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事件:指非常难以预测的不寻常的事件,这种事件常常引起市场负面连锁反应,甚至颠覆市场。17世纪之前,未发现澳大利亚的欧洲人认为天鹅都是白色的。但随着第一只黑天鹅的出现,这个不可动摇的信念崩溃了。黑天鹅事件由此得名。“黑天鹅”的逻辑是:你不知道的事比你知道的事更有意义。在人类社会发展的进程中,对我们的历史和社会产生重大影响的,通常都不是我们已知或可以预见的东西。比如,股市突然崩盘,美国地产泡沫会引发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次贷危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使得大半个中国陷入瘫痪状态,都是典型的黑天鹅事件。
曾瀞漪:你虽然谈的都是经济现象,但实际上涉及的层面很广。能不能谈谈你是如何吸收资讯、判断资讯,平常阅读的范围和习惯是什么?
谢国忠:社会是一个整体结构,人的行为受性格、文化因素影响很大。现在人的跟风心态也是很重要的文化现象。在中国要做投资,第一个层次是要了解人的行为后面的推动力。很多人去做同样一件事,这个对市场影响是很大的,所以要了解这些。发现一个社会行为趋势的出现很重要,我们对社会的政治、文化、个人的心态等各个方面都要进行了解。
曾瀞漪:可不可以谈谈你个人喜欢投资哪一类的东西,会比较保险、安全?
谢国忠:今天有通胀的现象,我觉得能源和贵金属是比较好的。中国的消费性行业,我觉得有前途。但是消费性行业的竞争很激烈,这是一个需要百里挑一的市场。十家公司里面,可能只有一家会比较成功。所以选择变得很重要,微观研究会带来好处。现在从宏观层面来说就是通胀,能源和贵金属会比较好。
对话时间:2010年4月
商人成为事实上的基金经理或投机者,这一趋势是令人担忧的。十几年前,香港就出现过这种情况。香港经济从此停滞不前。
在中国股市,大多数公司实际上都是在赚股市的钱,而不是替股市赚钱,更不用说为股民赚钱了。
熊市反弹是个杀人机器,短线看起来火暴,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拥入,最后跳进去的人终将被套牢。
中国的股市不是基本面决定的,它是由银根来决定的。银根一旦收紧的话,股市就不好了。
在过去20年里,数千亿美元投入到科技领域。这些钱孵出了无数新技术,造福了人类。而投资者整体而言并没有赚到什么钱。
国内基金经理也都在说学巴菲特,实际上只是喊口号而已,没认真学巴菲特,说的跟做的实际情况完全不是一回事。
大多数投资股市的人实际上变得更穷了。看看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即使它们的人均收入在过去30年大幅增长,投资这些国家和地区股市的投资者依然损失了很多钱。
债务杠杆是构成房地产泡沫的核心,也是危害最大的一种。在金融系统内,杠杆率,即自有资本占资产比率,是形成资产泡沫的原动力。
创业板的高定价是政府的选择,而不是市场的选择。
世界上拥有投行的人是最傻的人,投行里面的人既不为客户、也不为国家、也不为股东,就为了自己发奖金。
中国的散户投资者主导着资产市场。他们作出投资或投机决定时,大多认为“政府不会让资产价格下跌”。
美国的上一次熊市持续了整整10年;日本股市如今的表现比25年前还要糟糕。如果你相信长期而言股票市场为你创造财富,你得首先确保自己能活足够长的时间。
其实可以把股票与大米作类比。大米可以吃,买股票可以分红,分红之后可以买大米吃饭。但区别在于在分红之前,股票可以交易。
中国进入第一个理财时代,老百姓需要受教育,给他们一点理性,有时出点负面的预测,给他们狂热的心态一个压抑,这不是坏事情。
政府要表态,才能有效控制通胀预期
现在一个好的力量就是政府的刺激,美国有减税,中国有基础设施的投资。但是在政府的刺激之外,是不是民间的需求能够跟上来?还不容乐观。
股市上升了,并不意味着经济会变好
曾瀞漪:2009年6月以来,经济好像好得超乎很多人的预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距离悲观预期越来越远了?
