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顾安年自己也是个说话毫无逻辑,跳跃性极强的人。
十、发脾气
“你现在是逸亲王府的娴侧妃,怎能到那种地方去抛头露面?”宋祁不悦地皱起眉。
“我又没说要用娴侧妃的身份去。”顾安年撇嘴。
感觉和宋祁处熟了后,在他面前总是不自觉忘了那些规矩礼数。
宋祁挑起左边眉毛,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呵呵道:“沈七小公子?”
顾安年颔首,“王府出入不若永济侯府那般简单,先生怕是不方便来寻我,还是我去茶楼传个话的好。”也随带听听宁秋霜那边的情报。
“也好。”宋祁沉吟一番,一抚掌笑道:“沈七小公子才谋无双,深得逸亲王赏识,逸亲王扫榻相迎,不时邀沈七小公子到王府小住,两人时常结伴出游。你看如此可否?”
顾安年眼前一亮,笑道:“这个主意不错。”如此一来,日后出入逸亲王府便更加容易了。
明眸一转,她又试探地问道:“王爷的意思,是否日后妾身可时常出入王府?”
宋祁不置可否,摇头晃脑道:“娴侧妃不懂本王话里的意思啊,本王说的是两人时常结伴出游哦。”
“……”两人就两人吧,有总比没有的好。顾安年很识时务地妥协了。
“三日后皇嫂设宴,皇兄叫我带你一同去,你准备准备。”突地,宋祁漫不经心道。
这倒是件大事,顾安年迟疑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皇上有命,她不敢不从,即便千百万个不想进宫。
一想到进宫要碰到瑾贵妃,以及宋璟的母妃——明贵妃,她就有些头疼。也不知又会发生何等事情。
宋祁见她陷入沉思。视线扫过她晚上显眼的红绳,手掌状似不经意地扣住她带着红绳的手腕,指腹轻抚过细腻的腕骨,轻声道:“小七,本王一直很奇怪,你这红绳看似粗糙,又有些眼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
顾安年正在想事,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有些轻挑的动作,也没有听清他具体说了什么。只听到个红绳从何而来,便想也没有想地随意找了个借口,回答:“是乞巧节时。锦姐姐亲手编了送给我的。”说罢缩回了手。
宋祁眼中闪过惊讶,随后是怀疑,莫非他认错了?
不可能啊!
宋祁又抓住她的手腕,仔细端详那编织手法几乎毫无章法可言的红绳,他记得清清楚楚。这明明就是他随意拧起来的那一条!
这小妮子又说谎!
觉察到身边人的怒气,顾安年稍稍回神,偏着头诧异地问:“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她浑然不知自己随口而出的借口不仅破坏了某个机会,还触到了某人的逆鳞。
宋祁微眯双眼,呵呵冷笑两声。道:“娴侧妃与家姐真是姐妹情深啊,就连乞巧节这等节日,还赠送红绳。当真是令人羡慕啊。”
顾安年听他这口气,竟有种要生吞活剥了她的感觉,心里一阵疑惑。然而很快,她便想明白了。
前世,嫡姐替她代嫁给宋祁。起初宋祁确实是震怒非常,然后来却渐渐被嫡姐的善良纯真所吸引。对嫡姐一往情深,最后甚至忍痛割爱,只为让嫡姐幸福。再回想今生,宋祁本来一开始想娶的便是嫡姐,如今又因为她说红绳是嫡姐相赠而气愤非常,看来宋祁对嫡姐早已暗生情愫。
如此一想,顾安年看向宋祁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倒是让宋祁觉得莫名其妙起来。
顾安年的这般想法,不管是前世的宋祁,还是今生的宋祁,听了都会想要掐死她。
顾安年:“……”
宋祁:“???”
两人默默对视好半晌,顾安年仿佛忍痛割爱般,将红绳取了下来,递到宋祁手中,以一种还恩的口气道:“既然王爷喜欢,便送给王爷吧。”
宋祁顿时:“!!!”我送你的东西,你又还给我,这是何意?!
