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间,从洞外走进一人,这人四十来岁,身披大衣,魁梧高大,后背负着一柄甚长的剑。但瞧着质地却是木头做成的,隐隐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身旁还带着一条白色的狗,这狗体型庞大,如同野狼一般。一人一狗默默的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冷冷的瞧着云尘。
云尘见来人面容苍白冷峻,但却从未遇见,心中有些奇怪,道:“这位兄台,你可认得我?”那人却是不言不语,冷冷看着云尘。李宗雁道:“这位仁兄,我这兄弟问话了,你好歹说上说,你这么干瞪着人又是什么意思?”
那人把目光转向身旁蹲坐着的狗,问道:“可是他么?”那狗朝云尘嗅了嗅,吠了几声,算作应答,众人给他这一人一狗给弄得愣住,那人点了点头,对云尘道:“你跟我出来一下。”他一起身,那狗也是跟着起来,凶神恶煞的瞪着云尘。李宗雁低声道:“瞧他们来的不是好意,云兄弟若是需要,只管说明,我等一定出力相助。”
云尘摇头道:“不必了,我不认得他。应该不是仇家,出去看看便知。”李宗雁道:“那你小心些,如有需要,只需叫一声,我们便出来。”云尘点了点头,和那人出了山洞。
云尘笑道:“好了,我不认得你,你找有什么事?”那人冷冷道:“你自然不认识我,也没有必要认得我。”云尘道:“那你叫我出来所谓何事?”那人冷冷道:“交出来?”云尘道:“交什么?”那人一字一字道:“天山雪莲!”
云尘脸色一变,道:“你怎么知道?天山雪莲便我这儿?”那人看了身旁的狗,道:“是他告诉我的。”云尘笑道:“这就奇了,难道这狗还能够闻得出雪莲的味道来?”心想那盒子连水都不透,这香味如何闻得出来?岂知那人道:“它闻的不是雪莲的味道,而是你装雪莲盒子的味道。”
云尘微微一变,那人又道:“你恐怕还不知道那盒子是什么东西做的,告诉你也无妨,这盒子乃是由天山独特的一种叫做香木的树做成的,这香木遇水不透,遇火则硬,这香木的气味十分独特,我这狗的鼻子不会有错的。”说着拔出后背木剑,那剑上的香味传了过来,正是云尘怀中木盒的香气。
云尘这才明白,道:“你,你是天山派的?”那人冷冷道:“正是,我们天山派的一株百年雪莲被张天凤二十多年前偷走,掌门派我出来寻找,你休想抵赖。”云尘恍然大悟,原来张天凤将雪莲和木盒藏在湖中山洞之中便是为了防止被这狗嗅出来。就不知张天凤为何要冒险去天山派偷天山雪莲?
既然这人已经知道,云尘也索性认了,当下道:“不错,天山雪莲正是在我身上,不过我的朋友身受重伤,极需这雪莲救治,却是不能交给你。你们天山派的雪莲不是很多么?又何必在乎这一朵。”那人道:“若是普通的雪莲给你也就罢了,但这株雪莲百年成果,千载难遇,人吃人虽不是长命百岁,但延年益寿,青春常驻却是效果非凡。吃了这雪莲,普通之人便可无病活到一百来岁,若然是练武功力精深之人,活到两百多岁也不是难事。你用来治病救人,那可真是糟蹋了!这等神物,又岂可落入你们凡夫俗子之手?”
云尘才明白他为何辛辛苦苦寻着雪莲二十年之久,原来这雪莲并非一般雪莲,如真他说的一般,也无怪他如此执着。当下道:“要不这样?这雪莲我可以还你,但你必须先拿一朵来给我救人?”
那人冷冷道:“我拿不到雪莲便不可以回门派。”云尘道:“那我还给你,你再拿给我便好了?”那人道:“我一旦回到门派,便不可能再出来,我们门规所定,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云尘道:“那我去你天山拿便是了。”
那人冷笑道:“你以为你是张天凤,纵然是张天凤,那次去偷雪莲也不过是因为老掌门仙逝,门派中人都闭门吊念,张天凤才有机可乘,如今掌门人在,敢上天山的没有人能活着下来。”
云尘摇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还你不得了。谁叫你们天山派定出那么多劳什子古怪规矩。”那人双目一睁,怒道:“放肆!你交不交也由不得你!”手腕一翻,木剑疾刺向云尘。云尘正要躲避,忽然一柄剑射来,云尘反手接住。只听李宗雁站在洞口叫道:“云兄弟,接剑!”
