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说是心腹也好部属也罢,总之我很希望她能留在身边,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太令我失望”
倒了碗燕窝汤放在案上,素鄢靠近易宸璟,柔软手心紧贴关节突出的大掌:“殿下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那么做?千里迢迢远嫁而来,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遥国皇宫里,殿下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如果殿下给了她想要的东西,绮歌妹妹又怎会隐瞒欺骗?”
提笔的手一震,微微泛黄的纸面留下一长道墨痕
说什么不懂军国大事却一语道破关键,易宸璟对素鄢刮目相看如果他没有以白家相威胁,白绮歌还会因为担心家人遭到牵连而瞒着他去找云钟缙吗?易宸璟终于找到自己烦躁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白绮歌的隐瞒欺骗,还有他无意中犯下的致命错误——想要相信她,想要她相信,却拿捏住她的命脉逼得她不得不另寻出路
房外又一阵爆竹声惊破沉默,素鄢没再说话,而是静静站在旁边,温柔笑着看易宸璟发呆
深吸口气,积压数日的沉闷情绪一扫而空,清俊刚毅的面容上添了几许暖意,看向妾室的目光也恢复往日温柔:“想不开的时候应该多找你说说话才对,只要你不嫌烦”
“殿下操劳江山社稷,气吞山河,这些儿女情长的琐事理应由我们女子来思量,能与殿下这般开诚布公彻谈是素鄢的福气,哪敢嫌烦?”见易宸璟心情大好,素鄢的笑容也跟着明媚三分,温婉有如纯洁白莲把汤碗朝易宸璟手边推了推,素鄢柔声道:“汤要凉了,毕竟是素娆一番诚意,殿下赶紧喝了吧,不然那丫头今晚定然又要睡不好觉哭上一宿”
淡淡点头,易宸璟接过碗,也不顾汤是凉是热,仰头一饮而下
素鄢掩口轻笑,眸中风情不尽:“急个什么劲儿?又没人来抢反正绮歌妹妹不在,多出来的汤殿下也一起喝了吧”
“绮歌不在?”暖意正浓的目光忽地一紧,不安涌上心头,“确定她没在敛尘轩?”
“应该是不在,徽禧居只有下人守着,连玉澈都没瞧见;敬妃娘娘那边早就睡下,也不可能在那里除了这两处外她常走动的地方就只有书房,既然不在此处那八成就是在宫外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许是绮歌妹妹觉得敛尘轩太过冷清去了锦昭仪那里,见天色太晚不敢四处走动便留宿了”
素鄢的安慰没能让易宸璟放心,不安感反而越来越强烈
白绮歌很少随处走动,出去敛尘轩外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正值年夜各宫上下同乐时,她怎么可能跑到叠翠居当不速之客?沉吟良久,联想到投奔此处的戚夫人,易宸璟蓦地恍然大悟——白绮歌定是趁着人多混乱时送戚夫人去叠翠居了
“不好,她有危险!”淡然表情突变,易宸璟站起身迈开大步奔到门前,还不等开口叫出战廷名字,一道踉跄人影出现在院中
“戚夫人 ?'…'!”素鄢赶忙跑上前与战廷一起扶住闯来的人,借着烛光月色看清那人面容时不禁吓了一跳,惊叫出声,“这、这是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去请太医过来!”
满身血污沾染灰土,脸色苍白无血色的戚夫人有如濒死者,双手死死抓住素鄢衣袖,眼神却是看向易宸璟的:“皇子、皇子妃……在遥阖……殿……”
只不过说了这一句话,易宸璟立刻浑身冰冷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白绮歌在没有告知他的情况下独自带着戚夫人出了敛尘轩
相争多年,易宸璟对身为皇兄的易宸暄了解远胜白绮歌,他早料到易宸暄不会轻易放弃,一旦白绮歌踏出敛尘轩大门极有可能被他暗中掳走他本想提醒白绮歌不要随意出门的,戚夫人的事他已经交给战廷着手安排,谁想那天争吵过后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直到她忽然消失才反应过来,易宸暄已经出手了
“天亮前……救她……从后门、后门走……”戚夫人虚弱至极,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好在最重要几个字拼命说了出来,神经一放松,整个人向后躺倒昏死过去
素鄢被吓得不轻,然而易宸璟没时间照顾两个软弱女人,她们的性命在敛尘轩足以得到保障,真正命悬一线的是白绮歌,不能及时赶到阻止易宸暄下杀手的话,那个让他想恨恨不起来、想保护又找不到理由的替嫁妻子真的要命丧黄泉了
“战廷!去遥阖殿!”低喝一声,语气里焦急愤怒难掩
夜风擦过耳边哀嚎呼啸,这辈子易宸璟还从没体会过这般心急如焚的感觉,恨不得自己是那汗血宝马千里良驹,一跃便能冲到目的地,冲到白绮歌身旁
脚步匆匆,咬牙切齿的低吼飘散风里
“白绮歌,你给我坚持住,敢死的话我决不饶你!”
