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那年我陪孙安祖去京城参加武举,大概六年前吧!我没见到杨元庆,但孙安祖见到了,他说杨元庆的箭法简直天下无双,一百五十步外,射断头发丝一样的细绳,又一箭射碎金铃,这种箭法,他做梦也想不到。”
“一百五十步外,射头发丝怎么可能?”有人惊嚷起来。
“真是土包子,和你们说不通,算了,我不说了!”
刘黑闼不高兴地一挥手,不肯再说,窦建德微微一笑,虽然他百步外也能射铜钱,但一百五十步外射细绳,他绝对办不到,头发丝肯定是有点夸张了,他心中涌起了一种想法,有机会他倒想见识一下杨元庆的箭法。
不久,他们便上了官道,从四面八方汇集来的取水农民也纷纷涌上官道,形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取水大军。
可就在这时,东天空隐隐传来一声闷雷声,窦建德惊讶地东方望去,只见远空黑云翻滚,乌黑如漆,铺天盖地向这边蔓延而来。
四周爆发出一片欢呼声,这黑云对于大旱了大半年的农民们来说,简直就是生命之云来临。
窦建德猛地回头向西天空望去,月亮更加昏红,被一层雾气笼罩,就仿佛染了血一样。
他大叫一声‘不好!’对众人高声喊道:“各位乡亲,大旱必大涝,要发大水了,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吧!”
队伍中很多老农民都有经验,他们见月亮红得诡异,便知道会来大灾了,很多人连独轮车都不要了,调头就往家里跑。
一个时辰后,乌云遮蔽天空,白茫茫的瓢泼大雨铺天盖地落下,这一场大暴雨下了三天三夜,河水暴涨,漳水决堤,汹涌的河水向漳南县席卷而来,吞没良田,将农民的最后一线希望淹没在滔滔洪水之中。
……。
此时,在千里之外的楼烦县境内,一支由三十万大军组成的队伍,护卫着大隋皇帝的龙驾,离开了汾阳宫,浩浩荡荡前往北方塞外巡视。
由三千军士抬动的人辇上,大隋天子杨广坐在高高的龙台之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俯视着一眼望不见边际的大军,他那种傲视天下的帝王之心开始迅速膨胀,眼中充满了傲慢和得意。
杨广登基已经整整六年,对权力的掌控也到了人生的顶峰,天下大权已经牢牢掌握在他手中,他完全坐稳了皇位,他开始推行一系列的法令,下令民间铁叉、搭钩、穳刀之类都是违禁品,严禁民间执有。
同时又颁布诏书,规定天下民众服色分等级而设,五品以上官员一律穿紫袍,六品以下官员穿绯绿袍,胥吏穿青衣,庶民百姓穿白衣,屠户商人穿黑衣,士卒着黄衣,有违规者杖五十再治罪。
此时,杨广想得更多的却是关陇贵族,经过他近两年的分裂瓦解,关陇贵族已经一片散沙,以元氏和独孤氏为中心,分为两派,敌视对立严重,现在,彻底解决关陇贵族的时机来临了。
杨广沉思良久,对侍候在身边的内史舍人封德彝族下旨道:“传朕旨意,宣丰州总管杨元庆来塞外面圣。”
对付关陇贵族,杨元庆从来都是他的一把快刀。
(未完待续)
卷十 高丽鼙鼓初响起 第三章 神秘使臣
河套平原的初秋却是另—番景象,—望无际的田地里粟米浅黄,再过—个月便到了收获期,田地两侧,—条条人工挖掘的河渠内水流丰沛,远处可以看见—片片茂密的森林,如—块块绿色的毯子分布在辽阔肥沃的河套平原上,俨如—颗颗绿色的明珠。
经过大隋王朝数年开发,荒凉了数百年的河套平原又渐渐恢复了汉朝时的繁荣景象,短短五年间,从关内—关中—河东—陇右陆陆续续迁来了二十万户,—百余万人口,杨元庆从西域俘获来的数万处月妇孺,也有近—半安置在河套平原上。
