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看只觉平常,细看来其中似乎隐藏着咆哮如川的瑞兽,埋藏着一个古老的洪荒和一段悠长的血泪。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多情不曾伤离别
独孤败飞身接弓被神弓弹飞了三百二十一欼?三二一次的时间加起来却只在雷霆之一瞬,从不同方位腾跃,继以不同角度砸落入石林之中。
苦竹看得全身发寒,这哪里是人甚或是神能具有的速度!
他终于意识到能跟他师父做朋友的人果有过人之处了。
石林被砸得面目全非,千疮百孔,深深浅浅,如同似乎刚遭遇了彗星群的袭击。
……
独孤败终于手持射日弓缓缓而落。
他灰头土脸,额角有包,颊上有血迹,原本光鲜的衣服已破烂,遍布大大小小的洞,洞中可见或青或肿的皮肉。
狼狈的他却还在笑:“终于降服了你这破竹竿!”
苦竹惊愕,不明白了,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着独孤败不顾一切地去取一张全无作用的弓?
慧能和天道子明白,不管独孤败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就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改变!
可是射日弓似乎不明白。
独孤败不是平稳落地,而是被神弓压入石林,深埋地下,一人一弓如流星赶月,砸出深不见底的古井般的黑黢黢的洞。
良久,神弓飞出,昂然立于石林,宝光流转,威风凛凛,气震寰宇。
片刻,独孤败蹦出,似乎是从泥塘中爬出的猴儿,狼狈,却不颓然。
他再一次冲上去握住了弓。
弓不再动,弓已成弓。
苦竹摇头:“少爷,你就算强行握住了弓,也没有办法拉开的,我劝你……”
“拉不拉的开到时候再说,重要的是我觉得神弓已经原谅我的无理举动了,换言之不过就像大姑娘一样已出够了气!”独孤败将射日弓随便的朝腰带一插,轻轻拍了拍,脸上是昂扬的笑,笑容似乎比九天之日更加明朗。
狼山顶的烈日似乎格外刺眼,苦竹半眯着眼。
散仙怎么会怕阳光耀眼?
是独孤败身上那种不可逼视的光明刺痛了散仙的眼。
独孤败问他:“射日弓是不是配有独特的羽箭?”
苦竹摇头,眼中是怀疑,怀疑眼前这么一个人究竟是不是刚刚恫吓自己的那个无赖?
他回答:“从没听说射日弓被谁拉开过,因此发射用的羽箭似乎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或许神器只是神权的一种象征而已,并没有照耀于世的必要。”
独孤败拍他的肩膀:“不管怎样都要多谢了,你并不是一个很坏的神仙,只不过是好色了点,跟着慧能和尚今后一定能有出头之日!”
苦竹不知如何回答,脸上少带些许惭愧之色。
慧能道:“和尚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干什么,但也晓得那应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和尚别的不能做,只能每日多念几遍经保佑你。”
天道子道:“道士虽然不会念经但是道士的拳头会打人,只要用得着道士你可以随时来找道士!”
独孤败突然觉得能拥有这么一帮可爱的朋友的确是人生无法替代的一笔财富,他挥一挥破破烂烂的衣袖:“每当到了月白风清的晚上,和尚道士不妨洗净肠胃,混蛋随时有可能来找二位共谋一醉!”
他离开了。
英雄们的别离永远不会有那么多矫情。
弃僧弃道以及浮萍一般的浪子,并不知哪一次的离别就将成为永别,他们只会珍惜每一次相聚的短暂光阴。
即便是永别,一些话也不必说出口,因为对方已懂,在相互的眼神中。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取射日弓出乎意料的顺利。
独孤败去找正在养伤的敖游。
敖游在乘龙学院秘密养伤。
独孤败已在琉璃湖畔院长第四别院见过了敖游,并将射日弓交给了敖游保管。
敖游还没有复原,复原大概还需要将近十天的时间。
而萧院长竟然也很通情达理,这十天内也没准备给他另外下达影的任务。
所以他才有时间教诲自己那三名可爱的弟子。
演武场【镜】上,燕夕正以一种似乎不认识独孤败的眼神上下打量独孤败,独孤败几乎被看得很不好意思几乎要误以为小姑娘已爱上自己了。
而一旁的慕容尘与辰逸则是默然。
不同的是慕容尘的眼睛似乎顶在头上根本没将他这个师父放在眼里,辰逸却盯着地上似乎地上会有财宝金子一般。
燕夕道:“听说师父又在外面做了几件大事,金叶子被你打败了,妖界云荒也给你闹了个鸡飞狗跳?”
