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娘亲。虽然罗家得了信儿也会通知她,但不如咱们先遣个人,带一封你的亲笔书信把此事说明。”
母亲?何当归的心中泛起一阵酸楚的波澜。说不想立刻见到她是假的,从自己醒来的第一晚,想的最多的就是母亲。可是,自己如果不在罗家站稳脚跟,让母亲从三清观回来只会令她一起受排挤。如果能跟母亲通封书信,开解她的心结,再约定好……想到了这里,何当归的眼眶略有湿润,抬头看向段廖两人,迫切地问:“那玉容山距此六百里,两位真的愿意帮忙?”
看着眼前然欲泣的小脸,别说段晓楼,连廖之远也忍不住连连点头保证:“此事包在我们身上,山下就有我们的送信‘飞毛腿’,最迟今夜就能送到。”飞毛腿是一人一马的合称,马的脚程是日行八百里,人的脚程是日行两百里,是送信的好手,仅次于朝廷的八百里接力的役卒。不管水路、山路,还是高崖、深谷,没有飞毛腿送不到的信。
何当归难掩心中的激动,口中丢下一句:“两位稍待,我立刻就去修书!”说着抬足就奔进屋里,竟连道谢也忘记了。
这样真性情的女孩子,比之前温和疏离的模样不知要可爱多少倍,所以段晓楼和廖之远不但不觉得失礼,反而不约而同地会心一笑。
真珠看见这一幕也微微一笑,转身端来一篮子红果和青梨,道:“没有好茶招待两位,不过果子倒是新鲜的,两位边吃边等吧?”段廖两人也不推让,撩起下摆往门前的石阶上一坐,接过果子,道谢一声就开始吃。
真静跟着何当归跑进屋里,笑道:“没想到他们是这么好的人!和从前见过的官差一点都不一样,那天……”说着忍不住提起山里第一次碰见他们的情形,何当归连忙捂住她的嘴,怕她说出什么跟“逃犯”有关的话。段廖两人都是高手,可以用内力提高六识,偷听别人说话是家常便饭。真静自知失言,缩着头,趴在桌头看何当归写字。
笔墨纸砚和信封都是真珠今天早晨带过来的,何当归在心里暗暗感激真珠,她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为自己考虑的这么周全。这样的好女子,一辈子守在道观里太可惜了,就算不欲再嫁,其实她也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这样想着,两页纸已经写好了。略一思忖,何当归又在信末画了一个小小的标记。
“这是……小猪?”真静纳闷地歪歪头,“虽然我不认得字,却看得懂画,你为什么画一只小猪给你娘啊?虽然很可爱……”
何当归做个鬼脸:“这是我的生肖。”真静恍然。
细细吹干墨迹后将信装好,何当归走到门口,把信交到段晓楼手中,由衷地说:“多谢援手,感激不尽。”飞毛腿是寻常人花钱都雇不到的信使,除了官府,就只有世家大族才有飞毛腿。原本,何当归是打算等自己下山赚了钱,再雇人去玉容山送信,如今比预想的早了至少十天,她如何不欣喜。
段晓楼把信收进怀里,笑道:“只是举手之劳,我这就下山把信交给飞毛腿,告辞!”说着足下蹬地,竟然腾空而起,踩着屋檐飞走了。
这下,不只何当归三人吃了一惊,连廖之远也被梨核卡住了嗓子:“咳咳咳、你等等、咳、我啊!”连捶几下胸口,廖之远终于咽下了梨核,苦笑地看着何当归:“我跟他共事多年,办什么十万火急的差事都没见他这样的。何小姐,我服了你了。”
何当归微笑:“这次欠了两位一个大恩,此恩必报,小女子记在心里了。”廖之远摆摆手,口中喊一声“走了”,蓝色劲装的袖口里有一道银光飞射而出。只见他整个人随着这道银光跃上院墙,转眼就消失在墙头。由于一切发生在瞬间,看起来就好像他的人凭空地消失了一般。
看到真静和真珠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何当归给她们解释说:“他应该是把细钢索绕在手腕上,钢索另一头连着一个飞爪形的暗器,用的时候,先把暗器打到墙的另一侧,再借着钢索之力飞走。”
真静和真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真珠十分诧异:“你小小年纪,竟有这样广博的见闻,而我活到这个岁数,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高手。”
何当归“扑哧”一笑:“姐姐芳华二八,怎么说话的口气活似我家的老太君。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他们走道观的正门下山反而更快,真是奇哉怪也,干嘛要飞檐走壁的跳墙走。”
真静白她一眼:“为了耍酷给你看呗,傻子都看得出来。”
※※※
真韦气喘吁吁地福绵院,找到太尘,边喘粗气边汇报道:“按照师父的吩咐,我先去问了每日在山上打柴的怀凃她们……她们说,曾经不止一次看见客人们在山里走来走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之后,我又去找那个新来的厨子刘老九,把那五两银子给他,让他按最好的档次给咱们摆大席……他说,材料倒是有上好的,只是他做不了五两银子的‘十全十美宴’,卯足劲也就只做得成三两银子的‘六六大顺宴’,让我来问师父行不行。”
太尘盯着真韦的脸,紧张地问:“你再说一遍,怀凃她们说什么?好好想一想,半个字都不能漏!”
