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霜将放在灵雀身上的视线收回,继而冷冷扫视郑明与一群门将,下颌微扬不屑道:“娴侧妃真是好大的权利,手都伸到额驸府上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其余人皆是一惊,这与娴侧妃又有何关系。
那门将脑子一转,想起方才宁秋霜认出他是逸亲王府的门将来,心下有了谱,立即附耳到郑明耳边,将方才的事小声告诉了郑明。
郑明脑子灵活,闻言后脑筋稍稍一转,便明白了其中曲折。眼色一沉,他当即也不再虚与委蛇,沉下脸冷然道:“侧妃娘娘请回吧!额驸府不接待无亲无故,又没有请柬之人。”
“你——!”方才还一脸客气恭谨的人,瞬间便翻了脸,宁秋霜顿时怒火中烧,险些没直接在府门前撒起泼来,还是吴婷儿拉住她好言好语劝了几句,才让她冷静下来。
“哼!”轻蔑地冷哼一声,宁秋霜不再浪费时间纠缠,领着吴婷儿与灵雀愤然离去。
郑明皱眉思虑片刻,终是决定将此事告之王爷与额驸一声。
宁瑾丞在外厅与宁国公一起招呼男宾,今日做新郎官,他一张白玉般的俊脸红光满面,鲜艳的新郎官礼服衬得他愈发丰神俊朗,浑身上下洋溢着喜气,逢人便是笑眯眯的,可见心中有多欢喜。
起初顾安年还担心他仍惦记着顾安锦,怕他未完全放下,只是迫于吉贺的身份地位,才勉强答应这门亲事,然而在与吉贺一番谈心后,她才知晓自己是穷担心了。
原来吉贺早在与宁瑾丞定下亲事前,就已经知晓宁瑾丞对顾安锦的心意,她也知晓宁瑾丞心中还没有完全放下顾安锦,但是她也相信宁瑾丞的品性,相信他是真的要忘记心中对顾安锦的感情,所以她仍旧选择了这个男人,且,她坚信自己能与宁瑾丞走到最后。
吉贺的坚持是正确的,现在的宁瑾丞,尽管不能说彻底放下了顾安锦,但对她的感情,已经不比对顾安锦的少。
在听闻吉贺的知心话后,顾安年心中十分羡慕,若是她也能如吉贺这般敢爱敢恨,相信她与宋祁早已走到了一起。
顾安年也与宋祁说起了此事,相比起她的遗憾,宋祁更为豁达,只淡淡笑道:“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都是不同的,不同的态度代表不同的脾性,我们没有必要去羡慕旁人,我们的方式很好。”
顾安年还记得自己听到这番话的反应,真是震惊又感动,还有隐隐的庆幸。
她时常埋怨宋祁是小孩心性,其实这个男人,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彻,也比任何人都豁达。
每当这时候,顾安年便会忍不住怀疑宋祁的真面目。
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她实在很难相信会真的只是个本土男。
但这个男人就是实实在在,生于长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强大而温柔,豁达而通透,让她心甘情愿地沉沦。
宴席摆了三天三夜,新婚的当晚,宁瑾丞红着一张俊脸,被一群闹洞房的好友推搡进了新房,大红的灯笼挂在梁下,喜庆的红色光芒洒落,映出贴着喜字的木窗上,那亲密的剪影。
吉贺完婚后,宋祁松了一大口气,在他准备再次向永成帝提起卸职一事时,关于顾安年善妒毒辣的流言,却在京城中急速传播开来。
二十五、流言
“娴侧妃娴侧妃,善妒狠辣闹是非,搅得王府不安生。”
“娴侧妃娴侧妃,克了亲娘损旁人,不知现在要害谁。”
天真童稚的孩童欢快地朗诵着,不过短短几日,这短小的童谣便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人们恍然想起前段时候逸亲王大病之事,又不知是谁泄漏出了娴侧妃亲生姨娘的死因,还有永济侯府嫡小姐,也就是娴侧妃的亲姐被逼离家出走一事,种种猜测结合在一起,方全是逸亲王所迎娶的娴侧妃是个天煞孤星的流言,便这般不胫而走。
“给本王查!三日之内查不出来背俊的造谣者,尔等便提头来见!”宋祁怒不可遏,重重将写着童谣的摺子往地上一扔,阴沉着一张俊脸起身出了书房。
被留在书房的一干亲信幕僚面面相觑,待有人将那摺子拾起来一看,众人恍然大悟,震惊愤怒过俊,一干人等同样阴沉下了脸色,连忙出了书房办事。
沈千秋两指夹着摺子摇来摇去,嘴角挂着笑意,眼中却酝酿着狂风暴雨。
这段日子,不用再为顾安锦牵肠挂肚提心吊胆,顾安年可说过得十分逍遥自在,真正体验到了何为生活。
宋祁闲暇时,她便与宋祁一起弹弹琴喝喝茶拌拌嘴,话些事务上生活上的事儿,或是外出踏青游湖,偶尔小浪漫一把;一般般的情况下,她则会陪着宋祁处理事务,只是各做各的。偶尔交换一个眼神,默契自在不言中二而宋祁忙碌时,她就自个儿看看游记话本打发时间,或是专研一些感兴趣的事物,过得也算惬意。
就好比这几日,她对种植花草有了兴趣,不时摆弄庭院中的花卉。因此,宋祁没少费心收集那些珍贵花草。以供她消遣。
专注于自己兴趣的顾安年并未理会那些流言蜚语,不是没有听到过,只是不想去在意。
名声是好,抑或是坏,对她而言并无多大区别。这并不影响她的生活。
倒是宋祁,因这番流言的事,不知生了多少次气。每每看到顾安年无事人般,他便牙痒痒,有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错觉。
“小七,事关你的名誉名声,你就没有一点想法?还这般悠闲地侍弄花草,难道这些花花草草比你的名声还重要?!”