独孤败觉得很愉快,因为从燕夕颇为怀疑的语气中也不难听出难以掩饰的崇拜之意,更何况少女的眼中的崇拜流露的更加直白。
能被少女崇拜一定是每个男人都会觉得很愉快的事情,在这种时候独孤败自然要故作清高:“那也算不得什么!”
燕夕又道:“师父你的名声是越来越响了,可是你又没有想过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你除了跟我们胡乱吹嘘了一些经验之谈外似乎从没有教过我们什么东西。”
独孤败竟然觉得有一些不好意思起来。
更令他不好意思的事情在后面。
燕夕招呼着辰逸跟她一起展开搁在石凳上的锦布,夕阳般的色底上有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万世师表!
燕夕道:“师父,送给你!”
独孤败想笑笑,可笑不出,嘴角的肌肉僵硬地抽动了两下。
燕夕前面的话加上现在这张锦布,是不是在讥刺他?
他恨不得自己变成乌龟王八好找一个壳钻进去。
燕夕瞧着他哭笑不得的表情,笑了,如风中轻摇的蔷薇,道:“师父你不必惊讶,这是慕容那家伙给你挣来的!”
独孤败望向慕容尘,桀骜的脸上似乎写满了不屑,不屑一切,或许最不屑的便是他这个师父。
燕夕代为交待了一切。
风云大陆三大学府又一次四年一度的会武,十七岁的元象峰境的慕容尘奋战后夺魁!
三大学府除了对他有奖励之外,对他的师父也别有奖励,就是这一面锦旗。
独孤败在上一届风云会武夺魁,如今他的弟子又在这一次会武夺魁,会武委员会认为“万世师表”这几个字独孤败当之无愧!
当然也不排除因为独孤败名声日盛而巴结谄媚之嫌。
但是独孤败却觉得十分百分乃至万分地受之有愧。
于是他讪讪的笑:“既然有这么大的喜事师父就乘兴教你们一招!”
燕夕似乎有些不满意,眨眼道:“只教一招么?能不能多教几招……”
“只此一招定教你们受用不尽!”话声中青光闪,青光中人影飞,沛若成风,宛若游龙。
独孤败脚踏九宫趋退之变化,左手剑诀驭五行演化之机,右手竹剑似进非进,似退非退,若往若还,若危若安,歪歪斜斜的前进之中变化诡异绝伦,变化的尽头剑势忽然慢下,如无处不在的风。
风清扬,风和缓,似乎无力,似乎柔弱,可是这样的风正是无所不至的。
雷霆降,山洪喷,炎火烧,皆能避,能挡。
可是风吹来,你要怎么避?怎么挼?
影还未消逝,剑已收腰间。
燕夕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剑法,喃喃:“确实……只一招就晕头转向,晕头转向而受用无尽!”
显然独孤败对自己这一式一剑乘风也很满意,这已不是当初刚成型的一剑乘风了,已经过他无数次的改进,现在他认为这一式已颇不输于夺命十三剑中除第十四剑之外的任何一剑。
“师父,你好厉害!”燕夕大而美的眼睛中全是闪亮的小星星,显然对师父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慕容尘冷哼一声:“不过暗藏阴阳五行,九宫之数,再有百八种变化而已!此有何难?”剑如游龙出鞘,寒气毕浮,迫人眉睫。
慕容尘的人比剑更凌厉,“刷刷刷”长剑抖动,连点劈带横打,回旋共挑刺,变化全不同独孤败刚才的变化——但已得其神。
会意而传神,变化别出机杼随心而动正是一剑乘风精髓所在,慕容尘已悟,除了使用时稍有生涩外稍有几处破绽外已几近完美,看来这个风云会武的第一名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独孤败甚至怀疑他的悟性比自己还高。
舞剑毕,慕容尘的面容依旧冷傲而孤高。
燕夕和辰逸就学得极为糟糕了,尤其是辰逸简直不是半点的笨,使得头头不对,头头都不是道。
更重要的是独孤败也没怎么认真指点他们,大半时间都依在树旁乘凉。
练习了一下午,慕容尘已完全纯熟,而其余两人就大为不如了。
“累死了!”燕夕坐在地上斜靠着石凳,道,“对了,师父,慕容他得院长准许进入古月水洞历练,按照惯例师父得给慕容几件防身的法宝!”
“这个……咳咳,”独孤败捉襟见肘,忽然正色道,“师父教给你们的功夫就是你们最大的法宝,明白吗?如果这次师父顺利归来一定给你们三个带礼物回来!”
