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上前了几步,怯怯地道:“古世子说了什么,让小姐如此生气!”
玉语幽恍若未闻,脸色不停地变换,眸子里透着冷厉,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片刻后,只听她吩咐道:“去告诉娘亲,说我昨夜染了风寒,引起旧疾体弱,需安心静养,把明日入宫的事推了。”
珠儿有些不明所以,却看着小姐难得这么动怒的样子,也不敢追问,立刻恭身去了前院。
留下玉语幽眸色深深地看着地面上青花玉石板上的花纹,幽幽地道:“想打我的主意,也不把你们的招子擦亮些!”
于是玉语幽便上床躺着装病,左相玉千贺自下朝回府后听到夫人说起了此事,沉稳睿智的眼眸一片幽深,他在朝半生,倾轧半生,如何看不透这里面的关系,安慰好了夫人,随即派人将帖子递回了宫中。
宫中赏荷会,太后和两位贵妃亲自住持,这是天大的荣誉和恩赐,天还不亮,各府的夫人小姐就起床梳洗打扮,个个绫罗绸缎,珠钗满头,珠光宝气,务必在皇室中脱颖而出。
此时玉语幽还在闷头大睡,不知神游到何处了,院子里珠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猛地推开房门,气喘吁吁地道:“小姐,不好了。。。。。。宫中来人了。”
等了片刻,屋中还是只有她喘息未定的回声,不由得有些急了,她定了定神,准备去掀被子,还没掀开,就见小姐睁开了眼睛,刚睡醒的眼中一片清明和冷沉,珠儿叹了口气,小姐终于醒了,“小姐,太后宫中的孙嬷嬷来了,夫人让奴婢赶紧来通知小姐。”
玉语幽小手撑着身子坐起了身,淡淡地道:“将昨晚我做好的药丸拿过来。”
珠儿眉头一皱,忧心地道:“小姐,那个药吃了后会浑身滚烫冒冷汗,呈现高热,还会让人有昏眩之症,小姐的身子弱,怕是受不住的!”
“去拿来,管不了许多了,爹都已经将帖子送回去了,她们还不死心,这次来定是想好了万全之策,不会给咱们退路的,万一再给咱们定个欺瞒忤逆罪,那受苦难还是玉府,况且药效只能持续二个时辰,我受得住。”玉语幽沉沉地道,心里忿忿地想着古代皇权大于天,万恶的古代,不过,她不会屈服的,去他的赏荷会,打着选妃的幌子,其实不都早已内定好了!
珠儿只得转身在梳妆台上取了药丸递到了玉语幽手上,又端了杯温水,玉语幽毫不迟疑地吃下了药丸,正在此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娘亲身后领着孙嬷嬷走了进来,“玉儿,身子可好了些?”程夫人娴静的脸上多了抹忧愁。
玉语幽感觉着刚吃下了药丸已经开始有了反应,轻轻地道:“让娘担心了,是玉儿身子弱。”
“老奴见过玉小姐,太后娘娘听说玉小姐染了风寒,特让奴婢派了马车来接,宫中徐太医医术高明,此刻正等着为玉小姐诊治,这是太后娘娘亲自吩咐的,老奴在宫中伺候多年,从不曾见太后娘娘对哪家小姐有过如此恩泽,玉小姐该当惜福才是!”孙嬷嬷含笑淡淡地道,虽态度还算恭敬,可那话里的意思无不在提示着玉语幽要识抬举。
一番看似无限恩赐的话,却处处透着威胁利诱,一旁的程夫人脸色顿时煞白,她原本不知道此次宫宴的目的,还是自己的夫君看得明白,他们夫妻两人都不愿女儿嫁入皇室,但是现在看来是推脱不得,她担忧的朝着玉语幽看了过去。
玉语幽知道娘亲的担心,被子里的小手紧紧握上娘亲的手,声音有些虚弱地道:“劳嬷嬷在外稍等片刻,容我更衣梳洗。”
孙嬷嬷顿时笑得欢了些,看来这玉家小姐是个聪明的,点了点头含笑道:“玉小姐且快些吧,太后娘娘习惯了老奴在旁服侍。”
玉语幽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孙嬷嬷满意地去了前厅。
此刻玉语幽只觉得浑身发烫,脑子里昏昏沉沉,由着珠儿和娘亲为自己穿衣梳洗。
“玉儿,你身上怎么这么烫?”程夫人触到那双柔嫩无骨的小手惊慌地道。
玉语幽朝外看了一眼,才轻声道:“娘,我服了能让人出现发热症状的药物,两个时辰后药效会退去的,不用担心!”正因为这副样子她才决定进宫,不过不是屈服,是去搞破坏,她倒要看看谁敢上前找抽来!
