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啥饭,过来凑桌不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呢”二麻子虽然精明,但是也是个活套人,对人实诚,不容分说就将王医生拉上了酒席。
王医生人不错,听说是市人民医院的内科医生,他也是看了电视台的报道才知道刘家沟的,来了一次后就喜欢上这个地方,还特意包了一分地种着。
和其他的租地人不一样,王医生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来这里一趟,有时候还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他每次来都要到刘军浩的院子里买几斤黄鳝回去打牙祭,用他的话说,这黄鳝百分之百野生,没有喂任何激素,吃着酥香,比超市买的好十倍,一家的老人孩子都喜欢吃。
说起黄鳝是野生的,刘军浩家的黄鳝虽然说是养在院子里,但是却从来没有喂过饲料之类的东西,最多捉些蝌蚪喂。
这些日子渐渐过了青蛙的产卵期,水坑的蝌蚪基本上都变成小青蛙了。刘军浩原本还发愁如何给黄鳝找食物,谁知道这个问题根本不用他操心,水池中的黄鳝好像也没有让他操心,仍然长得挺欢的。后来他才发现原因,就是自己院子里的蚯蚓慢慢的多了起来,而且特别肥大,一个个都有小拇指那么粗。
估计这也应该是泉水的功效,这下他彻底的放心了,不再管黄鳝。让他有些惊讶的是自己水沟中的泥鳅也一天一天的多起来,而且个头相当肥硕,不少已经有七八厘米长了。
随着泥鳅多起来,水沟里的水也一天天的变得清澈,赵教授告诉他这就是泥鳅的功劳,黄鳝喜欢在水的中上层活动;而泥鳅喜欢在水的中下层和底层生活,吃一些鱼虫的排泻物为生,泥鳅与黄鳝是能混养更有利,可以起到清洁水质的作用。
这让刘军浩禁不住的在心中赞叹,大自然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不知不觉中就能够形成一条对平衡的生态循环。
王医生每次在菜地里忙碌半天后,都要到刘军浩的院子里坐坐,看他和赵教授下棋,有时候还指上两招。
因为他经常买黄鳝,加之彼此都很熟悉,刘军浩对他也特别优惠,每次三块五块的零头都不问他要,称过之后还送上一些瓜果蔬菜让他回去尝尝鲜。
王医生被灌了两杯酒后也没有了拘束感,几人又接起了刚才养野猪的话题聊,王医生对这个项目也同样看好,但是他也有不同的意见,那就是规模的问题。
养野猪要想形成稳定的销路,就必须形成规模,因为野猪肉朝饭店供应的时候一般要保持长期供应,需要一开始投入十几万的启动资金,这是一般老百姓根本承受不起的。
不过二麻子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他认为野猪对城里人来说是个新奇的东西,自己只要养出来,肯定不愁销路。而这次也就弄两头养养看,反正船小好调头。
众人正喝着,就听到头顶闷雷滚动,不一会儿屋子外边就阴沉沉的,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的朝下落,不到半个小时里地上已经是白花花的一片。
一股冷风从门缝中钻了进来,将一天的暑意吹的无影无踪,这么大的雨也没有办法回家,三人就在屋里闲着打牌。
正打着呢二麻子的婆娘突然叫道:“当家的,咱家的黄鳝窜堂子了,都顺着水道眼跑了,快出来!”
二麻子一听顾不得打牌,披上雨衣拿了一张纱网就去堵水道眼口,这纱网网眼非常小,此刻堵水道眼刚刚好。
刘军浩也坐不住了,他也担心自己家的黄鳝窜堂子,在二麻子家扯了一大块塑料布,披着急匆匆的走进雨中。
狂风加暴雨下得正急,村里的树枝子被刮断了不少,一些地势比较低的土路上已经有膝盖那么深的积水了,刘军浩心慌赶路没有注意路面,突然踩到了一块碎瓷片,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摔了两屁股黄泥。
他骂了一声晦气后仍然急冲冲的朝家赶,只见笼门前的两个水道眼哗哗的朝外流水,而赵教授正披着雨衣在院子外边挖沟,好让水流的快一点。
“你小子终于回来了,赶紧接班,再过一会儿水恐怕要漫到门口了。”赵教授看到他回来,就把铁锨朝他手中一递。
“黄鳝没跑吧”比起院子被淹,他更关心黄鳝。
“你自己不会看,真是奇了怪,刚开始老头子我还心慌的拿那个破篮子堵水道眼,可是这黄鳝根本就不逃,反而黑压压的伸着头都集中到树下,你说怪不怪?”
