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绮歌付出太多得到太少,而他得到太多,能偿还的,太少太少
轻吻安宁睡脸,双唇贴着白皙肌肤久久不愿离去易宸从不否认自己贪恋白绮歌的一切,她的聪明,她的坚强,她的勇敢,以及她能给他带来的无数助益,一如最开始互相约定彼此利用,他始终记着这个女人是一个怎样不可多得的好棋子,现在的改变也只不过是想为她转换身份
从棋子变成妻子
他爱她,为此负了对红绡的山盟海誓,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是答不上来沈御秋问他的那个问题
社稷江山、龙皇地位,和白绮歌,若是只能选择其一,他会如何取舍?
不愿去想,每每想起便觉得头痛不止
“怎么起这么早?”被他温软唇瓣弄醒的白绮歌睡眼朦胧,见他表情恍惚立刻散去睡意翻身坐起,担忧地握紧潮湿手掌,“做噩梦了吗?”
易宸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搂过柔软身躯抱在怀里,声音低而深沉:“绮歌,你会有恨我的一天吗?”
“也许吧,那要看你是不是会做出让我憎恨的事情来”
都道情话最是好听,偏偏白绮歌是吝于说些甜言蜜语的女人,便是连这时也要把真实想法不加修饰地直白说出易宸笑得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涩,心里总像少了一块东西,混混沌沌,忧思暗藏
披上外衫挽起长发,白绮歌越过易宸跳下床,回身一个浅吻落在薄削唇瓣上:“不过是个噩梦而已,别想太多你这人最大毛病就是小心过头、患得患失,先前战廷的信上不是说了吗,敬妃娘娘由偶大将军保护着,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沉沉一声叹息后,清俊面庞上总算不再沉郁易宸揉了揉额角赶走低沉情绪,目光重又恢复锐利:“战廷他们再过几天应该就会赶到,计划照常,耽误的时间必须补回来,以其他方式”
白绮歌明白他所说何意,只是想到昨天离开的人不禁有些担忧,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短剑
“也不知道宁公子怎么样了,他不会功夫,万一被人攻击很容易受伤”
嫉妒心作祟,易宸一听宁惜醉名字就觉得心烦,可气的是白绮歌到这时候还惦念着那个狡猾阴险的绿眼睛狐狸,他怎能不恼?掀开被子重重丢开,一肚子不满赫然展现:“姓封的老者功夫相当了得,这是你亲眼所见,难道还认为宁惜醉是个普普通通的行商吗?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药,事事都向着他说话”
“我信他是因为他并无恶意,从北征到现在宁公子帮过我们多少次,他索取过任何报酬吗?假如他和封老前辈真是夏安遗族,为什么不趁着你我最落魄无助时下杀手报仇?封老前辈确是藏了些秘密不曾告诉我们,可那是他的自由,你又何必不依不饶地咄咄逼人 ?'…'”
类似的争吵已经数不清发生过多少次,就因为宁惜醉,易宸与白绮歌之间总夹着一条裂痕纵是竭尽全力说服自己相信宁惜醉没有异心,看着那抹俊雅温润的身影和白绮歌明媚笑容,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真正安心
“够了,我不想再因为他与你争执”烦躁甩手,易宸皱着眉扭过头,粗手粗脚地穿好衣服,“早些收拾收拾,也该了结这边的事继续往帝都赶了”
白绮歌也不愿吵,见他先退一步亦跟着放弃分歧,打开小窗深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时间按理说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然而荻花庄是经营买卖的酒庄,那些下炫、酒工天不亮就开始劳作,阵阵香醇从天亮时开始弥漫于整个山庄,单是闻着都醉人闭上眼贪婪地吸取空气里的酒香,精神集中于一点使得白绮歌耳目分外清明,因此隐约听见了院外传来杂乱的细碎人语,很多,很乱,似有事情发生
闲淡心情立刻变得警醒,白绮歌胡乱扎好头发大步跨出门外,易宸回过头就只看到她离去背影,迅疾如风
偏院外是小池塘,池塘再往南不远便是荻花庄大门,急匆匆走到偏院门口向前张望,白绮歌见一堆人都围站在正门附近三三两两低声交谈
莫不是有特别之人来山庄?
