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姜总再没有说什么了。现在事情明白了：出纳部门的负责人刘洁下个月就要歇产假，当时姜总就在物色接替人选。出纳部门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到外面招聘似乎又不合适，所以调珍妮过去顶替。
“于雪，珍妮凭什么比你强？要去财务部也应该是你！”玛丽表面上似乎替我打抱不平，其实她也在妒忌。
“不说这个好不好？！”我心烦，真要生气了。
不说归不说，但让我像个圣人一样，做到心静如水是不可能的。在这种职场，平时的关系再好，同事之间也存在着竞争，即使这种竞争是无意的，是友好的。竞争可以克服惰性，促使大家进步和向上。但有竞争就有胜负，有胜负就会有人不服气。
我知道自己有些不服气，所以，整个下午，我只是埋头整理文件，并且告诉自己，出纳负责人这位置并不适合我。想到这里，我打开计算机，不知是心情好了，还是这软件好用，那一堆平时看了就头痛的经营数据，居然被我画得有模有样。
下班前，头让我到接待室，想跟我单独谈一谈。
“小于，你是不是有些妒忌珍妮？”头单刀直入。
“头，我一开始真还有一点，但现在没什么了。”我觉得自己很坦诚，没有说假话。
“很好，我相信你。”头说，“作为秘书，我们经常要像部电梯，载着别人通向成功，让他们晋职加薪。由于我们对这些人常常是非常了解的，所以对他们其中的一些人不服气是常有的事。但是，如果你今天对这个看不惯，明天对那个不服气，那你这个秘书还当不当了？”
头点燃了一支烟。
“作为秘书，要完全消除妒忌心是很难，但是，如果一个秘书妒忌心太强，就会影响工作，因为秘书自己往往也处于是非漩涡之中。有些时候，如果控制不好自己的妒忌心，利用自己的有利条件去拨弄是非，甚至狐假虎威，打击报复，那就非常非常的危险。”
的确，嫉妒往往使人变得偏激，甚至做出非常出格的事情来。
我点点头，给他的杯里加满了水。
“小于，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从严格意义上讲，你对珍妮的妒忌心理并没有完全被克服，你只不过是暂时把它压抑了罢了。”
我感到自己一阵脸红。我的确是在用一种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想法在控制自己。头不愧是头，看事情就是能入木三分。
“小于，你必须摆脱嫉妒这种恶劣情绪。首先，应该停止自己和别人的比较，正视自己的差距，然后扬长避短，去发现和开拓自己的潜能，不断充实和提高自己，改变现状。要有‘你强我要通过努力比你更强’的积极心态，不要有‘我不强也不能让你强’的消极情绪。冷静、达观，从病态的自尊中解脱出来，认识到每个人都会‘自得其所’，各有归宿。这样就能达到一个新的思想境界，不当情绪的俘虏，从嫉妒的泥淖中自拔出来。其次，对自己要有一个客观的、恰如其分的认识，在制定自己的目标时，既不好高骛远，又不妄自菲薄，把长远目标与近期目标有机地统一起来，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在这种职场竞争中，要能审时度势，扬长避短。一个人的需求、兴趣和才能是多方面的，如果在实际工作中注意挖掘，那么，很可能会出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局面。这样不仅能增加成功的机会，减少挫折，而且会打下进一步发展和取胜的好基础。当然，成功了固然可喜，失败了也问心无愧，如果从中悟出了一番道理，或者在竞争中学到了知识，增长了才干，那么这种失败或许更有价值。”
听着头滔滔不绝的大道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明不明白。作为秘书，有妒忌情绪是不好，这我知道，但如何克服自己的妒忌情绪，听他这么一大通说教，我似乎反而越来越糊涂。
“小于，我告诉你一个克服妒忌心理最简单而又最有效的方法，那就是为珍妮喝彩！”
