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话,哥啥时候来都好嘛,哥你来了我多高兴呀!你坐,你坐,哥你赶紧坐。〃黑蛋儿赶紧满脸堆笑拉我入座。
〃她是谁?〃我毫不客气地问,语气中不无责难。
〃她说她也是咱老乡,她说她叫凤英。凤英你还不赶紧走?我哥来了,你咋这么没眼色?赶紧去去去,以后再也不要到我这儿来了!〃黑蛋儿转而驱赶那个名叫凤英的女人,口气挺冲。
〃哎呀黑蛋儿,你咋翻脸不认人呢?再怎么说咱也是老乡嘛,我到你这儿串个门儿不行?你叫刚来的这个哥评评理,都是你的客人,哥一来你就撵我走哩,我在你这儿待遇咋就这么差哩?〃这个凤英一看就不是个温良恭俭让的女人,不仅嘴皮子利索,还要拉我当她的同盟军。
〃你当你是谁?我又没请你,谁叫你到我这儿串门来了?我发现你咋是个'黏皮桃',把人粘住还不放手了?你赶紧走走走!〃
〃哎,黑蛋儿,你要是这么撵我走,我还偏偏不走了!你好赖也是个大男人呢,咱不管交情有多深,总是熟人吧?总是老乡吧?你咋这么对待我一个弱女子呢?你还够不够个男人?〃凤英说着说着也厉害起来了,〃哥来了你就撵我走呢?刚才哥没有来你咋跟我谝得那么热乎的?哥来了你装啥假正经哩?哥要是没来说不定你这会儿都把我压到床上了!〃
〃你这个婆娘!你咋胡说呢?你这么说,叫我哥一听,好像我见了女人就耍流氓呢。我才没你那么没脸没皮,你裤子脱了把自己晾到那儿,兴许我连看一眼都不想看呢!〃
〃黑蛋儿!越说越不像话了。你俩再这么斗嘴我就走了,我走了你俩爱干啥干啥。〃我抬起屁股做出要走的样子。
〃哥,你甭走你甭走。〃黑蛋儿赶紧拦我。
〃哥,我头一回见你,你要是这么走了,我以后还有啥脸再见你哩?你说不定会咋想呢!黑蛋儿把你叫哥哩,你也就是我哥。哥,你坐下你坐下。〃这个凤英还真是〃黏皮桃〃,她也上来拉拉扯扯不让我走,一时间好像他俩又成了统一战线。不知怎的,我忽然就有了探究这个女人的好奇心,于是半推半就坐了下来。
第162节:久违的";柿皮儿";(4)
〃这是我哥,一个村的,本家。在这离乡背井的地方,他比我亲哥还亲。〃黑蛋儿只好给凤英介绍了我,口气仍然很生硬。
〃哥,我叫凤英,跟你俩是一个县的。前几天从东边往这儿走,在火车上跟黑蛋儿面对面坐着,就认得了。我看黑蛋儿也是个老实人、好人,我就爱到他这儿来串门儿。哥你看你这兄弟对我这么不客气的,我一点儿面子都没有。哥你以后要向着我呢,咱是老乡,你还是我哥我以后也把你当亲哥呢。〃凤英颇会套近乎。
〃好好好,认不认你是妹子,我起码得认你这个老乡我听你的口音,确实还是老家那一带的人都是出门在外的人嘛。〃我也是个情面软的人,就抹稀泥缓和气氛,本来这屋里气氛变得僵硬就跟我的到来有直接关系。
〃你看你看,还是哥好。〃凤英说着斜了黑蛋儿一眼,又让我窥见了她妖媚的一面。
〃黑蛋儿,你给哥倒一杯茶,我刚才喝了点儿酒,心里有些发烧,嘴里味道也不好。你俩继续谝,我喝口茶歇一会儿就走。〃我吩咐黑蛋儿说。
〃哥,我给你倒茶去。黑蛋儿,你的茶叶在哪儿?〃〃黏皮桃〃的凤英一点儿不生分,热情似火。
〃这儿有你啥事?〃黑蛋儿斥责凤英说。
〃怎么没我的事儿?哥都认我是老乡呢。〃凤英说罢自己翻箱倒柜找茶叶去了。
〃哥,我跟她有啥谝的?叫这个'黏皮桃'女人走,咱哥俩好好坐一会儿,我还有一堆心里话要给哥说呢。凤英你赶紧走!〃
