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女人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为什么此时我却觉得无比的爽,无比的欣赏,再细细想,他也没亲手打了,只不过下了一个命令,不算不算。
童柳烟的脸色刷白,却也不敢再为翠柳求情,只是强颜欢笑着。
“活该。”贾馨怡冷笑,“若是在皇宫里,她这样子早就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死了多少回。”
夜里那几个啪啪的声音特别响亮,沈大人竟还能笑得出口:“叶公子管教手下果真是严厉。”
“哪里,皇宫的纪律更为严格。”
又是不痛不痒的寒暄话,听得我有些困了,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之后我是被贾馨怡猛力摇醒的,她那略微着急的声音再耳边断断续续:“秦呆子,你怎么趴在草堆中都能睡得着,真是佩服死你了,是不是蹲个茅坑你都能睡着。”
我朦胧地眨着睡眼:“恩。”
“你不会武功,在这好好呆着,那边似乎有情况,兴许是大哥,我放心不下,等我回来,知道没?”
我乖乖地点头,即使你叫我去冒险,我都不乐意。贾馨怡没辙地看我一眼,悄悄爬了出去,顶着一头脏乱的头发爬到了很隐蔽的地方,这才足尖一点,飞走了。先前叶上欢与沈大人聊天的地方已经没人,取而代之的是远处间歇性的呼叫声。
铁皮冰箱吗,我对他的印象,依旧停留在最开始见到他的那一日,那个手持带血之剑走向我的男子,如同修罗场中出来的恶魔,他是不怕死的,也是很难被人杀死的,可是我多希望他死了。
死了,贾馨怡会难过吗?
会不会,于我又有何干系,贾馨怡会难过,其他那些就不会难过么,阿蓝的死,我又不难过么。我不过我想让自己难过罢了。
我又昏昏沉沉等着贾馨怡来接我的时候,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交谈。我闭上了眼,听说闭眼了能提高听觉,于是我傻逼地照做了。
“我们又见面了。”这是沈耳的声音,“你故意声东击西将其他人引开而单独引我来,可是有何事要与我说?”
“你对如今的朝局有何看法。”
这是铁皮冰箱的声音。他说的是朝局?这么看来,铁皮冰箱想拉拢沈耳,我不禁失笑,沈耳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怎么可能被他这么一个没背景的刺客拉拢,他又有什么资格跟沈耳谈条件。
沈耳沉默了好久,忽而大笑:“当今朝局?你一个刺客有何资格评论。”
“沈大人,世人都觉得你受皇上的重用,可如果真是重用你,又怎会驳斥掉你的治国国策,南国如今情势如何,沈大人不会不知,又何必自欺欺人。”
铁皮冰箱字字见血,沈耳陷入沉默,一直未开口。铁皮冰箱接着道:“如今南国岌岌可危,你不是不晓得,只是无计可施。”
沈耳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反而提问:“你与我谈国事,民生,那么你杀这些人都是为了什么!?”话里苛责,原本的心平气和因着那些死者而波澜起伏。
“报仇。”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他还是没变,说话让人抓狂的简略。
“他们与你有多大仇恨,竟让你杀人不眨眼,诛杀全家!”
沉默。
我只听到风吹草动以及来自我心脏的跳动声。
“生者更痛。”
良久,空气中飘来这一句话。多么深刻而箴言的一句话,至爱的人都死了,留下来的人,活着,只不过是痛苦。
“无论如何,杀人就是杀人,与君主滥用酷刑杀人又有何差别,又有何资格与我谈国事民生。”
铁皮冰箱的声音有了些变化:“那,若是失踪的大皇子鸩呢?”
大皇子!这是第一次在他口中听到有关皇室的讯息,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
在这听到宫变之时失踪的大皇子鸩,确实让我提神了很多。这铁皮冰箱果然跟大皇子有瓜葛,又或者,他就是大皇子鸩。
沈耳的讶异不比我少:“大皇子!?你究竟是何人,若这一点都不能坦诚相待,又何谈帮助。”
鼻子忽然有些痒痒,我低头看去,一根枯草不知何时碰到我的鼻尖,“阿嚏。”
草垛前方一下停止对话。该死,一时没忍住,他们应该听到了。这回莫非真要死在这了?
真是花样作死,这喷嚏真他大爷的识时务!
