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学生就要回答正确的相关词。答案正确时,老师就给学生口头上的奖赏为鼓励,像是告诉学生“干得好”、
“没错,就是这样”。出错时,老师必须按下他前面那个看起来很吓人的电击装置上的杆子,立刻施以电击惩罚。
电击仪上总共有30个按钮,每个按钮都代表一个电力等级,从最低的15伏特开始,以每等级多15伏特的幅
度累加。每当学生犯错时,实验者都会提醒你,而你必须按下下一个更高电力等级的按钮。控制板显示每个按钮的
电力等级,以及关于该电力等级的描述,比方说第十级(150伏特)的描述是“强力电击”;第十三季(195伏特)
是“非常强力电击”;第十七级(255伏特)是“剧烈电击”;第二十一级(315伏特)是“极剧烈电击”;第十
五级“375伏特”是“危险,激烈电击”;第二十九和三十级(分别为435伏特和450伏特)时,控制板上除了三
个不详的大叉叉之外什么也没标注(这暗示着极端痛苦和极度激烈的电击)。
你和另一位志愿者抽签决定各自扮演的角色,结果由你饰演老师,另一位则扮演学生(抽签过程已经被动过手
脚,另一位自愿者实际上是这项实验的同谋,固定会抽到扮演学生角色)。扮演学生的是个举止温和的中年人,你
一路陪着他走进了隔壁房间。研究者告诉两位:“好了,现在我们要把仪器接到学生身上,为了接下来方便进行惩
罚。”于是学生手臂被捆起来,右手腕上接上一个电极。只要一犯下错误,另一间房间里德电极仪就会通过电极输
送电力到学生身上。你和学生间可以通过对讲机沟通,实验者就站在你旁边。你已经体验过45伏特电击的威力,
只感到稍微的刺痛,对电力等级已经有了点概念。实验者给了暗号,“记忆力改善”研究开始了。
一开始你的学生表现得还不错,不过很快地开始出错了,所以你也开始按下电击杆。学生抱怨电击弄痛他了,
实验者点点头暗示你继续。但当电力等级不断增加到强烈程度时,学生尖叫没办法继续下去了,你开始犹豫,并询
问旁边的实验者是否应该继续,实验者这时告知除了继续没别的选择。
现在学生开始抱怨他的心脏不舒服,你也认为不应该继续下去,但实验者还是坚持进行。因为学生不断犯错,
你只好请求你的学生专心,你可不希望他受到非常强力的电击。但你的关心以及鼓励全起不了作用,他还是不断出
错。电力等级又往上跳了一级,你听到他哀号:“我快痛死啦,受不了了,让我离开这里!”又跟实验者说:“你
根本没有权力把我留在这里,让我出去!”电力再次往上跳级,这次他尖声叫道:“我拒绝再回答任何问题!快把
我放出去,你没有权力这么做,我的心脏快不行了!”
现在你完全不想进行实验了,并告诉实验者你拒绝继续。你可没办法用这种方式去伤害别人,这不是你的作风。
虽然你想离开,实验者还是坚持实验必须进行下去。他提醒你,你跟他们签过合约,答应过要完成实验。他还说,
如果电击造成什么意外,后果由他完全承担。在你压下300伏特的按钮后,你念出了下一个关键词,但学生什么反
应也没有。“他没回答。”你告诉实验者,希望他到隔壁房间去确定一下学生的状况。但实验者还是无动于衷,他
并不打算这么做,反而告诉你:“如果学生没有在合理的时间内回答,大约5秒,这时就算他错。”漏答的惩罚方
式也跟答错一样——规则就是这么订的。
你继续按下更危险的电力等级按钮,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从电击室里传出。他可能失去意识甚至死了!你觉得很
痛苦,想要离开,整个情况完全出乎意料,可是不管说什么都没办法让你从这个痛苦情境里解脱。你被告知规则怎
么订,你就怎么照做。
现在尽可能地想象,扮演老师角色的你会如何。我确定你会说:“我绝不可能乖乖照做!”显然你一定会提出
抗议,然后一走了之,绝不会为了区区几块臭钱出卖自己的良知!不过假如有人一路按下第三十个电击按钮,那时
候实验者还会坚持继续测验,直到另外再按两次为止,他会说这是为了方便取得测量数据。对走到这一步的人来说,
痛苦的事实摆在眼前,想忘都忘不了。所以呢,你预测你在离开实验前会进行到哪一级?在这个小地方,一般人遇
到这样情境时又会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专家的预测结果
米尔格伦把他的实验告诉约四十名精神医学专家,然后要求他们估计有多少比例的美国公民会从头到尾完成三
十个等级的电击实验。他们平均预测只有不到1%的人会坚持到最后,认为只有虐待狂才干得出这么残酷的事,而
且估计绝大部分人在150伏特电力的第三级就会撒手不干。但事实证明他们大错特错!人类行为专家之所以会错得
离谱,原因有二,首先是他们忽略了情境决定因素,因为埋藏在实验程序性说明当中的情境决定因素会影响人的行
为。其次是他们受到传统精神医学训练,使得他们过于依赖从天性观点来解读异常行为,而忽略了情境因素。也因
此他们全犯了基本归因谬误!
