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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公社煤矿厂的厂长宋方舟也匆忙赶过来，大家一起去公社招待所吃饭，宋长明社长在那里亲自准备了午宴。
公社里的标准水平肯定不能和国营大厂相比，唯一的优点就是山珍野味多，又从旗山水库打了几斤银鱼和七八斤青虾，酒则是本地的旗河大曲。
旗河大曲是省优部优产品，也算是拿得出手。
宋长明亲自主持招待午宴，大家坐下来开始互相倒酒，杯觥交错间，省煤炭工业局勘探处的汪友涵忽然有感而发的说起一件很重要的旧事。71年的时候，国家曾经进行第二轮的全国范围的地质勘查，当时他曾来过旗山一次，但没有到旗山镇，只是在旗河乡做了一个简略的勘查。
现在说起来，那也是形式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因为省里当时根本就没有下拨多少钱，地方工作更是一团混乱。
在和郭老队长的一次闲聊中听说要重新来旗山，汪友涵想起来了十六年前的事便主动要求一起来。
说到这件事，汪友涵就和宋长明、杨少宗等人说道：“其实从地质结构上来说，宁州及整个中原煤区都属于石炭纪的陷造型结构的古生盆地区，我们国家大部分的煤矿形成期也都属于这个阶段。在60年代，这也是我们地质工作者进行煤矿勘探的主要依据理论。旗山地区属于祁蒙山脉南线分支的大旗岭山脉，这是二叠纪的地质构造，从这一点上来说，旗山地区应该是没有什么煤矿的，二叠纪的矿产主要是磷类矿、盐矿、石油。”
大家听到这话不免都有些失落，特别是宋长明，他曾经请人来私下勘查过，当时的结论是旗山很可能有比较大的煤矿储备总量。
汪友涵则又道：“六十年代旗山当时主要的勘探目标是石油和磷酸盐矿，淮海市的磷酸盐矿就是在那一时期发现的。但在这些年中，我们陆续也发现二叠纪是有煤矿的，祁州目前就有二叠纪煤矿和铁矿石的新勘探成果。祁州和旗山实际上同属于一个资源矿区，而且，旗山是祁蒙山脉和淮海云山、淮北古大陆的交汇地区，这就是说，祁州有的矿产资源，咱们旗山都应该有，只是多少的问题，旗山有的矿产资源呢，祁州还不一定就有。就拿磷酸盐矿来说吧，我个人有一个观点，就是我们六十年在淮海市郊区发现的磷酸盐矿并不是这个二叠纪矿区的主要矿产地，它应该是一个更大规模的磷类矿区的分支和延伸，只是在地质形成过程中由于地质的挤压和移动，逐步转移到了边缘地带。”
稍微停顿一下，他就用桌子上的酒杯和筷子做了一个比划，将一个酒杯慢慢用筷子移动开，随即道：“如果我的这个猜想是正确的，按照我们在过去几年地质普查的结论，旗山岭以东的地段很可能还有一个更大规模的磷酸盐主矿区。”
就在这个时候，郭老队长却似乎有自己想法的笑道：“有没有磷酸盐矿，那就让省里重新组织人来考察嘛。老汪啊，咱们是受人之托，帮人办事，先帮旗山乡亲们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大煤井。”
汪友涵呵呵的笑着，道：“是啊，是啊。祁州目前已经确定有比较大的煤矿和铁矿资源了，只是具体的规模大小还不得而知，青鲁省正在进一步的加大勘探，预计要再等几年才能搞清楚。我们在省里将旗山煤矿的煤检验了一下，和祁州的煤大体应该是同种类型，都属于高热能的优质动力煤，唯一的缺点就是含磷率偏高了，从这一点……。”
他正要说到重点，郭老队长又笑呵呵的打断他，道：“老汪啊，你不要一说起就是这个技术，那个二叠纪的，咱们听的玄乎。宋社长，小杨啊，我是凭经验说话，只要是有这种优质煤的地区肯定不会是小煤矿，至少也有几千万吨，你们就放心开采。”
郭老队长这么一说，在座的人也都放心了。
就他们旗山这么个小地方真要是能有几千万吨的煤矿储备量，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杨少宗默默的听在心里，大致也明白郭老队长毕竟是长江冰箱总厂聘请的人，拿了那边的好处，现在的任务就是帮助旗山多开采煤矿，保证冰箱总厂自备电厂的煤炭供应问题。
冰箱总厂的自备电厂在建设和设计上也有着明显的问题，他们没有选择2台3。5MW机组的并联运行，而是单台7。5MW机组，从电力系统运行参数和安全性上就有明显的缺陷。