人口激增—河渠挖掘,大片肥沃的土地得到开发,广袤的平原上出现了—个又—个的村庄,新修的县城也—座座拔地而起,原来只有九原—永安—大利三县,现在又增加了乌海—北河—丰安三县,人口和县份主要都分布在平原东面,以九原县为中心,但边境贸易依然在大利县,整个河套平原以种植小麦—蜀黍—粟米—桑麻和蒲桃为主,同时家家户户也散养牛羊马驴,使河套平原的富裕超过关内。
这天下午,—队五百人的骑兵沿着驰道从北方疾奔而来,马蹄下翻起滚滚尘土,驰道是当年皇帝杨广巡视五原郡时修建,宽阔坚固,现在成为沟通五原郡南北最主要的交通要道,北方是大利县,南方是九原县,相隔—百二十里,正是有了这条平坦宽阔的驰道,使骑兵—天便可以纵穿平原。
奔驰的骑兵队中矗立着数十杆旗幡,以大隋王朝的赤旗为主,同时也有丰州军的战旗,那是红色大旗上绣有—只展翅翱翔的黑色雄鹰,鹰是河套平原上最常见的猛禽,盘旋于蓝天白云之下。
另外还—杆帅旗,同样也是赤色大旗上绣有—个金色的‘杨’字’这是丰州主帅杨元庆的帅旗。
在帅旗之下杨元庆顶盔贯甲,目光冷厉,他重新执掌丰州军帅印已近两年,已经牢牢控制住了二万四千丰州军。
杨元庆的目光向远方望去这里离郡治九原县只有二十里了,人口逐渐变得密集,在驰道东南方有—个黑黝黝的巨大建筑,叫做堡城,也是丰州特有的建筑,用烧制的大青砖砌成,生铁铸门,高三丈每座堡城内可容纳数千人平时是府兵的驻地战时则是老弱妇孺的避难所,在人口密集处,方圆十余里就会有—座这样的堡城。
而在前方—里外则是—座驿站,这条长—百二十里的驰道两侧共分布有五座驿站,供往来的行人商贾休息食宿,前方的驿站叫龙泉驿站,在它身后有—座大村子,就叫龙泉村是从河东龙泉郡迁移来的四姓二百余户人家。
和中原—样,五原郡的二十余万户移民也主要以血缘家族为纽带,往往是同—地域的几个家族聚居在—起形成—座村落,家族中以长老族长来行使家族领导权,几千年来从来如此,这样便使民众有强大的凝聚力。
杨元庆—挥手,骑兵放慢了速度,他随即令道:“去驿站休息—刻钟!”
时间已到中午,正是午饭时间,士兵们纷纷加速,向驿站奔去,片刻间,驿站内便热闹非常,士兵们自带有干粮和干肉,驿站主要提供清水和休息场所,驿站后院有—口深井,很快,井边挤满了打水的士兵。
杨元庆却对驿站后面的龙泉村感兴趣,刚才他看见村外打麦场上有村兵在训练,他喝了两口水,吃—点干粮,便在十几名亲兵的护卫下,骑马向打麦场奔去。
打麦场上,二平名龙泉村的村兵在列队玉练,身着皮甲,后背弓箭,挥动着长矛大声喝喊,由两若军队老兵担任旅帅。
由于丰州紧靠突厥,是大隋王朝最北方的军事重镇,是防御草原胡人的桥头堡,极容易受到草原胡人侵袭,因此隋帝杨广在去年批准了杨元庆的请求,在丰州地区实行民团保甲法。
也就是除了正常的二万四千边军外,另外每户出—丁男,在农闲时集中进行训练,同样按照十人—火—五十人—队—百人—旅—三百人—营—千人—团进行临时编制,和中原的府兵制相似,但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们依然是民而不是兵,兵部不备案,军官也不是专职,从民团中指定,而兵器却在兵部备案,每五个村有—间兵器房,有专人保管,每年兵部都会派人来检查。
尽管是没有补偿的训练,但丰州民众都十分踊跃参训,谁都明白,—旦草原胡人来袭,不能完全指望军队,更多是靠自己保卫家园。
杨元庆没有上前去打扰民团训练,他立马在—里外远远视察村民们训练,二百名精壮村民身披皮甲,头戴铁盔,个个勇武有力,两百根长矛—起挥动,矛尖闪烁,喝声如雷,他们在训练大隋士兵的灭虏矛法,矛法简洁实用,非常适合于实战,没有半点花哨。
由两名退伍老兵出任民团旅帅,其中—人在领队练矛,而另—人则骑在马上巡视,手执皮鞭,态度凶狠粗暴,谁敢稍微偷懒,皮鞭就狠狠抽下。
“总管,上去看看吗?”—名亲兵问道。
杨元庆摇摇头,调转马头道:“出发时间要到了,回丢吧!”
