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她未曾见过面的妹妹也被韩驰——她们的亲生父亲这样利用着?自己已经一辈子不曾见过亲生女儿,怎能让自己的悲剧在妹妹身上重演?于是她拿出了一块玉佩,是颜释曲被送来时藏在襁褓之中的,她想这一定是这孩子的亲生母亲留下的信物,就如同她也在女儿的襁褓之中留下了信物一样。
她把玉佩交到颜释曲的手上,说道‘带着这个玉佩,一直带着,这是你母亲的玉佩,只要有这个玉佩,你终可以再见到你的母亲’。她知道,颜释曲总有机会见到他的亲生母亲,因为他的亲生母亲有着和她一样的悲惨命运,她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女子,都是被自己父亲当棋子来用的可怜人。”
早就跪在地上的韩驰,惊恐的抬头看着树梢之上的面具人,本丝毫看不出年龄的他,似乎在这个瞬间老去,他颤抖着声音,“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面具人却在一串空灵的笑声中一踩树梢,就用着绝顶轻功飘然远去。
芒棘眉头一皱,这人的脸虽没看到,但这人的声音实在太熟悉,太熟悉了,会是谁呢?自己来这里,认识的就这么几个,更别提能称上熟悉的。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韩皇后绝美的容颜上有着最凄惨的笑容,突然她手中一用力。
韩驰猛的感觉到锥心的疼才发现,一直架在他脖子上的剑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了他的胸口,而现在那把剑已经入肉。“月兰,你……我是你的爹,亲爹。”
韩皇后面无表情,手中又加了几分力道,淡漠的道:“韩驰,原来你比我所知的更恶心。你是我的爹?可笑,你也配?我韩月兰和那曲婉慧,这一生最大的悲哀就是有一个痴心妄想要雄霸天下的爹。”
她不再看地上的韩相,而是转身慢慢走向逸王。先前刀剑相向时都不曾避让的逸王此刻却后退了两步,她的脚步一僵后又向逸王走了两步。“你……叫什么名字。”
逸王依旧沉默不语,从身体到神情都是对韩皇后的逃避。
“噗”突然韩皇后吐出一口鲜血,星星点点落在她白色的斗篷之上,像冬日的红梅,格外耀眼。
这突来的变故让逸王一惊,“姑……”刚要习惯性的叫出姑姑二字却又猛地想起刚才所听所闻,没有唤完的称呼梗在那里,只是皱着眉问道:“你怎么了?”
不远处的芒棘看着渐渐不能支撑自己身体的韩皇后——生死亦大矣。可我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也是死有余辜。
她曾说过的话在芒棘的心中徘徊,她越来越苍白的脸颊在芒棘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自认为做了世间一切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她觉得她与自己的儿子早就天人相隔,所以她早就做好死的准备。
芒棘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想要扶起这个即将凋零的女子,却有一个人比她速度更快的来到韩皇后的身边。
“兰儿,你怎么了。”
“国君……”韩月兰抬头看着这个把自己搂在怀里的男子,有恒的国君很不好当吧,曾经的翩翩少年,如今也老了。
她微微一笑,却有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臣妾……对不起国君多年的厚待,臣妾恨韩家,恨有恒,所以才有今天的一切……原来国君也在这里,刚才的那些国君都听到了吧。”
“兰儿,你别多说话,什么都不重要,我现在都就带你回去看太医。”有恒国君说着,就要抱起韩月兰。
韩月兰摇了摇头,“臣妾安排了一切,就没想过要活过今天,能不能救臣妾自己心里知道。现在是臣妾最后的时刻,臣妾不想走……”她颤颤巍巍的把手伸向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逸王。
有恒国君斜睨了逸王一眼,语气平淡,柔声道:“兰儿,只有活下去才能弥补一切的遗憾。”
芒棘站在几步之外的距离,如此旖旎的气氛实在好得很,她不想破坏气氛,颔首淡笑想要走开。
“陶姑娘……”突然韩月兰叫住了她,芒棘猛然后手看着这个虚弱的女子,不知道她在这个时刻怎么还有心思来和她说话。“不,闻人姑娘,他很喜欢你,我也好喜欢你,你能不能做他的妻子,了了我这将死之人的心愿。”
“啊?”不用看芒棘都知道她手指的方向正是逸王,韩月兰已经改了对自己的称呼,她听到了他们之前的对话,还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让芒棘有些措不及防,不知该如何回答。