真韦小心地回答:“她们说……曾经不止一次看见客人们在山里乱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她们还上去问客人是不是迷路了,用不用她们带路。但客人们说不用,他们就是随便逛逛。”
太尘一边思考,一边面露喜色,然后又从袖口里摸出一粒蚕豆大的银子,吩咐道:“你再去趟厨房,把这个给刘老九,跟他说我再加二两银子,给我做两桌‘六六大顺宴’。多出来的一两就算是他的工钱,让他一定给我往好了做!”真韦接钱走了。
太尘又朝院里喊:“真恭,你来!”
院子里晾晒草药的真恭应声跑进来,开心地问:“师父,是不是有事吩咐?”看着真韦跑进跑出,操办“重要事务”,她着实眼红不已。
太尘打量她一眼,说:“你换一套干净衣服,去山门前站着,等那些客人回来了告诉他们,今晚我要在福绵院宴请他们,请他们务必赏光。”看着真恭一脸兴奋的样子,太尘皱眉补充道,“你稳当一点儿,态度要客气着点……如果请不到人,当心我剥了你的皮!”真恭答应着下去换衣服了。
太尘想一想,又把内堂的真评、真诀几人召来,让她们好好地打扫一遍房间和院落,在香炉里点上最贵的沉香,再把箱子里的珍贵摆件全部取出来,摆在显眼的地方。
这样风风火火的一通张罗,不出一个时辰,整个道观的人都被惊动了。
要知道,太尘在道观里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平日里辈分低的道姑生了病去领药,不但要出九个铜钱的“供神钱”,说什么“不供神吃了药也治不好病”。而且每一次只能领三天的药量,三天后病好不了再来要,还要再添九个“供神钱”,以此类推。因此,明明是公中设立的药庐,在太尘手中却成了她的敛财工具。
这一回,太尘竟然破天荒地自掏腰包,办了最好的酒席招待一群陌生人,如何让人不惊掉了下巴?道姑们都传言说,太尘自己出钱办的酒菜,比太善用道观的钱办的要好上数倍,真是慷慨大方。太善听说后十分气愤,被刚从东厢回来的真珠一番劝解。
☆、第016章 太尘被官绑了
更新时间:2013…06…30
天擦黑的时候,真静出去打水回来,笑着说:“小逸,我听她们说,那两位‘飞侠’和其他客人全从外面回来了……可是脚还没踩着山门的门槛,就被真恭请去太尘师叔的福绵院了。”
何当归噙着笑意,打开桌上的油纸包,招呼道:“丫头,快过来这厢,好吃的来了。”
真静转头一看,顿时惊掉了一对眼珠:“这……哪儿来的?”