云尘点了点头,道:“多谢你啦。”那人的木剑已然递到,云尘回剑一刺,轻巧的化解了这一剑。那人脸色一沉,长剑忽然从一旁倒转刺来,这招变化精妙,云尘却是退了一步,点向那人手腕,迫使那人变招撤剑。两人拆了几招,那人脸色大变,云尘却是神色凝重。
那人冷然道:“无相剑法?你是怎么会的?”云尘心道:“外公当年被逐出师门,这件事他们天山派应该知道,说了倒也无法。”道:“我外公是天山派的,我自然会无相剑法。”那人沉声道:“你外公是谁?”云尘道:“你不知道那我便没有必要告诉你了。”
那人眉头一皱,天山派还有一套比之无相剑法还有神奇的剑术,叫做大弥神剑,但这套剑法只有掌门人可以修习,如今云尘和他都会无相剑法,这无相剑法本就是无相生有相,虽然剑法相同,但悟性高低,剑术造诣也相差甚多。这人悟性不及云尘,无相剑法自然不是云尘的对手,但云尘想要打败他,却也得多费功夫,只因这剑法纯在临机应变,由一套口诀衍生出数十种变化。所以交起手来,想来战胜对付并非容易之事。
云尘心念数转,长剑凌空一划,一道剑芒吞吐射出,将那个天山派弟子的木剑给斩断。云尘收起剑芒,退后一步,道:“念在你是天山派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你走吧。”那人脸色骤变,道:“你今日放过我,就不怕他日遭天山派追杀么?我告诉你,我只是天山派第二代弟子中的末流,门派里面武功高我者比比皆是。只要请出一代弟子中的任何一个都能轻易取你性命。”
云尘心中暗暗惊讶,但转念一想,当年林圣梵和徐萧也都是天山派的弟子,两人来到中原,分别成了中原三绝剑,似他们这些弟子,恐怕天山派还不少。当下道:“那我也不怕,反正这株雪莲我是要定了,到时落在了别人的肚子里面,你们能够要回来只管来要,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的同伴比我武功高的也有,若然天山派真能为了这一株雪莲大动干戈,派人下山,那森严的门规却又从何说起?”他知道天山派门规森严无比,徐萧三人当年下了天山,便得指天为誓,从此绝后。
那人默然片刻,呆立在场。云尘见风雪已停,对站在门口的李宗雁拱手道:“在下急着救人,先告辞了一步,我代我弟弟问候李大哥一下,李大哥保重了。”李宗雁忙道:“没什么,救人要紧,公子只管去便是,若有什么需要效劳只管开口。”云尘微笑道:“不必了,在下告辞。”说着急忙施展轻功而去。
那人见云尘远去,心中长叹一声,喃喃道:“这辈子回不了天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说着忽地扬起木剑,插入自己胸口,李宗雁吓了一跳,见他没说几句便突然举剑自杀,急忙走了过去,想看看他是否还活着。这木剑虽断,但插在他胸口却胜似利刃。
李宗雁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道:“这人的武功可真高呀,但为何不明不白的就自杀?”在一旁观看的雪狗见主人自杀,悲叫了一声,冲了过来。李宗雁怕它加害,急忙抽出钢刀,回身护住要害。但那狗却显然并非冲着他来的,只见它用前肢扒开那人的胸前的衣服,叼出一块灵牌,朝白茫茫的雪山奔去,消失在雪地之中。李宗雁呆立半响,摇了摇头,呼唤来手下,叫人好生埋葬了这位天山弟子。
云尘走上大道,被这风雪阻了有些时候,未必能够按照预期到达,因此云尘加紧脚程,休息了一夜之后又匆匆赶了一上午,这日来到了通天山脚,经过了前面的林子后,便到了万竹谷,云尘瞧了瞧遥遥在上的山顶,不知南宫晴兄妹是否还在。他有心想上山探望,但想诗若雪现在急需救治,不能耽误,虽说有陈佩之为她续命,但谁知什么时候会来敌人,陈佩之功力深厚,却终究有限。
云尘坐在石头上面歇息片刻,他不知冰火双雄是否有守在谷口,因此保存好体力,以备应付不时之需。就在他歇息之时,见着了一个从通天山上面急速而下的黑影。心中奇怪,暗道:“难道是南宫晴他们?也不对呀,瞧这人下山的轻功身法,武功显然在他二人之上,若是东方鸿却又稍逊一筹。而通天山庄那四个高手也不可能下山,那这人会是谁呢?莫非是剑弟?”念及至此,大觉有此可能,也朝着那身影飞奔而去。
