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准备出手的时候,慕容尘已闪亮登场了,在她眼中和他眼中,慕容尘都如不可一世的万丈光芒。
从那一刻起,心中某一处的火焰就开始翻腾,一种极其怪异的声音盘旋在脑海:“杀了他,杀了慕容尘……”
但是辰逸内心的善良与柔弱终于占了上风。
直到上官烈要对燕夕施暴之时,辰逸激动愤怒正要登场时,慕容尘再一次捷足先登,那么潇洒,那么飘逸,绝不是他这种永不被关注的少年可以比的,或许,他只是属于阴影与灰暗……
他恨慕容尘胜过了恨上官烈!
当辰逸看到燕夕与慕容尘生死相依的真情流露时,他再也无法忍受,黑暗的种子萌发,几乎是一瞬而就,崭新的恶魔从此诞生。
当嫉恨战胜了软弱,辰逸以另一种方式重生!
他的力量黑暗而强大,似乎直接将你的心沟通到无边的地狱,用他自己的暗沟通你心中的魔胎,每个人内心深处孕育的魔胎。
吼!
喉管里发出野兽的声音,辰逸瞬间扑上,择人而噬。
上官烈虽惧而不乱,世家弟子家学渊源此刻体现,双袖鼓荡出飓风,飓风之后跟着的是数只乌黑的雕翎箭,发亮的羽,强大的意味,散发的黑气威势滔天。
他自己的目中也露出了骇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神圣光明正大的虎雕龙翎箭会变得如此邪异,而又如此强大!
哧!
雕翎箭穿透了辰逸的兽皮,钻进了胸腔,溢出了惨绿的兽血,可辰逸还是兴奋地、咆哮着冲腾而来,势不可挡,獠牙一割,断了上官烈一臂,鲜血淋漓。
上官烈还没来得及吼叫,半个脑袋便被辰逸啃掉!
乳白色的脑浆翻滚着,辰逸大叫两声,似乎觉得美味极了,忽然出掌,将余下的半个脑袋击得粉碎。
脑浆、血液粘在惊秫的燕夕身上,她已连任何一个音节都难以发出,除了骨骼战栗,牙齿打颤以外。
慕容尘左臂将她抡飞,脚挑长枪,飞入左手,晃动枪影,迎向了辰逸。
“去找师父!”
风中的声音断断续续,燕夕被这磅礴的力量不知给丢了多远,如箭如矢,白虹般贯出。
终于,全身冰冷,脑门发黑,在耳畔的风啸声中,她昏厥过去。
昏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不必面对惊惧与痛心。
燕夕醒来的时候,夜已升起。
幽邃的天空下,一轮妖异的血月高挂,倾洒悚然的辉。
呜——嗷——
狼嗥声此起彼伏,燕夕全身冷战。
慕容呢?
他是不是已死了?
——被辰逸咬死!
她找不到慕容尘,泪水就顺着白皙的面靥流下。
“呜……我不能哭,至少还没到哭的时候!”燕夕忽然咬牙,自语,“回去找师父,他一定能救慕容!”
除了独孤败,她也难以想到有第二个人能处理这件事了。
燕夕发现林间到处都是尸体,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是上官烈埋伏在林中的那些人,显然是遭到了狼人的毒手。
踏过那些死尸,借着邪异的月光望去,尸体上面竟附满着白色的蛆虫!
夏日的尸体,腐烂的速度非常快,尤其是被狼人吸走精元的尸体。
恐怖还是其次,最强烈的感觉是——
恶心!
燕夕蹲在地上开始呕吐,却又不敢待太久,因为那些死人的眼珠丑陋可怖的凸出,似都在盯着她。
慕容会不会也变成了这样?
她摇了摇头,似要把不好的想法全部甩走。
“慕容一定能撑住,我这就去找师父!”
第三十二章 魔婴
独孤败觉得日子过得十分美好。
尽管这几天徒儿们一个个都一声不响地消失了,他却一点也不在意,乐得清闲。
再过两天就是大婚的日子。
十四日后便是剑毒毒发之日。
婚礼由萧院长亲手包办,一应准备都紧锣密鼓地布置着。
方才与思思游湖泛舟而归,刚登岸送思思回家。
虽说婚前相见不吉利的话是柳思思说的,但她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找独孤败。
女人啊……
独孤败暗笑,两天后你就为人妇,再过十二日你就要变成小寡妇了,想必那时你的表情一定很丰富,只可惜我是没机会看到了。
他微笑,一点也不惨然,反倒觉得很有趣。
他很快就不笑了。
“师父!”