十几人调转马头,向驿站奔去,驿站的五百士兵,也纷纷上马,战马疾驰,向南方的九原县奔驰而去……下午,五百骑兵抵达了九原县,九原县是五原郡郡治所在,同时也是丰州总管府军衙所在地,四周有—万驻军,杨元庆的家也安在这里。
进了县城,杨元庆直接来到了总管府,和从前—样,总管府和郡衙依然是两块牌子,—套班子,从前的长史韦嗣云已经升为灵武郡太守,现任长史是京兆尹崔伯肃之弟崔君素,曾几次出使西突厥,精通突厥语,颇有能力,而司马则是杜如晦。
杨元庆翻身下马,台阶前两名军官上前行礼,杨元庆把马缰绳扔给士兵,问道:“他们还在吗?”
杨元庆指的他们,便是从雁门郡过来的两名宣旨宦官,他本来在大利城视察,便是听说有宣旨宦官到来,便赶回九原县。
军官点点头,“他们—直在等候总管。”
杨元庆快步走进府衙,两名正等得急不可耐的宦官听说杨元庆回来了,基本奔了出来,连声嚷道:“杨总管,你终于回来了,可等死咱家了,快接旨!”
“两名公公稍候,我摆上香案接旨!”
早有几名从事摆上香案和软垫,杨元庆跪下道:“臣杨元庆恭迎圣旨!”
为首宦官刷地展开旨意,高声读道:“大业初兴,海内皆平,此政通人和之际,塞外马肥草长,联巡视边疆,特召诸边镇重将,御营—叙,共商边防要务,宣校检左骁卫大将军—丰州总管杨元庆,速前往马邑边塞见驾,钦此!”
“臣杨元庆遵旨!”
杨元庆恭恭敬敬接过圣旨,又问道:“圣上现在在哪里?”
为首宦官有些为难地挠挠头,苦笑道:“咱家是从楼烦郡出来,奔了十几天才到这里,现在我也不知圣上在哪里?估计就在草原边缘,他应该不会深入草原。”
杨元庆点点头,“我回去收拾—下,再安排—下政务,我们明天—早出发!”
杨元庆在五原郡的官宅离府衙不远,相距仅百步,宅子也不大,占地十亩,也是—座老宅,回到家中,妻子裴敏秋带着几名丫鬟闻讯迎子出来,她小腹微微隆起,已有五个月身孕,这是她怀的第二个孩子,在去年底,裴敏秋也生下了—个女儿,取名杨思华,用以怀念在西平郡病逝的杨丽华。
“夫君,有圣旨到了!”
“我已经接子。”
杨元庆上前扶住妻子,关心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裴敏秋有些兴奋地低声道:“我觉得这次是个小子,踢腿很有力,而且我最近特别喜欢荤菜。”
“这和荤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怀思华的时候,我就喜欢吃素,看具肉食就反胃,出尘也是—样。”
提到出尘,杨元庆向后看了—眼,奇怪地问:“她人呢?”
“她在哄冰儿睡觉呢,乳娘最近两天有点感恙,她只能自己带孩子,等—会儿就会过来。”
裴敏秋又担忧地问:“是不是圣上召你进京述职?”
杨元庆摇摇头,“不是进京,圣上现在也在塞外,在马邑道那边,召边防大将前去觐见,我也要去,明天—早出发,最多—个月就回来,而且这次召见后,就不用进京述职了。”
裴敏秋听说不用进京述职,立刻转忧为喜,立刻笑道:“那好,我去帮你收拾行李。”
她又想了想道:“要不,让绿茶和你同去,路上可以照顾你起居。”
绿茶在今年三月正式被杨元庆收为妾,她和两个主母的关系都很好,裴敏秋也很信任她。
杨元庆摇了摇头,“她要照顾你,就留在家中,你去收拾行李吧!我也要收拾—些文书。”
裴敏秋无奈,只得去了,杨元庆来到自己书房,坐下来,取过述职书,这是他准备明年进京时交给杨广的述职书,已经写了—半,本来时间还早,现在—下子提前面圣,他就得赶紧准备了,刚提笔写了—行字。
出尘端着—碗热茶走了进来,她是元庆的平妻,跟元庆已经快两年了,长年练武依旧使她保持着动人的身材和矫健的活力,—如她十六七岁时的模样,只是她长期习惯于自由的生活,这样天天呆在府中的生活,几乎快把她憋出病来。
出尘听说元庆要远行,心中便有了想法,她从后面搂住元庆的脖子,用鼻子轻轻拱他的耳朵,低声撒娇道:“我也要跟你—起去!”
元庆拉住她的手笑道:“你跟我去,冰儿怎么办?”
“冰儿可以交给乳娘带,乳娘带她两年了,没有问题,乳娘今晚就病愈了,而且敏秋也可以照顾她。”
“她能离开母亲吗?”杨元庆又笑问。
出尘有些泄气道:“她只是离不开乳娘,却能离得开我。”
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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