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子道:“你刚才可是万劫神剑?厉害厉害,再发一剑让老夫看看。”陈佩之望了望大殿顶上,忽地心念一动,道:“好,前辈随我来!”脚下一蹬,身子飘然飞起,跃上大殿顶部横梁,在此发剑,便不怕伤及无辜。黑白子也随着上去,陈佩之弹指便是一剑。
黑白子身影闪动,将陈佩之射来的万劫神剑纷纷躲开,反倒是屋顶,不知被穿了多少个洞。下面众人都仰高了脖子,呆呆看着横梁上快速闪动的两个身影。连坐下的七位掌门,也都纷纷抬头观看。陈佩之催运真气,双指左点右点,却是碰不到黑白子,但他如此凌厉的攻势,黑白子也近不了身。黑白子又惊又喜,道:“好,好!想不到后辈之中居然有这等高手,老夫没有白来一趟。”
陈佩之心念一动,收起了万劫神剑,道:“前辈,晚辈这点本事,不足在前辈您前辈卖弄。”黑白子道:“虽然与老夫还有距离,但凭你的天赋,再过十几二十年便可赶上老夫了。”陈佩之笑了笑,道:“如此一来前辈还是找不到可以痛快过招的对手?”黑白子道:“恐怕只有我那师弟还可以和我打,只是不知道他在哪儿。”
陈佩之道:“前辈,你找到了也没用,北冥子前辈前些时候和塞外神龙前辈大打一场,你知道,似他们这等功力深厚之人,一打起来必然要消耗很多功力。你去了也打不成。”黑白子一愣,道:“竟有这事?那他们谁赢了?”陈佩之想了想,道:“晚辈没用看完他们的比试,不过看情形,北冥子前辈胜算大些。”
黑白子点头道:“我也听过那个塞外神龙,号称什么外家第一高手,而北冥子叫什么内家第一高手,哼!那把老夫这样的高手放哪儿了?”陈佩之道:“因此,如今普天之下,还能和前辈过招的人已经不多了,少林寺的慧圆禅师自然不能,中原三绝剑如今只剩下剑圣,但剑圣早已归隐,不知所踪,我看能和前辈打的也只不过一人尔。”
黑白子眼睛一转,抚须笑道:“我知道你这小子打什么主意,你想说的那人可是大辽第一高手萧枫?说到头来,还不是想要老夫当什么劳什子武林盟主,去给大宋皇帝买命?”陈佩之见诡计识破,不由得脸上一红,但只得硬着头皮道:“晚辈所言皆是实情,前辈想想便知。”
黑白子道:“也罢,你即便不说,我也要去找萧枫斗一斗,不过这个盟主之位我是断然不会做的,老夫此番重出江湖,就是想看看如今武林怎样?有什么高手,既然中原无能人,那只得和辽狗打了。”陈佩之叹了口气,跳了下来,两人说话虽然不大声,但此刻大殿之中悄然无声,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绝缘沉吟片刻,道;“有前辈助阵,那最好不过,既然武功有前辈,那咱们选举的盟主,只消智谋胜人便可,大家意见如何?”众人想了想,如今也只有这办法可行。最后众人推选下来,这武林盟主之位,由青城派的丁剑海担任,丁剑海不仅武功高强,智谋也是闻名江湖,因为人总是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深不可测神态,拿捏大局却胸有成竹,因此得来了个绰号,名为天机神算。倒不是夸奖他的武功。
丁剑海走了过去,掐指一捏,道:“大家收拾东西,明日出发。”众人轰然叫好,纷纷走开,云剑等人卡在人流,不得不随着众人退出。云剑待人潮退去,才急忙走了回去,却见绝缘等人早已离开。
正彷徨无计,听得身后一人说道:“喂,你怎么也在这儿?”云剑回过头,却是丁凌,见他满脸沮丧,有气无力,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丁凌看了他一眼,道:“你也来参加武林大会?”云剑苦笑一下,此人倒真的颇为任性,只管自己问话,却不回答。
