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不好的猜测弥漫在段晓楼心头,诸如何当归已死于高审君掌下,刚才看见的不过是芳魂一缕……他猿臂一伸,紧紧揪住孟瑄的领口,凶狠地问:“我已经自动离开,将她整个人还给你,你为何还不好好守着她?为何总是抛下她一个人?孟瑄你听着,她若是死了,我必十倍向你追讨回来!”
孟瑄衣衫半湿,帖服在身上,面色时青时白,他不光无言以对,还觉得段晓楼骂得很确然。每一次何当归出事,自己都恰好缺席,才会令她险象环生。
段晓楼口上骂他,心中却也是一样自责。正在两人颓丧郁郁之际,房中某处发出“吱呀”的怪声,近在咫尺。
孟瑄、段晓楼睁大眼睛一看,可了不得了!床头本来放置枕头的地方,现在出现了一颗人头,还是他们共同爱恋着的女子的人头!
只有那么一颗头,下面没连着半点儿身子,那样孤零零地漂游在半空中,冲他们微笑眨眼……
“啊——”
“不要——”
房中顿时炸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绝望一路蔓延。
声响直达百丈之远的高天,在那里,陆江北与高审君正进行着生死激战。
论武力,陆江北至多与孟瑄比肩,纵高明一些,也是胜在对阵的经验上。他绝然不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对手,然而此刻,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死死地将高审君压在下风,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胜负,转眼已定。
☆、第668章 他和她的默契
更新时间:2014…04…01
见陆江北打爆高审君,地上的燕王先觉得不可思议起来,一开始以为是陆江北的功力又有进益,可仰头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大像。“”只见陆江北左手握剑,右手持一柄白玉笛,每刺几剑就吹一声笛子,而高审君就很怕听见笛声似的,每次笛声一响,他就败退一回。
与此同时,房间里飘着何当归的一颗头,孟瑄和段晓楼的吼声从屋里炸开,悲愤难当。
可何当归的头却是“活”的。她笑吟吟地冲孟瑄二人打招呼:“嘿,小哥!没吓到吧?你们两个那是什么表情,没看到我冲你们眨眼睛,一看就不是死人嘛。”
孟瑄走到床边,颤抖的手去触摸何当归的头颅,手指却穿头而过!他这才发现这不是一颗真头,而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影子。
何当归调皮地吐着舌尖,巧笑揭开了谜底:“这里是地下一层,我方才怕自己拖累大家,就躲到床底下,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突然掉进了黑暗的地穴中。这里有各种机关消息控制的木柄,你们也进来看看吧。”
段晓楼悬着的心放下来,叮嘱她说:“你别乱走,也别乱碰那些机关,乖乖在原地等我。”
孟瑄早已翻身滚入床底,敲打地面听声响,并不像内中空空的石头,又各处摸索,找不到何当归说的那个机关。段晓楼不耐地说:“你没用,换我来。”
孟瑄不情愿地往里挤了挤,段晓楼也来到床下,想象着刚刚死里逃生的何当归,怯怯藏在床下的模样……她的小手,一定颤抖着掩在胸口,或捂着耳朵,怕听空中兵刃交接的声音……
眼里心间,满是挥不散的她的笑脸,段晓楼抬手一按床底,木料凹陷一部分,身下的石板毫无征兆地滑开,变成一个黑漆漆的深洞。床底下的孟瑄、段晓楼双双向内跌去,待他们消失后,石板再次闭合,房间恢复宁静。那个吞噬了三人的黑洞如同兽口,在看不见的地方亮着獠牙。
孟瑄、段晓楼的身子无凭无依地下坠,他们听声辨位,知道快将着底的时候,一个凌空跃起,一个穿花蝴蝶,向后三翻,都安全到了硬地上。
这里一片漆黑,目力再好的人也不能捕捉光线,有的只是萤火虫的绿光,在半空中低低飞无着,幻化做各种图案。
孟瑄忍不住问:“你如何找到入口的?我找遍了都不见。”
“这是我和她的默契,你一辈子都不懂。”
段晓楼凉凉丢下这一句,袍摆一荡,凭直觉在黑暗中往前闯。他知道何当归惯用左手,走路也常走左边,走出几十步,阴潮的空气中有了她的味道,又循着香味去追,不多时就找到了那一间机关控制室。
孟瑄黑着脸追在他后面,直到见他毫无阻碍的到达目的地,孟瑄的俊颜前所未有的黑。
机关控制室,居然是一座地下冰窖。二人走进门去,寒气扑面而来。何当归的声音九拐十绕,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在冰窖二层,你们先别忙着找我,快看那些冰里,封的都是琥珀晶!这里简直是个地下宝库,练武者的梦想国度!”