何当归神秘地眨眨眼,拉过真静按在凳子上,笑道:“跟那壶酒一个来路,都是‘梦神’所赐,但吃无妨。”说着拿起一片肉脯放进她手里,“这个是凤阳名食‘芝麻酥肉脯’,快尝尝怎么样。我还要再多吃两天的米汤才能吃肉,你先享用吧,别忘记要细嚼慢咽。”
真静连忙站起来:“那我先去给你煮米汤。”何当归把她重新按回去,卷起衣袖道:“这里正好有红果、红糖和枸杞子,且看我做一碗‘三红益气大补汤’,保管你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真静嘻嘻一笑道:“这话,原是江湖郎中最爱说的。”
之后,真静惊奇地看着何当归十分熟练地添柴生火,动作比自己麻利多了。水开了,何当归把炉火拨小,先把红糖慢慢融进去,再倒进去手打的大米浆……三红汤刚做好,满屋飘香的时候,北面的福绵院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闹声。
何当归弯着腰搅拌汤勺,勾唇一哂,成了。
真静的小嘴塞满了猪肉脯和牛肉干,含含混混地说:“福绵院那边怎么了?真吵啊。”
何当归盛好满满的两碗三红汤,又在碗旁摆了两只雪白的调羹,浅笑盈盈:“或许是有人吃酒吃醉了,这会子在发酒疯呢。不管他们,尝尝咱们的汤如何。”
真静抓起调羹舀了一勺,“呼呼”吹了几下,送进嘴里,哼哼道:“哈喝!吾从莫喝过这么哈喝的汤……”
何当归笑她:“得了,小心别烫了嘴。”好戏才刚刚上演,不去瞧一眼可惜了。
福绵院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一个高高瘦瘦的道姑,跑两步停顿了一下,然后径直地往观主太息的苦乔院跑去。仔细看的话,能看见她的道袍和布鞋上沾上了不少菜汁。
真韦回忆着师父的话,“快,去叫观主来给我说情!别叫太善那老鬼,她只会落井下石!”于是,真韦脚下加快步伐,可是到了苦乔院就见里面灯火通明的,几乎整个道观的道姑都在,太善也在。
观主太息穿了一件深黑色的道袍,发髻绷得紧紧的,满面焦急。她看见真韦进来,慌慌张张地抓住她问:“说!那边出了什么事?”太善也挤眉弄眼地说:“是啊,咱们大伙儿突然就被惊醒了,还不快说说怎么回事?”
真韦哭哭啼啼地对太息说:“不好了,出大事了,那些客人……我师父从屋里跑出来,里面有个人用酒杯扔她,师父她突然就不能动了……然后另外一人用条绳子,把师父绑起来了……”
“绑起来了?!”太息太善同时追问,心中均是不可思议。
太息不知客人的身份也就罢了,太善是知道他们那些人是官差的,却不明白他们绑太尘做什么。原本太善心中想着,刚刚那一阵哄闹,或许是太尘那里的姑子席间失态,惹恼了客人,因此他们又“拔刀砍桌子”之类的。但现在,太尘竟然被官差绑了,此事就可大可小了——是太尘一个人的罪责,还是整个道观的罪责?
太善的神色也慌张起来,她可是把自己两百多两银子的棺材本,都以水商观的名义拿出去放高利贷了!如果这座道观完蛋了,借贷的人卷了钱跑了怎么办?想到这里,太善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保住道观,保住道观……有了!太善连忙吩咐一旁的小道姑真明:“你!快,去东厢!把何小姐叫过来……唔,请过来!”看到太息迷惑不解的样子,太尘告诉她,“这位何小姐不知何故,跟客人走得很近,他们对她很客气。”
太息如巴住一根救命稻草般,连连念“无量天尊”。她是个没主意的人,也不长于辞令,尤其是跟男子说话的时候。于是她求告太善,一会儿大家一起过去了,有什么该说的都请太善说。太善鄙夷地看她一眼,应下了。
太善让真韦说一说此事的前因后果,可真韦苦着脸说,她根本不在屋里伺候,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见师父突然跑出来,还听见师父呼救。
太善皱眉,那只有去看看才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偏头一看,不少姑子的手里竟然抄起了家伙——锄头柴刀、扫帚拂尘、勺子铲子……什么都有,太善差点没气歪了脸,拿了这些破东西,是想要跟官差干架吗?连忙呵斥她们全都放下。
于是,太息、太善和一众姑子浩浩荡荡地往福绵院去了。到了之后,她们就见客人中的两人在门外站着,仿佛在专等她们。
太善满脸堆笑,小步跑上前,嘴里谄媚地喊着:“各位安好,各位息怒!不知太尘那个疯婆子是哪里开罪了各位?要抓就抓她自己吧,跟我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两人不说话,只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可是在太善等所有人走进院子的时候,两人迅速地退回院内,随即关门上锁。
一时间,所有的道姑都大惊失色,哭的哭,叫的叫,求饶的求饶,砸门的砸门……
※※※
真明慌慌张张地跑进东厢,只见到处都一片乌漆麻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