“好吧,你想对我做什么?要杀死我吗?你凭什么杀我?”
“凭什么?”白灵妃笑起来,眼神锐利如刀,“这话问得好。我还想问你凭什么杀了我全家。”
我靠,于朗心里咒骂不已,然后昂着脖子嘶吼:“我他妈什么时候杀你全家了?!”
“是你的上一世,你就是那伙凶徒的首领。”白灵妃突然平静下来,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一边说一边用冰凉的手指在于朗的脖颈处划动,那种感觉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切在肌肤上,“你还记得吗?那个屠戮白氏全族的命令就是你下的。”白灵妃说到这里手指突然停住,尖利的指甲正好扎在于朗的咽喉处。
于朗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你听我说,白灵妃,首先你说的灭族之仇都是薛沐杜撰出来的,那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另外,就算那是真的,即便是真的有前世,可是我现在和前世又有什么关系?我根本就不记得。而且,薛沐要是知道你杀了我,一定会恨你的。”
“冤有头债有主,即便是你前世又如何?因果轮回,今生报应在你的头上也算是理所应当。只要能让薛沐回来,我什么都管不了了。恨就恨吧,总比永远也见不到要强。”
眼看着白灵妃的脸上写满了执拗与疯狂,于朗的心开始向下沉。
“难道真的就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吗?”他涩声问道,嘴里面仿若含了一把大小不一的石子。
“当你上一世杀我全家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你有今天的下场。”白灵妃漠然说道,接着一把按住于朗的头,抬手摘下悬着的刀子,对准了于朗的印堂。
于朗拼命地挣扎起来:“你要干什么?”
“做你曾经对我的家人做过的事情,既然你不记得,我就告诉你。你用他们的头测试你新得到的一把宝刀的锋利程度,可惜你那把刀终归没有颅骨坚硬,只劈开了七个,就卷了刃。现在,你猜是你的头硬还是这把刀子锋利呢?”白灵妃狞笑着说,语罢,那把刀子便陡然向于朗的额头刺来。
于朗这时却冷静下来,他蓦然醒悟:这并不是现实而是梦境,既然是梦境,那么自己还怕什么呢?反正那刀子刺到自己的时候就会醒来。
眨眼间那刀子已经来到眼前,然后“嗤”的一声插进他的印堂。
我靠,于朗瞪大了双眼,显然事情没有向他预测的方向发展,他依然在梦中,额头上正插着一把刀,血液从伤口处迸射出来。这种感觉很诡异,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脑海中陡然多了一块冰冷的东西,倒不是很痛,趁着血液还没有漫住他的眼睛,他还能沿着刀子锋利的刃看到手柄上的木头纹理。
“浑蛋啊!”他骂了一声,眼前逐渐变黑,耳边却骤然响起手机铃声。于朗猛然醒来,天已大亮,手机在旁边的茶几上响着。他下意识地去摸额头,自然没有什么匕首插在那里。
他大口地喘息着,惊魂未定地捡起手机,依然是陌生的号码,想起昨晚的那个威胁电话,心情立时又紧张起来。
“喂。”
“是于朗吗?”
“我是,你是谁?”
“高旭,听着,我能帮你的仅限于此了。你只有五天的时间,过了这几天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于朗一头雾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在你左右》,薛沐的那个故事,是我在写。”高旭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于朗猛地站起来,身前的茶几骤然倾覆,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撒了一地。
“是的,我就是那个代替薛沐来写死亡故事的人。”
“这么说你也是信力会的成员了?”
“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因为我当你是朋友。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吗?我对朋友还是相当够意思的,不然可能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你凭什么确定我一定会死?”
“此前已经有三个例子,郭小鹏、薛沐、郭振江,你觉得你会是例外吗?”
“我怎么才能避免像他们一样被杀死?”
“找到这一切发生的关键。”
“你是说那个神秘的符号?”