头也意识到自己对我说的那一通大道理，没有什么效果，所以调整了“战术”。“的确，不只是我这个经理，就是公司的几位老总都认为你是个不错的秘书，虽然进公司的时间比珍妮还晚一年，但无论是业务水平还是工作态度，都比珍妮要强一些。不过，珍妮也有珍妮的优点，虽然她灵活性不是很强，但办事认真踏实，而且已经拿到了助理会计师证，所以，调她去出纳部门作负责人，我也认为她比你更合适，你说是吗？所以，作为同事，也作为朋友，你应该为她的进步而喝彩！”
我从心里感谢头给我的指点，真正使我解除因妒忌带来的烦恼。如果我当初也像珍妮那样抓紧时间学习，也许我也会有机会。看来今后更得抓紧时间学习。
“小于，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秘书部门的人由于机会比别的部门多得多，我们也是其他部门妒忌的对象。”
这一点我有感受。
头说：“对于我们秘书来说，缺的不是机会，往往是不懂得如何珍惜和抓住已经到来的机会。”
我真正明白头找我单独谈话的目的了。
第四部分十二月第60节良禽择木
一月某日
中午，温柔来电话，问我晚上有没有空，想一起聚一聚。
学校毕业后，她被公司派到南方，之后在那里跳槽了，所以有如黄鹤一去，杳无音信。
“你不是在南方吗？什么时候回的北京？”
“回来快两个星期了。现在是待业青年。”温柔在电话里笑着说。虽然声音没变，但已不是学校时那种小鸟依人的口气了。
“把老板炒了？”我问。其实，现在秘书炒老板是非常正常的事。
晚上，我们在星巴克见面。她的变化真大，是一个标准的职业女性了，尽管是休闲打扮。她说她这次回来原想在北京找份秘书工作，作老本行，但找了两家公司，都没超过４８小时，就感到水土不服，所以决定过完春节，再回南方去。
没有等我问她为什么炒了老板就回北京，她自己倒先说起自己炒老板的故事来。
“……我到那边后，很快另外找了一家软件公司，做秘书工作。由于我的经验和外语水平，也可能包括我的外貌，台湾老板对我这个秘书还是比较满意。本来我很喜欢我的这份工作，但上个月公司发生一件让我忍无可忍的事，不然，我就不会这么悠闲地和你在这里喝咖啡了。”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近年来软件市场竞争十分激烈，温柔所在的公司，开发的一套新型教育软件被泄密了。台湾老板怀疑这是由那些掌握技术的人泄露出去的。于是他派温柔对所有的技术人员进行调查，但老板又让她把调查的重点，放在十几名大陆员工身上。如果是纯粹的调查也就罢了，令温柔气愤的是，台湾老板有一天早晨把所有参与设计那套软件的几十名中外技术员，“请”到他的办公室开会。开完会，台湾老板让外国员工和港台员工先走了，单留下十几个中国内地员工再次盘查。他阴阳怪气地说：“你们刚才都撒了谎，如果现在讲真话，我还会宽大处理；否则，一旦被我查出来，我绝饶不了你们！”
“看着所有员工不卑不亢的样子，老板又气又恼，开始用闽南话骂人，而且把整个中国人当作发泄的对象。听着老板恶毒的咒骂，我不仅为我们十几名大陆员工感到难过，我也为我自己感到难过，因为我也是中国人。由于我后来报了警，最后查出是一个香港员工出卖技术。真相大白以后，那十几名饱受歧视的大陆员工，同时向台湾老板递交了辞职报告。老板万万没想到大陆员工竟然会先炒他的鱿鱼，愣了一阵后，扭头就对我说：‘温柔，你赶快把他们的离职手续办了，把当月的工资扣掉。’接着又对那十几名大陆员工说：‘你们这些中国人都走了也没关系。在中国，我找不到两条腿的狗，还怕找不到两条腿的人？’听完他这番没有一点教养的咒骂，我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对台湾老板怒吼：‘对不起，老板，还是您自己来办吧！我也是中国人，所以我也辞职！我将马上把我的辞职报告交给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老板万万没料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向他提出辞职。我的辞职像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让他一点准备也没有，至今他还没弄明白我为什么要辞职。”说到这里，温柔笑了。
