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像是逃避追杀的路途?说是四处结交游荡还差不多易宸璟走在众人最后,抬手拉住前面的白绮歌,目光深邃
白绮歌明白他的意思,他没接触过这些平民百姓,更不了解所说的江湖究竟是什么,以他的谨慎小心还无法完全信任钟姑,何况身边还有宁惜醉在?长期身处尔虞我诈的环境,他早已失去对陌生人的信赖
轻轻握住温热手掌,白绮歌放慢脚步与易宸璟并肩同行,那一霎,仿佛就是他最坚定的支撑
三千世界,万千路途,有一人相守不离不弃,生死何惧?
易宸璟回握掌中柔软深吸口气,微微侧头,只为一人展露的笑容安然清净
此处宁静无风,夕阳绚丽,似乎是一个十分顺利的路途起点,然而在无人注意的偏院墙外,一道人影潜藏于阴暗角落,袖口处刀光森冷
等待他们的,总无坦途
☆、第174章 诡影疑云
白绮歌与易宸璟的关系一夜之间恢复如初,这让傅楚安心不少,晚饭后端了些饭菜一个人往叶花晚睡着的房间走去,本想找机会劝劝春心萌动的师妹,半路上听见偏院传来一声轻响,思虑片刻后放下饭菜轻手轻脚走向空旷的偏院
雍和布庄是早年丧夫的钟姑一个人在维持着,因叶花晚提前说明有身份隐秘的贵客要借宿,所以钟姑一早就让织染工人都回家了,这会儿理当只有钟姑和易宸璟等人才对傅楚常年在山上,虽然与外人接触较多却没有相应的阅历经验,是而听见有异常响动也没多想,只想着许是猫猫狗狗的,早些赶走以免扰了叶花晚熟睡
是时天色已暗,放满染缸的偏院又没有灯火,望过去黑洞洞的,傅楚试着轻唤了两声没人回应,异响也再听不见正要转身返回,眼角余光不经意暼过角落染缸,一丝冷光瞬息而逝
那是兵刃的冷光
傅楚深吸口气尽量保持平静,佯作什么都没发现淡定地往回走,待到有烛光温和透出的房屋前方才颤颤悠悠长出口气,连石桌上的饭菜都顾不得端,飞快地冲进前堂
“钟姑姑,偏院可有闲人在?”
见傅楚面色发白上气不接下气,钟姑煞是迷茫:“我连管账先生都找借口赶走了,哪里还有闲人 ?'…'”
“你在偏院看见什么了?”易宸璟声音陡然压低
傅楚咽了口口水勉强定下心神:“是刀刃的反光,而且我确定那兵刃有人拿着,只一闪就不见了”
易宸璟和白绮歌等人面面相觑,不祥预感笼罩在众人心头,唯独宁惜醉面色如常,仍专心地刮着茶饼看墨绿色的茶叶掉入杯中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钟姑率先站起身,已不年轻的脸上现出果断刚毅之色,“傅楚,你去保护叶庄主,我去偏院看看,真有可疑之人及早发现总比被埋伏好…………谁敢在老娘地盘撒野,老娘先戳烂他的狗眼再丢进庐川喂鱼!”
前半句豪气十足,后半句急转直下变成泼皮赖户状,易宸璟有些难以接受钟姑的瞬息万变,古古怪怪地看了白绮歌一眼白绮歌没时间跟他解释什么叫性情直爽、什么叫女子本色,扬手拦住钟姑目光沉稳:“要去大家一起去这里功夫好些的只有宸璟,一旦真有潜藏的敌人我们很容易被个个击破,在一起互相照应更安全”
“也好,人多力量大…………宁老板,你是要在这里继续搜刮老娘的茶,还是跟我们一起过去看看?”见宁惜醉专注于茶饼,钟姑吊起眉梢白了一眼
发现众人都一脸紧张,宁惜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有危险,依依不舍地放下茶饼,露出极不合时宜的明朗笑容:“一起去,一起去,我得保护白姑娘才行”
说完连遭白眼
有宁惜醉的地方想严肃起来很难,紧绷的心弦被他这么一搅合又松懈下去钟姑拿起烛台走在前面,身后易宸璟蓄势待发,一手还紧紧拉着白绮歌贴在身边,以保有突发情况能第一时间替她抵挡化解
说话的功夫天色愈发深沉,傅楚出去时还能见些暮色余光,这会儿竟是彻彻底底黑下来乌云遮月,偏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若不是端着烛台连路都很难看清钟姑小心翼翼踏入静谧偏院,烛光所过之处只有染缸、染布,偶尔细风吹过引得水声哗啦、布匹猎猎作响,除此之外再无杂音
“就在那个角落”傅楚指着一处轻声道
易宸璟示意钟姑退后,接过白绮歌递来的短剑紧握手中,借着微弱烛光轻手轻脚步步靠近堆放染布的角落,待到近前屏气凝息,提起短剑护在身前,猛地一把拉下半浸染缸里的白布…………
后面,空无一物
易宸璟回身摇头,白绮歌拿过钟姑手中烛台走到他身边,二人又把院子里里外外搜寻个遍,仍然没发现半点可疑痕迹
“可能是傅楚看错了,也有可能是人离开了”白绮歌凝眉沉思,“小心为上总无过错,度过今晚明早赶紧离开,以免夜长梦多”
钟姑刚想开口,蓦地,身后正院传来惨叫声,听声音竟是叶花晚!
