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愈发诡异,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虽然低着头,却又好像所有人都在看着王草,等待他的回应。王草的眼神倏地变冷,冰寒彻骨般,那双瞪圆了的眼睛,此时看起来更像是受伤的野狼的眼神,带着无穷地恨意盯着年轻的裨将,仿佛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年轻的裨将身子僵住了,呼吸猛地一窒,那一刹那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如筛糠一般地瑟瑟发抖,不可思议地看着王草。然而此时王草的眼神只是冰冷,却没了之前的恨意,仿佛他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觉一般。
不,我不可能看错地,他一定是对翟家怀有恨意,才会故意针对翟将军地!年轻的裨将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上当,可是此时的王草看起来是那么地真实,这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
年轻的裨将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王草的眼神变化,但是他心里明白,指望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是不行地。现在他的底牌已经亮出来了,只希望王草能够顾忌皇室和翟家,暂且放过翟惠一马,而翟惠又能反过来保住自己。
他本不欲这么早地亮出底牌,他有些担心,亮出翟惠的背景,会使王草的圣武境武者的自尊心受到刺激,如果不能拿翟惠出气,王草会把矛头对准自己。他有些懊恼,刚才怎么就慌不择口,一时冲动把之前的话给说出来了,现在他已经没了退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天身上,这种命运不受自己控制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
“呵,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啊,我自己的手下杀不得,还必须得请示陛下?”王草冷笑着,刚才直起的身子又靠回椅背,脸上不住地冷笑,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王草说完那句话就不再开口,让人摸不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坐在屋内的人全都有些坐立不安。在场的都是混迹官场的老油子,丰富的经验让他们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王草表面上看很和善,似乎很容易接近,可实际上他的脾气可不平和,从他只派给翟惠五百人马就要让他去追击雷涧宗等势力的决定中就可以看出端倪,王草不惧怕翟家的背景,甚至还有故意挑衅的意图。谁要说王草可能不知道翟惠的背景,这帮老油子一定会狠狠地嘲讽他,真当王草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从北唐皇室出来的圣武境武者,哪一个不是狡猾奸诈地很?否则哪儿会有那么多的资源供他修炼?而且身在皇室,总要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对象几乎都是皇室权贵,不多长几个心眼儿,早就死无全尸了,还能突破圣武境?能够在这种环境下突破了圣武境,王草岂是愚蠢之辈?说不定在来霍城的路上,他早已把这里所有人的资料都画满了红圈圈。
细细地品味之后,许多老狐狸也都察觉到了一丝苗头,王草针对翟惠的目的似乎并不单纯地是杀鸡儆猴,还有其他的意图。这个想法让他们感到不寒而栗,如果王草真地是针对地翟惠背后的势力,那……岂不成了圣武境武者大战北唐第一外戚势力?
但凡猜到了苗头的人,全都心里狠狠地一抽,赶紧摒弃脑海中的猜测,似乎只是想一想就会丢掉自己的小命。这种高端的斗争,可不是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能够趟浑水地,没有高深的道行,到最后难逃炮灰或者替罪羊的命运。
众人地一番胡思乱想,让他们全都按下了躁动的心,如果王草的目标真地如此“远大”,他们就安心地顺从王草,即使是晚点死,也比早点死来得好。
不多时,翟惠被人押了上来。说是押解,实际上是翟惠在人的监视下走了上来,在霍城,谁不知道他的身份?即使他现在身背罪名,也每人愿意得罪他。翟家岂是那么好惹地?翟惠一定会没事地。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地,翟惠不还是好好地?
翟惠站定后,两个兵士正准备退下,却突然听到厅内传来一声暴喝:“都给我跪下!”
两个押解的兵士不由自主地跪下了,而面带不忿之色的翟惠脸色一变,双膝弯曲,坚持了不到片刻也跪下了。
翟惠脸色巨变,朝王草怒喊:“王草!我们翟家人双膝只跪天地君主父母,非罪大恶极,绝不双膝下跪,今日你迫我下跪,你会付出代价地!”
