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修以袖抹去嘴边的血痕,脸上此时已是惨白无血色,虚弱地翕动着唇,隐约可听到泣音:“我慕容修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让我安生?”
单氏、慕容黛和玉兰以及仆从们迟了些才赶到,单氏先看到的便是地上触目惊心的一滩血,再看慕容修,衣襟和嘴角都沾着新鲜血渍,面色惨白,虚弱而衰颓。
单氏心下一颤,命道,“玉兰,快去库房将那株老参取出来。”
说完后,单氏微蹲下1身,扬手就给了慕容讷言一巴掌,寒声道,“孽子,这是我第一次打你,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单氏说完就想要扶起慕容修,慕容修无力地摆摆手,“你若要将你大妹妹带走,就带走吧,我这就把那些个粗使婆子撤了,你也不用,”慕容修咳了口血,“不用找人了。”慕容修又喘了一刻,扯起嘴角似笑,“我也不敢做你们父亲!”
慕容讷言轻轻摇头,低声呜咽,“父亲,孩儿不敢,孩儿不敢!”说完又是狠狠地磕头,磕得头破血流也似毫无知觉。
慕容修让单氏扶起她,“那孽女若不愿意,那就,”单氏搀着慕容修,慕容修倚在单氏身上,慕容黛在另一面扶着,“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些时候还有一章。
42、重遇
慕容修话刚说完,看管着慕容娇的一个粗使婆子慌张又莽撞的跑来,恰好拦住慕容修一行人,也不等歇会气,只急着喘声,“大姑娘,不,不见了!”
慕容修一听,又呕了口血,两眼翻白,昏死过去。单氏撑着顿敢吃力,急急忙忙道,“快来人,将老爷抬回去。”
慕容修用老山参吊着,醒来倒也快,双眼淡淡一扫,单氏,玉兰都在屋内。慕容修咳嗽了声,感觉倒是清爽了些,玉兰最先察觉,眼中凝泪,轻轻上前伺候欲起身的慕容修靠得舒适,凄凄地唤了声,“老爷。”
慕容修倦色稍缓,虚弱地点了点头,单氏揉揉额角,面有疲色,“老爷,大夫让你多躺些日子,最近别烦公事了。妾身已经使人去马场说了声,下牧监如今在主持着。”
“那孽女,是怎么回事?如今可知道去处?”
单氏徐徐开口,“大夫交代老爷不可烦忧过盛,过两日,妾身再与你说,讷言已经亲自去寻。”
慕容修勉力提声,“我现在就要知道。”
单氏叹了声,“妾身从那婆子和绿翘口中得知……”
……
慕容娇确实逃家了。
慕容娇还十一岁之时,被慕容修关在闺房,也有用绝食之举抗议过,她到不是真心绝食,只是做个威胁之势,毕竟那时她身边已经跟着阿哑,想要阿哑带她离开随时都可以,她一边将婆子送来的食物拒之门外,一边要阿哑暗暗地送些食物,慕容修知道事实后,气得打狠狠打了她一顿,后来,她便不敢了,一来是怕疼,而来是没脸,慕容修总在众人面前打她,三来是她感受不到慕容修的关心,若她自己都不对自己好,那还有谁对她好呢?
慕容娇确实顽劣,这次阿哑不在,她真的绝食,可没人帮她,她坚持了几天,虚弱到虚脱,还是没人来看她,除了她的新丫头,绿翘。
她不能出去,她便要绿翘将慕容府的大小事说给她听。
她知道碧水被放出府了,是春嬷嬷说碧水卖主,母亲看在碧水的爹是父亲的乳兄的份上,没有发卖掉碧水,而是放出了府,一家人都被放出了府。
她知道慕容讷言因为她的事和慕容修大吵了一顿,还是没有说动父亲。
她问了阿哑有没有回府,问了长兄,问了黛妹妹,问了叶大娘,问了叶大叔,问了叶大娘的孙子,问了她外公有没有来找她,问了好多好多,还问了,问了那个马仆,才知道,他已经走了。
那个马仆和碧水都离府了。
然后她开始吃东西,给冼子晖做妾就做妾吧,总比让父亲和长兄父子成仇来得好,接着她又知道九王爷来慕容府,绿翘兴奋地告诉她,九王爷看上她了,她很快就能出去了。在她厉声追问下,她知道父亲要将她另卖了。
慕容娇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她以为慕容修应该是有些关心她这个女儿的。
直到慕容修要将她另卖,要将她另卖,呵呵,她可不就是个娼1妇?