刘军浩站在笼门内一边避雨,一边朝院子里看去,只见水已经涨了脚脖子深,已经快到堂屋门口了。而那些黄鳝正如赵教授所说,一个个都把头伸在水面上,甚至有不少还爬上了岸边,可是却没有一个逃跑的。
看这雨没有丝毫停的样子,刘军浩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水恐怕迟早会灌进屋子,光靠两个水道眼排水已经不行,他跑到屋里将枚网翻了出来,然后将网在笼门口展开。
枚网这种东西恐怕只有在农村才能见到,也是捕鱼网的一种,刘家沟几乎人人都有织网的绝技,刘军浩也是如此,什么枚网、网兜、粘网、撒网都会织。
将枚网固定好后,他使劲的搬起笼门下的青石板朝外搬,年轻人有股冲劲儿,一咬牙,已经将青石板挪开,顿时哗哗的水流从笼门内冲出,散漫到院子外。
“咦,上水鱼”没有想到自己家的黄鳝没有跑,反倒将其他的鱼引了进来。只见一条一筷子长的鲫鱼沿着水流噼里啪啦的朝上冲,一不留神就冲到了路上,不住的在泥水中蹦跶。
赵教授见了赶忙冒雨跑过去,将那条鲫鱼捡了过来。
“赵叔,你还是进屋歇着吧,这雨里潮气大,你别感冒了。”刘军浩赶忙劝阻道。
“没事,没事,老头子没你想象的那么精贵。”赵教授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他前些日子特意让来这里玩的王医生检查了一下身体,王医生还赞叹他的身体棒呢,一点毛病也没有。
不大一会儿又上来了几条鲫鱼,赵教授利索的跑过去将它们都捉了上来,甚至还弄了几只沿水流而上的螃蟹和小半碗白皮河虾,这河虾只有一节指头那么大,虾壳晶莹透亮,刘军浩看着心痒痒的,就随手捏了一个,将虾头去掉,虾身去皮,然后放在嘴里嚼,白嫩的虾肉吃起来略带着一股腥味,但是嚼在嘴里却很肉嫩,滑滑的,味道很是鲜美。
“你小子是牲口,怎么生吃起来了,想吃的话我等晚上炒了再说。”赵教授看的目瞪口呆。
“这你就不懂了”刘军浩砸了咂嘴,又拿出一条河虾如法炮制,放在嘴中嚼,“‘生吃螃蟹活吃虾’,这河虾生吃比炒熟了还香呢,不信你尝尝”
“真的?!”赵教授这些日子也吃了许多以前闻所未闻的东西,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看刘军浩吃的这么香,也忍不住的剥了一只放到嘴里。
“唔!”刚咬了一口他就有些想吐的感觉,但是继而一股说不出清香在口中蔓延,他三嚼两不嚼的将河虾咽到肚里,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有点腥,但是透气,还带点清香,吃起来口中生津。”
第三十二章 装死的草狸子
一个多小时的功夫,螃蟹鲫鱼等弄了小半桶,可是那些鱼儿仍然挤烂头的往上冲,仿佛不要命的一般。
随着天色渐渐变暗,它们上的更欢了,只听到水中“啪啦啦、啪啦啦”的响动不断。
赵教授捉都捉不及,而且越捉越来了兴致,好像小孩子一般,如果不是刘军浩劝阻的话,恐怕他一直会捉下去。
鱼吃新鲜虾吃跳,这大半桶鱼他们今天晚上就吃不完,大夏天的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捉那么多纯属浪费,还不如让它们游到院子的水沟里,等水消了也逃不掉,什么时候想吃都行。
往常五点多的时候太阳还火辣辣的,但是现在四周已经完全黑下来,村子里不少家也把电灯打开了,远远望去,淡黄的灯光被雨水蒙上了一层薄纱,有种说不出的朦胧美。
院子里那十几只小母鸡都早早的钻进鸡窝,倒是那几只兔子仍然在雨里跑来跑去,好像丝毫没有受天气的影响。
晚饭自然有着落了,赵教授一个劲儿的感叹,农村就是好,吃鱼都不用买,鱼儿直接送上门。
其实这真的不算什么,在刘军浩的记忆中他曾经在堂屋里捉过鱼。有一年雨下的比这次还急,水已经快漫到堂屋里了,一条半斤多重的鲇鱼不知道怎么回事,径直跳到屋里,被他毫不费力的捉住。
像这么大的雨,估计明天到田里放水的人能捉的鱼更多。每次一下雨,都有无数晕了头的上水鱼窜到田里边,结果等雨一停,有些鱼来不及往回游就被留在了田里。
刘军浩小时候也常跟一帮伙伴去田里捡鱼,而大人们则在屁股后边跟着骂,让他们滚出田地,别糟蹋庄稼。
主要原因就是刚下过雨的田地泥土都比较松,小孩子进到田里根本不注意脚下,田里被他们走过一遍,庄稼苗不知道要毁掉多少,这样自然招大人们的臭骂。