顾安年自然不知晓宋祁的心思,她自以为做了一件好事,让心喜嫡姐的宋祁得了一丝慰藉。然心中却又隐隐有些莫名的情绪,又想着三日后进宫之事,一时竟有些心烦意乱。
她烦乱地从宋祁怀里站起身来,道:“妾身还要回房查看账本,先告退了。”说罢盈盈福了一礼,不待宋祁开口,便转身出了花厅。
这厢宋祁还在暗自恼怒,见她走得干脆,心中更是不自在。
宋祁从怀中取出另一截的红绳,与方才顾安年塞到他手中的一同放在掌心,细细端详起来。一长一短两截红绳虽毫不相同,然同样杂乱无章的编制手法,却可看出是出自一人之手。只是稍短的那根因着时常佩戴在身,所以颜色已经浅淡不少。
“唉,女人心海底针呐。”最终,所有的心绪都只化作了这一句感慨。
顾安年是个极为自律的人,回到虹鸠苑,她就如所说的那般,到偏厅里看起了账本,其余的事通通忘在了脑后。
进宫之事只需吩咐下面一声,陈妈妈自然会办妥,不需她操心。出府之事,既然宋祁那般说了,那自然就有他的安排,她也用不着费神,除此之外,旁的便都算是小事,就更不用她在意了。
到了掌灯时分,顾安年才合拢眼前的账本。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她吩咐丫鬟们备膳。
奇怪的是,直到晚膳备好,宋祁也没有出现。
这是成婚以来,除了外出应酬,宋祁第一次没有过来这里用膳。
虹鸠苑内灯火通明,顾安年独自坐在金丝楠木桌边,面对一桌精致可口的菜肴,却突然没有了什么食欲。
“侧妃娘娘,王爷想是有事在身,一时忘了时辰了,不若奴婢去请吧。”青莲小心翼翼开口。
“不了,”顾安年摇头,“既然王爷有事,就别去打扰了。”说罢拿起碗筷,青莲立即上前替她布菜。梦萝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溜了。
一顿饭,顾安年并没有比以往吃得少,只是觉得少了个人,没有了那么热闹。
而此时的墨轩阁内,同样是灯火辉煌,宋祁撑着下巴,摆弄着面前的白玉酒杯,不知道是第几次问身边的福禄:“怎么还没有人来请本王过去用膳?”
福禄是苦不堪言,哎哟一声苦着脸回道:“我的王爷哟,您要是想吃晚膳了,面前不就摆着么?您要是不想在这里吃,那便自个儿过去虹鸠苑不就得了,何苦在这里眼巴巴等着?”
“大胆!”宋祁大喝一声,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搁,沉着脸道:“本王是那么没脸没皮的人么?!自个儿过去多丢面子!”
福禄长叹一声,心想您这样子已经够丢面子了。执起酒壶往酒杯里斟满酒。
“王爷!”门外突地传来一道清脆的叫唤,听到那声音,宋祁立即来了精神,装模作样地端正坐好,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很快,一道娇俏的身影蹦蹦跳跳进了门来,满脸灿烂笑意。
“梦萝啊,你可来了!”福禄面上一喜,赶紧上前小声问道:“可是侧妃娘娘派你来请王爷的?”眼角瞧见宋祁正竖着耳朵偷听。
“哎呀,不是的,侧妃娘娘已经用过晚膳了,吃得可香了,这会子,应该正准备沐浴歇息呢。”梦萝摆手笑道,偷偷拿眼打量宋祁的神色。
“岂有此理!”宋祁怒不可遏,当即拍案而起,因为用力过猛,桌上顿时一片狼藉。
“哎哟哟,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啊!”福禄也顾不得那满桌酒菜了,赶紧上前拍抚着宋祁的后背,安抚着替他顺气。
一想到那小妮子惹了自己生气不赔罪便就罢了,还如此惬意快意,宋祁就不由满腔怒火,对着梦萝口气不佳,气冲冲道:“那你跑来作何?”
“哦,就来看看嘛。”梦萝嘟着嘴,对着手指,仿似还嫌宋祁不够生气似的。
宋祁果然险些喷血,一张白玉般的俊脸气得通红,福禄见状不由着急地呵斥道:“瞧你这丫头,非要气死王爷不可!还不快来劝劝!”