“叶子!”傅楚根本来不及思考,拔足就向叶花晚房间飞奔而去,一刹爆发速度居然连易宸璟都难以追上,足可见心急到什么程度易宸璟和白绮歌紧随而上,然而宁惜醉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染缸后面,若有所思的神情无人看见
“叶子?叶子!”慌乱的傅楚踢开门冲进房内,看见的却是叶花晚坐在地上一脸茫然,除了睡眼惺忪的小师妹外,房中再无他人
“师兄,怎么了?你怎么满头大汗的?”叶花晚拍拍身上的灰尘龇牙咧嘴站起,丝毫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满脸紧张冲了进来
钟姑赶紧上前仔仔细细检查一番,见叶花晚没有受伤,一颗心总算放下:“叶庄主,刚才惨叫是怎么回事?”
揉了揉屁股和膝盖,叶花晚沮丧至极:“梦见一大桌好吃的,刚要伸手,从床上掉下来了烦人,谁在外面烧菜?这么香,连做梦都是菜香味!”
白绮歌和钟姑扭头轻笑,目光有意无意扫向傅楚,傅楚尴尬咧嘴,躲开叶花晚怀疑目光深深低头…………叶花晚是闻到他放在房外的饭菜香味才做的梦,小丫头睡觉不老实,一翻身就……
“好了,既然没事早些休息吧绮歌,你今晚和叶庄主还有钟姑姑一起睡,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事叫我”把短剑塞回白绮歌手中,易宸璟走到房外伸了伸胳膊腿脚,微凉空气带来一丝寒意
这一整晚他是别想睡了,不过为了白绮歌的安全,只能如此
听说偏院有可疑,叶花晚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兴奋表情,钻到马车翻找半天弄来一条长鞭,耀武扬威地甩了两下,胸脯拍得砰砰响:“宸大哥放心吧,有我保护白姐姐,谁敢来绝对抽他个六亲不认天崩地裂!”
“……见笑了,叶子没读过书”傅楚苦笑,换来叶花晚一鞭子抽在他腿上
玩笑归玩笑,睡时白绮歌特地让叶花晚睡在最安全的内间,看钟姑也熄了灯后蹑手蹑脚推开房门,晦暗月色下只见易宸璟坐在冰凉石阶上,抱着胳膊不知在想些什么
带着微香的褂子轻轻披在背上,易宸璟侧头,毫不意外白绮歌的出现
“看样子没什么异动,许是傅楚眼花了”握住白秀双手温柔呵着热气,易宸璟拽下褂子简单折叠放在身侧空地上,手掌拍了拍,“过来坐会儿,倦了再去睡”
白绮歌挨着易宸璟坐下,偏头靠在带着寒气的肩上:“回到宫中之前都要如此提心吊胆、草木皆兵,你我受得了,却不知叶姑娘和傅兄弟受不受得了他们年纪都不大,我总觉得把他们卷入这场争斗中有些愧疚”
“谁不是身不由己呢?若非被逼无奈我也不想与易宸暄为敌,毕竟他是我皇兄,流着同样血脉的手足兄弟”抬手把白绮歌揽在怀里,易宸璟沉沉叹口气,“傅楚是个聪明人,他早知道帮助我们会有什么风险,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答应了,毒医说这是他命里注定的归宿…………原来国师叔叔在临终前写下一本遥略》,里面详细叙述了治国平天下的韬略智谋,并且国师叔叔有言在先,要得他真传的人继续辅佐遥国主君直至大遥一统中州,以此作为对父皇知遇之恩的报答,而傅楚就是毒医选定的继承者真没想到父皇那样的人也有这般忠于他的贤才”
听得出,易宸璟对遥皇仍抱着厌恶情绪
帝位难得,家事更是难断,易宸璟与遥皇之间的心结不是劝慰几句就能解开的,白绮歌能做的就只有默默听他抱怨,让他把腹中不满倾诉而出,不至郁结在心
这样做,愈发感觉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妻子了
白绮歌陪着易宸璟坐了大半夜才回去休息,天微亮又早早起来准备继续赶路,就在众人打算随意吃些剩饭剩菜填饱肚子时,她忽地发现宁惜醉不在前堂宁惜醉的房间在厢房尽头,中间要路过偏院拱门,然而白绮歌没等到他房间便停住脚步,困惑地看着偏院里那袭颀长身影
“宁公子?”