此刻没有任何杂念,易宸璟所想的十分简单——让她活着,不要死,继续陪在他身边
☆、第062章 婚夜真相
暗香浮动的房间里响起一声闷哼,血花溅落,凌乱脚步交错纠缠
“贱人!”近乎咆哮的骂声大大有违俊美面容,狼狈不堪之状更是彻底毁了昔日温文尔雅形象,易宸暄表情狰狞扭曲,一手捂着颈间伤口不停后退,对面不过一步远的距离就是挥舞着锋利珠钗步步逼近、却越来越显出乏力之势的白绮歌
珠钗毕竟不是趁手武器,白绮歌又受了那熏香影响提不起力气,一击未中后再一次刺杀落空易宸暄匆忙躲闪间被刺伤手臂但护住了致命部位,虽然向后退的过程中接连撞翻桌案颇为落魄狼狈,可是保住性命就相当于胜利了——他知道白绮歌再不可能进行第三次有威胁的攻击,香炉被撞翻,令人筋骨酥软的涣神香气味空前浓郁,摇晃愈发明显的身形足以证明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果不其然,没走上几步白绮歌就踉跄跌倒,别说举起武器,就连自主站起都做不到
“瑾琰!瑾琰!”来不及嘲讽或是惩治地上虚弱女子,颈部和手臂两处伤口让易宸暄惊慌更胜怒火,拉开房门接连喊了多声后,苏瑾琰匆匆踏入
“怎么……”定睛一看,苏瑾琰倒吸口凉气
眼前景象用难以置信四个字形容绝不为过,尽管早就发现白绮歌略通拳脚功夫,可是苏瑾琰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如此不利境地下攻击易宸暄并且造成伤害,那女人在敛尘轩被欺负得几近死地都没还过手,何以今日疯狂到这般地步?
“只是皮外伤,我这就去取创药过来”简单查看下易宸暄伤口,苏瑾琰低道,“殿下且坐着不要乱动,小心伤口撕裂”安抚好易宸暄狂躁情绪,苏瑾琰转身欲退出房外,离开前不动声色朝白绮歌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来
白绮歌倒是想跟他一同离开,易宸暄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与他单独相处只有危险没有逃脱可能然而一番拼斗后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即便想要离开也无法付诸行动
“又想要救她吗?”易宸暄敏锐地发觉苏瑾琰意图,一声冷笑,按着伤口的手重重捶在榻上,“瑾琰,难不成你真的喜欢这贱人 ?'…'别怪我没提醒你,违逆我的下场你应该比谁都明白才是”
瘦长身躯一颤,苏瑾琰脸色瞬间惨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见苏瑾琰被吓住,易宸暄阴鸷目光扫过白绮歌,面容愈发扭曲狠厉:“你想要她也可以,反正我只需要她一两件信物获取白敬甫信任就好,等白家带兵反叛推翻易宸璟后她就没用了,那时连七七一起,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给我滚出去!”
苏瑾琰沉默退出房外再没看白绮歌半眼,后来取了创药给易宸暄涂抹包扎也是低头垂首,看不任何毫表情
过于浓烈的熏香气味夺走大半知觉,白绮歌只能倚在墙边靠坐,发麻的手指想要握紧都做不到,能做的就只有趁着易宸暄包扎伤口期间整理思路
按照易宸暄言语中意思可以推测,目前他还不打算杀死白绮歌,最大可能便是将她失踪一事推到易宸璟头上,然后拿能够证明白绮歌在他手上的信物去与白家接触,最终目的是鼓动白敬甫带领昭国受欺压的苦难百姓起来造反作为臣国的昭国目前正处于易宸璟管辖之下,造反若是成了,昭国脱离大遥控制,易宸璟必定失去皇子地位,即便不成遥皇也会因此对易宸璟产生不满情绪,相比一直得宠的五皇子自然夺位实力大削
包括白绮歌自己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想得这么深远,一个臣国替嫁的罪民竟然会影响到众皇子夺位,听起来实在荒唐
金疮药很快就止住了伤口流血,看看包扎整齐的伤口,扭曲脸上惊慌渐渐散去,狠厉阴鸷比先前不知加重多少倍一脚踢开掉落地面的珠钗,易宸暄站在白绮歌面前弯下腰,手指粗暴地捏住白绮歌脸颊:“胆敢伤我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七弟会慢慢对你产生兴趣,就连瑾琰也不惜为你拂逆我的命令白绮歌,你确实不同于一般女人,留你活在世间不知还会给我带来多少麻烦,要不是为了得到白敬甫和白灏城两员奇将,你早就沉在御花园湖底浑身腐烂了”
“你现在不杀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白绮歌傲然相对,平静面容冷若冰霜
“现在杀了你我才真的会后悔”大概是牵扯到伤口引发疼痛,易宸暄顿了一下,片刻后才又开口,“不过也不会便宜你,反正骗取白敬甫信任不一定非要你完好无损活着,在你‘被七皇子残害失踪’的消息传到昭国之前,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玩一场”
阴冷疯狂的目光有如毒蛇吐信,白绮歌避无可避,唯有鼓起勇气坦然直视她并非“邪不压正”一词的忠实信徒,争夺皇位的两方与“正义”这个词也毫无关系,但她相信,易宸璟发现她和戚夫人失踪后不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亦不会束手无策坐以待毙如果说易宸暄心机深沉、狠毒老辣,那么易宸璟就是目光长远、深谋远虑,只有他气吞山河、睥睨天下之气才是白绮歌认可的王者风范
毫不怀疑,易宸璟会来救她的,一定
因为她还有很多利用价值,不是吗?
