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气得说不出话来,张美人那个蠢货,他给她请来了最好的大夫,她居然还会犯这样的错,绝对不能原谅!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他真想立刻将张美人拖出来掐死!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廊下立着的柴雨图唇角有一丝笑意,明显在幸灾乐祸。热血一下涌到朱允炆的脑门上,不顾何当归还在一旁,上去一把推倒了柴雨图,怒喝道:“你还敢笑?当时你也在场,不用说,这件事十之八九就是你搞的鬼!”
“啊,殿下饶命哪,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柴雨图娇声呼痛,泪水一下子冒出来,可嘴边那个该死的笑还在!她心里的确非常开心,可她并没有笨到当着朱允炆的面露出喜色来,事实上,她很想做出一个如丧考妣的哭脸。为什么她会止不住的发笑?
柴雨图双手捂住嘴巴,突然发现,朱允炆身后的何当归正在俏皮地冲她眨眼睛。柴雨图骤然身上一冷,想起之前走着路,不留神跟何当归撞在一起的一幕,才反应过来,何当归一定在她身上做了手脚!可恶,拜这个歹毒的女人所赐,自己的计划要功亏一篑了!
“唉,”何当归幽幽叹气道,“真是世事难料,刚才见张美人的针线娄里,还有给孩子做的小衣裳,鲜亮可爱。如今衣裳没做好,孩子先没了,还能说什么呢?张美人真是个苦命人,心腹嬷嬷惨死,头颅又好巧不巧地落到她面前,就是个健壮之人都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何况怀着孩子的张美人呢?当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朱允炆闻听后火气更大,抬脚踢在柴雨图的小腹,见她还在笑,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个贱妇,自己无法生育,还设毒计陷害别人!东宫里再容不下你这等毒妇,你去死,去死!”
他每骂一句,就踢柴雨图一脚,何当归在旁边不咸不淡地劝着:“此乃天意,殿下保重才是。”
彭时赶过来看时,正好见到这般情景,剑眉一皱,止了脚步。
柴雨图是他安插在朱允炆身边的眼线,为了帮她固宠,他特意找来了雨花露,服用之后冰肌玉骨,体态轻盈,舞起来有飞燕之姿。弊端就是服用久了就不能再生孩子,不过这对彭时而言没什么不妥,他只要让柴雨图暂时拴住朱允炆的心就够了。没想到她这么不中用,这样就玩儿完了!眼下的局面,也只好舍弃这颗棋子了。
彭时正在忖度,怎样能让柴雨图悄无声息地在这一台戏里消失,不连累他,也不泄露出任何秘密。地上哭叫的柴雨图却一眼看见了他,洒泪呼救道:“表哥快救我,带我离开这个魔鬼!我心里只有你,表哥救我!”
☆、第696章 何婕妤是何人
更新时间:2014…04…29
朱允炆黑漆漆的眼珠骨碌一转,盯上了彭时的脸,心中一直猜测的一个疑惑,慢慢被放大——任何人遇到生命危险时,都会想最亲近和信任的那个人求助。原来,柴雨图背后藏着一个彭时!
这也难怪,当初就是彭时将这个女人引荐给他的呢。朱允炆的耳膜被血冲得嗡嗡响,心里的毒汁瞬间迸出来,飞溅向在场的每个人。
彭时面色一冷,刚想跟柴雨图撇清关系,何当归却先开口了:“长孙殿下,且请息怒,你的一言一行应当为皇族子弟的表率,别忘了你的身份该做的事。”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也没带什么语调,却一下子扑灭了朱允炆心头大火,至少是表面上的火气。朱允炆要生吞活人的阴狠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了,就像海上的暴风雨,来和去都没有征兆。
他轻柔一笑,冲院子门口的三个人打招呼:“嘿,诸位娘娘也来了?抱歉府上出了这样的事,让你们也跟着受了惊。这里站着还能闻到一股血腥气,实在大煞风景,咱们别处说话吧。”
何当归与彭时回头一看,是罗白琼、祁沐儿和那个年长的妃嫔。
祁沐儿依旧面纱遮着脸,不知什么缘故;罗白琼穿一身鹅黄的水仙曳地裙,美轮美奂,逆着一道破雾的晨光站着,彷如花中仙子,连彭时都被晃了一下眼睛。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个年长的嫔妃,她生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被她看到的人,有一种无法动弹的麻痹感,就像被母狮子盯上的猎物。
此时此刻,虽然她含笑望着何当归,仪态温婉大方,却令何当归出奇的感觉不舒服。
罗白琼率先道:“我们听说了张美人的事,才过来看一眼,殿下不必理会我们,还是处理正事要紧。对了,我的手伤好得差不多了,下午就请安排车辕送我们回宫,圣上他离不开我呢。”
祁沐儿也附和说:“是时候回去了,只是没能郡主下一盘棋,太遗憾了。”
何当归道:“没关系,来日方长。”
“那我去安排马车和护卫,还得提前三个时辰清理侧道。”彭时立刻说道。朱允炆刚才那个发红的眼神令他感觉大事不妙,要找个地方冷静想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那我们先去了,长孙殿下节哀顺变。”
罗白琼她们没进院子就告辞了,她们和彭时前脚一走,朱允炆就焦急地抓着何当归的手臂摇晃,问:“怎么办?我的张美人有孕的事,刚当做大喜事传了一遍,连宫里的皇爷爷都知道。现在孩子没了,又让罗妃三个撞见,她们回宫后一定会告诉皇爷爷的!”