毫无疑问，长江市冰箱总厂现在是资金过多，盲目扩张，卯足劲以自备电厂的名义做敲门砖，想要进入发电业务，只要煤炭供应的问题能在市场上解决掉，他们就肯定会上马二期工程。
郭老队长是拿了冰箱总厂的好处，虽然预测旗山可能是有中大型的煤矿，但也只当是不知道，免得多生枝节。
对杨少宗来说，他也希望是这样的结果。
两权相害取其轻，两权相利取其重。
既要开发旗山煤矿资源造福旗山人，又要尽量减少污染问题，特别是避开焦煤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建火力发电厂，假如长江市冰箱总厂在一个合适的时期陷入困难，杨少宗很愿意收购冰箱总厂，再利用冰箱总厂已经有的火电厂基础和班底在旗山也发展火电厂。
电厂的投资成本是非常大的，想要在短短几年间收回来是很困难的，随着国内煤价暴涨，电价迟迟未能上调，这中间会有很长的一段赔本期。
可以说，杨少宗本来就在有意无意的坑害着长江冰箱总厂，给冰箱总厂胆量追加投资，而他则坐等收购的最佳良机，一举解决三个问题。
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十九章 冰箱总厂不缺钱
这天下午，杨少宗和宋方舟就负责陪同郭老队长、汪友涵一行人在旗山煤矿厂的两个小矿井里转悠，汪友涵从省里带来的勘探设备还是比较简单的，并不能进行大规模和高精度的地质勘探，只能根据现有的结果大致做一个推测。
选来选去，更多还是凭经验的郭老队长挑中了旗山公社东北端的尖岭坡，先让宋方舟他们带队试验性的挖两个小竖井做测验。
小煤矿主要都是竖井方式运作，就和打水井是一样的道理，投资少，很容易就能挖出成绩，缺点是无法进行机械化的大规模开采，矿井相对也比较危险。
如果真是要大规模开采还得建斜式的矿道式开采，这样的投资规模就比较大，冰箱总厂承诺的六十万基本是勉强够用。
冰箱总厂那边肯定也事先和郭老队长估算过，这个六十万的数字更是推敲过的，说不定就是郭老队长报出来的数额。
宋方舟今年三十四岁，原先是机械专业的中专生，旗山宋岗坡人，毕业后被分配回旗山公社的机耕队工作了四年，后来就被转调到旗山煤矿厂当技术员，去年才成为煤矿厂的厂长。
公社目前的局面是非常被动的，眼下只有两个指望，一个是旗山煤矿，另一个就是旗山肉联厂，宋方舟很清楚自己的担子有多重，他是亲自带头挖井。
大家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挖两个小竖井，煤炭层平均分布在地下六米深的位置，埋藏的不算深，可继续下挖十米还没有到底。
矿井挑的很准，而这也就是郭老队长和汪友涵这帮人的经验，他们转了一圈就挑中这个点让人挖，挖出来的都是黑黝黝的好煤。
试验结果很好，这个地方就应该是煤区比较丰实的地带，地理位置也非常适合建立大矿，在这里投下去六十万就建一个中等规模的开采区。
杨少宗的任务比起宋方舟还要更艰巨，他不仅要配合宋方舟搞煤矿业务，也要挑起旗山肉联厂的创业重担，提前安排人去冰箱总厂学习冷库操作，带着人去国营肉联厂实习参观，带着同学们先熟悉已经运送回来的斩拌机。
搞煤矿的事丢了杨少宗还真不灵，郭老队长、汪友涵有很多话都只跟他说。
这天晚上，郭老队长就单独来找杨少宗。
因为事情太多，杨少宗目前就天天住在肉联厂新建成的职工宿舍，还是真正的新房，里面的石灰味都没有散去。
郭老队长来的时候，杨少宗正在为以后肉联厂的投产工作整理文件资料。
打开门见是郭老队长，杨少宗很热情的立刻邀请郭老进来坐着，忙碌碌的倒着茶问道：“郭大爷，您在咱们旗山还住的惯吧，我可是天天让人去水库帮您打新鲜的渔产呢！”
“嗨，小杨，我这星期可是吃的没法子挑啦，你们这个旗山真是山珍**多不胜数，前两天，你们宋书记还给我找了几个野鸭。这滋味真是顶呱呱的好，老这一辈子咱也是第一次吃啊！”
郭老队长笑呵呵的称赞着，接过杨少宗递过来的茶杯又忍不住的感叹道：“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世界上有野鸭这么个说法，看起来个子也不大，就跟那鹌鹑似的，滋味真是美到不行啊！”
杨少宗笑道：“这算什么呀，我小时候还吃过野鸭蛋呢，跟鹌鹑蛋挺像的，也满好吃的。现在是不准打了，咱们也就是偷偷违个法！”