“你已经知道了?”高旭的语气中流露出惊异。
“我也是最近才猜到的。那个符号究竟是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根据这么长时间的了解,符号是实验的关键,所以我推测这个符号可能具有某种神奇的力量。”
“你有什么目的?我可不认为你会因为所谓的友情告诉我这些,况且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友情。”
“咳,”高旭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好吧,我确实没有那么伟大,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有些害怕。说实话,我觉得整个事情开始朝着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已经偏离了最初的目标,如果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恐怕会出现一场大灾难。听着,我没有一点夸张,你没有身临其境,所以你感觉不到其中的恐怖。他们甚至能控制死人,你觉得这正常吗?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想恢复之前那个正常点的世界。”
“你凭什么相信我就能破掉那个符号?况且只有短短的五天时间,我现在甚至对那个符号还一无所知。另外,如果你想帮我,为什么还要在故事中把我写死?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于朗愤然说道。
“我没有人能够求助,只能选择相信你。另外你的死亡是上面安排的,我只能照做,我不让你立刻死已经是帮了你很大的忙了。你这人还真不知道感恩,你不知道我现在给你打这个电话冒了多大的危险,如果被他们知道我恐怕会比你先死。”高旭可能也急了,虽然压着声音,但语调中还是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惶恐。
“‘信仰之光’是不是你们的外围组织?”
“那只是一个信念力收集器。”
“什么是信念力收集器?”
“通过那个组织来吸收民众的信念。”
“摩多是谁?”
“真实身份似乎没有人知道,都说是欧洲总部派过来的大人物,每次出现的时候都罩着黑袍子,虽然见过几次,不过却连面目都没看清。”
“我打这个号码就能找到你吧?”
“可以,不过最好不要打我电话。‘国安’那边也不要过于相信。”
“你知道?”
“废话,你当你是神啊!就是知道你和‘国安’那边合作,所以才觉得找你有点希望,不然我找你干什么?对了,说一下我的条件,我可以帮助‘国安’,但也希望他们在事情结束之后不要追究我的责任。”高旭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利益至上,精于算计。
“这个我了解。”
“好了就到这儿吧,如果五天之后你能活着我们再联系吧。”
“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求你。”于朗想到片刻之前的梦境中,白灵妃为了能够和薛沐在一起变得那么疯狂,心里蓦然涌出一股感动。如果换了他是白灵妃,苏真是薛沐,自己会不会也像她那么执着到将整个世界都推入深渊也在所不惜呢?
“你说,能帮到的我一定会尽力。”
“如果我死了,如果这一切都没办法阻止,如果你能一直写到结局,希望你能给白灵妃和薛沐安排一个好结局。”
那边突然沉默下来,半晌,高旭才应道:“好的。”接着电话挂断了。
于朗放下手机,看着客厅中一片狼藉的场面,正打算收拾一下,眼前突然一黑,一下子栽倒在沙发上,接着头便开始剧烈地痛起来。
那疼痛是如此地猛烈,于朗抱着头从沙发上滚到地面上,喉咙中发出“赫赫”的声音。好在头痛持续的时间不长,几分钟后疼痛骤然消散,就好像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
于朗躺在地上,喘得像一个破旧的风箱,满脸汗水淋漓而下,下唇被他的牙齿咬得鲜血横流。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到洗手间,往洗脸池中放满凉水,然后把头整个泡进去,冰凉的感觉涌遍全身,意识这才开始清晰过来。他把头抬起来,镜中的自己脸色青白,两眼赤红,额头的正中有一道浓重的红色痕迹,正是梦境中刀子插进去的位置。
恐怕事情并没有高旭说的那么简单,于朗摸着自己的后脑,那里曾经受过重创,刚刚的痛源就在那里。他决定去医院看看,不知道是不是旧伤产生了什么病变。
于朗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连屋子都没收拾就走了出去。下楼的时候他依然尝试着拨打严潇的电话,但那头还是关机状态。
走到小区门口等出租车时,于朗看到旁边有个报摊,卖报的老头正在摆弄一台破旧的收音机,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新闻播报的声音:“据悉今天凌晨三点左右,本市高新区一栋大楼发生了火灾……一家仓库……大火已经扑灭,起火原因还在调查中……死亡人数……”