“咳咳……”韩月兰又轻咳两声,瞬间她雪白的衣袍上又多了一点红梅。
又一个身影慢慢靠近,他走到有恒国君身边,蹲下,为韩月兰把脉,接着他眉头一皱,默默的摇了摇头。
芒棘看了那人一眼,永恒国君出现的那一刻,就是由这个身影陪伴在侧,她记得自己曾在兰馥园内见过这个人,那个年纪轻轻的有恒凉国公。
显然,有恒国君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后山存活并且以不太可能的方式出现在这个地方都是这位凉国公的功劳。
看到他摇头,芒棘自然懂那到底是什么意思,韩皇后没救了。她不忍的侧过头去,有恒国君听了那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依旧这样跑出来,甚至不在乎韩皇后的私生子就在他们的面前,可见他对韩皇后用情颇深,此刻他知道韩皇后没救,该会有怎样绝望的情绪。
没想到有恒国君却异常平静,只是淡淡说道:“朕一直遗憾与皇后没有孩子,将来该由谁来继承有恒,如今可好,皇后的孩子就是朕的孩子,这孩子在外飘零多年如今终于回来了,朕就当着凉国公和韩相的面,封他为储君。”
“国君……不可以……”从来没有多余表情的韩皇后惊讶的看着永恒国君,他明知道这个孩子甚至不容于有恒礼法,现在他竟要立这个孩子为有恒储君?
“到时朕会亲自休书一封给齐盛皇帝,让他知道这孩子的身世,这孩子是朕和皇后的孩子,却被韩相用计送往齐盛,作为罪魁祸首的韩相也交给齐盛处置,所以韩相怕是无法再传达朕的旨意,还烦请凉国公把朕最后的旨意传给众大臣。”有恒国君对着韩皇后依旧温柔如水,“而我会跟随着我的妻子,有她的地方就会有我,就算是冥府,我也不会有丝毫退缩。”
“臣遵旨。”凉国公慎重行礼。
早已倒在地上的韩驰,原本绝望的眼神中此刻却流露出隐隐笑意,韩月兰刺的虽是要害,可她中毒已深,力道到底不不够,他并没有死去。
要把他交给齐盛吗?又有什么关系,这个愚蠢的有恒国君,最后竟让齐盛逸王来当有恒的储君,谁能想到这样的结局?他算计一生,利用了自己每一个孩子,就是希望有朝一日,韩家能出一代帝王,如今,他不是做到了吗?逸王就是他韩家的后嗣。
韩皇后展开了笑颜,她很少笑,而她笑起来,极美,“梓航,月兰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若有来生,月兰希望能先遇到梓航,那时我便能一心一意的爱你。而不是像现在,永远压制着自己的心,只因为月兰的心中先有了恨。”
有恒国君眼眶也微微湿润,身为一国之君的他在任何时刻都不能表现出软弱的一面,更何况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怎能流泪,他浅浅微笑,“兰儿,这是你第一次唤我的名字,真好听。”
第八十五章 初露端倪
画面唯美如画,对话更让芒棘觉得是在看言情片。平时在电视里看到时,芒棘总感叹现实中哪来这样煽情的。此刻,这样煽情的画面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第一次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觉,这样真挚的情感不应该有最圆满的结局吗?
可为什么现在,韩皇后就要死去了。
“邵梓航,想不想救你的皇后?”又是那样空灵的声音。
芒棘眉头一皱,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回来了,果然那带着面具的人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依旧站立在之前的那棵树梢之上。
方才他明明已经离开,现在又消无声息的出现,实在诡异的很。
和芒棘同样皱起眉头的还有站立在有恒国君身边的凉国公,他以和芒棘相同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面具人。
还没等到有恒国君的回答,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出现在有恒国君身边,一把抱起韩皇后就飞身离开,速度之快让在场所有人始料不及,就连搂着韩皇后的有恒国君也在那人离开后才反应过来。
他面露焦急刚要大喊,却听到空中留下那面具人空灵之声,“邵梓航,若你信守刚才所说的一切。两年为期,到时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皇后。”
有恒国君愣在当场,倒是他身边的凉国公却早已飞身追着面具人而去。
咦,怪了!芒棘看着凉国公离开的背影,心中暗暗感叹,怎么那面具人声音熟悉,现在连这凉国公的背影也觉得有那么一点熟悉?