枯想永远得不到答案,简单整了整衣衫,白绮歌压着速度不急不缓走向人群,看上去好像只是路过一般,待到近前才淡淡开口,故作惊讶:“怎么都围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庄里的部分都是认识白绮歌的,见她发问便有人上前答道:“是吊桥,不知道谁把吊桥砍断了,对面的过不来,我们也出不去……”
白绮歌先是一愣,继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荻花庄建在半山腰,下山必经一条颇为深险的狭长山沟,出于方便和安全的考虑,荻天洪在建立山庄初期就命人搭设了一座吊桥,这座吊桥是快速下山的唯一出路,一旦吊桥断了,想要下山就必须穿过陡峭、茂密而多虫蛇的山林沟壑,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看了眼议论纷纷的人群,白绮歌悄无声息离开,身后,一双敛着得意寒光的眼目送瘦削身影直至转过院落再看不见
正事当先,片刻前的不愉快早忘到脑后,白绮歌向易宸说了吊桥被毁的事后,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剑眉蹙起:“好不容易叶庄主病症尽去可以行走了,吊桥一断岂不是又要耽搁上路时间?而且早不断晚不断,偏偏这时……”
对视目光内眼神如出一辙,心中猜测亦是丝毫不差完全相同
不到晌午,荻天洪毫不意外地出现在偏院,心急火燎的样子让别人看了也跟着焦躁
“也不知道是谁粗心误砍了绳索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总之这桥断得让人窝火荻花庄通往山下就这一条捷径,现在所有人都困在庄内,想修好至少要三、四天功夫”懊恼的荻天洪连连叹息,紧接着又是一脸愧疚,“本还打算今晚设宴为几位送行的,现在看来不得不多留宸兄弟几日了,许是天意如此,给我机会做些好事也说不定”
越是急着离开就越多麻烦,这哪里是好事?傅楚看看一扫病容活蹦乱跳的叶花晚,叹道:“荻庄主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要事在身实在不能再耽搁,依我看桥断就断了吧,不是还有山路可走吗?虽然危险些却也用不了一日就能下山,总比在这里枯坐熬等强宸大哥,你说呢?”
易宸点点头,就着傅楚询问接过话头:“我的想法和傅楚一样,与其坐等不如寻其他路下山这样好了,今晚荻庄主的款待不必延期,夜里我们再叨扰一晚,明早天亮还得向荻庄主借个识路的人领我们走山路离开”
“这……未免太匆忙了些”见白绮歌等人面色坚定,荻天洪知道自己再劝也没用,犹豫片刻,重重一拍桌子,“既然诸位去意已决,荻某留是留不住了我这就吩咐下人去准备饭菜酒水,晚上咱们喝个痛快!”
白绮歌颌首道谢,荻天洪叫来庄中管事交代置办酒席,特别叮嘱要拿出荻花庄最好的酒,而后又与几人聊了许久,直到午后身子乏了才告辞离去,傅楚也和叶花晚一起回去各自房间
简单收拾过后,心绪不宁的白绮歌站在窗前眺望,可惜入眼的只有狭小院落,不见群山巍峨,云霞滚滚
肩背一暖,有力双臂把轻飘飘的身躯揽在怀中,似是最牢固的加护,令人心安放松全身力量向后仰靠,身后是她最信任的人,是她全部天下,是白绮歌穷尽所有换来的归宿,她清楚,无论何时这温暖胸膛只属于她一人,永世不变
哪怕前路崎岖坎坷,伤痕累累中有他相伴,多少疲惫绝望也只作过眼烟云
送别宴十分丰盛,虽不如宫中御膳用料珍贵,却是龙槐这种小县城能拿出最好的饮食;荻花庄自酿的酒也极香,香到连叶花晚都忍不住沾了沾舌头,而后辣得眼泪横流看似平常的宴席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协调之感,荻天洪连番敬酒热情不减,无奈白绮歌只淡淡笑着一饮而尽然后一杯杯回敬,多余的话半句不说,目光里含着的意味亦难以辨明
正是这目光与异样平静,让荻天洪心里愈发虚悬
“来,宸兄弟,再喝一杯”荻天洪陪着笑又给易宸倒了杯酒,“这酒离开荻花庄就再喝不到,也只此处的山泉谷物才能酿出这样的香醇,不喝到酩酊大醉可惜了”
易宸面不改色,淡如净水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的确是好酒初入口甘冽清爽,待到喉咙中才觉着滚烫热火,烧得骨肉生疼就像那些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之人,明明恭敬笑着却在背后狠狠捅上一刀,转瞬朋友化敌人,笑容变刀子,防不胜防”