程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凑近了点道:“玉儿只管想做什么便做,不必有后顾之忧,你爹也会向皇上进言,万大事都有爹和娘在。”话落又朝着珠儿吩咐道:“照顾好小姐,万一有什么事,立刻让原方通知老爷。”
“是,奴婢明白,夫人放心!”珠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玉语幽一袭浅蓝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微风透过窗户吹来,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碧玉簪子拢起,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略显柔美,清丽脱俗的小脸未施一丝粉黛,更显肤若凝脂透着点点苍白之色,收拾妥当,珠儿扶着玉语幽慢慢踱步走出了内室,“让嬷嬷久候了,这就走吧。”
孙嬷嬷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当先一步迈出了房门,玉府外,宫中的马车静静停在那里,玉语幽安慰了娘亲,便扶着珠儿的手,上了马车。
孙嬷嬷一句回宫,车轮随即转动,马车上玉语幽紧靠在珠儿身上,虽然这些只是表象上的,可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脑子也晕晕的。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口,门口停着一抬小轿,孙嬷嬷上前与来人说了几句,便走到玉语幽面前,“太后娘娘,贵妃和众位官家小姐此刻都在御花园,请玉小姐直接过去就是。”
玉语幽缓缓地点了点头,坐上小轿好像坐在了摇床上,晃来晃去的她更觉得晕了,不出片刻,才停了下来,玉语幽走出轿子,只听得不远处传来女子清脆的谈笑声。
朝着人声缓缓走过去,御花园里满植各色珍贵花草,各种颜色的玫瑰都在盛开,花团锦簇,绿草如茵的草地和高耸参天的巨木,令人眼花缭乱,楼台高峻,山叠岷峨怪石,叠嶂层峦,玉语幽没心思欣赏御花园的美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才刚走到清华台,就听着一声响亮的声音,“玉家小姐到。”
玉语幽翻了个白眼,这是想告诉所有人自己迟到了,顺带着给自己个下马威。
抬头朝着台上望了一圈,清一色俊男美女,个个衣着艳丽,金玉满头,竟连逸之和逸清也在,对上古月华望过来幽深的目光,玉语幽低下了头,步子轻轻缓缓,身姿却不像平日那般轻盈,扶着珠儿的手上前福了福身,“臣女来迟,望太后,贵妃娘娘怒罪。”
“你身子不适,起来坐吧。”沐太后含着笑意道,话落对着身边的公公道:“传徐太医,让他过来给这丫头看看。”
玉语幽朝着空着的位置坐了下去,她早知道沐太后会当众请太医来为自己诊治,不过,料想太医也查不出蹊跷来。
“玉语幽,你这病得可真是时候,竟然让这么多人都等着你,你眼中可有皇祖母!”古夕歌半躺在软塌上目光不善语气沉沉地道。
玉语幽抬头有些惊讶,这位刁蛮公主不是遭人刺杀,应该好好养伤的吗,怎么还能坐得住,还是一如既往的口齿伶俐,不过,看着她身下的软塌,可想而知她的伤并未全好,能让身娇肉贵的公主死撑着,恐怕是为了逸之,目光扫到她身边坐着的夜玉玲,感叹该来的人都到齐了。
正想着今日就像有所预谋的相亲大会,就见一上了年纪的老者向玉语幽这边走了过来,玉语幽顿时明白,这位就是徐太医,在沐太后的注视下,把脉望闻问切,片刻后,徐太医起身望了玉语幽一眼,才转身向沐太后恭声道:“回太后,这位小姐的确体虚孱弱,且染了风寒出现发热,臣要立即开方子,恐防病情严重。”
沐太后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玉语幽,徐太医的医术和忠心她是相信的,原想着这丫头在推辞,竟是真的病了,原本想治她的心思去了大半,此时平和中不失威严地道:“那就快去办吧,别让这丫头死撑着陪哀家赏荷,哀家看着也心疼。”
坐在最靠近沐太后的位置上古天晨眼中包含着太多的感情望向玉语幽,因她不愿进宫而生气,看着她柔弱苍白的小脸而心疼,此刻知道她是真的病了,心中又万分的愧疚,不该生她的气,他真的有些忍不住想冲过去将她揽在怀里,好好怜惜她,再不让她受委屈。
玉语幽低垂着头,紫檀木雕刻的方桌之上摆着华丽精致的镂空小垫子和纯银打造的碗筷,各种时鲜珍果,诱人的美酒,还有着数道美味佳肴,她却一点也没想吃的感觉,总觉得有一道审视而又强烈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她微微抬头,望向那道视线的主人,没好气地瞪了回去,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古月华看着她生气的眉眼,眸色温温淡淡,把自己弄成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亏她想得出来,可是看着她白皙光洁的额头上冒出零星的细汗,眸子里多了抹心疼。
