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姓严的?”
“严祭酒的哥哥。”
“怎么?”
“林天那小子查出来那天的事和严祭酒的哥哥有关,我便派人去收拾了一通,将他的腿骨打断了。”,古力乐呵呵地道:“暂且留他一条狗命,等他跟着出使西域,再将他干掉。”
娇娥脸上有些复杂,“大表哥都没有给我们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出来的。”
“林天好像不想让你们知道,只给你阿父和我说了,他想用我的人。”,古力安抚道:“在我们大宛,男子就是该这样庇护心中的娇花,林天做的很好。”
“那姓严的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娇娥咬牙道:“明明是他家做错在先,遭到报应,反倒没完没了的坑害我家,看来不赶尽杀绝反而是错了。”
“没事,没事,出了长安城我再收拾他。”,古力轻轻地拍着娇娥的手安抚道。
洛嬷嬷朝这边看过来,娇娥脸上红了红,嗔道:“你现在还是个异邦男人,和我这么亲近,不怕露馅吗?我承认我哥哥还要靠你相助,但你还是注意些,别让我父母白白增添心事。”
“难道你父母会嫌弃我吗?”,古力有些不悦。
“嫌弃?这又是从何说起?你的身份特殊,让我的父母知道了,除了要等大哥安全回来之外,还要白白增加担心。”,娇娥也有些不悦,大宛国人果然是不好沟通。
古力总是这么不注意,若是哥哥在西域出了什么事,长安城再又有心人传点谣言,妥妥的一个通敌跑不掉了。娇娥打定主意,要给哥哥好好说说,千万不要犯糊涂。
古力一天都心情沉闷,难道她是希望赵兴的父母认可自己的吗?古力摇摇头,不对,她是大宛国的公主,才不需要像个小媳妇一般呢,不能这般感情用事。
被打断腿的严延年躺在床上哼唧,这次情形很不好,郎中来看过,说很有可能会落下残疾。
严彭祖的脸色郁郁,大哥这阵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哥,你不要骗我,是不是最近得罪了谁?怎么会这样?”
“得罪?”,严延年突然想起张博的事,恍然大怒道:“赵义从狱中出来,便开始报复我了,哼,张博那个蠢货,真是白费了我的苦心。”
“大哥,你也是圣人弟子,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严彭祖真难以想象,这种让人家破人亡之事,也是大哥干出来的。
“怎么不能做,你不也是想收拾那个赵兴吗?”,严延年理直气壮地反诘。
“大哥,我那都是想替您出气啊。”,严彭祖的嘴唇有些颤抖,他违背着良心,一遍一遍地尝试去做这样的事,却被大哥这样说。
“好了好了,你去接母亲吧,让母亲安安心心地过个腊祭礼吧。”,严延年没有心情讨论这些。
严彭祖赶着牛车在城门外接到了母亲。严母年纪虽然大了,身体还很康健,她一直留在东海郡,由三个儿子轮流侍奉着,日子过得很惬意。
“二郎,大郎呢?”,严母高兴过后,问起了严延年。
“大哥他身体不适,母亲,您……住到我那里去吧。”,严彭祖不想让母亲见到大哥那个乱七八糟的家。
“到底怎么回事?大郎要不要紧呢?母亲自然是要住到你那里去,但也要先到你大哥家里住了才行啊,否则与礼不符。”,严母有些糊涂,又问:“二郎,不是说你家中买了马车,现在怎么又成了牛车了?是不是在长安做官,花费太高了?若是不够,母亲和弟弟们可以支助你啊。”
“不是……,阿母,您先上车,我们路上慢慢说。”,严彭祖的鼻子红了,眼圈也红了。
还是阿母好,不像大哥,越来越冷漠、不近人情了。
严母见状也不多问了,心情有些沉重,坐上了牛车,慢慢朝严家走去。
真相总会有败露的一日,高高兴兴来和长安城的两个儿子们过腊祭礼的严母,终于发现了儿子们竭力隐瞒的真相。
“阿姑,您不能走啊,难道是媳妇伺候的不好,让阿姑生气了吗?”,彭氏跪在严母面前,苦苦哀求。