那黑影见云尘本来,微微顿了顿身形,也朝着云尘过来。那人下得山,云尘也瞧清他的摸样,虽然这人长相也颇为俊俏,但却绝非云剑。云尘见不是云剑,心中大为失望,掉转方向,向那林子去了。但那人却叫道:“等一下!”云尘脚步一停,回头望向他,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那人跑了过来,拱手道:“在下见阁下一身武艺惊人,想来讨教几招。”云尘眯着双眼打量来人,见他黄衫粗布,约莫二十多岁,倒像个落魄的穷苦书生。微笑道:“你从通天山庄上面下来,难不成也是去向东方庄主讨教?”却不料那人竟点头道:“不错,我正是向东方庄主挑战。”
云尘微微一笑,说道:“我瞧你功夫倒是不错,但和东方鸿相比,却还要逊上那么一筹,你和他打没什么胜算,却还能下得山来,当真叫人奇怪。”那人苦笑道:“不错,我武功确实不如东方庄主,在下是和一个叫做唐逸的人打,却只和他堪堪打成平手,那唐逸是输给东方鸿的,因此我不打也知不是东方鸿的对手。”
云尘微笑道:“唐逸剑法厉害得紧,你能和他打成平手倒也难得,只是东方鸿肯轻易放你下山么?”心中却暗自惊讶,这人哪来的高手?居然能和唐逸打成平手。书生道:“换做他日恐怕我是出不了通天庄,但今日是东方庄主大喜之日,我虽然输给了他的手下,但祝福上那么一句,说些好话,他也就放我离开了。”
云尘道:“这会儿刚下了山,便又急着找我过招,却是什么意思?”书生叹道:“我生性好武,但却苦于无人指点,因此常常找人比武过招,从中学习经验武艺,今日见公子武功那么高,因此便想切磋一下,绝无他意。”
云尘道:“你学这武功要干什么?”那人微微一叹,道:“不瞒公子,在下姓天,单名一字龙,家父天之颜乃是县中知县,被卷入了丁谓等人的符瑞天书之说,要在我老家的泰山上面封禅建寺,大兴土木,其资耗费巨甚,国库不足,便拿百姓的血汗钱相加,我爹爹多次上奏朝廷,反应民苦,但朝廷非但不理,反而招来一场祸害,先是说我父亲违背圣旨,接着拿我父亲的名字开刀,说我父亲天之颜乃是冲犯了圣上,要知丁谓这人才华横溢,天相占卜无所不精,又自称乃是丁令威的后人,圣上对他言听计从,便下令抄了我家。从此我天家便家道没落。”
云尘叹了口气,道:“朝廷为官,实如伴虎,若不为贪,却又恼了他人,还是做个江湖人自在呀。”天龙道:“公子所言甚是,至此以后,我便弃文从武,但因为我天家不幸,当地没有人肯受我为徒,直道多年前遇到了一位前辈高人,他指点了我一些内功窍门,我才有机会学习武艺,家父死后,我便变卖家业,四处流浪,寻访名师,但因我武功底子差,年纪又大,没有门派肯收留于我,我便寻人过招,常常又被打得鼻青脸肿,但如此学习对方的武功,这些年来倒也给我练出了门道。我今日遇到公子,有如旧别故交,因此忍不住吐露心事。还望公子不嫌啰嗦才好。”
云尘道:“自然不嫌,不过你如此练武,能够练得如此厉害,倒也是个不多见的人才,如遇名师,他日自当独领风骚,话说回来,你要练武,可是要为家人讨个公道?”
天龙叹道:“我原本确实如此之想,但仅凭一己之力却又如何做得?但要出卖国家,扰乱百姓安宁却又违背先父之意。枉读圣贤诗书,丁谓虽然可恨,但记得小时候父亲常与我说,丁谓为百姓减税,做的一些好事,倒也不全然是个大奸大恶之人,要怪只怪权利害人,让人丧心病狂,失了本性,而这些年专心练武,仇恨之念倒也减消不少。但我为人痴于一行,一旦痴于武功,便想练得当世无敌,故而虽然不想报仇,但却也未绝了练武的念头。”
云尘失笑道:“你如此之想,岂非也如同被权利熏陶一般?痴到深处便着魔,我看你还是回头是岸。”天龙道:“也未必,我失意于文,若想有所建树除武无他,我不指望能够开宗创派,也但望能够为这世上留下些什么。”云尘道:“你这般想倒也无可厚非,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