众人正心思各异,低眉沉思,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除了沐太后和古月华外,所有人都跟着起身行礼,皇上好似极开心似的,“都起来吧,朕刚批完折子,便也来凑个热闹,难得能陪母后赏莲。”
沐太后也跟着笑起来,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上演,她关心地道:“皇上国事繁忙,实在辛苦,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母后说的是。”皇上跟着答了一句。
两人客套着,就见古天漓手中端着一碗药向玉语幽走了过来,那冒着热气老远都能闻到苦味的药引子味一时间充斥着众人的口鼻。
“天漓,你这是做什么?这些是奴才们的活,交给她们来做就是。”沐太后猛得严厉呵斥的声音传了出来,她贵为太后,如何连古天漓的这点小心思也看不出来。
“皇祖母教训得是,天漓见玉小姐病得很严重,又看奴才们手脚不灵活,担心药凉了误了玉小姐的病情,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还请皇祖母谅解。”古天漓谦恭着严丝合缝地挡了回去,心里虽怨恨着却是有些得意,将气死她也不错,视而不见沐太后的怒火,径直走向玉语幽,眉清目秀的俊脸洋溢着亲和般的笑意:“玉小姐,趁热喝了吧,药凉了就失了药性了。”
玉语幽低眉,眼中神色微冷,扶着珠儿的手起了身,轻福了福身,身子跟着晃了两下,声音有些虚弱地道:“有劳二皇子了,实不敢当。”
“玉小姐就别再推迟了,本皇子也是顺便而已。”古天漓温笑着看着玉语幽。
玉语幽在心里恶寒了下,微微点了点头,稳住了身子接了过来,对着古天漓殷切的目光,玉语幽低下头轻轻喝了一口,突然眼中眸色一转,只听得“噗”的一声,她猛得吐了出来。黑色的药汁全部喷到了古天漓的脸上身上,直浇得他惊诧冒火,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玉语幽无力含怒的声音传出,“二皇子是想烫死我吗?这么烫让人怎么喝?你自己试试。”话落将药碗递回了他手上。
古天漓感到脸上传来的滚烫,心中火焰噌的冒了出来,可是他顿时想起今日的目的是要做给太后和父皇看的,更为了打击皇兄,此时就算再生气也不能让人看出来,他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还僵硬的脸上带着可怖的笑意,“是本皇子没试好温度,烫了玉小姐,等本皇子试好了温度再让玉小姐喝吧。”话落他扬起碗喝了口。
玉语幽看着古天漓故作委曲求全地喝了下去,清透苍白的小脸有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天漓,你太不知分寸了,玉小姐身为闺中女子,怎能与你同饮一碗药,来人,请徐太医再去熬一碗过来。”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古天晨目光阴沉地大声道。
古天漓心中得意地想着,你想要左相的支持还想得到美人儿,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正想着与这位皇兄较量几句,可他突然觉得小腹处一阵翻滚,顿时让他夹紧了双腿,他顿时朝玉语幽望了过去,发现她此刻柔柔虚弱的模样,顾不得再去深想,赶紧火烧屁股一般地离开。
古天晨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阴沉锐利的目光布满阴狠和不屑,再转回头,己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充满柔情的眸子看着玉语幽,“没烫着吧,嘴角有药渍,擦擦吧。”话落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就欲碰上玉语幽的嘴边。
玉语幽像是没听到一般,无动于衷,这让古天晨的心更加地欢喜起来。
此时场上的少男少女包括上座的几位全将目光转向玉语幽这边,有高兴的,有愤怒的,有不屑的,总是众生百态,郁逸之担忧地目光带着些不解望向玉语幽,玉儿是不会让人碰触的;古月华手持翠青龙凤酒杯,轻轻仰头一口饮尽,墨玉般的眸子轻轻淡淡,面色淡淡,心底却是一片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