阿姑是来长安城和两个儿子团聚,过腊祭礼的,可眼下,腊祭礼还没有到,阿姑说什么都要走。
难道是自己这个媳妇伺候不周吗?彭氏有些害怕,哭着求道:“阿姑,您来长安城不是和我们一起过腊祭礼的吗?是不是媳妇做的不好,惹您老人家厌了……”
“好儿媳,不管你的事,都是我那两个逆子做的好事,把他们祖宗的脸面都丢尽了。”
严母赶快安抚彭氏。
彭氏的眼神有些闪烁,她也有些看不上大哥,可是长兄若父,严彭祖又一心维护着严延年,彭氏有些话就不好劝了。
“母亲……阿母……您这是何故?您千万不能走啊,惹阿母生气,儿子死罪死罪。”,得了消息的严彭祖匆匆赶来,脱了冠帽,跪下梆梆地磕着头。
“你们两个不孝子,我要回东海郡去,眼不见为净,实在是没脸见人了。”,严母越想越生气,拍着腿大哭起来。
严延年也被抬到了弟弟家中,兄弟二人哭求母亲不要回东海郡。若是阿母连腊祭礼都不和他们过,便回了东海郡,两人也不用做人了。
“阿母,一切都是儿子的错,二郎不过是为了我,儿子以后再也不敢做坏事……”,严延年大哭起来。
严彭祖见哥哥哭成这样,眼泪水都给吓回去了,大哥一向坚强的很,很少掉眼泪。
严母见儿子躺在地上,拿头使劲的磕着地,也有些心疼,便道:“我可以不回去,但是你们得给赵家道歉,修复两家关系,否则你们两个不用再做我的儿子了。我还有三个儿子,个个都没有忘记他们父亲生前说的话,行的正站得稳,都是好孩子。”
“母亲,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以后老实做人便是,只要您留下来。”,严延年拍着胸脯保证,严彭祖跟在后面点头。
“好,明日母亲便舍了这张老脸去求人,孩子,做了错事可不能一错再错,否则就没有办法再回头了。”,严母拍着腿慨然道:“你们父亲留下五个郎君,都是好孩子,大郎,你自幼受苦,为几个弟弟付出很多,他们都记在心里。你不要忘记,你要给弟弟们做脸面,你都不学好,其余的弟弟们不都叫你带沟里去了?”
“二郎,你为了大郎可以卖了马车,也可以害别人家的孩子,可是你就不能好好劝劝大郎走正道吗?我们严家在东海郡是有名望的人家,这名望是世世代代的祖宗积累下来的,可不能败坏在你们手里。”
“彭氏,你是个贤良的媳妇,你也要学会管着夫君,妻贤祸事少,可不能一味奉承着二郎。别学李氏,你看看眼下大郎家还像是个家吗?”,严母说起来又掉了眼泪。
话说到这个地步,严彭祖和彭氏自然保证日后老实做人,看好大哥一家。严延年抱着母亲的腿哭个不停,保证再也不做坏事了,依旧是阿母的好儿子。
孔子对于君子的要求是:讷于言敏于行。但严母是个女子,即敏于言又敏于行。第二日,她便去了于廷尉家,求见于夫人了。
于定国一家也是东海郡人,三十年前,于定国还在东海郡做郡吏时,郡里发生了□□,于夫人和小女儿落难,被严母搭救,两人便成为了闺中好友。
后来,于定国到了长安做廷尉史,几起几落,现在也成了秩俸二千石的廷尉大人了,于夫人也随之水涨船高。
严母从来没有给儿子们说起这段关系,眼下为了两个儿子,不得不将旧情翻出来。
“原来是她,快请快请。”,于夫人拿着严母的拜帖,端详了一阵,才想起来。
多年未见,原来关系密切的两人变得有些陌生了。严母一向是个利落的性子,在东海郡养大五个儿子很有名声,于夫人和她交往,一是因对方与她有恩,另一个便是敬重严母的为人。
当双方拉近距离,严母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来意说明,于夫人的眼皮子就跳了一跳……
“严夫人,这事我还真不能拿主意,需要等大人回来了商议一番才成。您也知道,赵家的案子才弄的满城风雨,我家大人眼下坐的这个位置又是个……”
于夫人为难地看着严母,严母笑道:“原是我的不是,在这长安城中竟不认识什么人,只好委托您。若是不妥的话,我便只有亲自上门求赵夫人原谅我了。”