何当归挣开他的手,扭头淡淡道:“告诉了又如何?难道继承整个江山的君王,是靠一个女人肚子里的一块肉决定的。”
“你怎么会明白,”朱允炆烦躁地一拳捶在廊柱上,“过去八年里,皇爷爷私下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曾不止一次的暗示,他打算把大位传给我,但是按照历朝的旧例,我得有了子嗣才算成了人,才能名正言顺!”
“殿下你现在已经是成人了,别净说孩子气的话。”何当归笑望着他,闲适如观戏。
朱允炆沮丧地叹气道:“有一次皇爷爷跟我说,强汉之所以亡,究其原因就是几代皇帝都太短命,太子登基时还是几岁的奶娃娃,致使大权旁落。父亲死得早,皇爷爷从我十一岁时就不断送各种女人给我,让我快些……唉,怎么办?皇爷爷早已经病糊涂了,判断力也跟着下降,你说,他会不会为了这件事就把我排除在外,转向四叔他们?”
何当归摘桂花,丢进池里喂鱼,悠悠问:“你不是重金豢养了一批幕僚吗?彭家的一对公子,固然是年轻不经事,不是还有一位受您一手提拔的孙先生吗?”
朱允炆皱眉:“你是说孙炎彬?”
何当归点点头:“对呀,当年的科举中连中文榜眼、武探花,文武双全的孙先生,曾就读澄煦书院,我还瞻仰过一次他的尊容。怎么,他那种老练精明之人,难道不堪大用?”
朱允炆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闷了半晌才说:“他死了。”
“死了?”何当归喂鱼的动作一滞,“生病了?”
“不,他是被人杀死的。昨天早晨被发现死在他的府邸,开膛破肚,五脏六腑已尽空了,看尸身的状况像是被野兽给吃了。”
何当归道:“那应当属于意外吧。”
朱允炆摇首:“孙炎彬死在自己书房的密室里,那间密室是我赐他府邸时修建的,没有外人知道,更进不去野兽。”
“哦?”
“算了别提他了,”朱允炆一挥手,“他死之前跟东厂曹鸿瑞走得很近,我早就不信任他了。彭时都背叛了我,其他幕僚就更不能相信了——郡主,你快帮我想想,该怎么度过这个难关?皇爷爷会不会因为我失去孩子的事,拿走我的机会?这几年他迟迟不立新太子,就是在等我的这个孩子。”
何当归嗤笑一声,问:“既然你这么清楚,早生几个不就完了,现在临时抱佛脚,我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你问我干什么?话说回来,你又凭什么信任我,我跟殿下一点都不熟,干嘛把你的烦恼倒给我?”
不远处,地上坐着的柴雨图早就听呆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何当归怎敢用那种冷嘲的口吻跟朱允炆讲话,朱允炆莫说是暴跳如雷,怎么连一点受到冒犯的迹象都没有?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那两人之间的对话,完全超出了柴雨图的正常认知,也跟她自认为非常了解的那个“皇长孙”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就算彭时突然跪在她的石榴裙下,深情地告诉她,他预备放弃一切带她走,她也不会如此震惊。
这就是……朱允炆与何当归的真实面目吗?
