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守正一怔,随后温和而欣慰的笑了笑,“果决、断然。不愧为王者之后,我不能断言你心中之人与浩苊真正的联系,但你自己却可以揭开。如此,你依旧没有兴趣?”
“如此——”芒棘一笑,“有一点点了,只不过我只对和我有关的那部分感兴趣,千万不要长篇大论的让我失了兴趣。”
闻人守正踱步到大殿一处大柱边,手在柱上花纹间来回摩挲,“齐盛帝颜锦恒乃是原齐麟外戚,图谋天下终于取而代之。颜锦恒对齐麟后裔杀伐绝恨,齐麟皇子无论长幼,包括他们的子嗣,就连为满足岁的婴儿都不曾放过,齐麟帝所有的血脉,包括有可能怀有血脉的女子也都一一被寻出秘密处死,以为这样就彻底断了齐麟一脉。”
“齐盛就在这样的血色之下立国。可是当初的齐麟帝有一个致死都没有外露的秘密,武林至尊神暝宫是他的势力,这里虽由我来掌控,真正的幕后掌权者却是齐麟帝。在下闻人一姓便是齐麟帝赐予。”
“闻人芒棘是齐麟帝最后唯一的幸存子嗣。三岁时,芒棘生母去世,我把她带回神暝宫对外称是我的女儿,所等待的就是芒棘再复齐麟盛世。”
芒棘无辜的笑笑,“闻人宫主原来是前朝遗臣,如今还是这样忠心耿耿,更打算扶持前朝遗女复国称帝,这份心胸胆识真是值得敬佩。只是——”她垂下眼眸,话锋一转,“闻人宫主是不是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你所想扶持的女帝是闻人芒棘,而我并不是她。”
切,利用武林力量复国,你丫当我慕容复?我可不想有和慕容复一样的悲催的结局。
闻人守正脸上的笑风清云淡,“当你来到这里,以芒棘的身份生存下来时,你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无论你愿或不愿,你都必须完成芒棘需完成的使命,因为此刻,你就是闻人芒棘。”
停顿片刻,他又道:“若你不愿以芒棘的身份永远的生活下去,齐麟复国才是你回到原本的世界的希望。”
“什么?”芒棘眼神一凝,方才悠闲的情绪一下都被收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闻人守正。
回去的方法?这是她第二次听说回去的方法,第一次是在齐盛皇宫里,圣贵妃说只要她助离王登上帝位便可送她回去。而这一次,眼前的神暝宫主告诉她须得齐麟复国。
这两件事,本身是冲突的。
该信谁?
若此刻将这个疑问提出似乎是一个很傻的决定,从立场来看,圣贵妃与闻人守正已经对立,谁会在这样的大是大非上同意敌对方?
芒棘阴沉的笑了笑,把自己的疑惑都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看来谁说的是真,谁又是假,只能在漫长的未来慢慢解开,“闻人宫主,我有一点最大的疑惑——你说我就是闻人芒棘,这个身份是齐麟唯一遗留皇嗣血脉,若齐麟复国,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王者,可我却是要离开的。作为忠臣,你如何接受一个刚登基的帝王就消失不见?”
闻人守正墨黑的眼神深邃,像无渊的沼泽一般,“我很想用绝对的答案来让姑娘服从我的安排,可我无法欺骗姑娘——我说的只是回到原本世界的希望,并非绝对。
世间一切冥冥中注定,姑娘会来到此处也一样,姑娘来到神暝宫并非选择,姑娘成为闻人芒棘也并非选择。很多事都无法选择,只能随着注定的道路前行。姑娘无论如何逃避总将走在既定的道路上。
有些事,无法全部告诉姑娘,但姑娘既然已经站在命运的转轮上,总会慢慢知晓一切,也许到了姑娘能回去的那一日,姑娘要回去的心早已改变。”
芒棘呵呵一笑,“闻人宫主这一圈绕的……看似说了很多,实际什么都没说。”
“不要再叫我闻人宫主。”闻人守正道:“我一开始就表达的很清楚,从此以后神暝宫就是你的,而我自此闭关不会出现在人前。姑娘今日第一次见我,也许也是最后一次见我。告诉姑娘这些,也只是为了稍稍减去姑娘的迷惘感。”
芒棘问道:“我是不是能把闻人先生当成一位可信的下属?”