一旁的慕容尘嘴角抿起一丝笑意,不屑的笑似乎在说:“我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辰逸仍在一旁勤苦地练剑,根本没有功夫休息。
燕夕有些好奇:“师父,你又要走了么?又去干什么?能不能带我一起出去历练?”
独孤败轻敲她的额头:“师父要做的事情很危险,等你们有足够的实力后我就带你们去!”
“哦……”燕夕很乖地点头,“师父,你难道不去看看柳思思老师么?你不在的时候她一直很担心,得知你回来了她一定很高兴!”
“糟了!”独孤败忽然捧住肚子,脸上一副很痛苦的表情,“定是吃坏了肚子,师父先走了!”
走得很快很急竟跟真的闹肚子一般。
可是他绝不是闹肚子。
闹的是心病。
他要怎么去面对柳思思?又怎么面对王许恨?
一段露水情缘,惹来的麻烦着实不小。
他已站在她的门外,他已决定见她。
很君子的敲门,很君子的进门。
屋内布置淡雅,屋角炉子点着檀香,炉香静逐游丝转。
桌上细软白玉瓶中插着一束还带有水珠的白兰,白兰般的她坐在对面,恬静地就像一株白兰,除了脸色有些憔悴苍白,她似乎跟初次见面时没有什么两样。
气氛沉静得好像要让人死掉。
独孤败打破沉默:“我知道我只是个混蛋,或许你把只我当成是一个禽兽,我无话可说。我想说的是我这次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我的话已说完,我该走了。”
他没有给柳思思说话的机会,就走了。
他走得很平静,柳思思也没有留他,可是她的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却幽怨而哀伤。
你为什么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你多次涉入危险为什么不能让我陪着你去?
难道你的冒险只是为了刺激?
难道你跟我发生的一切也都只是为了刺激?
没有人能回答她,至少在独孤败回来之前,她等不到答案。
或许漂泊的浪子永远不会回来,她的答案只能永远飘渺在虚无的云端。
神剑行
第一章 雪昆仑
雪是什么颜色的?
白色,纯洁的色彩,纯洁如处子。
雪是什么味道的?
冷冽而苦涩,冷冽如剑锋,苦涩如江湖。
雪地,如同被放逐的童话一般荒远而凄凉。
灰色风衣罩裹全身,青色斗笠边缘压低于眉睫,他俯下身,鞠一捧雪,化在口中,喉结翻动,一股雪水顺着喉咙流入了肠胃。
雪水不仅可以解渴,还能令人清醒。
独孤败的精神为之一振。
背上狐裘皮囊露出一截竹剑剑柄和半只铁弓,腰间很随便地一左一右悬挂着一刀一剑,乌鱼皮鞘,斜斜插入粗布腰带。
整个人就像是雪地中的一只灰色大鸟。
唯一鲜明的色彩,就是胸口处的一枚火红色的龙形印记,手指大小,栩栩如生,颇为传神。
雪花纷扬,刀子般的风吹过,衣袂飘飘,胸口的龙形印记如跳动的明火张牙舞爪,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布面上飞出。
这已是他孤身踏入昆仑的第十天。
飞行了三日之后,可伸可收的那对斩空影翼就完全被风雪冻结。
即便是重阳子所铸就的影翼也难以在众神之地长时间的飞行。
依靠翅膀飞行的生物,修为谈不上高,至少比不上神。
神是可以御风驾云而行的。
恶劣的风雪之中,他的神情并不落寞。
他在微笑,笑容如冰雪中的阳光,是雪地中唯一的一抹温暖。
因为他想起了他的朋友,孽龙敖游。
他问敖游:“神界入口究竟在哪里?我早试了千八百遍,就算飞至九万里以上的高空也根本望不见什么神界的影子!”
敖游瞪大眼,忽然笑得前仰后合,就像是城里人听见傻乎乎的乡下人进城问着傻乎乎的问题一样。
“笑死龙了,哈哈……谁告诉你神界在天上?”
独孤败疑惑,追问:“神界不在天上在哪里?”
敖游回答:“就像妖界在云荒岛上一样,神界在昆仑山!”
思绪又回到极北之地的昆仑,飘渺仙山之处。
敖游已化作了胸口的图腾,一对龙角化作了独孤败腰间的刀剑。
敖游已将自己的气完全屏蔽。
敖游告诉独孤败:“老神棍老淫龙神通广大,龙大爷若是现身昆仑即刻就会被他感知,剩下来的路暂且只能靠你自己了!”
背上的射日弓似乎是一直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