于朗揉着太阳穴听了一会儿,实在没法忍受了,还好这时驶过来一辆出租车。
还是上次住院的那家医院,于朗此时满脸愁苦地坐在医生的办公室中。
医生指着显示器上的脑部图像,忧心忡忡地说:“你看这里,这就是肿瘤的位置,这么几天就长这么大,估计不超过五天的时间就会挤压这附近的神经组织,恐怕还会出现血管破裂的状况。而且这周围都是重要的位置,手术风险相当大,情况不容乐观。估计你最近几天会出现眩晕、中心视力丧失、短暂失明、幻听、幻视、头痛、短暂性休克等状况。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吧,关于治疗方案我会尽快找一些权威的脑科医生做一个会诊。”
“如果手术,有多大把握?”于朗艰难地问道。
“不超过百分之十。”医生摇着头叹息。
“那算了,既然这样也就不麻烦你们了。”于朗说完,起身欲走,却被那医生拉住。
“哎,于先生,你不能这样放弃啊,有一点儿希望你也应该尝试一下,你还这么年轻。”
于朗挣开医生的手,沉默着向外走去。一阵风吹过,他突然觉得脸上发凉,抹了一把,全是泪水。不知不觉间,他已泪流满面。
“真的要死了吗?”于朗默默地问自己。
死亡——曾经是那么地遥不可及,可是转瞬间,死神却已然临近。虽然梦境中白灵妃已经告诉过他,高旭也在电话中对他下了死亡通知,不过于朗终归还是有些不信。但当医生指着他的脑部CT图像告诉他,他的脑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肿瘤,他最多只能活五天的时候,所有的希望全都化作泡影,然后“啪”的一声破灭了。
于朗走出医院,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
他觉得应该去找苏真,不过他不知道是不是要告诉她这个事实。
还是不要了吧,一个人绝望已经足够,再加一个人也是徒增悲伤。命运真是够诡异的,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临,转眼却又跌入深渊。
于朗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地址,然后一个人坐在后面发呆,心里盘算着见到苏真时的说辞。
时间总是这样,你越是期望它慢些的时候它便行得越快。还未等想好说辞,车子已经到了南湖水郡的门口。
于朗下了车,慢腾腾地朝小区里面挪,挪到苏真家门口的时候总算是想好了一套说辞。他沿着台阶走上去,正要敲门,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他后退了几步,抬头向上看,发现苏真正站在一个打开的窗户前朝他挥手。
“苏真,你能下来吗?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于朗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哦,你等我一会儿。”苏真应了一声,便缩回身子。几分钟后,她从门口走出来,迎着阳光,满脸都是欢快的笑容。
于朗站在路边的一棵树旁,斜倚着树干,看着苏真美丽无瑕的面容,心中忽然痛如刀绞。
“你看了那本日记吗?”苏真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安地看着于朗。
于朗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我这两天事情好多,一直没时间看。”
苏真一听于朗未看,那些不安立时转成欢快。
“没事没事,不用急,什么时候有时间再看吧。”说完,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蹙着眉头问,“脸色怎么这么差?”
于朗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笑着说:“昨晚没睡好。”
“你要和我说什么?”苏真微微扬着脸,眯着眼笑。
“我要离开几天。”于朗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秀发,长长地吐了口气。
“你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苏真突然紧张起来,凝神盯着他的眼睛,眼底蕴满惊慌。
“好啦,放心吧,五天之后就回来。”于朗嘶嘶地吸着冷气,笑着安慰苏真,心却一阵阵地抽痛。
“你没骗我吧?”
“当然没有,骗你是小狗。”
“你才是小狗。可是我为什么觉得你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于朗的心猛地一跳,呼吸都紧了几分,他咧着嘴笑了笑,用手指点了点苏真的额头:“别胡思乱想啦,怎么会不回来呢?”
“于朗。”
“嗯?”
“抱抱我好吗?”
“好。”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苏真把头靠在于朗的肩头,闷闷地问。
“什么话?”于朗佯装不解。
“你忘记啦?你这浑蛋。就是大学的时候我有一次喝醉了,你背我回宿舍的时候说的。”
“你大学的时候喝醉的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