“得想个办法,一定得想个办法!”朱允炆原地转了四五圈,自言自语着,“燕王有三个儿子,宁王有两个儿子,连比我小两岁的靖江王都有个女儿,我什么都没有。如果有朝臣中伤我,说我身体有痼疾,不能绵延后代,皇爷爷再一糊涂……”
“殿下,对东厂的那群狗有何看法呢?”何当归突然打岔问。
“嗯?”朱允炆不明其意。
“如果你登基之后,能将东西厂和锦衣卫都废除,”何当归抚弄手心里的桂花,明亮的眼波一转,直望进朱允炆眼底,“如果你能做出这样的保证,或许我会帮你的忙。”
朱允炆一喜,连忙捉住她的双肩:“你有办法?”
“你的保证?”何当归反问。
朱允炆用力地点着头,保证说:“这是自然的,我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废了那三大机构。不单我深深厌恶曹鸿瑞父子的为人,我父亲也是因为进谏东厂滥用权力,被皇爷爷骂了一顿,才一病而终了。我跟曹鸿瑞势不两立!郡主姑奶奶,能说说你的主意吗?”
何当归勾唇一笑,道:“这算什么难题?先给张美人做一个假肚子,至少能撑上一段时日,你再去其他美人那里努力一把,想得子嗣有何难?”
朱允炆叹口气,否决道:“可是……罗妃、祁嫔、何婕妤三个进了宫,张美人小产的事就瞒不住了。就算我拿银子买通她们,暂时别泄露出去,我也不相信何婕妤这个人。不管怎么样,得先封上她们的嘴,否则对我将会非常不利。”
何当归一愣,错愕地问:“何婕妤?哪一个何婕妤,她的名字叫什么?”
“谁知道呢,”朱允炆满不在乎地说,“后宫有几百人,每天都有新人上位,我怎么记得她。”
何当归垂眸静思一刻,再抬头时已扫去疑惑,粲然展颜道:“她们去皇上面前告密也无妨,我已有了很妥的计策。张美人的肚子上还是绑着枕头,另外,你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儿子,这样你就不会失去资格了。”
“两岁的儿子?”朱允炆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外面抱一个别人的儿子?不行,举朝之人都知道我不近女色,如果突然冒出一个私生子,毁坏了我的清誉,于我也是不利。而且,要承认一个皇室血统,不是简单的我的一句话就能办到的。”
“放心,我说了是一个‘很妥的计策’,你非拉我当你的军师,对我也该稍稍信任一下吧?”何当归拍拍裙上的桂花碎,站起来,笑问,“殿下刚刚过于失态,都忘了这里除你我之外,还有柴美人在。她没关系吧,听了我们全部的大计?”
朱允炆扫一眼地上的柴雨图,眼珠冷如石像,长身玉立,却倏然背过身去。
“这里有第三个活人么,为何本宫没看到?”他这样说。
何当归耸耸肩膀,也背过身,口中规劝道:“你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少了,真的不考虑保留一两个吗?我看她也算不错了,服侍你尽心尽力的。”
朱允炆绝情地说:“她必须得死,为我未出世的孩儿陪葬。”
☆、第697章 想从良的祁嫔
更新时间:2014…04…30
何当归偏头看了一眼,有人正在试图绞死柴雨图,梨花带雨的样子甚是凄惨。
朱允炆打了一个手势,刽子手把绳结松开一些,柴雨图透一口气,抓住这一线生机说:“她叫何在梅,是何家的长女,她是你的姑姑。”
何当归一怔,旋即微微一笑:“原来那一位是何校尉的长姐,难怪看着有两分眼熟。一点都不像上了年纪的人,跟罗家的姊妹花站在一起也不逊色。宫中女子都这么擅于保养吗?”
“宫里的女人都老得慢,”朱允炆道,“何婕妤的出身,随便问一个宫女就能知晓了。这样毫无价值的消息,怎能够换取一条性命呢,不划算。”
话音一落,刽子手又开始动手了。柴雨图轻轻一抖,犹如一脚踏进了冰水中,惊慌失措地叫道:“我没有害张美人的胎,真的,相信我,我只是从旁边看着,出手的人不是我!如果真是我策划了这件事,我又怎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令自己惹上嫌疑呢?”
何当归客观地点点头:“她说的有道理。”
朱允炆冷哼一声,并没有叫停刽子手的意思,粗麻绳在洁白的肌肤上留下深红印记。朱允炆冷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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