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珠举了举被包好的手:“你做的?”
翡翠摇摇头:“不是……前晚你被老爷的护卫抱回来,是他帮你包扎的。对了,老爷还问了我不少话,问你是什么时候学的马球,还问你有没有偷跑出去!小姐,你到底去做了什么?我看你以后想偷跑出去都不可能了,老爷让护卫在外面守着你呢!”
“哦……”寇珠皱眉,想起寇靖山身边那个异族的侍卫,不由问道:“那个侍卫是不是长得不像北齐人,叫什么将臣的?”
“对,就是他,据说他从小就跟着老爷,是老爷座下武功第一高的侍卫,救过老爷好几次呢!他应该就在小院附近,我看不到他躲在哪!”翡翠有些内疚地说。
“没事,就让他呆着吧!”不管寇靖山是让将臣保护自己还是监视自己,她都无所谓。
正梳洗着,院门外面传来了青眉的声音:“翡翠,赶紧叫大小姐出来迎客,太子妃亲自过来看她了!”
翡翠皱了皱眉,对寇珠说:“小姐那天没留下她做对了,她回去复命被老爷骂了一顿,本来还要罚她,是高夫人求情把她要了去,现在她是帮高夫人做事,据说三小姐让她回去她都不愿意,典型的忘恩负义之人……”
这在寇珠意料之中,她连眉都没抬。
下边院门被推开了,青眉大呼小叫:“大小姐,翡翠,赶紧出来迎客……太子妃,你小心脚下!这院子太脏,别污了你的脚……”
翡翠皱起了眉,寇珠冷笑,抬起下颚,指了指自己洗脸的水,翡翠一时没反应过来,寇珠轻声说:“泼下去!”
翡翠立刻睁大了眼睛,难以相信地看着寇珠。
寇珠摇头,这丫鬟太老实,还真不适合跟自己。
她淡笑,鼓励道:“泼下去,有什么事我担着!”
翡翠还没动,下面就传来谢碧萱的嘲讽声:“这院子还真小啊,和狗窝没什么区别啊……”
寇珠推开翡翠,抬起木盆从窗子就丢了出去,还叫道:“下面的人小心啊,手滑了……”
院子很小,青眉走在前面,谢碧萱和两个丫鬟走在后面,寇珠的盆丢出来,水就漫天而下,青眉一抬眼看到,吓得缩到屋檐下。
谢碧萱被她挡在外面,后面又有两个丫鬟,退无可退,被水浇了个正着,还好木盆掉到了院子里,否则被木盆砸到,那可不是好玩的!
☆、拜见故人☆
“你……”谢碧萱气得直哆嗦,指着上面骂道:“去,上去,把她给本宫抓下来狠狠地打!”
两个丫鬟就掳了袖子,一把推开青眉就往楼上跑,寇珠听到脚步声,推开翡翠迎了上去,冷笑道:“别怪我没警告你们,这里是相府,可不是太子府,想撒野也看清楚是在谁地盘上!别等会齐天佑来赔罪结果迁怒你们……”
两个丫鬟已经冲到了门口,听到寇珠的话都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地互相看看。
太子给寇珠赔罪的事太子府的人都知道了,太子回去气得摔了一屋子东西,今天她们就是跟太子妃来帮太子出气的。
只是寇珠说的对,在相府惹了寇相的人,如果回头又让太子来赔罪,她们不被太子迁怒才怪!
“怎么还不抓人!”谢碧萱跟着跑上来,发型都淋坏了,气汹汹地看着两个丫鬟大骂道:“叫你们做点小事都做不好,本宫养你们做什么?”
“太子妃……”两个丫鬟小声说:“抓了她回头寇相生气怎么办?”
谢碧萱冷笑道:“怎么?你们怕寇相,难道就不怕本宫吗?上,给我抓住她狠狠地打,否则我就打你们!”
她随手抄起门边的扫帚,就劈头劈脸地往两个丫鬟身上打,两个丫鬟一边躲闪,一边叫道:“太子妃息怒……我们抓……我们打还不行吗?”
两人往寇珠冲过来,翡翠慌忙护到了寇珠前面,寇珠一拉就将她拽到了身后,一躬身,一个扫堂腿就将一人绊倒,随即一拳打在了另一人脸上,顿时屋里就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太子妃……我流血了!”一人哭叫道。
另一人也跟着叫起来:“太子妃,我腿断了!”