梦萝无辜地眨眨眼,小心翼翼上前帮着抚了抚宋祁胸口,宋祁冷哼一声,拍开胸前拍抚的手,黑着一张俊脸,愤然坐下。
见他脸色这般难看,当真是气得厉害,梦萝也不敢再激他了,小小声道:“爷,奴婢骗您的呢,您没有去虹鸠苑用膳,侧妃娘娘好难过的,若不是陈妈妈和青莲姐姐哄着,侧妃娘娘都不愿用膳了。奴婢是见侧妃娘娘伤心,才悄悄过来请王爷的。”
宋祁怀疑地斜了她一眼,梦萝忙不迭地点头保证:“奴婢句句属实!”其实句句都是假的。
“哼!”宋祁又是一声冷哼,脸色却是好转了。
“既如此,本王便就去瞧瞧侧妃吧。”整了整衣襟,宋祁施施然起身,,那口气仿似给了极大的面子般。也不知方才气得大发脾气的是谁。
“嗯嗯嗯,爷快去吧,侧妃娘娘心里一定正想着您呢!”梦萝在一旁连连附和。这话可是说到宋祁心坎里去了。
宋祁满面春风,喜滋滋地出了墨轩阁,梦萝和福禄跟在后面。梦萝小声对福禄道:“福禄公公,这些年真是难为您了,王爷这喜怒无常的小孩儿性子,真是百年不变。”一副我知道你难做的同情样。
“臭丫头,真是胆儿越来越肥了!”福禄笑嗔她一眼,心里也颇为感慨。
十一、告状
很不巧,宋祁赶到虹鸠苑时,顾安年正由青莲伺候着沐浴,他只好先到房里等着。
干坐着无事,宋祁索性问陈妈妈:“陈妈妈,晚膳侧妃用地可好?”
陈妈妈一瞧旁边对着她挤眉弄眼的梦萝,立即明白发生了何事,无奈回道:“侧妃娘娘仿似有心事,只草草吃了几口,便没再用了。”
宋祁听得心花怒放,脸上故作镇定道:“既如此,你吩咐下面备些侧妃平日爱吃的点心,以防侧妃一会肚子饿。”
“是,王爷。”陈妈妈含笑应了,自下去吩咐。
顾安年沐浴完毕,回到房中,却见那晚膳时不曾出现的男人正坐在床畔,笑得柔情蜜意。心中不由暗暗诧异,她若无其事般上前福礼道:“王爷。”
“小七。”宋祁柔声唤道,上前圈住她的肩膀扶她起身,动作轻柔无比。
只要一想到因为自己不来用膳,她便如此难过,定是因着在乎自己才如此,他的心里便喝了蜜般甜丝丝的。
顾安年却只觉得他这表现像是喝错了药,神色不免有些怪异。
不着痕迹地躲开肩膀上的手,顾安年扯出抹笑,道:“王爷办完事了?”
宋祁现在高兴,只以为她还在为晚膳的事闹脾气,心里只有快活,哪有会生气的道理,是以完全不在意她避开的小动作,只笑吟吟解释道:“因着有些急事,是以便没有过来陪小七用膳,小七莫要生气。”
又瞧着顾安年因为刚沐浴出来,白皙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粉色,晶亮的眸子还沾着几分水汽,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他更是心痒痒得很。生了亲近之意,忍不住凑上去吻了吻她的眼睑。
顾安年心头一跳,侧头避了避,又顿觉有些尴尬,清咳了一声道:“王爷身上一股酒气,还是先去洗洗吧。”
宋祁只当她这是害羞了,又想着方才打翻了酒杯身上沾了酒水,确实应该洗洗,便就放开了她,柔声道:“我马上回来。”说罢指腹拂过她柔软的耳垂。笑着走开了。
顾安年颦眉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只得出了喜怒无常,有病这个结论。
临近夏日。天气已经有些热,宋祁沐浴出来只穿着单薄的衣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里面肌理分明,结实的胸膛。光滑白皙如玉般,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
顾安年原是倚在床头看出,此时目光却不由得放到了宋祁的身上。
她记得,在宋祁刚回京时,他没有这般白净,脸上有着在战场上风吹日晒磨练出来的痕迹。不曾想不过一年,便就成了如今这模样了,当真是物是人非。
宋祁拿着帕子擦拭的头发。瞧见顾安年望着自己愣神的模样,他好心情地勾起一边嘴角,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小七。你在想什么?”
握在手上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柔软而光滑,让顾安年莫名地想起了去年乞巧节上,握住自己的那双带着薄茧的手,两只明显不同的手,却同样温暖而厚实。
顾安年淡淡一笑,道:“没想什么,不早了,该歇下了。”在扫到自己光裸的手腕时,眼中不可抑制地闪过一抹失落。
早知道,就不撒谎了。她在心中低叹一声。
宋祁注意到了她细微的情绪,勾了勾嘴角,从怀中取出顾安年那截红绳,道:“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不过这是你的,现在还给你。”
说着轻柔地替顾安年系到手腕上。
他想来想去,除了误会,实在想不到其他的解释,为何顾安年要将红绳还给他。
眼中闪过一抹极浅的欣喜,顾安年抿唇轻笑道:“谢谢王爷。”纤细的五指不由得轻抚过腕上的红绳。
不知不觉,这段红绳已经陪了她五年了,若真的因为一个谎言而送人,她当真不舍得。想了想,顾安年决定说出实情。
“王爷……”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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