自欺欺人到了头了,她要逃。
可没人帮她,没人帮她,她与外面隔绝开了,除了偶尔进来做些杂事的绿翘,她谁也见不到,闺房外的粗婆子,一句话也不和她说,只比门神还尽职的轮流守着。
她要绿翘带话给长兄,绿翘吓得直跪地磕头求饶,她还有什么盼头呢?难道日后就行尸走肉地活着?她不想这样,可她不想死,选择自尽的人,是弱者。
就在慕容娇苦思着如何出逃时,守着她的一个粗使婆子在暗夜里主动联系了她。
是那个马仆,托了三总管打通了关系,要偷偷将她带走。
他没走!前一刻她还恨着他,知道他和碧水离府了,她甚至恨不得他死了,现在知道他还一旁想帮她,不觉有些怯意,他为何要这般做?他不是要娶碧水了么?不是说日后不会再见她了么?她辱骂他,他还要帮他?他想得到什么?
他想她的身体,她是知道的,他抱她、背她,身体很紧绷。
男人,果真不是好东西。
尽管如此,她也要逃,欠了他的,欠了他的,大不了再给他些钱好,反正他穷得很。
慕容娇将积攒下来钱财和值钱的首饰缝在一件背心里,还有,和那枝笔,以及梁悔的小册子一起放进了包袱,趁着天刚擦黑,用一大块罗墨砸昏了绿翘,顺手将石墨也放进包袱,然后换上绿翘的外裳,在那个粗使婆子的掩护下逃出府。
三总管在慕容府后街安排了辇车,待慕容娇转身询问三总管时,看到的便是三总管高举右手,一声钝响,石块击中她的后脑勺。
眩晕之时,慕容娇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果然不能做坏事呀,报应来得可真快。那个马仆,确实是走了,真的,真的,不可能再见了。只没来得及思考谁会在将她带出慕容府后又打昏她,只鼻中闻得异香,不刻,她就陷入沉沉的黑甜乡。
慕容娇颤了颤睫,将醒未醒,还未睁眼,她的第一个感觉便是饿,然后才是脑门子疼。她好像睡了很就很久。
耳中朦朦胧胧传来争吵声。
“老婆子,慕容府上上下下都在焦急地寻人,怎么不把她送回去?”
“死老头,你没看见大小姐的包袱吗?是她要逃出慕容府的!”
“已经三天了,就算与家里有天大的仇恨,也该淡了。”
“一切等大小姐醒来再说。”
“死老婆子,”牙齿咬的嘎嘣嘎嘣,“这大小姐的娇蛮人任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
“可怜天下父母心!”
……
“死老婆子,你不去,我喊大壮去!”
慕容娇睁开眼,坐起了身,她除了肚子饿了些,后脑勺还有点疼,似乎并没有其他不适。
待听清屋外的争吵声,慕容娇提声唤道,“叶大娘。”
叶大娘面上一喜,也来顾不得阻止叶大叔,急着开门进屋,“大小姐,您醒了?”
慕容娇点了点头,穿鞋下了床,坐了片刻,将她逃家前后所发生的事慢慢捋顺,从她绝食,又开始进食,到那个突然和她联系的婆子,到暗中离府,到她被三总管砸了头,以及闻到些奇怪的香气,昏倒后的事,她完全没有印象。
哦,对了,刚刚叶大叔说要去慕容府。
慕容娇急急起身,面上一片慌张,“快把叶老头喊回来,别让他去慕容府。”
叶大娘迟疑了会儿,道,“死老头现在估计已经出门了。”
慕容娇脸色惨白,颓然做在床上,木然地问着,“三总管将我送到你这?”
原来三总管包藏祸心,要不然慕容娇没了阿哑在身边,怎能逃出慕容府。这事,如今在全城都传开了,要怪,就怪那冼大公子,好死不死在慕容娇失踪后第二天来提亲。
叶大娘心下担心,“三总管早就不见了。”
慕容娇一惊,她明明是被三总管打昏了的,三总管为何要骗她出来,还有,“谁将我送来这里的?”
叶大娘支支吾吾,“大小姐,人回来就好,想这么多做啥!来和老婆子说说为什么带着包袱要逃出慕容府?”慕容娇小时候也被关在闺房里过,却从来没有逃。后来跑去她外祖家,也是被打了,和慕容修呛声表明后,光明正大带着阿哑去的,从没有偷偷摸摸地逃走过。
“是不是他?叶大娘!”慕容娇俏脸一寒,冷冰冰问道。
“哪里来个他,不就是个路人将大小姐您送来的。”
随便一个路人在三总管驾的辇车上救下她,路人怎么将她送到叶大娘这,如果认知她,怎么不送到慕容府?慕容娇冷眼似霜,“他在哪?”