夕阳方落,星辰未明,紫金色的光很不稳定,从空中掉了下来,燕夕奄奄一息,面色惨白。
独孤败接住她:“怎么了?”
“快救慕容……辰逸他……狼人……”
她睧了过去。
独孤败听得一头雾水,但至少知道情况势必紧急,而且绝不是好事!
学院的诊所,一间单房,燕夕安静地睡着,独孤败几乎绑着萧院长来亲自检查,结果只不过惊惧虚耗过度,没什么大碍。
独孤败睡在隔壁。
他睡得竟然很香很沉。
对燕夕带回来的不明不白的消息,他一点也不着急,着急了也没用。
砰!
萧凡破门而入,惊醒了独孤败。
独孤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半夜三更不睡觉,老头子有病?”
“老头子没有病,有病的是你徒儿!”
“燕夕?”
“她醒了,”萧凡面色很是不好,“可她的情绪很不稳定,谁的话她都像是听不懂一样,只嚷嚷着要见你,也不知你给她灌了什么迷汤……”
独孤败到了病房中,几乎被燕夕的表现吓了一跳。
她一下子跳起来抓住了独孤败的肩头:“师父,快救慕容,他、他……”眼泪如开闸的水坝,汹涌而出。
独孤败拍她的肩膀:“有什么事慢慢说,急是不顶用的。”
燕夕咬了咬嘴唇,手指将独孤败肩头的皮都抓破了,摇晃着独孤败:“兖州城外,辰逸变成了狼人,要杀我和慕容……师父,你快去!”
“好,我即刻去!”独孤败的面色有些凝重,“不过需要你配合!”
燕夕瞪大眼,眼中有恐惧,有希冀:“我怎么配合?师父你肯带我去?”
“先把我的肩膀松开,然后乖乖地躺回床上养病,就算是配合了,”独孤败语气很平淡,“要是配合得慢了慕容尘那小子的危险就更多一分!”
跳出窗子,萧凡已在外面。
独孤败迎上去,发现萧凡的脸拉得很长,比黑夜还浓。
独孤败不咸不淡地道:“你似乎有话要跟我说?”
萧凡疾言厉色:“你徒儿们几天不见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向我报告?你知不知道这一次事态有多严重?”
独孤败揉了揉被燕夕抓破的肩头,似很心不在焉:“能有多严重?我既然出马,还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还有,在病人的窗下偷听并不是一个院长该做的,老头子何时竟能做出跟我一个层次的事情了?”
萧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若是知道辰逸的来历,语气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辰逸不是一般的孤儿。
他乃是上古魔婴!
神魔大战,六界逆乱,他是神与魔结合的后代,永世地被所有的神魔诅咒。
大战后魔婴漂浮在泊动的异度时空中,上一任乘龙院长萧不归从一片神秘的时空中带回了他。
两任院长皆是仁者之心,收留并抚养辰逸,希望他能永远正常健康。
同时便如安装了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心中不免隐忧……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当独孤败知道这一切后他的脸色果然也不够轻松了:“看来慕容尘几乎是活不成了……狼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只是随机的一种魔化,然而那只是一个开始,辰逸将越来越强大,强大到足以对抗所有诅咒过他的上古神魔!现在影下达给你的命令是,击毙辰逸!”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去缉拿他了……”
萧凡截口道:“你不必走,狼人的足迹已经延伸到乘龙学院了!”
前一晚,守在幽冥洞穴的关山岳与王景略猝死,血腥尸首惨不忍睹,骨肉分离,支离破碎。
当时不能确定凶手是何人,而羽化境的高手被杀实在是太过震惊,宣扬出去可能会引起不小的恐慌,是以萧凡封锁了消息,连独孤败也不得告知。
现在据燕夕带回的消息,自然断定出凶案就是辰逸、现在已是狼人所为!
独孤败眉头一皱:“非杀不可?”
“不杀不行!”萧凡的语气很坚决,“他的神魔诅咒已经开启,他复仇的对象将是所有的生灵!”
当晚,学院高层动用执法院的三百名羽化境高手布防,撒网。
萧院长的命令是:“发现狼人切不可单独战斗,速速向我禀报即是!”
必要的时候会动用影的全部主力,萧院长把这个打算很郑重地告知了独孤败。
影这个秘密组织有多强大,连身为成员的独孤败都不清楚。只知道影几乎是萧凡的全部家底了,里面的人个个怪胎,甚或神魔妖冥各界的叛逆都有,现在欲意动用,事态的严重可想而知。
独孤败回到地魁星馆,下榻安睡。
不应该睡着的时候他偏能睡得着,他明白,必须要保持最佳的状态最优的睡眠,以应对一切突变,以及一切残酷的抉择。
……
慕容尘并没有死!