有时候被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气极了,宋祁便会如此质问。
他觉得自己的担忧焦虑都白费了,因为在她眼里都是自寻烦恼。
而每次顾安年看到宋祁如此暴躁气闷,她就想大喊“淡定”两个字。
不过她知晓宋祁不是能硬碰硬的人。所以她不打算和他大小声地去争辩,最重要的一点是——宋祁他不知道“淡定“为何意。
今日也是一样,顾安年在庭院里侍弄新得的君子兰。宋祁便在一旁烦躁地转悠,直把顾安年转的头昏眼花,受不了地叹道:“墨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不要总惦记着这事儿。”
正好转过身背对她的宋祁闻言气愤地回过头,哼道:“我不想吃豆腐,不吃才好!”
顾安年耸了耸肩,站起身去放在游廊木栏上的水盆里净手。宋祁跟过来,抓着她的手放到手里轻柔搓洗。洗完擦乾,吩咐青莲取来有保养功效的凝香露,细心替她抹上。
顾安年嗜着笑,坐在雕花木栏上,看他捧着自己的手,放在手心小心地涂抹,还手法婿熟地在手背手掌上的穴位按压,舒服地她直想睡觉,如果宋祁没有呱噪地提流言一事的话,她相信自己会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我已经派人去查,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能耐,胆敢在本王头上动土!”语气是无比的狠庆,手中的动作却是温柔地无以复加。
顾安年打了个哈欠,眼珠一转,用脚尖踢了踢曲起单膝蹲在她身前的宋祁的脚脖子,道:“诶,你说是谁这般吃力不讨好,要低毁我的名声?我想着我好似并无得罪什磨人啊。”
实际上她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只是苦主不知道是她做的罢了。
宋祁往旁边挪了挪,不让她踢,没好气道:“那可不是,我现在尽力追查背俊的造谣者,可不也是吃力不讨好麽。”
这委屈中带着点撒娇的语气,把顾安年给逗笑了,让她忍不住想调侃调侃他。
眼中闪过狡黯的光,顾安年从木栏上滑下来,与宋祁面对面蹲着,拿膝盖顶了顶他的膝盖,抬了抬下巴饶有兴味地笑道:“墨规,你说那人为何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可不就是在往宋祁心头火上浇油麽!
狠狠瞪了作怪的某人一眼,宋祁闷声闷气反问道:“近日皇嫂在筹备替你扶正之事,你说旁人为何往你身上泼脏水?”
说白了,就是因为这一点,宋祁担心皇帝与皇后介意顾安年的名声,是以才如此紧张。
闻言,顾安年嘿嘿低笑起来,凑过去与宋祁额头抵着额头,轻声问:“那我要是名声正被传臭了,你……还要不要我?”明显的明知故问。
心爱的人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吐气如兰,望着那澄澈明亮,只有自己倒影的水润眸子,宋祁心口一阵紧缩,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几下,哑声道:“名声坏了正好,只有我敢要你。”
这样一说,他自己突然顿悟了。
比起皇兄与皇嫂的芥蒂,那些觊觎小七的人却是更麻烦一些。
看到他眼中的欢喜了悟,顾安年抿唇轻笑,道:“现在知晓我为何不急了吧?”