云剑心情不好,不愿陪他胡闹,当即走开,丁凌却拦住他,问道:“怎么?你看起来好像跟我一样?是不是情场失意?”云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丁凌拍了拍胸口,道:“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说!我爹乃是武林盟主!是不是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哎,不过我可不是,我是相逢恨晚啊!要是我早点博得她的芳心,就不会…唉!”云剑道:“我是伤了她的心。”
丁凌拍了拍他的肩头,学着他的父亲一般,掐指一算,道:“想必是你做了对不起人的事?”云剑点了点头,丁凌又道:“那这就是你的不是,女人的心呀,一旦受伤,可不容易痊愈!”说着摇头一叹,仿佛其中深有体会一般。
云剑忍俊不禁,道:“对了,你可知道这里有位姓司徒的姑娘?”丁凌点了点头,云剑道:“那你可知她在哪儿?”丁凌又点了点头,忽地一愣,问道:“你说的是司徒玉姑娘?”云剑道:“正是她。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丁凌忽地脸色变得凌厉起来,道:“你找她作甚?莫非你口中的人便是玉儿姑娘?”云剑微微一叹,缓缓一点头,丁凌道:“她都出家了,你还找她干嘛?”云剑道:“我自然有事找他,你能告诉我自然感激不尽,不告诉我话,我也能找到。”
丁凌跳了开去,打开架势,道:“来!臭小子!你竟敢伤玉儿姑娘的心,害得她出家为尼,少爷我决不会放过你!”云剑哼了一声,见那边云尘等人还在等候,不再理丁凌,道:“告辞!”转头便走。丁凌怒道:“看招!”一掌打向云剑后背。
云剑身子一转,使出金梭蛇手,反手搭上丁凌的手背,右手一滑,反臂压住他,左手在一点,点了他的穴道,他下手甚轻,只消让他消停片刻。云剑拍了拍手,准备离开,却瞥见一人,那人左盼右盼,显在寻找。云剑喜道:“贤弟!”陈佩之走了过来,笑道:“大哥,我就知道你定然还没走。”
云剑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陈佩之笑道:“我在横梁上的时候见到你,但因为司徒姑娘她们在旁,不敢贸然相认,我知你一定是来找司徒姑娘的,因此不会走开。这便来找你了。”云剑道:“你可知玉儿她在哪儿?”陈佩之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不过大哥你怎么恢复过来的?”
云剑道:“这个你去问大哥和李公子他们罢,你现在带我去找玉儿。”陈佩之低声道:“要不要等些时候?”云剑摇头道:“明日我也要一起去,今日一定要找到玉儿。”陈佩之一愣,没想到云剑也要去抗辽,当下道:“好吧,司徒姑娘在断情崖的悟尘轩里,这走这个。”说着把路说了。
云剑点了点头,告别陈佩之,循着飞驰而去。走过几处林子,来到了一个山崖,山崖对面是一条悬挂着的瀑布,而在瀑布对面,则是一剑简陋的茅屋,云剑悄然走了过去,站在窗口,只见司徒玉一动不动的坐在佛像前,身旁还坐着诗若雪。
云剑黯然退去,过了片刻,再走了过来,思酿许久,终于敲了敲门,诗若雪立即起身而来,道:“陈…”门一打开,却是云剑,不由得怔住。司徒玉见身后没了声息,道:“若雪姐,怎么了?不是陈佩之么?”回头望去,脸色立即沉了下来,目光似乎瞥也不瞥云剑,又自顾回过头。
诗若雪让了开来,见云剑走了进去,便悄然离开。顺带关起了门,寂静的屋子内便只有两人、云剑站在司徒玉背后,低声道:“玉儿?”司徒玉却恍若未闻,手拿起木鱼,闭着眼睛敲了起来。咚,咚,咚,一声声声响如同敲在云剑心里一般。云剑捏紧双手,若是司徒玉骂他打他,他心里倒还舒服些,但司徒玉如今对他已形同路人,全然不识,却叫他如何开口?