“两个废物!”谢碧萱腾地一拨额前的发丝,就原地飞了起来,只见她的裙角飞舞,一双蓝色的绣花靴极快地踢出,刚才还哭叫的两个丫鬟顿时没声了。
寇珠心神一凛,就见她指间闪过一抹晶亮,翡翠也在自己身后倒了下去,她抬头,看到谢碧萱在空中收拢脚,潇洒地落了下来,冷冷地看着自己。
寇珠也看着她,觉得眼前这个目露精光的少女才是真正的谢碧萱,刚才还有那天在玉碗见到的女人都是她的伪装。
她的来意是什么呢?决不是拜见故人这么简单吧!
两人对视着,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寇珠不会先开口,她不是寇曼珠,不知道两人的恩怨,不先开口总没错!
等了许久,谢碧萱终于忍不住,眯了眼冷笑道:“曼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你毁了我们全族的人,我还以为你会得到什么荣华富贵,谁知道竟然被关在这连狗都不屑住的地方,你就没什么话可说吗?”
☆、不许忘记☆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寇珠平静地直视着她的眼淡淡地说:“看到你后才想起了一些片段,所以我没什么可说的!”
谢碧萱怔住,难以相信地看着寇珠,自己这么多年来每天都被仇恨啃噬着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报仇,怎么将自己尝过的苦让仇人也一样一样尝遍……
她无数次想过怎么折磨她,无数次想过她会怎么跪在自己脚下,哭着喊着让自己原谅她,饶了她……
可是她的仇人却忘记了这一切,一句简单的‘忘记了’,就将过往所造的罪孽全部抹去!
难道她就不曾为自己犯下的错忏悔过,一夜一夜无法入眠地担心遭到报应吗?
那么多人因她而死,冤魂都还没得到平息,她怎么可以忘记这一切呢?
看着寇珠平静的眼眸,谢碧萱突然觉得老天太厚待她了!这让她妒忌得眼睛发红,这怎么可以!
她猛地冲了过去,以闪电般的速度扣住了寇珠的脖颈,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不许忘记,你给我记起来……没这么便宜的事!我要让你想起你犯下的错,想起那些一个个待你如亲人,却因为你一个个惨死的人……我要让你到他们坟前磕头,把你的肉一刀刀割下来祭奠他们……当然,在这之前,我要让你一一体验我受过的苦……我一定会一点不剩地全让你尝遍的!”
寇珠呼吸困难,被她推搡得心口又一阵阵疼痛,她看着这张近似疯狂的脸,也不知道该同情她还是同情自己!
她要报仇的人已经香消玉损,自己上了寇曼珠的身,难道就该成为替罪羊吗?
“想起来……你给我想起来啊!”
谢碧萱的咆哮震天,手越扣越紧,寇珠的脸变成了青紫色,眼看就要交待在她手上时,谢碧萱突然松了手,回头怒吼道:“谁……谁在暗算我?”
寇珠滑在地上,看到谢碧萱从手肘上拔下了一根细细的银针,她微眯了眼,难道是将臣吗?
“是谁?有胆做,没胆露面吗?”
谢碧萱猛地将银针对准了寇珠的太阳穴,吼道:“我数三声,你再不出来,我就扎进她的脑子里!你不是要救她吗?我倒要看看是你动作快,还是我动作快?”
外面有人叹了口气说:“你快不了,银针上有金花兰的花汁,你如果知道金花兰的厉害,就该知道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杀她,而是赶紧找地方驱毒,否则毒入脑,你会变成白痴!太子再喜欢你,也不会守着一个白痴过一辈子吧?”
谢碧萱脸色瞬间煞白,飞速地点了自己手肘附近的穴道,一个燕子穿梭,就从窗子飞了出去,带起的劲风将寇珠窗台前的几盆忍冬都卷了下去,噼里啪啦摔碎了……
☆、我命硬☆
“算你狠……我还会来的,我就不信你能护她一辈子!”
寇珠听着谢碧萱远去的威胁声,蹙起了眉,屋子里还躺着她的两个丫鬟,她就这样走了吗?
“大小姐,你没事吧?”一个人影一闪,寇珠看到屋里多了将臣,他一袭青衫短袍,蹲下身子就来扶她,有些内疚地说:“我离开了一会……她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寇珠嘲讽地扬唇:“我命硬,死不了!”
将臣看她的脸色发青,不顾一切将她抱了起来,送到了床上。
错身的一瞬间,寇珠嗅到他身上青木的味道,若有所思地问道:“将臣……你都听到了我和她说的话,你能告诉我……我和她到底有什么恩怨吗?别说你不知道,你跟了寇……我父亲那么多年,我经历了什么,你一定知道!”
将臣身子一僵,垂了眼帘摇头:“大小姐错了,将臣什么都不知道!”