何当归曾在柏炀柏和孟瑄手里见过琥珀晶,是摄取习武者的内力精元而制成的晶核,任何高手都能汲取其中的内力为己用。她自己有一颗一甲子功力的琥珀晶,不过那是留着给被她害成普通人的杜尧的。
如此珍贵的琥珀晶,价值胜过世上一切珠宝,没想到在这个隐秘的冰窖里,却冰封了几十上百颗的晶核!以每个晶核最低有三年内力算,所有晶核加起来也有三百年,如果让孟瑄和段晓楼“吃”掉这些内力,去打外面的大恶人,一定胜算倍增!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痛恨那高审君,但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那个人不能留,要么他死,要么她亡。
“清儿,你在哪里?快出来让我看看你!”孟瑄对冰中的琥珀晶视若等闲,只想快点见到何当归。
“丫头,别调皮了,出来。”段晓楼亲昵的口吻让孟瑄又一波不舒服。
冰窖中的水汽缓缓流动,凝结成了一个盈盈笑立的青衣美人,正是何当归本人,却不是真人。
孟瑄猜出,这里的巨大冰块是有人精心布置过的,按照一定的次序排列,形成透镜一般的效果,可以将人的影像投映在不同的地方,刚才房间里所见的何当归的头也是如此。
水汽凝结的何当归做出一个蹙眉的表情,低斥道:“你们别啰嗦了,快把所有晶核都炼化了,好上去打那个大恶人。他昨晚还让人绑了我去换你们手中的青龙、白虎和玄武钥匙,司马明月放了我,大恶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难道你们想我的头上时时悬着一把利剑?”
段晓楼略有迟疑:“虽如此说,但不知这些琥珀晶有没有主人?咱们怎好擅动人家的宝藏?”
何当归摇摇食指,笑道:“机关控制室中有留书,写明这些全是莫启师太留下的东西,老祖母和姑姑说过,师太上月已圆寂。”
孟瑄诧异道:“莫启师太已死?可她打哪儿获取到这笔财富?齐央宫的琥珀晶存量,还不足这里的一半,那还是四叔收集了二十多年的成果。”
水汽做的何当归拿过一张纸,读道:“留书中说,一百年前蒙古人进犯中原,无数草莽出身的义士为守卫山河而死。最后一战中,他们集结了所有高手对付元人,不幸的是,有内奸在他们的茶汤中下了软禁散,瓦解了这股最强战力。冰窖中的晶核,就是他们最后留下的宝物,是一个小沙弥冒死运出,带到这儿来的。这个地方原本是南宋一个富户的藏冰库,晶核冰封在这里,一百年都不会坏。莫启师太就是小沙弥的后代,现在她圆寂了,这些晶核都成了无主之物,你们还不快取?”
“真的妥当吗?”段晓楼捏碎一块冰,将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琥珀晶托在手中细看。
经过岁月的洗练,这块晶核中的内力早已化去所有杂质,变得至真至纯,是习武者的最好补品。这百十颗晶核拿出来用,抵得过一支万人军队。
“姑姑说了,要让我继承师太的衣钵,这些东西现在都是我的!”何当归强盗之极地说,“你们再不抓紧,万一高审君打败舅舅,又来伤害家庙中的其他人怎么办?机不可失,舍尔其谁?”
孟瑄和段晓楼觉得有理,于是不再推脱谦让,一掌又一掌,震碎坚冰,获取琥珀晶,全速掠夺着其中的内力。
一时间,冰窖中碎冰纷飞,形成一道奇景。何当归笑吟吟地俯视这景象,劝他们不必客气,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实在有剩,再留给陆江北、高绝和孟瑛他们。
就在他们三人地下寻宝的同时,陆江北和高审君的空中激战也分出了胜负。
陆江北一剑贯心,结果了高审君的性命,白玉笛凝满了真气,重重敲在他的天灵盖上。高审君仰天喷血三尺,从高空直摔到寺庙西北一角的火场中,被漫天的火舌吞没。
陆江北的最后一击用尽了他全部力气,也险险地向后栽倒,攀住了寺庙天井中的一棵桃树才不至于摔伤。
六月桃熟,青桃刚刚转红。杀死了高审君的他开怀一笑,摘下一枚水蜜桃解渴,也举步朝何当归所在的那间屋子走去,察看段晓楼二人吼叫的原因。然而行至路半,寺庙西北角传出一声惨叫,那里正是高审君烧死的地方。
陆江北面色急变,扔下桃核奔去,但力气暂时衰竭,脚下踉踉跄跄的。跑到那里时,他不可思议地看到,原本应该已经命绝气断的高审君,一步一步从火场中走出来!