云剑深长一叹,噗通,忽然跪了下来,说话男儿膝下有黄金,但黄金比起司徒玉来,却着实不重要。云剑道:“玉儿,我中了百毒神教的移魂术,才将你和蓝姑娘换置了过来,以至于伤害了你,但我不怪她们,若无她们的话,我或早已死在白卓手中,如今的一切,错全都在我身上,不管你是否原谅,你都是我云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念及自己一生孤苦,在世没有多少亲人,如今最爱的人却被自己伤害,实如挖心般疼痛。
云剑说完了话,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司徒玉手中木鱼顿了片刻,又自敲起,但声响时重时轻,显然心中颇为凌乱。也不知过了多久,司徒玉忽然冰冷冷的道:“你后悔了?”云剑沉吟半响,终于摇了摇头,道:“我不后悔,蓝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我若是一死了之,或许便不会这般伤害你了。”司徒玉冷笑一声,道:“云剑,你可真自私。”
云剑一愣,却是没有反驳,反而是低下头,过了片刻,云剑抬起头,目光如同金子一般坚定,道:“玉儿,伤害了你,我一定会补偿回来的,我也不奢求你原谅,只望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重新补偿你。今日我要说的话都说了,希望他日有命回来时,你能让我好好待你。”
司徒玉后背似乎颤了颤,低声问道:“你要去哪儿?”云剑轻轻一笑,道:“此事你也知道,这次举行的武林大会的目的。”司徒玉又问:“那么多人,就你一个人会送命?”云剑道:“经历了这件事后,我觉得人生并非处处如意,我这次前去,只要是要去找雁北天报仇,我不能他日死去,还留下父仇未报。这次李公子猜测恐怕和木公子脱不了干系,我们在白卓的房中发现大辽龙麒会会主萧枫寄给他的密信,恐怕这次也是木公子策划的,既然有他,那雁北天自然会在。”
司徒玉沉默片刻,道:“一切都完了,我已经皈依我佛。”云剑笑道:“那我们还真算得上门当户对。”司徒玉一愣,云剑笑道:“你回头看看便知了。”司徒玉将头转过来,却见云剑拉下帽子,露出一个光头,只见头上发渣如乱草一般,显然是匆匆剃掉的。云剑合什道:“老衲心玉,见过师太。”
司徒玉怔怔的看着云剑,最终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脸上犹挂着两行泪水,此刻一笑,真如梨花带雨,霎那之间,云剑只觉世上最美之人不过司徒玉。云剑见司徒玉笑了出来,心中顿时如旧阴天时的农民看见阳光一般,颤声道:“玉儿。”刚伸手过去。
却见司徒玉脸色一变,淡然道:“我和你可非门当户对。”云剑微笑道:“我说过了,我要是出家,除非尼姑庵里出了和你一般的尼姑,如今你当了尼姑,我做了和尚,大家岂非门当户对?”司徒玉淡淡一笑,轻轻拉下帽子,却是露出一头乌黑的秀发。云剑脸色一变,怔怔道:“你,你怎么…”司徒玉道:“我并没有说我出家,我说我皈依我佛,不过是看透红尘。”
云剑深深一吸口气,苦笑道:“那你为何还扮作尼姑?”司徒玉道:“有个叫丁凌的家伙老是缠着我,因此我便假装出家,好让他别来烦我。”云剑摸了摸光头,忽地哈哈笑了起来,司徒玉道:“怎么?被骗了心里不好受?”云剑微微摇头,道:“这样也罢,我云剑从今日起,便从头开始。”低声道:“玉儿,那你能否准许我从头开始?”
司徒玉道:“你从头开始,又关我什么事。”说着转过身去,忽觉身子被人从后面抱住,心中一跳,道:“你要干嘛?这里可是佛门之地,你休要亵渎了佛祖。”云剑微笑道:“反正你又不是尼姑。”司徒玉反问道:“那你呢?”云剑闻了闻她的秀发,道:“你没出家,我自然就做不了和尚。”
司徒玉拿起木杵,狠狠地在云剑的光头上敲了一下,那声响倒是不必木鱼小,打得铿锵有力。司徒玉道:“我说了我早已皈依我佛,你还不放开?”云剑微微一笑,柔声道:“你若想出家,那我便当你的木鱼,给你敲一辈子。”他话语声一落,司徒玉当真就拿起木杵,狠狠的在云剑的脑袋上敲了起来,她心中愤恨已久,刚下手的几下自然重手,不过见云剑的头顶上已被敲得红红的一块一块,不由得心软,下手也越来越轻,得至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敲。
过了不知多久,司徒玉恍然醒来,见云剑深情款款的凝视着自己,手中的木杵忽地掉落在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在云剑怀里,这些时候来的苦楚和伤痛似乎都瞬间爆发,哭得连窗外的鸟儿也跟着一起悲鸣,云剑紧紧抱住司徒玉。过了良久,司徒玉才止住了她的哭声。
云剑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打了开来,上面放着几缕秀发,正是那日司徒玉在光明山割下的。云剑道:“玉儿,你虽然斩断了你我的情丝,但我却一直还握在手中,今日,能否再接上?”司徒玉放开云剑,心中杂乱如麻,摇了摇头,云剑颤声道:“玉儿,你到底还是不肯原谅我么?”司徒玉看着他,忽地底下头,低声道:“你只是被人利用而已,既然没有错,又何必要我原谅。”
云剑大喜,他到来之时,已做好司徒玉与自己决裂的打算,心中实在忐忑不安,但听得司徒玉的口气,似乎心中已原谅自己,云剑拉起司徒玉的手,道:“玉儿,我再也不会给你伤害了。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