因为知道宋祁不会因为外面的流言便对自己产生异心,是以她有恃无恐。
宋祁抬了抬左边的眉毛,眼中有几分不甘,顾安年笑着啄了口他的唇瓣,捏着他笔挺的鼻子晃了晃,低低笑道:“我估计传播那些流言的,肯定是女人,而且肯定是对你有意的女人!大王爷,瞧瞧你多有吸引力啊!”
这恭维奉承的话说到了宋祁心坎里,顿时也不气也不恼了,抱着心尖上的人儿直乐。
至放皇兄和皇嫂听到流言后会有何反应,要解决都不过是小事一桩。
而正如宋祁所想的那般,当流言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皇后心中不舒坦了。
皇后看好顾安年,是因着那段时日顾安年对宋祁的悉心照料,加之人聪慧,能帮衬上宋祁,是以皇后心喜这个弟媳,但是在听了传闻俊,她心中的喜欢便消了大半。
世界上女子多的是,能尽心尽力照顾祁儿的必定不止一个,聪慧的也不少,可以任选任挑,皇后觉得自己没必要非得替弟弟选一个名声不好的。
也不管这传闻是真是假,说的人多了,终归是有影响,皇后总归是个普通的古代女人,把面子看的重要,也隐隐担心顾安年克人之说是真的。
皇后的算盘也打得很好,扶正一事她就暂且不提了,让顾安年继续做娴侧妃,待过一段日子,待要扶正顾安年的风声淡了,她再筹备着替宋祁另选正妃。这事儿,她也与永成帝说了,永成帝自是随她的主意。
只是皇后不提,不代表宋祁就不会提。因着流言越传越凶,他是恨不能早点将小七扶正了,来个明媒正娶,来个实至名归,好真真正正抱的美人归!
宋祁知晓皇后定会另有主意,而永成帝必定会听从皇后的意思,是以宋祁也不寻永成帝麻烦,而是专门寻了皇后,隔三差五地就问问何时给顾安年扶正,问得皇后是又窘又慌,最终只得摊开了与宋祁说。
“祁儿啊,不是皇嫂心存偏见,只是娴侧妃如今……皇嫂也是为你好,这正妃之位,你还是另外再瞧瞧吧。”皇后揪紧手帕,对于自己的出尔反尔有些赧然。
宋祁只是听着,一开始并不答话,好一会后,才淡淡一笑,半垂下眼,带着几分苦涩地道:“皇嫂,不瞒您说,这世上,我也寻不到其他能瞧得上眼的了。”
皇后心中一怔,心中更是难受,顾安年那孩子,她也是喜欢的,她也看的出来祁儿与顾安年都是动了真心的,只是……
长叹一声,皇后道:“祁儿,这世上女子何其多,比之七娘相貌好,心灵巧,聪慧细心的比比皆是,皇嫂不是要你移情别恋,你可以继续与七娘相守,只是这正妃之位,终归是要体面的。”
顾安年的庶女身份,她还能接受,这克人与善妒狠辣的传闻,她却是不能接受的。
毕竟身份容不得自己选,品性却是个人自身能决定的。
听闻皇后的话,宋祁微微一笑,眼中柔情荡漾,灿若星河,只听他轻声道:“这世上比七娘好上千万倍的女子再多,我爱的,终究是七娘这一个。弱水三千,我愿只取这一瓢饮,我不愿也不舍心爱的人屈放人下,皇嫂是过来人,定是能理解我的坚持。”
皇后一噎,一时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回想自己与永成帝的过往,她最终只能长叹一声,道:“罢了,你若是能平息这流言,皇嫂便立即下旨,扶七娘为逸亲王妃!”
宋祁灿然一笑,欢喜道:“谢皇嫂成全!”
二十六、学不乖
皇后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宋祁知晓该如何做。
目前,当务之急不是寻出散播谣言的凶手,而是辟谣,或是压下谣传。
要从根本上辟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是要压下流言,却不是太难。
宋祁打算先压下流言,待流言渐渐淡去,再想办法揪出幕后黑手,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谣传是从坊间传出,随着百姓们茶余饭俊的谈论愈演愈烈,在百姓眼中,它只是一种消遣,并无多大的意义,谣言是否属实,百姓们也并不关心,他们只要在闲来无事时有磕牙的谈资就行。
这种情况其实很容易解决,只要有新的,更能引起百姓兴趣的流言传出,现在的这个谣言自然会被图新鲜的老百姓抛在脑后,进而逐渐平息,被世人淡忘。
以宋祁的权势,在京城无声无息放出一个流言,绝对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