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沈千提起,她略一思索,便道:“日后端丰银楼与香衣坊的生意,我们不做了,单是靠着以前的那些图纸,左右也赚不了几个钱,那不如契约便作废了罢,省得十二奔波,也以防万一被有心人知晓了。”
沈千颔首,道:“也好,那我今日便去将此事告知端丰银楼与香衣坊的老板。”
想到那两位老板听到此事后有可能出现的痛心疾首的模样,沈千不由弯起嘴角。毕竟靠着那些图纸,那两人赚了不少,现在这笔生意不做了,他们不哭死才怪。
宋祁听了两人的话,仔细一琢磨,得出了一个答案:小七在秘密赚钱!
摸了摸下巴,宋祁咂舌,他是暗中派了人调查小七的一举一动,只是并未深入,只知道她并不如表面的那般要害顾安锦,没想到她还悄悄做生意来着。原来以为这茶楼应该是沈千的,现在看来,应该是小七自己的,这么说来,他倒是小看了小七。
既然小七如此能干,那他是否应该哄了小七,让她替自己打理名下的产业?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便一发不可收拾。
宋祁脑子一转,顿时计上心头。拉过还在和沈千谈论日后一些事宜的顾安年,他嘻嘻笑道:“小七何必劳神去管什唠子图纸,你要钱,我有的是,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只要你开心就好。”
顾安年斜着眼怀疑盯着宋祁打量,总觉着那桃花眼笑得不怀好意,然一时又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想了想,她点头道:“好啊,你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做我的人,自然花我的钱。”宋祁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称好。
沈千却是皱了皱眉。当初买茶楼时,他怕安年以后有要花钱的地方,便提议由他出钱,只是安年一直不同意,他便只好随着她,现在,安年却一口答应了要花宋祁的钱,莫非……他心中有了猜疑。
顾安年觉察到了沈千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想要跟他解释,却又无奈宋祁在身边,便只好作罢。
她之所以愿意花宋祁的钱,便不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和宋祁有多亲密,而是她知道宋祁肯定在打什么主意,而且是要她帮忙的主意,这样的话,她拿宋祁的钱,算是拿报酬,是合理买卖,日后也不用担心拿人的手短。
她这想法若是让宋祁知道。这位无法无天的任性大王爷毫无疑问会发大脾气,这就是顾安年不方便给沈千解释的原因。
而沈千,脑子里七弯八绕后,最终停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感慨上。
谈完了正事,顾安年又与沈千话了些离别,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无法去给沈千送行的了。
顾安年平日里能言会道,巧舌如簧,可这等情形下,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几句话来,翻来覆去就是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这几句。
面对真正在意的人,其实她出乎意料地口拙。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句话人人都知。可离别之情,却并非只是心中知晓便能了结的。
伤离别,话千言,然而顾安年和沈千都不是多话之人,即便腹中千言万语。然几句简单的叮嘱后,两人竟是都沉默了。
宋祁此时没有插嘴,只是安静地与顾安年并肩而坐。
不知多了多久,沈千长叹一声,摆手道:“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顾安年蓦地红了眼眶。乖巧地点了点头,起身在原地站了片刻,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保重。”随后颔首示意。转身出了门去。
宋祁跟着站起身来,他迟疑地望了沈千片刻,道:“明日的送行宴……”
“行了,你也快走,我们的交情还不到要你送行的地步。”沈千瞪着眼摆了摆手。
宋祁没好气地哼了声。毫不停留地出门去追顾安年。
屋子里只剩了沈千与十二两人,沈千仰头长长舒了口气。对十二道:“日后就要劳烦你多多照顾了。”
十二笑了笑,道:“先生不必挂怀。”顿了顿问:“先生何时启程?”
沈千沉默片刻,低叹一声:“就今日罢,以免夜长梦多。”
十二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开口。
顾安年并未走远,而是站在庭院墙根处的花丛前,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祁放慢脚步走到她身后,顿了顿,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低声道:“小七,你在想什么?”