闻人守正风清云淡的一笑,“那是自然。”
芒棘点头,“闻人先生的大儿子心心念念要置我于死地,就算我把他关在神暝宫地牢,也因为你的回归放出了他,使得我差一点死在他的手中。在文人先生心中,到底是我这个前主子托付给你的皇嗣更重要,还是你的儿子更重要?”
第四十七章 最信任的人
闻人守正突然躬身,表情凝重道:“浩苊逃离,我虽知道也没有刻意阻止,我知道他会对你不利,但我依然放松他去,为的只是确认你是不是我所等待的芒棘。”
芒棘的心中似闪过什么,相同的话似乎闻人逐也对她说过,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他们所等待的?
“此话怎讲?”
闻人守正摇摇头,“能说的,该说的,我已经全部告诉姑娘。”
“好吧,我从你这儿连个所以然也没听出来。而现在这个地宫之上,不知有多少等着看我这个即位才没多少日子的新任宫主被你从那个舒服的宫主位上拉下来好笑话我一番。而你给了我一个精彩的亡国故事和一些模棱两可的回答,就说你要永远闭关,你是在逗我吧?”
芒棘一直自认为心态很好,此刻却终于有了一些火气。
当初从圣贵妃的铜镜中看到林峰,她承认圣贵妃的确是世外高人。如今看到闻人守正神神叨叨,她未提就说出了林峰的名字,她也能接受闻人守正也不是一个简单人。但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些不平凡的人都爱故弄玄虚,把话都说一半留一半。
说出来的还是最没用的那些。
闻人守正面对芒棘的怒意,只是极淡的一笑,“姑娘来到这里,也不会我说什么就信什么,姑娘何不自己寻找真相?”
“至于外面那群等着看姑娘笑话的人,相信姑娘也定有办法让他们笑不出来。”闻人守正又是一笑,从手臂上褪下一只看上去极其普通的镯子交到芒棘手上,“神暝宫就交给姑娘了。所有的不解,到时候姑娘总会有办法慢慢解开。”随后不再说话,芒棘身后的石门慢慢打开,“小逐是我所有孩子中最放心的一个,他该会替我全力助你。”
是下逐客令了吗?
芒棘接过镯子随手套在手上,还想问些什么,本没发现自己有那么多问题要问。她来只是想知道闻人浩苊和林峰的关系,结果得到最模棱两可的答案,可偏偏闻人守正模糊的回答让芒棘感觉到莫名的信任感。
世上的事谁能保证?正因为闻人守正的‘不保证’所以显得比圣贵妃的保证更可信一些。
可闻人守正已经闭目转身,芒棘只觉得这人似有若无好像快消失一般,突然再也没有问任何事情的*。
现在芒棘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特别,闻人守正和圣贵妃也一定知道她的特别,所以都想利用她,于是各自抛出了诱饵。
现在就看到芒棘觉得这两个近乎相同的饵,哪一个是真正的食物,哪一个是勾引她上钩的陷阱。
只是芒棘始终觉得奇怪,这两个看似藏有许多秘密的两人,若圣贵妃是被诅咒无法面对天地,那么闻人守正要她复国为何却自己闭关不见,所他能亲自辅助芒棘,不是会让一切更容易一些吗?
难道,他在逃避些什么?
那就如他所愿,所有的真相,她都能自己一一破解。
……
走出石门后的芒棘有些厌倦感,越发觉得自己是被骗回神暝宫,顺便闻人守正还骗着她留下了闻人浩苊的命。
正因他模棱两可的回答,那种神神秘秘神神叨叨,让想象力丰富的芒棘觉得指不定是林峰的邪恶分身化在了闻人浩苊身体里,正因如此,如果闻人浩苊被她‘咔嚓’了,也许未来时的林峰也就消失了。
这样不就解释了什么叫他们性命相连么……好吧,只好继续先留着闻人浩苊。
反正闻人浩苊遇到她也算倒霉,本也算江湖上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如今也变得声名狼藉。
回到地宫的岔路口,芒棘看到闻人逐依旧站在那里,地宫不算明亮的光线却如晨光一般照耀着这个男子。
突然想起自己穿越来的第一天,在神暝昏暗的偏殿中,这个男子翩翩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欣喜让她惊艳,当时知道这位绝世男子是三哥时有过一丝猥琐的落寞。
不想原来,他不是她的三哥,也不是闻人芒棘的三哥。
他——知道吗?