“咦,是白姑娘啊”宁惜醉回身,见是白绮歌便招了招手,“正好,你来看看,我发现一些奇怪的痕迹”
宁惜醉所指的地方正是昨晚傅楚说有刀刃冷光闪过之处,白绮歌心一悬,快步走了过去顺着宁惜醉指向往染缸后的空地看去,依旧如昨晚一般空空荡荡,但的确有些东西是昨晚没有注意到的
那是几滴血迹,呈暗红色,已经干涸
天黑时想看清这几滴血迹很难,白天则极为明显,白绮歌皱着眉头蹲下,在血滴旁不远处又发现几枚凌乱但不明显的脚印,怪的是,那脚印有进无出,就好像什么人走到染缸后面然后神奇消失了一样
宁惜醉也发现了这些脚印,打量一圈后拉了拉白绮歌衣袖,玉柄折扇指了指墙头轻道:“那里,有划痕”
入春时钟姑请人将雍和布庄里里外外都修缮过,这堵墙也是新砌的,故而几道划痕十分突兀显眼,白绮歌踮起脚靠近仔细看了看,那划痕像是金属擦出的,边缘还隐约看得见一丝血迹
“看来有人被拖走‘飞天’了啊,这么高的墙得多大力气才能把人硬生生抓起?会不会是妖怪?”宁惜醉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白绮歌沉默无话,脸上神情越来越凝重
傅楚昨晚并没有看错,的确有人藏在染缸之后,然而他们来的时候这个人已经不见了,并且极有可能是被人弄伤带走的问题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假如暗藏的人是易宸暄耳目,那么,攻击他的人是谁?
敌人 ?'…'友人 ?'…'又或者其他?
☆、第175章 此生归宿
尽管在雍和布庄发现种种可疑迹象,一行人的行程并未耽搁,傅楚不放心地叮嘱钟姑多加小心后揣着担忧坐上马车,眼神中免不了多了一丝谨慎
“钟姑说那地方原来没有血迹和划痕,看颜色也像是新近才刮出的,基本可以确定昨晚有人潜藏在偏院”白绮歌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撑着小臂,目光里满是困惑不解,“傅楚看见那人似乎拿着武器,预谋行凶的可能性极大,也就是说把那人带走的神秘人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帮了我们,至于是有心还是无意就不得而知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神秘人力气大,轻功好,那样高的院墙就算是我也很难拎起一个成年人”易宸璟补充道
易宸璟天资聪颖,尤其在拳脚功夫与领兵才能上独具天赋,众皇子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名家宗师指引练武的,却也是功夫最好的,虽比不上自幼习武的战廷,收拾一般练家子绰绰有余如果连易宸璟都说某人武艺高超,那么这人定是高手无疑了
二人的交谈让不擅分析的叶花晚很是郁闷,“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反正我们已经离开霁城了,后面的路小心些就是”见白绮歌仍沉浸在思索中,叶花晚迟疑片刻,轻轻捅了捅易宸璟手背:“宸大哥,我也会武功,可以帮你的”
“是么,多谢”
敷衍回复令叶花晚微微失望,宁惜醉看在眼里,意味深长地浅笑,一双碧色眼眸仿佛把一切都看透
喜欢的、不喜欢的,爱的、不爱的,这位坐拥绝代战妃与不世出谋臣的大遥七皇子性情意外地直截了当,即便是面对叶花晚这种小丫头也豪不留情,甚至连一句善意的谎言都不肯,所表现出的专情倒是教宁惜醉刮目相看…………比起彼时在军中,易宸璟更珍惜白绮歌了
出了霁城继续向东行进,路上多是村庄农家,相较而言安全许多,车中没人再提昨晚的事,心里却都打了个结,最初上路时那种轻松气氛荡然无存易宸璟一夜没睡难免困倦,午时未到便打起瞌睡,迷迷糊糊中歪倒在白绮歌肩头,倦意深刻的面庞让白绮歌忍不住心疼
他还很年轻,所经历的事情却比常人要多上千百倍,也不知余下半生是否会有苦尽甘来之日,能让他安安心心再不操劳
许是马车太过颠簸,易宸璟并没有睡很久,醒来时不见叶花晚和宁惜醉,只有白绮歌还坚持当他的枕头直起身伸了个懒腰,趁着白绮歌不注意在白皙面颊上一记轻吻,面对惊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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