顾安年摇了摇头,道:“无事,只是在想要如何替宁秋霜创造一个最佳时机。”
宋祁不会天真到以为她真的是在想宁秋霜的事,心里顿时对她的故作坚强涌起无限怜惜,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没有得到回应,顾安年转过头,脸上是若有似无的微笑,戏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在为先生离开的事难过?”随即摇了摇头,淡然笑道:“那不是我。”
宋祁盯着她漆黑明亮的双眸,里面当真没有半点失落难过,平静幽深得让他以为之前看到她红了眼眶是一时的错觉。
只是,太平静了。
平静到让人心都揪了起来。
抬手抚上她的额头,宋祁跟着她淡然笑道:“那有何好苦恼的,本王一张帖子,请一群官家少爷小姐们同去射猎,到时候人多口杂,混乱得很,不管是谁,要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
顾安年眼前一亮,挑眉笑道:“王爷真乃作弊利器也。”
宋祁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不过猜想应是夸奖他的话,不由扬了扬眉,得意道:“那自然是必须的。”
两人相视一笑,刹那间有种云销雨霁之感。
气氛正好,茶楼一个伙计匆匆忙忙进了庭院来,见到顾安年与宋祁,忙上前躬身道:“少东家,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逸亲王府的账房管事,来报信的。”
闻言,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顾安年问:“他可有说是何事?”
伙计回答道:“说是有个自称是娴侧妃表姐的小姐,硬闯王府要见娴侧妃。”
表姐?顾安年皱起眉,不用猜也知道那人是谁。
三十、作死的节奏
原来宁秋霜在离开了茗叶轩后,心里的怀疑又涌了上来,迟疑地在街上逛了几圈后,她便下了决心跑到了逸亲王府,想要查清楚沈七到底是不是顾安年假扮的。
她以为凭借自己宁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可以轻而易举进到逸亲王府,只是没想一到大门前,便被拦在了门外,不管她好说歹说,守门的将领都不肯放她进门。
也是宁秋霜运气不好,在她与守门将领争执之时,被晃晃荡荡正准备出门的沈千秋撞了个正着。沈千秋是知道宋祁的计划的,当即也不走正门了,悄悄从侧门溜出了王府,跑到了茗叶轩递消息。
听了伙计的回答,顾安年并没有慌,也没有急着立即回王府,略一沉吟后,她对那伙计道:“你去吩咐厨房做些小点心,多做些,不用急,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把点心送到逸亲王府去,就跟守门的将领说是王爷派人送来给娴侧妃尝鲜的,若有人问起,你就说王爷正与沈七公子谈话,一时回不了府,差你带话给娴侧妃。”
顿了顿问:“可记住了?”
茶楼里的伙计都是机灵人,那伙计默念了两遍,点点头道:“记下了。”
顾安年满意点头,又转头对宋祁道:“王爷,你可带了能证明您身份的信物?”
宋祁挑眉,取下悬在腰间的白玉螭龙玉坠给她。顾安年接过来,看到上面刻着一个隽秀的“逸”字,想来应是能证明宋祁的身份的。
将玉坠给了那伙计,顾安年又叮嘱道:“这个你拿着,以防万一。切记,点心一定要送到娴侧妃面前。至于带的话,你自己斟酌几句便是。”
那伙计连连应声点头,将玉坠小心收进怀中,朝着厨房去了。
顾安年舒了口气,转身对宋祁道:“王爷,我们要尽快赶回去。”
一定要赶在宁秋霜起疑前,让宁秋霜进到王府见到她,不然此事定会被宁秋霜闹得没完没了。
宋祁见她不慌不忙,有条不絮地一通吩咐,心里赞赏不已。也猜到了她是如何打算的。此刻听她说要尽快回去,他当即一把抱起她,对不远处跟着的梦萝吩咐了一声:“梦萝,你一会跟着那钱罐子回去,福禄。剩下的你看着办,我们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便抱着顾安年几个纵跃。消失地无影无踪。
被留下的梦萝嘟着嘴跺了跺脚,只好溜溜达达跑去前面找沈千秋。
福禄则是想着一会抬顶空轿子回府去,假装是王爷回府,而为了掩人耳目,轿子必须要直接抬进墨轩阁去。他丝毫不担心会有人敢拦着检查。
屋里的沈千和十二听到动静出来时,早已看不到人影。
话说另一边。宋祁运起轻功,不一会就带着顾安年偷偷摸摸溜回了王府虹鸠苑。
回来同样是翻窗而入,把正捏着拳头,焦急地来回徘徊的青莲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他们回来了。青莲脸上的焦急顿时变成了欣喜,迎上来欢声道:“王爷,娘娘,您们可回来了!”