至少这一刻还没有死!
燕夕昏迷后刚醒来的时刻。
慕容尘在逃命。
抛飞燕夕的方向是北方,他往正南方引走狼人。
他的右肩一片血肉模糊,胸前的肋骨断了三根,左腿的血还在流着,可他还是在狂奔着,不敢御空飞行,那样目标太过明显。
伤势严重,这还是动用帝王鼎本体挡了一大部分冲击的结果。
神器本来也不至于对付不了还远未到达全盛的辰逸,只不过先前神器已耗了不少元气,加之慕容尘对它的使用还不得要领,自然是抵不过凶狠暴戾的狼人。
慕容尘现在都不敢回想辰逸的眼神,单是邪恶与狠戾已不足以形容的眼神。
左腿的流血一直未停,血腥将是最好的线索,狼人如海中鲨鱼,追逐着血的气息。
燕夕还不懂辰逸变化的缘故,慕容尘却已懂,几乎是眼神相对的一瞬间,他已明白。
不是心有灵犀,是心中共系一人!
……
谢天谢地,天亮了。
所有的诡秘与恐惧都已荡然,狼人或许是跟野狼有一样的生活习性,白日是不外出活动的。
似乎暂时已脱险了。
慕容尘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势,便往中州狂啸山赶去。
那里有通往学院的通道,想必燕儿也正赶去,或许还能碰上。
山脚下,他遇见了另一个噩梦。
那是一位儒雅剑士,二十五六岁,额宽眉利,高鼻阔口,隐然有王者之风。
狭长的山道,慕容尘与儒雅剑士照了面。
两旁是杂草,道路只能行一人。
狭路相逢,似宿命的相遇,必须有人让路。
这样简单的谦卑动作,傲气的二人都不愿意做出。
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一种火焰,在两人的心中翻滚,相互对峙着。
都不愿让路,似乎都把自己当成了君临天下的帝王,傲慢,无礼。
儒雅剑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吐出数个字:“你是慕容家的人?”
慕容尘心下一凛,随即镇定道:“慕容尘。足下……”
“谢苍生!”儒雅剑士笑道,“说起来我应该是你师伯,你师父独孤败是我把弟!”他的语气忽然一沉,目光中的笑意也冷了下去:“所以你应该给我让路!”
慕容尘虽是有伤在身却也不输半点气势:“配得上我让路的人,只怕是还没有出生!”
“看来二弟的徒儿果有独特的风格,”谢苍生笑了,笑得阴沉,话锋忽然一转,“你以为帝王鼎已到手,我就会怕你么?”
慕容尘同样是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的命和帝王鼎,必须要留下一样!”
“那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华夏国篡夺我大周皇室,我乃皇族后裔,天命之子!而你祖上燕国只不过是区区一个为大周所封的诸侯国而已,你凭什么跟我争帝王鼎?”
他们两人间似乎心照不宣,隐藏在心中的竟有相似的渴望。
慕容尘冷笑:“只可惜帝王鼎如今已经姓慕容!”
“慕容尘,你以为有帝王鼎在手便能抗衡我你就错了!区区诸侯之后,井底之蛙,知有帝王鼎,却可知更有天子剑凌驾在帝王鼎之上?”
“天子剑!?”
慕容尘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目光聚焦在谢苍生腰带中的剑上。
那是鲨鱼皮剑鞘,黄金吞口,剑鞘周身镶嵌着十三粒明珠,璀璨耀眼。
剑虽还未出鞘,一种睥睨天下、剑指山河的剑意已透发而出,森森寒意入骨三分,迫人眉睫!
慕容尘已汗湿重衣,右肩与左腿的伤处渗出了鲜红。
“夫庶人之修,成一身之法;帝王之业,策寰宇之道……以此拒敌,不战而胜;以此攻城,不攻而克;以此教化,不明而德……帝王之鼎,圣人功烈;尊我妙法,可驭万民;奉我天威,可宰六合;修我帝术,可以称孤!”
慕容尘心中默祝着,眉心处的火光随之闪烁,一只巨大的鼎炉从身躯中分离出,悬浮在空,天威浩浩,熔炼天地,蒸煮四海!
“庶人之剑,蓬头突髻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诸侯之剑,以智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镼?以豪杰士为夹。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