令人震撼的结果
事实上,在米尔格伦的实验中,大约每三个自愿者里头就有两位(65%)一路进行实验直到最高450伏特的电
击程度为止。扮演老师角色时,大多数人会无视于“学生”的苦苦求饶而一再施以电击。
现在我请读者再试着猜一猜:当电力程度达到330伏特,电击室里已经不再传出声音,在这种能够合理推断扮
演学生的人已经失去意识时,有多少比例的人会在这时喊停?谁会在那样的情况下继续实验?难道不是每个明理的
人都会拒绝实验者的要求,离开实验不再继续吗?
某位“老师”陈述自己当时的反应:“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鸟事,我当时想说,你知道的,他该不会是被我
电死了吧。我跟实验者说,继续下去要是发生什么事我可不负责。”不过当实验者向他保证出事有人顶着之后,这
位担心的老师仍顺从了指示,一直进行到最后。
几乎每个从头到尾完成实验的人,反应都跟以上这位一样。也许你会好奇,这种事是怎么发生的?不过请想一
想,如果已经做到了这地步,又有什么理由不进行到最后呢?也许这跟扮演老师的人不知道如何从情境里脱身有关,
而不是因为对权威的盲目顺从。在实验过程中,大多数的参与者都不断表示疑虑和反对,也说了他们不愿意继续下
去,可是实验者却不放他们走,他不断告诉他们一堆必须留下的理由,催促他们继续为那些痛苦的学生施测。在一
般情况中,这样的抗议可能生效,抗议可以让人们从不愉快的情境中脱身,可是在这个实验中,不管你说什么,实
验者都不为所动,他只会坚持你留下来电击犯错的学生。于是你看着控制板然后明白,最快脱身的方式就是赶快进
行实验,直到最高电力等级的按钮被按下为止。只要再多按几次按钮就可以出去,再也不必听见实验者的啰嗦说教,
以及学生的呻吟。答案出现了。只要450伏特就可以让你离开这里,不需要跟权威面对面冲突,也不必费力衡量已
经造成的伤害和额外的痛苦该如何取舍,出去的最简单办法,就是提高电击。
以服从为主题的实验
在一年之内,米尔格伦执行了十九次不同的服从实验,这些实验都跟基本典范的组成元素:实验者、老师、学
生、记忆力测验∕错误电击有部分不同。他会更动其中一个社会心理变项,然后观察这个变动会使得受试者在电击
“学生”(受害者)时,不正义权威的顺从度会受到什么影响。这些变动包括,他在其中一个研究中加入了女性受
试者;在另一些实验中,他会变动实验者与老师间或老师与学生间的相对位置,调整为较近或较远;或者是让学生
先做出反叛或顺从的态度等诸如此类。
米尔格伦希望通过其中一组实验证明,他的研究结果不是来自于耶鲁大学的权威性——耶鲁几乎是整个纽黑文
市(New Haven)的代名词。于是他在下城的桥港区一栋年久失修的办公大楼里设了一个实验室,然后表面上以和
耶鲁大学没有明显关系的一个私人研究机构名字再次进行了实验。但仍是出现相同的结果,参与者还是受到同样的
情境力量附身。
研究数据显示,人性具有极大地弹性,任何人身上都可能出现极端顺从以及抵抗权威这两种态度。一切只关乎
他们所经验到的情境变量。米尔格伦的实验告诉我们,比例最高的时候可以有90%的人继续进行实验,直到按下最
高电力伏特按钮,但只要加人区区一个关键性的变项到情境中,驯服的比例却可降到不到10%。