高审君脸上的面具被烧化,露出从没有人见过的本来面目,陆江北只看一眼,就愣在当场。
高审君,他竟然跟宁王朱权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眼瞳中的琥珀色泽都肖似无比。除了年龄差距之外,这个高审君简直就是朱权的翻版,又或者说,朱权是高审君的翻版?这里面的含义耐人寻味。
高审君浴火重生,全身塑着一层薄金。他用毒蛇出洞的目光锁住陆江北,嘶嘶笑道:“看过本相脸的人,都不能活在这个世上。”
陆江北双目如深潭之水,攒起真气,手上的寒气聚成一张冰火无相心,准确地扔到高审君的手中,冷冷道:“你如何办到的?好大的胆子,你竟然……”
高审君迅速戴上冰面,遮住了他的脸,徐徐将满身煞气锁住了陆江北和一众救火的尼姑,比他之前的气场更强盛凌人。
陆江北握紧了手中的一笛一剑,白皙的双手隐着力道,手背上的青筋却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心情。
为了杀死高审君,他花费半年的时间,辛苦寻到一柄克制对方的魔音玉笛。如今养精蓄锐的真气已用尽,白玉笛也有了一道裂缝,而眼前的高审君如一把出了鞘的大龙刀,每一道刀芒都足以杀人于无形……
☆、第669章 寿宴礼物有毒
更新时间:2014…04…01
高审君从火场中摄出一块瓦砾,隔空推掌,打在陆江北的膻中穴上。“”虽然陆江北戴了护心镜,但他的武功罩门就在膻中穴,这点只有最了解他的人才知道。
练武之人的罩门是生死之门,那块瓦砾穿透护心镜,轻轻一点,陆江北就后退十步,喷血一口。
高审君缓缓逼近,陆江北危在旦夕,满院子的尼姑吓得大喊大叫。这时,天上突然降下一个黑衣人,双手持一柄弯月大刀,神情凛然。
“高绝?”陆江北虚弱地看着来人,摇头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这里万分凶险。”
高绝屹然不动,深眸平平注视着高审君,开口便说出了令陆江北惊讶的话。
“二叔,你三十年前就该是个死人了,我父亲瞒天过海保住了你,却被国师齐经察觉。当年他就占了一卦,说你面目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齐经一生不说诳语,今天你显出本貌,被这么多人看见,你难道不怕?”
高审君无声一笑,露出满口森白的牙,“本相早已脱出天命,谁能批定我的生死?乖侄儿,若不是你藏我在锦衣府,我也不能饱览锦衣府的藏书,百倍提升武力。本相恩怨分明,今日就不杀你,但陆江北的人头,我一定得摘下以消心头之恨。你敢拦着我,我连你一起杀。”
高绝的薄唇抿成一线,紧紧盯着高审君,对方也一样。一片窒息的安静里,两道身影冲天而起,激战在一处。高绝的兵器是大刀,高审君的兵器是一根柳条,然而每次一合一分,身上留伤的都是高绝。
地上的陆江北越看越着急,他看得分明,高审君有能力在十招之内解决高绝,却不攻他的面门和耳后罩门,只在高绝的双手、双腿上留下一道道深半寸的伤口。
这不是高审君顾念亲情,在手下留有余地,而是他把高绝当成了猎物,当成一只被野猫逼到角落里的小耗子,要将他玩耍戏弄个够才杀死。谁能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大将军高绝,也有被人视为鼠儿的一天。
百招之后,高绝的黑衣已被血浸透,握刀的双手冰凉麻木,那一口八十三斤的刀,首次感觉沉得握不住。
陆江北凝气吹笛,笛音飘到空中,延缓了高审君的行动,然而吹动此笛需要大量内力,陆江北强行吹笛不能长久,局势仍然不能缓解。
“陆总管,本王来助你!”
躲在暗处的燕王目睹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