“快,那边,大人与刺客在那边!”远远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和指挥声,糟了,护卫也赶来,这回我真是插翅难逃。我的心脏扑通直跳,恨恨地看了一眼那罪魁祸首的枯草,狠狠地扯下,将它撕个七八烂,耳边是刀戈相击的刺耳声。
打起来了?正想一探究竟,忽而脚步声接近,草丛旁露出暗紫色的衣衫一角。
震惊之余,腰间已被一道力道搂住,接着整个身子就飞到了空中。
我向下望去,只见站在空地上的沈大人仰头向我这边看来,以及后面带着兵赶到沈大人身后的叶上欢,那群士兵正想继续追赶,叶上欢举手拦住了,嘴唇动了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但大抵就是,不用追赶了,你们也追不上之类打击人的话。
耳旁的风呼啸着吹过,眼角两旁夜里漆黑的树快速闪过,在不断地起伏中我终于缓过了气,便听见头顶上那冷冽的声音:“睡觉睡到了敌人的地盘来了。”
好嘲讽的话,话虽如此,我这不是给你带出来了吗。我呆呆答道:“外面风凉爽。”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不是怕冷么。”
你大爷的谁跟你说过我怕冷,这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认为好么。我很苦逼地说道:“冷热交替,想睡就睡。”
就在能遥望到前方一间随处可见的大众破茅草屋时,铁皮冰箱停下来,将我放在一棵大树上,压低嗓音跟我说话。
“抓稳了别掉下去。”我以为他是体贴我,谁想他下一句竟是“掉下去动静太大让人发现。”
我默默收回即将开口的恩,却还是顺从地搂着旁边一根叉出来的枝干。不懂他在提防着什么,前方并无任何动静。
等了片刻,我感觉搂着树的手都酸了,而铁皮冰箱依旧矗立,盯着茅草屋的方向。
房屋门轻轻打开,有动静?
062 一物降一物
一名白衣公子从那间茅草屋内走出来,我的目光立时被那天然美男气质吸引过去,隔得太远,却看不大清楚,只大抵看见一袭白衣,周身都因他而散发一层淡淡的光晕,一头墨发用白玉冠束起,几束柔柔半贴在肩上。
直觉告诉我,美男子啊,长得定是秀美无双。
印象里这仙气一般的感觉犹存于脑,直到我看到白衣公子身边还跟着一位童子,记忆一下涌出。
对了,这么一对组合,是在洞香楼里碰到的搭讪公子!
他为何会出现在铁皮冰箱的小屋子?铁皮冰箱为何在发现屋内有人时又停了下来,不敢与那人相见?这些问题勾着我的视线,一刻也没从那一袭白衣身上离开。
白衣公子看了看四周,又回头看了眼屋内,这才领着童子翩然拂袖而去,活像一只洒脱的闲云野鹤,来去如风。
待到那白影彻底消失,铁皮冰箱闷声不响将我抱起,我不觉哎呀了声,身子就已经浮空,我扭了扭身子,找寻一个舒坦的方式给他搂着。
“那人你认识?”
他睨了眼我扭动的腰肢,我识趣地停住。
“公厘夏。”
公厘夏?这人什么来头,竟能让眼前这个男人都有所忌惮,我从未见过他怕过谁,却独独这次。这么看来,铁皮冰箱与他是敌非友,而且论功夫,公厘夏不一定输于铁皮冰箱,不知为何一个危险的想法从我脑中飘过,若是公厘夏你能杀了铁皮冰箱……
抬眼间,才发现他低头看我,对上他那双如漆的眼,我暂时打消这个念头,以免让他有所察觉。忽然又记起初次见他之时,他也如同这般搂着我,带我到一个破房休息,期间我还问了个不知死活的问题,那时他却只是淡淡地说“只要你有本事那便杀。”
这个本事,倒也不一定需要我有,只需要借他人之手便可。
他将我掳到了公厘夏走出来的那间很破烂的屋子里,这回他没有把我丢在木床上,而是双手一开,直接让我掉在了地上。
我龇牙摸着屁股暗骂,没有在飞到房顶前就把我丢下来砸个稀巴烂,我真是十分感谢这恶魔了!
我爬起来,做到凳子上,习惯性打量陌生的一切。
铁皮冰箱的品味大概都是如此了:一张床,一张被褥,一张小桌子,两张小凳子。我依旧坐在凳子上,心想:也不知此刻贾馨怡会不会因为找不到我而急得团团转?