晚饭先抄了一大钵子河虾,然后又开始熬新鲜的鲫鱼螃蟹汤,先将螃蟹盖完整剥开,然后洗干净内脏及鳃叶,拽掉腿尖,将蟹斩成几块,加点食盐焖在盆子里。等水烧滚后,将螃蟹鲫鱼倒入其中,再加上胡椒小茴香等作料,用文火炖上大半个小时,浓浓的香气就四散开来,这个时候再丢些家常蔬菜,那滋味……
刘军浩扬起勺子舀了一点尝尝咸淡,美味的鲜汤让他深吸了一口气,汤汁中渗透着浓浓的螃蟹鲫鱼鲜味,不但包含了胡椒的微辣,还夹杂着茴香的辛甜,也正是这些佐料将那股腥气清除的无影无踪。
这里有“大螃蟹,顶桌菜”的说法,虽然现在并不是吃螃蟹的最好季节,但是此刻它仍然香味扑鼻,蟹肉已经被煮的烂货,入喉滑润,再配上一大碗猴儿酒,让赵教授直呼这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夜阑卧听风吹雨,蛙鸣声声入梦来!一下雨大概是青蛙最高兴的时候,呱呱的叫声遮天蔽日,比暴雨的声音还大,吵的人根本睡不着觉。
清晨刘军浩早早的就被青蛙叫声给吵醒,看看天色已经亮了,就翻身起床。这个时候外边仍然在下雨,不过已经小了许多。院里里的水也下降了不少,勉强遮住草皮,倒是那群小母鸡欢快起来,一个个在雨里咯咯直叫,扑棱来扑棱去。刚开始刘军浩还不知道它们在干什么,等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小母鸡们在捉河虾吃。
他洗了一把脸,就拿着茶缸到笼门口刷牙,只见土路上的小草都被水冲的朝一边倒,草丛中还有不少河虾在活蹦乱跳,甚至路中间还有一只鲫鱼贴在泥土里,嘴巴一张一合的。
小皮看到了立马跑过去擒了回来,邀功似地扔到他的面前。
“放它一条生路吧,胜造七级浮屠”刘军浩捡起来随手一扔,已经将鲫鱼扔到路边的水沟里。
这个时候刘老三扛着铁锨从村中走来,远远冲他打招呼,让他帮忙去田里放水,反正左右也没啥事儿,刘军浩就跑到屋里和赵教授说了一声,拿着铁锨跟上了刘老三。
一路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哗啦啦的流水,田里更是一片汪洋,只有地势高的地方才能够辨出几分绿色,看得出来昨天夜里的雨确是很大。
“老天爷,赶紧让雨停了吧,这样下去秋里的庄稼都要毁了”这个时候苞谷苗刚刚长出来,还没有生出气根,抗涝能力很差,泡在水里最多三四天就会被淹死。
一路上到田里放水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有的是全家齐上阵,披着雨衣打着雨伞扛着铁锨在田里走来走去。
幸亏刘家沟沟多,每家的地头都对着水沟,因此可以轻易地将田里的积水排出。不过昨晚的雨下的大,沟里的水也满满的,此时根本无法排泄,于是一家家的都行动起来,将大路挖开,让沟里的水朝河里流。
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不大一会儿工夫就在路上挖了几条排水沟,哗啦啦的流水顺着沟壑流淌。
众人正忙着呢,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兔子”大家一起抬起头,只见水里边一个兔子的脑袋在远处不住的浮浮沉沉。
那兔子眼看离岸边就不远了,但是看到这边有不少人,顿时身子一转,朝别处游去。这个兔子应该也是昨天晚上暴雨的受害者,看情形估计在河滩里困了一夜。
正在路上不住闻来闻去的小皮也看到水面上的兔子,立刻吧嗒吧嗒的冲到水里,急速的朝兔子游去。
那兔子感到危险逼近,在水中游得更欢了。可是它游得再快也抵不过小皮的神勇,在岸边人的加油下,小皮是越游越利索,最后一举将那只兔子擒获,岸边的人纷纷拍手叫好,就连刘老三也不住的称赞黄斑皮就是厉害。
等小皮朝岸边游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它嘴里擒的“兔子”有些异常,毛色泛红,刘军浩觉得有些眼熟,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是不是草狸子?”
刘老三将雨伞挪开,伸着脑袋往雨里望,也惊叫了一声:“可不是,你家的黄斑皮竟然抓了一只草狸子,太有能耐了。”
草狸子是这里的土叫法,就是人们平常说的狐狸,平时藏在树洞中或者土穴里,这玩意儿特别狡猾,即使你下了夹子也很难夹住它们。经常是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