“讲老实话，在那种地方生存，一切都非常现实，现实得异常残酷，不容许你来半点感情冲动，耍半点小孩子脾气。的确，我需要这份工作，甚至还非常喜欢这份工作，一是它能发挥我的专业特长，二是它能给我一份相对优厚的待遇。但是，作为秘书，我需要我的工作得到老板肯定的同时，也需要我的人格得到老板的尊重。我做秘书决不单纯是为了钱！如果只是为了钱，不瞒你说，凭我的条件去做‘鸡’的话，赚的钱比我当秘书拿的多得多。在那种地方，人们笑贫不笑娼。
“老板虽然对我的工作很满意，但是，我最终明白了，他骨子里面瞧不起大陆中国人，我和那十几个技术人员在他的眼中都是工具。你也知道，如果秘书与老板之间失去了信任，秘书工作就没法干了，与其等他在将来的某一天来这么侮辱我，还不如我先炒了他，至少自己的心理先得到满足。”
温柔的骨气真让我佩服。
“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没什么大理想，只想找份安逸的工作，嫁个好老公，但是，我毕竟从小就听过屈原、文天祥的故事，念过岳飞的《满江红》，我有做一个中国人的起码自尊。有一次，老板让我去奥地利出差，在德国法兰克福转机的时候，在候机大厅的一个角落，我看到了一群从东欧流落过来的越南难民，五六十来人，他们拖儿带女，大包小包，横躺直卧在那里。在那个时候，我不仅了解了人格的含义，也了解了国格的含义……我虽然没有什么政治上的需求，但我不能没有自尊，我的所作所为，不能以伤害我的自尊为代价。因为任何一个秘书，她不仅希望自己的工作能得到老板的承认，而且也希望自己的人格得到老板的尊重。我想不仅在中国内地，在台湾，就是在全界，只要不是人渣，就都有自尊。我觉得没有自尊的秘书，就像没有泥的蒲草，没有水的芦荻，即使外表看上去还有青色，内心却已经枯槁；这样的秘书也可以叫行尸走肉。”
回到家里，我把温柔的故事给老爸老妈说了，老妈眼泪差点都掉下来了；老爸则感叹：道不同，不与相谋。
不一会，老爸在书房里写了一幅字，让我帮着欣赏。老爸虽然是在练柳体，但我觉得他今天写的字格外遒劲有力：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第四部分十二月第61节功夫在诗外
一月某日
这些天在民族文化宫有个湘南民间木雕展览。今天终于有时间去看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喜欢上了这门浑身透着泥土气息的艺术。
十点钟，打电话给玛丽，让她陪我去看展览，可她居然还躺在被窝里睡懒觉。我软硬兼施，总算把她拽出来了。问她为什么这么懒，她说是头让她筹备公司春节联欢活动闹的。
经玛丽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新年的脚步越走越近。元旦一过，每一天都好像在向着“过节”、“放假”一类充满诱惑的字眼倒计时。年底组织一次员工活动，已经成为了各个企业非常普遍的日程安排，每到这个时候，上上下下，都愿意聚拢在一起大大地热闹一番，这似乎已成为了现代企业越来越普遍的“保留节目”，而筹备这种联欢活动，理所当然是我们秘书的份内工作。
“筹备一次联欢活动有什么难的，至于把你闹成这个样子吗？”
“筹备一次联欢活动是不难，难的是要有点新意，我得玩点新花样才行！”原来她是在为这事伤脑筋。
的确，春节联欢活动年年搞，但很少有什么新意。吃“年夜饭”这样的安排既实惠又方便，许多上司都喜欢采用这个形式，来总结过去的业绩和庆祝新年的来临。在饭桌上能看到平时显得严厉刻板的上司露出温情的一面，对员工来说也可以得到心理上的平衡与松弛感。这种方式虽然普及率和满意度较高，但是套路太老；包个歌厅，在那里让大家一展歌喉，或开成员工联欢会形式，既可以兼顾上司年终总结讲话、表彰优秀员工，又能欣赏员工自己的文艺演出，创造一个大团圆的气氛，但也都太老套。玛丽作为总策划想“一鸣惊人”。
“所以，正好有必要出来看看，开阔思路。”
湘南木雕展可以说琳琅满目，美不胜收。湘南的木雕乡土气息非常浓厚，从题材上看，多是吉祥图案，如“吉庆有余”、“五谷丰登”、“平安如意”、“松鹤延年”、“龙凤呈祥”。或者是戏曲人物、古代英雄、小说演义、神话传说、寓言故事。再就是表现当地现实生活，如耕种、收获、桑蚕、纺线、织布、放牧、狩猎、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