这话在严母那里是顺理成章,在于夫人那里却像是个威胁了,她生怕严母见了林氏觉得眼熟,认了出来,又增添出来其他枝节。
“您就回去等信吧,眼见就是腊日了,您回去和两个儿子好好团聚一番。腊日完了,我便命人带信过来。”
“哎……多年未见,我们一说便说了这么久,我也得赶快回去了,看看媳妇准备的怎么样了,不耽搁你准备腊日的事了。”,严母连忙告退。
腊日是个重要的节日,全家要团聚在一起,共同祭祀各方神明和祖先。
腊日前五天要杀猪,前三天要杀羊,前两天要把家中的食物、器具都要准备齐全,又要将房屋、庭院全都打扫一遍。腊日的前一天,朝廷还要带着百官驱疫病。
腊日当日要祭祀先祖和五方神明,后三日的家宴和祭祀活动不断,忙完了又要接着到亲朋好友、老师,长辈家中拜访,自家也要大宴宾客。
于廷尉是二千石的大官,腊日更是马虎不得,就在两人说话之时,就有不少管家婆子前来请示。
严母也知道今日来有点不合时宜,但为了儿子,她也豁出去了。
大郎的腿被打断,只是一个开始,二郎吞吞吐吐、半遮半掩说的那些事,都够人家教训大郎不知道多少次了。
严母是个明理的人,但也是个母亲,她希望能够给对方礼数上的周到和尊敬,化开这一仇恨。
出了于府的门,正看见于府的大奴带着十几个僮奴在府门前击鼓驱除疫鬼,另有一拨人在打扫门庭,等着接宫中驱鬼仪式结束后赐下来的苇戟、桃杖,接来之后便插在门前。
严母见到于府门前的热闹,想起彭氏一个人在家支应没人帮忙,便匆忙往家赶去。
于府的大奴带着僮奴们敲了半日的鼓,也没有等到宫中赐下的苇戟、桃杖。
等到宫中的驱疫仪式完毕,驱疫鬼所用的苇戟和桃杖方才会赐给三公九卿、将军和王侯,代表了体面。
这些物件到现在还没有赐下来是因为宫中的“大傩”出了点乱子。
每年宫中的“大傩”耗时极长,也很是重视。
因为传说中疫鬼最喜欢纠缠小孩子,宫中皇子们都还小,自然要将驱鬼做的扎实。
弘恭选了一百二十个十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小黄门,带着红色的帻巾,皂色的衣裳,带着面具装作伥子。伥子是被恶鬼或者猛兽咬死,变成带着恶鬼来害人的鬼。
又选了一百二名中黄门披着兽皮,扮成专管驱鬼的方相氏、十二兽,喊着驱鬼的咒语,追逐这些小黄门装成的伥子(恶鬼)在宫中前后左右三遍。
等到将各个宫殿转完了,中黄门便手持火把,将小黄门装成的疫鬼驱除出端门。端门外专门等候的骑兵将火把传出宫门,由五营骑士再传递着火把扔到洛水里。
这一套仪式才算完成了。
驱鬼仪式非常热闹,又有趣,小皇子公主们都会忍不住出来看热闹。
太子刘姡Ш土跄畲邮蠡乩矗阌行┬氖轮刂亍A跄罾鸥绺绲轿囱牍慕贩康钊ネ嫠#鯅'陪着妹妹看了一阵子驱鬼,回到了太子宫中便脸色不好,不久便口吐白沫,身上发热,脸上烧的通红。
刘病己知道此事大怒,弘恭夹着尾巴清查了一番,却查出张婕妤宫中的家人子给那扮疫鬼的小黄门塞了钱。
那些疫鬼们在未央宫中转悠了半天,应该是冲着长公主刘念去的,却不知怎么暗算到了太子头上。
这种事情是说不清楚的,也许便是张婕妤暗恨刘念,也许是旁的婕妤嫁祸。
俗话说,一力抵十慧。刘病己没有耐心再等等看,直接将那家人子和与家人子来往的小黄门、中黄门全都下到掖庭,由掖庭令拷问。
与此同时,张婕妤被禁足三个月。
张婕妤大呼冤枉,刘病己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连宫中的人都看不住,真是令朕失望。”
意思是,张婕妤主掌一宫,此事难辞其咎。
太子到了晚上,病情才略略稳定下来。
刘病己一直守着太子,见太子好转,又按照民间风俗,命人杀了两只鸡,一雌一雄,雄鸡挂在太子宫寝殿的门上,雌鸡则挂在窗上,来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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