寇珠冷笑,拉长了声音:“是……吗?你都听到了,谢碧萱问你能护我一辈子吗?这次你能救我,下次呢?如果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那你也不用守着我了,既然结果都一样,让我死了算了!”
“我不会让大小姐死的!如果有需要,我会一辈子护着你!”将臣单膝跪在寇珠面前,右手扶胸,做了个忠诚的姿势。
寇珠怔住,难以相信地看着将臣,将臣低垂了眼,挺直的鼻梁和漆黑的眉,刚毅的唇都在向寇珠展示自己誓言的决心。
寇珠眯了眼,寇靖山从哪找来这样的人物,他就像金刚一样,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就能让人感觉他的可靠,不由自主地去信任他。
“起来吧!”寇珠无法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臣,她们是怎么回事?”
将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地上躺着三个女人,他走过去从翡翠身上拔下一根银针看了看,说:“翡翠和下面的青眉都是中了淬了麻沸散的银针,药效一过就会醒了。麻烦的是这两个丫鬟,都被太子妃杀了……处理尸体的方法是有,怕污了大小姐的屋子!这样吧,天色暗下来我会把她们的尸体运出去的!”
寇珠点了点头,将臣一手一个,提了两具尸体就走出了房间。
寇珠走到窗前,看到下面院子里摔碎的花盆,她摇摇头,走下去,重新找了几个盆,想把忍冬移到新盆里去。
她正准备铲土时,发现土里有一个油纸包,露出了三分之一角,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到将臣把昏迷的青眉抱了出去,她飞快地扯出油纸包,抖了抖土,就塞到了袖中。
将忍冬移到盆中,抬起头,看到将臣站在一边看着自己,黝黑的眼眸中露出一种和自己身高不相符的柔和光芒,他看到她看着他,忍不住问道:“大小姐……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吗?”
☆、图腾☆
寇珠看着将臣,那种隐约的熟悉感又来了,眼前的人似乎和自己有千丝万缕关系似的,可是她却找不到寇曼珠关于他的记忆。
想深了,胸口又一阵疼痛,她不自觉地抓住胸前的衣襟,大概是她变了色的脸吓到了将臣,他慌忙说道:“别想了,想不起就算了……这样……也好!”
他虽然说着好,语气却无法掩饰的失落,走过来默默蹲下,帮寇珠把剩下的忍冬都栽进盆中。
寇珠看着他的大手灵活地动着,卷起的袖子露出了他黝黑的手臂,小臂上青色的图腾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忍不住问道:“你手上是什么?”
那青色的图腾像鸟又像蛇,鸟身蛇尾,还有一对翅膀,被圈在一个月牙形的弧形中。看上去有些神秘诡异。
将臣僵了一下,低头看到自己露出来的图腾,就本能地放下花盆,将袖子放下来遮住,淡淡地说:“这是我们族人的标志,我们族里每个人一生下来就会被大祭司纹上这个标志……”
“你们是什么族?”寇珠下意识地追问道。
将臣低头给忍冬填土,很明显地装作没听到寇珠的话。
寇珠见他不想谈,也不好再问,起身走进了旁边的小屋,偶然回头,看到将臣又以那种略带了迷惑的眼神看着自己。
寇珠心一动,这种类似于仰慕者的眼神自己前世也见过不少,她不会看错的,将臣对寇曼珠的感情绝不是主仆,而是男女之间那种,迷恋吧!
将臣喜欢寇曼珠?
寇珠垂下了眼,心中掠过一抹茫然,她不是寇曼珠,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的眼神!隐隐觉得忘记他是伤害他,寇曼珠究竟和他有过什么故事呢?
“大小姐,这个给你!”
她只顾着发呆,不知道何时将臣走到窗前,递进了一个纸包,说:“泡在酒里,晚上睡觉前喝一点,对睡眠有好处!”
寇珠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将臣就走开了。
寇珠打开纸包,里面是几块乌黑的干木,看不出是什么植物,可是寇珠本能地相信这一定是什么补药,将臣不会害她的!
她找了个酒瓶,将干木丢进去泡上,想起自己袖中还藏了一个纸包,就走出去,四处看看,没有将臣的影子,她这才放心地走回屋,把纸包拿了出来。
油纸估计是为了防潮,包了一成又一层,寇珠耐心地打开,寇曼珠决不会无缘无故在忍冬盆里藏纸包的,一定有秘密。
纸包最里层,包了两个小包,寇珠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有些药粉,她也弄不清是什么,就放到了一边。
打开另外一个,竟然是两张叠起来的地图,一张画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