谢国忠:大多数人认为,股市是经济的晴雨表,股市上升了,意味着经济会变好。我觉得这一次这种因果关系不一定能得到验证。2009年5月份以后美国的零售指数有一点上升,但主要是汽油价格上升引起的,实际的经济水平还是没有什么增长,日本设备收购的指数还是下降的。所以总的来说,我们能够乐观的地方就是经济下降的速度在放慢,或者是趋于平缓,这是件好事情。但在经济稳定了之后,接下来就是比较快速的回升吗?现在还很难说。现在一个好的力量就是政府的刺激,美国有减税,中国有基础设施的投资。但是在政府的刺激之外,是不是民间的需求能够跟上来?还不容乐观。
美国的房地产价格在继续下降,民间负债过高的问题没有解决,要花一段时间才能把家庭的负债降下来,所以我觉得这次世界经济不太可能出现快速的反弹。
资本市场如何应对通胀预期
谢国忠:现在面临另外一个风险,就是通胀的风险。我们看到油价飙升。虽然说需求是下降的,但是油价继续大幅上升。因为货币供应过多,大家对通胀有恐惧,为了对冲通胀,就去买大宗商品,引起大宗商品价格大幅度上升。这会引起通胀的自我实现,因为油价高就会引起通胀。如果这些是通胀迹象的话,就会逼着央行加息。在经济没有站稳、没有完全出现上升的情况下,央行就必须加息,会带来新的困难。
曾瀞漪:最近大宗商品的表现,其实都是人们对于通胀隐忧所表现出的一种反应?
谢国忠:对。现在亚洲的股市,最重要的推动力就是热钱。这个钱主要是从美国流过来的,它流入亚洲的有两个因素,一个是恐惧的因素,一个是乐观的因素。恐惧的因素就是美元要贬值,会有通胀,所以要把钱从美国拿出来。这次股市上升期间,美元是下滑的,美元下滑了大概10个百分点,美国的国债利息大幅度上升,已经从3%升到4%了。从历史上来说,美国国债的利息从来没有这么快上升过,这是令人担忧的一件事。
这是逼得央行出来表达,他们对通胀是在乎的。如果国债的利息继续上升,会逼得美国央行加息。不加息,国债利息继续上升,对经济的影响很负面。美国政府2009年新增的国债有两万亿美元,如果国债利息这么大幅度上升,这个债怎么发得出去?所以我觉得加息很快就要来了。
美国的加息影响是否会马上传递到中国
曾瀞漪:美国如果加息或者通胀有压力了,会立刻传导到中国吗?
谢国忠:这十几年,世界经济一体化还是走得比较透彻的。通胀、利息好像是同样一个趋势,因为世界贸易量非常大,资金流动规模也非常大,世界贸易占全球GDP两成以上,可能资金的流动比例更大。世界经济出现了大家都同步,要完全分开很不容易,这是值得我们重视的一件事。
曾瀞漪:就是说中国的通胀压力不能够忽视?
谢国忠:对。
对话时间:2009年年中
货币供应大幅上升,后果就是通胀
自2007年次贷危机爆发以来,美息自5。25厘高位不断下降,2008年12月16日,美联储把联邦基金利率又从1%下调到了0~0。25%这个范围,已接近于“零利率”的历史最低水平,充分显示出美国政府对经济危机的深重忧虑。
日本央行也在19日,把官方利率下调至接近零的0。1%。
美国是否该上调超低利率以抑制可能出现的通胀,一直是2010年的市场焦点。
我们再看中国的情况:
2007年中国GDP增11。4%,CPI涨4。8%,全年中国总共加息六次。
2008年政府工作报告将当年的CPI涨幅目标控制在4。8%,但2008年前三个月的CPI增幅达到了8。0%,为近12年来的最高水平。
从紧货币政策自2008年下半年开始转变。中国人民银行决定从10月中旬起,下调存款准备金率和存贷款基准利率,“双率下调”的举措为近年来罕见。
2008年中国CPI上涨5。9%,2009CPI上涨5。2%。
2010年2月,居民消费价格(CPI)同比上涨2。7%,已经高于一年期2。25厘的存款利率。中国是否先考虑经济增长8%的目标而紧缩信贷,或者应该采取加息手段全力遏制资产价格泡沫,此时争议再起。
2010年5月,中国CPI上涨3。1%。一般估计,6月CPI将达到今年高峰。中国官方仍然强调全年CPI可以控制在3%左右。
曾瀞漪:中国通胀形成的原因是什么?