叶大娘左瞄又看,“路人送了大小姐来了就离开了。”
“叶大娘,我说的是马五!”
叶大娘恍然大悟,“原来大小姐说的是马五呀,他没……”见慕容娇脸色越来越差,叶大娘大声嚷嚷,“他,唉,就在隔壁。”末了,叶大娘聊胜于无地补充道,“别说是老婆子说的。”
慕容娇哼了声,走到隔壁,狠狠地踢开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绝对绝对精彩,俺保证,俺已经木有在拖剧情了。
43、再吻
果然是马五!
他本是在床沿坐着,脸有些苍白,唇抿得死紧,慕容娇一踢开房门,他蓦地起身,动作不太流畅,只垂头默默地站着。
慕容娇怒瞪着,几步走近,扬起手,狠狠地甩去,清脆的巴掌声掩盖了慕容娇的哽咽,“本小姐说了不稀罕的!”他不对她好,她觉得委屈,他对她好,她慌乱得不知所措,明明心里因为他一直默默地关心她而欢喜得紧,嘴上却刻薄得要推拒他。她真的好坏,他听她的话,她不高兴,他不听她的话,她也不高兴。
马五颤了一下,没有开口。
慕容娇整理了下心绪,有些欢喜地问:“你是不是一直没离开?”
“不是。”略顿,马五哑声说道,“说了不见。”
慕容娇心下一抽,自嘲地牵起嘴角,原来他已经离开,原来他是不想见她的,若不是她追问叶大娘,若不是她踢开房门,她是见不到他的。他不想见她。
慕容娇见马五像躲避瘟疫般大步绕着她走,心下一慌,在马五就快走到房门时,赶上了他,从后面抱着他的腰,脸蛋儿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揉了揉脸儿,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和安全。她之所以敢逃府,就是因为以为是他呵!若不然,她能逃哪呢?外公终究是会把她送回慕容府的,骝城这么个地方,认识她的人不多,也不少,早晚要被找回去的。去其他的地方,她一个女子,没了阿哑,她怎能不害怕?
马五僵愣愣地站着,微微颤栗,“大小姐,请您松手。”即使是利用,被她拥抱的滋味如此甜美,甜美到让他发狂,让他想不顾一切将她据为己有。只他害怕,伤了她。
慕容娇将手收得更紧,将她的胸前的浑圆也紧贴着他,低声呜咽,才将委屈和害怕丝丝地渗透出来,“父亲和兄长应该就要来了,我不要被父亲卖了,我不廉价,我不廉价……”
见马五僵硬着没反应,慕容娇不断地揉着脸,泪水沾湿了马五的后背,“我比碧水漂亮的,你,你别娶她。”
马五颤了颤,温热的泪,烧灼着他的后背,他完全呆住了,好半晌,才想到要开口,只听慕容娇继续道,“你想我的身子,就不许娶碧水,我的身子,我的身子……”
慕容娇掩面嚎啕大哭,这算什么,要他帮她,然后将身子给了他,这样她便把自己当成娼1妓了,别人怎么看她,她可以不在乎,她不会作践自己。她不下贱的。
慕容娇松开马五,狠狠地推开他,“你给我滚!我不稀罕你!不过是个低贱的东西!我就不相信没有体面的男子……”不用她求,尊重她,珍惜她,爱护她。
只慕容娇还未说完,马五猛地转身,紧紧抱着慕容娇,似乎想把她揉进身体里,哽着嗓子,“你要我如何就如何,不准,不准找别的男子。”
慕容娇止住了哭音,也不挣扎,扬起脸,“我要你在我家里人赶来时亲我。”
没有害羞,没有爱。。。。。。意,她很清醒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要在家人前造成与男子有私情的假象,什么样的男子,她,她不在意。
马五涩声道,“好。”她要如何,他都愿意,只要她还用得着他。
“现在,放开我。”慕容娇转了脸,马五专注地凝着她,黑眸见不到底,让她,害……怕。
马五依言放开慕容娇。
眼看就要着地,慕容娇突然道,“待会儿不准让人看出破绽。”她兄长眼尖得很,不像冼子晖,她那般生硬地亲了马五,冼子晖就相信了她喜爱上别人。
马五复又抱高慕容娇,脸开始烧了起来,垂下眼睫,“我只亲过你。”
说得她好像很有经验似的,慕容娇微怒,“我也只亲过你!”
说完后,两人都撇开红着的脸,有些尴尬。
稍刻,慕容娇低声道,“我要下来。”
马五“哦”了声,考虑要不要放下慕容娇,慕容娇咬着唇犹豫不决,稍刻,迅速搂上马五的脖颈,扬起头,将嘴儿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