翟惠大声咆哮。
第1230章 独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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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中的气氛波云诡谲,主角们针锋相对,旁观者们大气不敢出一口,全都在静观事态地发展。
翟惠忍辱负重一直没有与王草撕破脸皮,因为对方是圣武境武者,颇受北唐皇帝的信任和宠爱,正是北唐当红之人,所以他选择退让,即使是王草摆明了让他去送死,他也忍气吞声,耍了个小聪明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无奈之举。
然而,命中注定翟惠终有此劫。憋了一肚子火气逃回来的翟惠正想找人撒气,却突然被人绑了起来带到这座大厅中。翟惠终于明白,王草不像自己猜测地那样,只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王草是要动真格地,是真地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一直避免与王草正面冲突、此时无路可退的翟惠,爆发了恳。
“王草,你太过分了!即使你是圣武境武者又如何,真以为我们翟家会怕了你?你胆敢陷害我,我们翟家绝不会饶过你地!”翟惠不甘地跪倒在王草的面前高声怒骂,他拼命地想要站起来,可是王草的威压极重,他无力抗衡。
面对翟惠的“威胁”,王草抱以冷笑。他站起身来双臂抱胸地站着,居高临下俯视翟惠地发狂表演,却一言不发,就好像翟惠口中骂地不是他而是其他人,他只不过是个看客而已。
翟惠不住地对王草的破口怒骂,并且搬出了他的背景,旁观者们心中一动,纷纷偷瞄旁边的王草,却只见他冷笑连连,神色不变让。
这也是个有底气的人啊!众人心中感叹,这一刻,他们纷纷做好了选择。
某些心怀巴结之意的人想要在王草面前表现一下,翟惠大骂个不停,他们便想站出来狠狠地抽他两耳光,算是“投名状”。
可是起身是起身了,他们却难以靠近翟惠,在王草的威压之下,没人能靠近翟惠,在翟惠身体周围的一个小圈子里,谁都无法踏入。起身的那人近近不得,退退不回,一时尴尬地站在原地。
翟惠使劲地扭过头看向那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图,转而改口大骂他,随之叫骂的对象又转到了其余冷漠旁观的人。
“你们别妄想他能放过你们了!对付了我,他一定会收拾你们地,你们这些蠢货!哈哈哈!做了翟家的狗,想再改换门庭,没那么容易!王草不收拾你们,翟家也一定会收拾你们地,你们就等着被灭门抄家吧!”翟惠此时宛如落水之人,妄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救命,可惜他的愿望落空了。
坐在椅子中的人们全都低头不语,对眼前事视而无睹,一个个装聋作哑地,似乎翟惠的威胁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有人心中腹诽:灭我们的门?抄我们的家?这就等于是公然与王草撕破脸皮,就凭你一个被发配到霍城的无足轻重的小子,霍家会为了你与王草翻脸?你还真是高看自己的身份。
当然,最能够让这些人有底气与翟家作对地,是他们的根就在霍城,家眷亲属皆在此处,而霍城又靠临天脉山,就算翟家真地要灭他们的门、抄他们的家,他们也能逃入天脉山躲避。
在霍城的官儿,不像官员,更像草莽。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草莽出身,是当初北唐皇室收复霍城时临时招揽的“刀”。
冷漠的沉默,无人理会,这样的情景让翟惠的心不住地往下沉,全身冰冷。此时他心中非常后悔,悔不该往日对这些家伙太过跋扈,悔不该违背家里老头子的劝告,否则,现在多几个帮手,自己的小命就能保住了。
王草无视翟惠与其他人地叫骂,此时他心里想地是战十三。‘战十三啊战十三,你还真是让人失望,连这么个小杂鱼都干不掉,还要我亲自动手,枉费我对你地一番信任啊。’
翟惠见一计不成,只能回过头来,搬出自家的背景来威胁王草,这是他最后的一丝机会。
“你这么地贪生怕死,这时候还提翟家,不怕丢翟家的脸?督战不力,临阵脱逃,手下人十去八)B7九,你却是最先逃跑地!这是知法犯法,触犯了军法,就算是有翟家人想保你,也得好好地掂量一下,付出一些昂贵的代价,保回来一个废物值不值得。”
王草不急不缓地说着,然而他的话却如惊雷一般,所有人都是身子微微一晃,眼神各异,虽然已经猜到了,可是当他们亲耳听到这些话时,他们还是颇受震动。
这一次,王草是真地要拿翟惠祭旗,要与翟家为敌。
“王草,你太无耻了!”翟惠听到王草的话,身体忍不住向地上倒去,可他却坚持了下来,惨白的脸色惊惶不定,许久才从牙缝中蹦出一句话,却没有任何杀伤力。
“我无耻?”王草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大厅内的温度好像降下了许多,王草的语气让所有人心里都是突地一跳,随后神情兴奋了一些。
来了,肉戏要来了!