芒棘巧笑嫣然的边挥手边走向闻人逐,“三哥把话说重了,现在我已出来,而且,我依旧是我。”
闻人逐却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芒棘一惊才发现闻人逐看着她手上的镯子。芒棘一笑,指了指身后已关闭的石门,表达含义里面那人给的。
闻人逐神情有些复杂,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上去吧,我们在下面已经待了很久。”
芒棘一边猜测着闻人逐要怎样将她带离这个地宫,难道会和上次她无意发现的一样从左边直通神暝宫边角旮旯的枯井?一边也差不多明白自己手上这镯子饱含的意义。
闻人逐带着芒棘是原路返回,芒棘静静的跟在他身后。原本一直觉得闻人逐温柔亲切,可她从那石门出来以后,她没有变,闻人逐却似变了个人一般。
来到他们下来的那块地方,也不知道闻人逐在哪碰了什么机关,空旷的地方出现了阶梯,能让他们走回上方的宫主寝殿。
芒棘刚走上阶梯,闻人逐停住脚步突然开口道:“芒棘……其实自小我就知道你并非我们的亲妹妹。”
芒棘停下脚步猛然回头看向闻人逐。
四周本就幽暗的灯光本因为他们的即将离开已经渐渐黯淡下去,此刻闻人逐的神情在昏暗中扑朔迷离。
“小时候我比大哥更顽劣几分,也正因如此,这个地下神暝宫只有顽劣的我发现了,也同时发现了爹的秘密——他是前朝皇帝放在武林的暗桩。不久你被带到神暝宫,当时我就知道你的身份,却装作无知至今。”
芒棘了然的笑笑,淡淡道:“难怪你对她比其他兄弟姐妹要和善许多。谢谢你的坦白。不过此刻的我已经不是你当初所认识的闻人芒棘。”
“芒棘……还有……”闻人逐显得欲言又止。
芒棘目光从闻人逐身上转开,看向了走上地面的阶梯,“闻人逐,若你知道闻人芒棘真正的身份,就该能想到我方才在那里面大概听到了些什么,如今我要面对的事很多,有些话你或许想说,却没想好该如何对说我,不过如今既然你扔选择站在我的身边,不如让我们先一起面对其他更重要的事。”
闻人逐不置可否,微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寝殿上方,闻人逐道:“今晚,在神暝宫等待多日的各门各派将盼到他们所期望知道的结果。”
“他们以为前宫主回来,而闻人浩苊也被前宫主放出,自然我这个新任宫主的地位会马上会被架空,他们等着看神暝宫内斗的好戏,却没想到前宫主根本没打算再显露人前,如今更给了我这个——”芒棘举了举自己的右手,上面的镯子不知材质,看起来普通至极,“我想,这个就是能让我站稳神暝宫的信物吧?”
闻人逐点头,“这是‘古灵镯’,历代宫主随身携带,神暝宫内也只有地位较高的几位长老知晓。宫主即位时,正逢前任宫主失踪,而古灵镯也随之不见。如今古灵镯再现,宫主的身份再不容置疑。”
“那么闻人浩苊呢?当他看到我已经有了这个镯子,他会认同吗?”
闻人逐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只是当闻人浩苊的名字从芒棘口中被说出时,他的笑几乎不可闻的僵了一下,“你很在乎他是否认同?”
芒棘显得有些无奈,“他认同与否对我实在太重要了不是么?他是我身边最令我头疼的敌人,杀不得,关不住……却偏偏总能有办法来杀我,也许在有些人心中认定我是不可能被他所杀,可是每一次劫后余生都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会因为过得过分心惊胆颤而折寿。”
闻人逐垂下眼,“你是在怪我?”
芒棘回想刚才自己说的话,难道语气中透露出不快了?
确实,在密室内听闻人守正说闻人浩苊能逃离神暝宫去盛京刺杀她,是他们睁一眼闭一眼的成果,那么后来芒棘所听说的闻人逐重伤回墨江是真是假也值得考究。
如今看闻人逐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她面前,那受重伤或许只是让闻人浩苊放心下手的阴谋吧。
芒棘怪闻人逐?也许是习惯了闻人逐当初时时刻刻的庇护和温柔,如今看到自己所陷的阴谋里竟然也有他的参与,有那么点不能接受。
只是……那么……一点点的……难以……接受,罢了。
“闻人逐,你多想了。我是一个很记恩的人。你于我只有恩情,我来到这里,我感觉到的是无边的恶意,人人居心叵测,所有的哥哥姐姐都看不惯我要杀我,只有你站在我的身边。”
芒棘笑着,“闻人逐,在这个世界,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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