谢国忠:这几年,中国货币供应量增长速度还是很快的。这些钱主要流进了土地市场、房地产市场和股市,还有一些原材料市场,引起了很多产品价格的上升,增加了生产成本。高货币供应量,最终变成产品的通胀。现在农产品价格大幅度上升,也渐渐蔓延到其他的产品。我觉得根本的原因是货币供应量的大幅度上升。
当然,中国货币供应量的大幅度增长也不是自己的意愿,是有世界的一个环境。世界各地的央行都在发很多钱,除非你的货币会浮动,不然也不容易控制自己的货币供应量。
曾瀞漪:在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有的经济学家就说,中国这次出现通胀预期,是由国家垄断性行业的水电涨价所引起的,你认为这种说法有多少合理性?中国的通胀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不是就是你刚才讲的政治决定一切的问题?
谢国忠:对,中国就是通过多发货币来解决政治问题,这样就引起通胀,这是核心的。现在电煤价格又倒挂了,但是你想一想,为什么油价涨了那么多,然后引起煤价涨了那么多?货币发放过多,引起一系列的问题,所以我觉得最终是货币问题。
当务之急是控制通胀预期
曾瀞漪:现在中国确实面临很大的问题,通货膨胀压力不断上涨。你刚刚提到资产价格上涨导致通货膨胀?
谢国忠:对。
曾瀞漪:目前该怎么治理呢?
谢国忠:通货膨胀是个滞后的经济参数,要把它很快压下去是不太可能的,它需要好几年才能起来,也需要好几年才能下去。中央现在定一个比较低的目标,我觉得那是象征性的,是政府对老百姓的一种表态,让老百姓觉得政府想控制通胀。但是要把通胀很快压下去是不太可能的。现在要做的工作,主要是控制通胀的预期,也就是说今天通胀是高的,但是经过几年调整通胀会低下来,政府不是有意要把通胀撑得很高。
另外,资产价格,特别是土地价格要下降。因为所有的价格最终都要跟土地价格接轨的。很多城市土地价格涨了10倍,如果土地价格不下降,所有的价格都要涨上来。如果土地价格没有很大幅度调整的话,中国比较高的通胀要维持很多年。
通胀预期:指人们对于通货膨胀率的心理预期,一种较为简便的算法是把前面几年的通货膨胀率相加,再除以年限,得出一个算术平均数。通胀预期是导致通胀的重要原因。一旦消费者和投资者形成强烈的通胀预期,就会改变其消费和投资行为,从而加剧通胀,并可能造成通胀螺旋式的上升。
上调存款利率,避免抢购囤积
据台湾地区《联合报》报道,2008年3月初,由于物价上涨不止,台湾民众出现抢购卫生纸的“盛况”。有的超市当时的卫生纸销售量是上周的5倍,比起半个月的销量更是多出了十几倍。即使厂商出货量比平常多三至四成,仍赶不上抢购速度。这次抢购的“罪魁祸首”是物价上涨,导致消费者出现囤货心理。也有的超市营业者怀疑,是卫生纸厂商借口外包装缺货,暂停供货,有意囤积,等市场缺货后,再顺势调涨价格。
中国大蒜的暴涨过程,也能看到炒家囤积货物获取暴利的影子。自2009年初以来,中国大蒜价格一路疯涨。以往每公斤不过几毛钱的大蒜,到了2010年4月,市场价居然突破了9元。在这段时间里,三七(中药材)、绿豆等多种商品价格都出现了大幅上涨情况。国家发改委派出了多个调查组,深入主产区和主销区了解相关情况。从实地调查的情况看,大蒜价格上涨,主要是前几年价格过低,导致种植面积下降、产量滑坡,前段时间供应偏紧。随着生产的逐步恢复,大蒜价格已开始回落。而三七、绿豆等价格上涨,主要是受异常气候影响。但是个别商品价格飙升,也不排除有人借机恶意炒作、囤积居奇。据媒体报道,“疯狂的大蒜”已造就了不少千万富翁。
谢国忠:所以要有两手准备,一个是压通胀预期,最最重要的就是存款的利息要上升。政府要对老百姓有一个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