我明白他带我来这的意图,这种招引仇恨的时期,若是回贾府,那么贾府上下所有人,很可能就是被搜查的对象。
他似乎也没有要睡去的意思,只是拿起桌上的一块白净的抹布,认真擦拭着那把利剑。
我困惑地开口:“我觉得。”他抬眸,漆黑的双眼望向我,我接着道:“我总觉得,你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
他顿了顿,但也不算迟钝,很快理会我的意思,将剑翻面继续擦拭:“你想杀人?”
我反问:“这不是你放过我的条件吗?”
不是吗?这已经无关乎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要不要的问题。
不是我的错觉,铁皮冰箱对于我,或者说对于秦可恩太过心慈手软,一次两次,如若是别人,我不觉得作为主子的人,会容忍我一再失败捣乱还能放过。
当然,有种说法,人有三大错觉,其中之一就是误以为别人喜欢你。我很有自知之明,他自然不会喜欢我,我也只是心存疑惑。
他久久没回答,看着他暗紫色衣裳上沾着的暗红色血迹,我下意识找了找屋内应该有的东西。
床上似乎放着药箱,我走过去,拿过来摆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果然是伤药和包扎伤口的布条:“你受了些伤,我替你包扎。”
他擦拭剑的手一顿,也没学着别人的任何忸怩,放下剑。我知道他是同意了,便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敷药,忍不住问道:“你,究竟为何要放弃这荣华富贵的日子,整日过着这种日子。”
我知道,作为一个仆从,我没资格问这种问题,更不应该问这种问题。一个人肯把秘密说给你听,倒不一定是重视你,也可能是他需要你了解他的秘密,好为他做事。敷上药,拿出布条替他绑上。
他没回答,这是意料之中的反应,而我为什么会问,这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原本属于他让我如何,我便只管如何而已。可他却说了其他的话:“你包扎的地方错了。”
近距离听他说话,那淡淡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第一次那么清晰,我不觉忽略了那话里的责怪,沉浸在那好听的嗓音中,他看过来,感觉到他的寒气,我将他手臂上那包扎用的布条拆开,举起手指戳了戳有血迹的地方,问道:“是这儿么?”
他漆黑的眸子里清晰映着我的影子,一旦对上他的这双眼我就没辙了,赶紧老老实实扒开他的衣服,寻找伤口。
“若你能跟着我复仇结束的那一日,你便能知道我为何放弃这些。”
没想到他会忽然冒出这句话,我的手顿了顿,只是一会儿,我又继续包扎着。将最后一个打结动作弄好,这才坐下,心想,倘若要复仇,我倒也有理由,而且仇人近在咫尺。
经过这么久,我已百分百确定,铁皮冰箱复仇对象十有*是皇上,这么一个满宫御林军护卫守护的人,仅凭他,即使武功再厉害又能怎样,还不是随时都面临死亡,死了又何谈复仇,只因为他有后盾吗?
我寻思:这后盾不仅是贾家,更有可能是传言失踪的大皇子鸩。如今南国暗流涌动,国不安宁,皇上的治国举措让很多不法分子趁机进行煽动,试图瓦解如今恒武帝的政权。
但那都是小组织。若是曾经贵为皇室继承人的大皇子,打着灭昏君的口号举兵讨伐,那真可谓名正言顺。
他没有再说话,拿起剑走到床边躺下,似是想起什么淡淡问道:“你曾经失忆过?”
这么一问,将还在沉思中的我惊扰。他为何这么问,难道是察觉我与别人传的秦可恩有着天壤之别?
鉴于失忆不失为一个好借口,我点头:“我败坏家风被秦……爹毒打一顿醒来后就这样了,其实我以前应该不呆。”
“败坏家风……”似是自言自语,片刻后,他不再作声,闭上了双眼。他睡觉的样子一向安恬,少了醒着时总散发出的几分冰冷、几分无情。
我老实趴在了桌子上,不知何时睡着的,只知我是被那刻意压抑的咳嗽声吵醒的,我的脸正好是朝向木床那边,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映入我微睁眼眸中的便是那头乌发的颤动,接着就见他手颤抖着扶着床沿,从床上爬起来,一步步艰难地从我旁边绕过。
身后响起轻微的吱呀声,门开了,脚步声渐远,咳嗽声也渐小。原来,那晚上的咳嗽,并不是凑巧的着凉么。
他是不是每个晚上都这么咳着,我不懂,可我是相信积劳成疾的,他做了太多人都没做的事,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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