宋祁冷瞥了青莲一眼,面无表情走到床边坐下。青莲不由愣了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顾安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道:“不用担心。”
青莲点点头,平复了焦虑的心情,禀报道:“娘娘,外面有人来报,说是表小姐求见,奴婢正担心呢,幸好您及时赶回来了。”
“我知道。”顾安年点头,吩咐道:“你马上出去吩咐黄桃黄杏去迎霜表姐进来,告诉她们若是表小姐问起,就说我午睡才起。你快去快回。”
“诶!”青莲恭声应了,连忙转身出去寻黄桃黄杏。
顾安年转头望了眼老神在在坐在床畔,没有丝毫意思要出去的宋祁,也懒得跟他废话,一皱眉,放下被汉白玉帐钩勾着的锦帐,将宋祁的视线挡住。
“哎——这是作何?”宋祁忙掀起帐子,故作不解地问,眼中却闪着兴奋戏谑的光。
“不想出去就在里面老实待着,别瞎看,我要更衣了。”顾安年瞪向明知故名的某人。
宋祁不满地撇撇嘴,老实放下了床帐。随后顾安年听到一声叹息,而后是一声闷响,猜想应是宋祁倒在床上发出的声音。她没有多管,手脚麻利地开始换衣服。
宋祁听着外面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声音,看着映在床帐上隐隐约约的影子,想着在宫里那晚所见的美好景致,喉头一滚,不由暗自咽了口口水,小声嘟囔:“又不是没见过,有何不好意思的。”却也没有偷偷掀起帐帘偷看。
他完全忘记宫里那次是他自己趁人之危偷看的了。
顾安年才不管他自言自语个啥,快手快脚将身上的男装给扒了塞进箱笼里,伸手去取女装,顿了顿,最终却是取了一套睡觉时穿的衣裳,匆匆忙忙套上了。
青莲回来时,便见顾安年已经换好了衣裳坐在梳妆台前,她惊了一跳,愣着不知动作。顾安年望了她一眼,道:“过来替我把妆卸了。”青莲这才回过神,忙走到梳妆台边。
将高高束起的发丝放下,擦掉眉上刻意画得浓厚的眉毛,以及将樱唇画薄的唇线,洗掉一脸厚重的粉膏,顾安年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宁秋霜之所以只看出了七八分的相似,便就是因为这厚重的妆,让顾安年看起来眉浓唇薄,少了女子娇柔妩媚之气,多了男子英挺凉薄之感。
将将把妆卸好,门外便传来黄杏的通报声:“侧妃娘娘,表小姐来了。”
顾安年语带慵懒,扬声道:“先请霜表姐到偏厅坐坐,我一会就到。”又对青莲使了个眼色。青莲颔首,执起暖玉雕花梳子,细细打理那一头如瀑青丝。
门外,黄杏应了声,宁秋霜却扬声道:“年妹妹,听闻你身子不适,也就不劳你费神了,你我姐妹也不是外人,我到你房里坐坐就行了。”她心里头有主意,怕顾安年趁这段时间耍花样,自然不愿到偏厅去等。
顾安年料到她会这样,冷笑一声,道:“那霜表姐就请进来吧。”
她招呼也不打一声,宋祁闻言一挑眉,翻身滚到了床里侧,动作迅速地掀起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心里暗暗腹诽。
顾安年听到床上的响动,不由抿唇偷笑。
外面,宁秋霜听到回应,也不等黄杏带路,火急火燎便冲进了屋子,且一刻不停,直往里间走。黄杏皱眉跟在身后,伸手去拦,不悦地劝道:“表小姐,您不能擅闯……”
宁秋霜不管不顾,把黄杏的劝说当耳旁风,一把将拦路的黄杏推开,越过暖白玉双扇屏风,掀起帘幔跑进了里间,见到里面的情形后,她呆愣住了,脸上闪过不甘和恼怒。
外面那么大的动静,顾安年与青莲自然都听到了,只是两人都不动神色,直到宁秋霜进了里间来,顾安年才转过头,微皱柳眉,不悦道:“霜表姐这是作何?”眉宇间还有几分方醒的慵懒。
此时顾安年披散一头青丝,穿着白底蓝花的玉兰花边睡袍,慵懒坐在梳妆台前,青莲在身后替她梳发,那画面如何看,都是一副芙蓉初醒图。
宁秋霜定了定心神,迎着顾安年质问的目光,展露一抹笑颜,呵呵笑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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