眼下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躲避伤害,易宸暄歹毒残忍,连亲生骨肉都可以面不改色亲手杀死,还有什么骇人听闻的折磨方式他用不出来?白绮歌倒不是害怕吃苦受罪,特种兵都要接受许多体能与耐力上的极限训练,她自信面对严刑拷打不会有半点屈服之色,真正担心的,是腹中孩子
那种心情很奇妙,哪怕明白肚子里那个小小生命还没有思想、没有喜怒哀乐,可是要看着他无声无息离开人世仍觉不忍,不管易宸璟是否期待这孩子降生,身为母亲,白绮歌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有人伤害自己骨肉的行为
没有丝毫畏惧的表情令易宸暄极其不痛快,沉吟少顷,忽地直起身看向苏瑾琰,语气里揶揄嘲讽意味甚浓:“瑾琰,你这么豁出一切帮她可曾得到什么好处?她的身子,你碰过没有?”
“我与她并无关系”苏瑾琰依旧面无表情
“随你怎么狡辩好了,不过,没碰过的话还真是可惜”易宸暄面露遗憾之色,假惺惺叹口气,顺手解下腰间香囊,“世上女人虽多,拥有皇子妃身份的却寥寥无几,我这个皇子都未曾有幸品味看你对她一片痴情,今天就算犒劳你如何?”
白绮歌不懂为什么易宸暄咬定苏瑾琰爱慕她,这种猜测在她看来无聊至极真的爱慕一个人不会漠视对方受苦,苏瑾琰的确在校军场帮过她,然而更多时候他是作为易宸暄的帮凶在害她,这也叫慕的话,那她和易宸璟之间简直可以说是两情相悦深爱到死了
显然苏瑾琰也对这种说法很有抵触,回答得毫不犹豫:“没兴趣”
“连你都没兴趣可就没办法了,我也只能让其他人来分享奖赏”苏瑾琰的回答在易宸暄预料之内,暧昧笑容掺杂报复快感浮现脸上,手一抖,香囊里滚出一枚鱼目大小的黑色药丸
看到那药丸时苏瑾琰下意识握紧双拳,碧色眼眸黯淡,强行掩盖的痛苦表情似乎对噩梦心有余悸
瞥见苏瑾琰表情就知道那药丸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白绮歌一扭头躲开易宸暄手掌,双唇紧闭
“躲什么?这药妙极,只一颗便可让你欲死欲仙——大婚之夜七弟待你是温柔如水还是炽烈如火,你还记得吗?”止不住的笑声响彻房内,易宸暄拿着药丸在白绮歌面前晃来晃去,面容可憎到极点,“你该感激我才对,若不是我给你机会,只怕七弟这辈子都不会碰你一下”
脑海里嗡地一声,被易宸璟强行索取摧残的那夜不堪记忆蓦然浮现,不可抑制的颤抖涌遍全身
那时白绮歌就十分困惑,待她冷硬如冰、恨不得她生不如死的易宸璟怎会一反常态,卸下理智做出野兽般暴行?他虽然厌恶她却不至于用那种方式来进行惩罚,多年禁欲生活是他为红绡公主的坚守,从身到心,从未破戒听了易宸暄阴冷无耻的言语白绮歌方才顿悟,那夜不情愿的并非她自己,易宸璟也是同样
“你给他下了药?”强忍怒火,白绮歌冷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