想得到最高服从度的话,只要让受试者成为“教学小组”的一员,惩罚任务交给另一位小组成员(实验同谋),
而受试者则负责协助其他测验程序,通过这样的安排就可以轻易达成目的。如果希望人们反抗权威,只需有个反抗
权威的同侪做角色样板即可。即使学生表现出被虐狂的姿态要求电击处罚时,受试者也会拒绝下手,因为他们并不
想成为虐待狂。而当实验者以学生身份下场进行实验时,受试者较不愿意施予较强的电击处罚。另外,相较于学生
就在自己附近,当学生处在偏远位置时,人们较可能施予电击。出现在不同实验版本中的受试者都是普通的美国人,
各种年龄、职业背景,两种性别都有,而只要稍微摆弄情境的控制开关,研究者就可以从所有实验中由低至高地导
引出各种不同顺服变——好像只是在他们心灵转盘上按下“人性代码”一样轻松简单。从背景各异的实验中累计了
上千名样本,对象都是些一般老百姓,这使得米尔格伦对服从议题的研究在社会科学中取得极大的概化能力。
思考漫长而晦暗的人类历史,你会发现,当人类打着服从的旗子时,犯下的骇人罪行远多于以叛乱之名。
——C.P.斯诺,《非此即彼》(C。P。Snow,Eitheror,1961)
邪恶陷阱:米尔格伦实验中学到的十堂课
以下我将概略叙述在这个实验典范中,导引许多普通人做出明显伤害他人行为的做法。这么做的目的是希望与
真实情境中,比较由“说服专家”如推销员、狂热教派及自愿役招募人员、媒体广告专家等人所运用的顺从策略。
基于此,我们从米尔格伦的实验中选录了十种方法:
(1)预先以书面或口头方式约定执行契约性的义务,创造出一种拟法律情境,借以控制个人行为(米尔格伦
的做法是让受试者公开同意接受实验的任务及做法)。
(2)让受试者扮演有意义的角色。如“老师”、“学生”,这些角色可让扮演者自觉具有正面价值,并自动
以符合角色内涵的方式回应。
(3)要求受试者遵守在派上用场前看似有道理,但实际使用时却变得武断且缺乏人性的基本规则,以此来正
当化愚蠢的顺从行为。同样地,系统也可以创造一些含混不清且随时改变的规则,却坚持“规则就是规则”,没有
通融的余地,以达成控制人们的目的(如米尔格伦实验中穿上实验大褂的研究者,或者是斯坦福监狱实验的狱卒强
迫克莱416吃掉发臭食物时的做法)。
(4)改变行为、行动者和行动的语义内涵。(把“伤害他人”的行为说成是“帮实验者一个忙”,把惩罚行
为说成是为了科学发现的崇高目的。)也就是用漂亮的修辞技巧来包装恶劣的现实,替真实景象化装。(我们可以
看见同样的语义塑造技巧运用于广告中,例如把味道很糟的漱口水塑造成有益健康的形象,让消费者会因为漱口水
具有杀菌效果而预期它的味道跟药水一样。)
(5)替受试者创造出分散责任或是推卸负面结果责任的机会。譬如告诉他们有别人会负责,或没有人会认为
他们需要为此负责(米尔格伦的实验中,当任何一个“老师”有疑问时,权威人士形象的实验者都会告诉他们“学
生”出的一切事情由他负责)。
(6)极端恶行是由看似不起眼的小举动开启。刚开始只是稍微把脚打湿,但随着顺从压力逐渐增大,既然做
了过河卒子也就不得不尽力向前了。(比方说在服从研究中,一开始不过是15伏特的电击。)这也是让好孩子堕
落成药物上瘾者的基本步骤,只是好玩吸个一口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