人们都已经知道,王草对翟惠有敌意,才会派他去送死,然而具体的原因是什么,他们却不知道。听王草的语气,一切的真相似乎马上就会浮出水面。
王草走近翟惠,翟惠竭力地仰起头,一双眼睛怒视王草,那眼神中的恨,恨不得把王草生吞活剥了。王草低头俯视愤怒的翟惠,眼中的复杂神色不断变幻着,愤怒、仇恨、不屑、最后定格在冷笑。
翟惠惊讶地看着王草,虽然他没有完全地看清楚王草眼中的所有神色,但是那愤怒的仇恨却怎么都不会漏掉。太骇人了!翟惠心思急转,他已经确认,王草对他很敌视,可他心里却很奇怪,他和王草之前从未谋面,王草一直都在圣武界,自己又怎么会跟这么一位要命的强者结仇?
王草直起身子转身,不再去看翟惠,此时翟惠已经失去了跟他斗的机会和资格,这个家伙,已经失去了跟他斗的资格。
手下败将!
“将他押入牢中,审讯完后三日处决。押下去!”王草背过身不再看失魂落魄的翟惠,对门口的侍卫下令。厅内的威压瞬间消失,不等翟惠挣扎着要起身,身后就冲上来三名侍卫将他死死地擒住,手腕上绑缚的绳子让他无力挣脱。
翟惠非常害怕,他徒劳地大声叫喊着:“王草!你不能杀我,你也没有权力杀我,只有陛下亲批之后才能处罚我们,你没有任何权力处罚了!”
王草背身站立,一动不动。翟惠不再认为王草是在吓唬自己,他真地敢动手,翟惠心里顿时慌张不已,大声地向在场的其他人求助。可是王草就站在这里,大家心里都有杆称,明白了王草与翟惠有深仇大恨,王草贵为圣武境武者以及北唐皇宫中新晋升起的炙手可热的红人,谁敢出面为翟惠求情?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翟惠使劲挣扎着,可是他一身实力被禁锢住,被三名武者拖出了大厅,神态狼狈不堪。其他人都不敢大声说话,连目光都不敢追随着翟惠离去,只能尴尬地看着周围,好像这座屋子里到处都是好东西吸引他们的眼球,没有一个人将目光投向翟惠。
屋内最尴尬不过地是之前替翟惠“伸冤”的年轻裨将,在翟惠被拖下去时,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上前阻拦。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当时有人死死地“压着”他,让他无力开口也无力动弹,直到翟惠被押了下去。
“办事都不利索,怎么还留下了一个尾巴?”王草背着身子,却将年轻裨将的惶惶不安的神色看在眼里,把他晾了一会儿,王草冷声道,“既然你这么向着他,你也过去陪他吧,反正你们是一条船上。”
转眼间,又一人被王草打入了万丈深渊,年轻裨将脸色惨白地任由侍卫捆绑住自己的臂膀,押解出房间。在这个过程中,年轻裨将始终看着王草的背影,双眼却无神,仿佛丢了魂儿似的,只剩下了一具空洞的躯壳,任由侍卫将他带下去。
事情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翟惠是翟家人,虽然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不高,并不受重视,可他毕竟还是翟家的人,北唐强大的外戚势力的家族一员;而另一方王草,没人知道他的详细资料,可他却是从圣武界归来的圣武境武者,颇受北唐皇帝的青睐和信任,这个背景更加恐怖。更因为他始终都是独身一人,翟家即使再厉害又如何?王草可是毫无顾忌的圣武境武者,不似翟家的圣武境武者那般投鼠忌器。
“翟惠以军法处置,各位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大家共同讨论一下。”王草换了个姿势,双手背后,向两边坐着的各位将领微笑询问。
只是,这笑容在其他人眼中,视若蛇蝎。轻而易举地就将翟家人置于死地,这种魄力和手段,对其他人来说是巨大的压力。这笑容仿佛是在说,如果你们不同意,那就跟他一起去大牢里等死吧。
“属下赞同将军的决定!”其中一人站出来,拱手鞠躬地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