“宸兄弟话中有话,难道意有所指?是在说那位宁老板吗?”荻天洪手一抖,很快又恢复正常,然而脸上的笑容再无法保持自然
“有他一份”易宸不置可否,举杯饮酒,点滴不剩
气氛就此凝住
☆、第187章 阴谋盛宴
“今日这送别宴,想必荻庄主花费了不少心思吧?”白绮歌对荻天洪的不自然表情仿若不见,端起酒杯遥遥一敬,唇边笑容丝毫未改,“荻庄主说的没错,我确实很喜欢酒,宁公子也喜欢,想想今晚就要离开荻花庄、离开这酒香弥漫的地方,心里还真有些不舍呢”
“今晚?不是说明天么?”荻天洪愈发慌乱,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握
傅楚放下碗筷,少年老成的脸上有着与白绮歌相似的笑意,似是看透了一切,掌握着一切:“桥断了,说明有人不想让我们走,如果我们顺从其意留在荻花庄,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吊桥的事我已经问明,是下人砍柴时不小心砍断了绳索才导致桥断,几位无须担心”荻天洪急忙解释道
垂涎数日的美酒已有半坛入腹,白绮歌心满意足地弃了酒杯站起,望向荻花庄正门方向的目光锐利雪亮:“桥边每日有人来来往往不停踩踏,连寸草都无法生长,谁会到那附近砍柴?再者,能错手砍断高到肩膀的绳索,这人一定手误得离谱了”
荻天洪只是顺嘴胡说,没想到白绮歌心思细密立刻挑出他话中漏洞,一时张口结舌结巴半天,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慌忙继续圆自己的谎话
“白姑娘误会了,真是误会了,事实并非所想那般”荻天洪连连摆手,“事实上绳索是谁弄断的我也不清楚,刚才听宸兄弟似有怀疑而傅兄弟又提道断桥及危险,荻某不想几位提心吊胆赶在大半夜启程,这才胡编了些离谱借口,想不到白姑娘冰雪聪明,一句话就把我给揭穿了,真是惭愧,惭愧啊!”
“也就是说,荻庄主并不知道是谁砍断了吊桥,对吗?如此一来我们还是要趁夜离开才行,总不能躲在庄内任由砍断绳索的人宰割”
应付目光锐利、一针见血的白绮歌已然很吃力,再加上心思缜密的傅楚从旁补充,荻天洪的强作镇定很快就被打破,言语越来越混乱无章:“不,不是……啊,那桥其实是我让人砍断的!”脑中灵光一闪,荻天洪忙又牵强笑道:“我见宁老板与几位发生矛盾离去,生怕他会把几位的行踪透露给别人,万一敌人趁夜摸到荻花庄怎么办?所以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派人砍断了吊桥防止敌人进入唉,都怪我糊涂,几位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我却怕你们不理解我的做法百般遮掩,结果适得其反,倒是让几位起疑了”
宁惜醉与封无疆知道他们的身份又是决裂后负气离去的,为了报复向敌人透露消息也不是不可能,荻天洪紧紧抓住两方之间矛盾作为自己的挡箭牌,把所有疏漏都推到为保护白绮歌等人才撒谎的表象上
当然,他对宁惜醉也是真的不放心,因此才派了几个人监视宁惜醉,直到他们父子二人离开龙槐县城
看似合情合理的回答终于结束了白绮歌与傅楚的怀疑质问,看危机好像是解除了,荻天洪暗暗长出口气,起身又为白绮歌和易宸斟满酒:“这件事荻某做得草率,被怀疑也是应该的来,这杯酒我敬几位,一是为隐瞒实情表示歉意,二来也祝几位之后行程顺利,待到宸兄弟荣登皇位、一主天下,还望宸兄弟别忘了我这个只会酿酒的小百姓”
白绮歌和易宸都没有推辞,澄净酒液顺着喉咙翻滚入腹,香醇伴着火辣
“荻庄主有去看过断掉的桥么?”白绮歌忽然发问
荻天洪心又是一紧:“呃……还没有,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桥断得很有意思罢了,荻庄主应该去看一看的”摇了摇所剩无酒的酒坛,白绮歌的笑容染上一丝寒意,“方才荻庄主说是你派庄内的人砍断了绳索,我倒是想问问,那人砍断绳索后去了哪里?”
“自然是回到庄内复命”
嘴角翘起的弧度带着嘲讽,残破容颜上笑容愈发清淡:“那还真是奇了,难不成荻庄主这位手下会腾云驾雾?我特地看过,那桥断在对面一端,显然砍断绳索的人当时站在对岸我想知道的是,成功毁掉吊桥后,他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回到山庄的呢?荻庄主,能满足下我的好奇心么?”
刹那间,荻天洪面色苍白如纸
出入荻花庄只有吊桥一条捷径,走其他山路的话至少要一天才能上来,砍断绳索的下人没可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