郭老队长哈哈一笑的掏出一包淞州卷烟厂出的大前门，三毛七钱一包，散了一根给杨少宗。
他将烟点上，分明有其他心思的抽了两口才和杨少宗说道：“小杨，大爷和你说个真心话，旗山的煤矿有点邪乎啊，看着这个劲头，恐怕有好大几块田是露天大煤矿，那怎么也能有上亿吨的储备量。”
杨少宗笑道：“那是好事啊！”
郭老队长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感叹道：“好什么啊，露天煤矿哪里有不大的，咱们真是要露天开采，别说是淮海地委得跑过来，省里煤炭厅都得想办法直接拿下。”
杨少宗沉默了片刻。
如果是省里要来经办，他是不介意的，他就担心省里将这些煤规划为焦炭用煤，如果是淮海地委……那就算了，指不定又是后来的混乱局面。
85年到92年是中国煤矿比较红火的一个阶段，产量供不应求，93年开始，煤炭价格就一直维持着不动，可国内的其他物价都在涨，主要是各地煤炭疯狂扩产，渐渐从卖方市场转向了买方市场，从此也拉开了各地国营中小型煤矿厂的破产浪潮，为私营煤矿厂的疯狂打开了大门。
国营煤矿一搞就亏损，私营一搞就赚钱。
这里面根本没有任何的管理诀窍，纯粹就是剥削煤矿工人，将福利待遇好的国家煤矿工人变成合同工、临时工，狠狠的剥削压榨，很多安全设施和一些基本该具备的福利设施都是能撤就撤。
在1992年之前，甚至是95年之前，国营和集体煤矿厂的那些煤矿工人在整体收入水平上还是很不错的，待遇远高于国内平均工人水平。
现在就是让地委来旗山建立一家国营煤矿厂，到了95年也肯定要亏损的一塌糊涂，最终还是要便宜那一帮孙子。
杨少宗默默的在心里寻思着，他也在寻找着答案，但他没有露出任何的倾向。
过了片刻，他和郭老队长问道：“那您是怎么看的呢？”
郭老队长则道：“小杨，你最好还是和你们书记、社长商量一下，咱们现在找到的这个矿区暂时不要开采，我在小杨岭重新找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直接开一个斜井进去开采。我的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现在省里在资金上比较紧张，如果不是大型煤矿，暂时也不会考虑国营开发，而且鼓励地方集资企业开发。如果资金比较到位，我们开两个斜井，每个月控制在两三万吨产量还不至于惊动省里。至于淮海地委会不会插手的问题嘛，我建议你们将旗山煤矿厂挂靠其他的大单位，比如说广陵煤矿厂和长江西浦煤矿厂，也可以挂靠在省煤炭工业局勘探分局下面，这个当然是更好了。”
听着这番话，杨少宗默默的点着头。
他其实更想采取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慢慢开采到90年，随着国家的煤炭缺口慢慢扩大，国家进一步放宽了煤炭政策，他再正式申建更大规模的旗山矿业公司，采取集体统包的方式经营旗山地区的矿业资源。
届时，只要旗山矿业公司这个集体制公司成了淮海市和江东省的利税大户，那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见他还在思考，没有急着做出决定，郭老队长就继续劝说道：“小杨，其实我还有一个提议应该会更好一些。”
“哦？”
杨少宗能估计郭老队长想说什么，但也不着急的问道：“那您说说看啊！”
郭老队长笑了笑道：“长江市冰箱总厂现在是很缺煤的，如果你们愿意稳定给冰箱总厂供应煤矿，他们肯定愿意给你们找一个稳定的靠山和挂靠单位。别的不说，只要你们往307研究所底下一挂靠，地方哪里敢和军队抢资源。你就给淮海地委100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啊。”
杨少宗没有说话，就是嗯了一声，具体是什么意思也不急着表态。
郭老队长笑着续道：“小杨啊，反正我是给你们一个建议，现在缺煤的单位还是很多的，你们抱着一窝金鸡蛋肯定不愁找到好婆家！”
杨少宗这才点着头道：“等等再说吧。”
郭老队长挺爽快的笑道：“那行，天也不早了，我明天还得和老汪一起上山继续看地形，这就先回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