随着面具人和凉国公一前一后的飞身离开,这里已经安静下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闹剧,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沉浸在悲鸣的气氛中,有恒国君神情木讷的看着自己依旧保持搂人的姿势。
良久良久,他举起右手做了个手势,有一人如风一般出现在有恒国君身边,单膝下跪,低首行礼。
一直在地上留着最后一口气的韩相看到此人之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是你!”
他知道自己要去齐盛赴死都没如此激动,可现在发现出现在有恒国君身边的此人,正是自己亲信多年的亲卫,方才派去调兵的其中一人——原来如此,他苦苦一笑,自己以为这是他的人,月兰以为这是她的人,而其实,此人从头到尾都是国君的人。
想当初,国君初登帝位,年幼的他虽是国君,却有名无实,他除了能坐在国君的王座之上外,一无所有。
可如今,他已洞察先机运筹帷幄,将一切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利用了一切,以为能掌控有恒齐盛,到头来已经输给了这个曾经自己不放在眼中的孩子——不,他现在不再是当初那个孩子,他已是真正的一国之君。
芒棘挑起眉毛看着有恒国君高举的右手,眼神复杂,她觉得事情的走向和自己的猜想完全是两种不搭界的版本。
片刻之后,树林之中传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脚步声,这种压迫感来自于脚步声之多之沉重,他们踩在这大地之间,踩在冬日干枯脆弱的断枝之上发出“咯嚓”的声音,却又因为沉重的脚步声那些碎裂之声淡然消弭。
顷刻之间,人人神情肃穆,这里已被有恒重兵包围。
有恒国君下垂着眼眸,他的两鬓依然有隐隐斑白,此刻世间一切都注视着这位国君的一举一动,他的神情异常温和平淡,“冬季万物休眠,狩猎实在不是个好主意。把齐盛的使臣送回兰馥园居所。另外,齐盛离王就不必与我们隔山而居了。”
事情看似就这样结束,殊不知在有恒军到来之时,也有人静静等候离王的命令,离王此次带到有恒的军队,是他的队伍,队伍中以刘烨清为首对他有不臣之心的早已在之前除去。
离王奉命来有恒行事,对象是有恒国君和齐盛逸王,他所带之人必然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只要离王一声令下,就算敌人再多,他们也会不顾生死的去完成任务。
轻功绝世的易昭自然是离离王最近的人,他看着离王的一举一动,以便第一时间通知他们隐藏在后的队伍。他发现离王似乎有过要暗示行动的动作,可那动作却只做了一般就戛然而止。
也许殿下他改变了主意,决定从长计议?主子的决定从来都是正确的,他从不质疑。
易昭没有发现,在颜晋楚要下暗示的时候,芒棘做了一个动作,她慢慢的慢慢的从自己的脖子里拉出一根项链,这根项链她从很早开始就一直带着,项链的末端挂着的是当初颜晋楚给她的,可以号令听命于离王的所有军队的——天罗戒。
……
兰馥园的当晚,张灯结彩,一切都为明日皇后的千秋节做着准备,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皇后早已不在这里。
芒棘也终于弄明白了,千秋节的意思就是皇后的生辰。她觉得古人活得很累,每一个年龄都有特殊的叫法,就连生日也不叫生日。
也是这个晚上,逸王进了有恒国君所在的庭院。也许两人促膝长谈外加秉烛夜谈,所以相谈‘甚欢’。
第二日,在皇后的生辰宴上,被面具人带走的皇后依然盛装出席,只是她头顶凤冠珠串遮住了上半张脸,又以狩猎之日受了寒为由,用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
有恒皇后绝色天颜,往日大臣们看不到,今日即便有机会得见,他们一直把目光一直往皇后瞟也于理不合,更何况他们也不敢。所以就算此刻上座已非皇后本尊也无人可知。
唯一知道内情的几人——离王逸王凉国公皆是静静品酒,韩驰因伤无法出席,芒棘则低着头看桌子发呆,心情郁闷导致满桌佳肴在前都觉得索然无味。
在这难得群臣到齐的时刻,有恒国君宣布了一件大事。皇后早年就生出皇子,只是那孩子体弱,国师说这皇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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