〃哥你喝茶。〃凤英根本没有理会黑蛋儿的驱赶,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摆放在我面前,然后就大大方方挨着我坐下了。
〃你看看,这种人,死皮赖脸的。〃黑蛋儿很无奈。
〃嘿嘿,哥,我给你讲个故事,不知道你爱听不爱听?〃看来凤英还是一个爱说话的女人,表现欲很强。
我未置可否。
〃哥,那我就讲了。上一回我从老家回这儿来不是碰见黑蛋儿的这一回,是去年大学生毕业那一阵儿的事情我在省城没买上当天的火车票,就住了一晚上旅馆。我不是一人住的,是跟一个刚刚毕业到省城找工作的大学生在一间屋子里住的,他是个男的。〃
第163节:久违的";柿皮儿";(5)
〃你看看,还好意思说,你也不知道羞!〃黑蛋儿很适时地插话攻击凤英。
〃你知道个啥!没见过世面。〃凤英反驳黑蛋儿一句,继续说:〃我又没钱,就在火车站附近寻便宜些的小旅馆。那个大学生也是寻旅馆住的,我俩在同一家旅馆问完价钱,都嫌贵,出了门他就问我说,姐姐咱俩一起开间房行不行?他说他觉得这里的小旅馆挺可怕,一个人不敢住。〃
〃你就答应啦?〃黑蛋儿问。他开始被这女人的故事吸引住了。
〃我起先也吓了一跳,心想我知道你是不是好人呀,年轻的小流氓也不是没有。那小伙儿看我不信任他,就赶忙解释说:'姐,我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这儿找工作的,你要是不信我给你看我的毕业证,还有学位证书。咱开一间房,都穿着衣服睡觉,怕啥的?两个人互相是个伴儿,互相保护,还能说说话。'我听他说得蛮有道理,再一看他还挺老实,是个胡子都没长出来的小男孩儿,我就不怕了,就答应他了。〃
〃那,你俩果真就住到一起了?一晚上能没有故事?〃这会儿的黑蛋儿好奇心倒是挺强。
〃你甭急,听我慢慢说啊。你看哥就不急。我俩又进了一家门面还算正规的旅店,管登记的是个男人,他一边给我俩办手续,一边不怀好意地问了一句:'你俩是啥关系呀?'没等我回答,那大学生就说:'我俩啥关系用得着你管吗?警察来了我们都有证件呢,她是我姐不行吗?'那管登记的男人一看很没趣,就不吭声了。我俩拿上行李要上楼梯了,我听那男人在后面小声嘟囔:'长成大男人了,跟姐一起住也不害羞?两个小气鬼,就为了省钱!'他还真把我们当姐弟了。〃
〃后来呢?你们咋睡的?那房间一张床还是两张床?〃黑蛋儿又耐不住性子追问。
〃两张床。那男娃娃半夜睡不着,吭哧吭哧的,可能心里起窍了。后来他小声叫我,说:'姐,我想跟你睡一张床。'我说:'滚蛋,姐都能管住自己,你不能?你要敢过来,我把你的脸抠得稀烂,明儿去面试,再没有单位要你!'结果就把他吓住了。〃
第164节:久违的";柿皮儿";(6)
〃哼!把你说得正经的。〃黑蛋儿表示不信。
〃可不是咋的。不过,后来那男娃娃睡着了,我一晚上没睡着。跟前睡个年轻小伙子,人心里还是痒痒的,嘻嘻嘻……〃凤英的笑有点儿轻佻。
〃我说嘛,你也不是啥正经人!〃黑蛋儿很不屑的语气,〃你讲这故事啥意思嘛?无聊。〃
〃我就是说,现在的年轻人、大学生,人家咋就那么开放呢?把男人女人之间那点事儿根本不当一回事!〃
〃讲完了?〃我略微抬起眼皮问讲故事的女人。
〃完了。哥,让您见笑了,嘻嘻。〃
〃讲完了你就走,我跟黑蛋儿兄弟真还有事情要商量呢。〃我毫不客气赶凤英走,我忽然间对这女人心生厌恶。
〃那,我就走了。哥,不好意思,我以后有啥事情了,说不定还要找您帮忙呢。哥再见。〃这女人还算知趣。
女人一走,我就说黑蛋儿:〃你怎么净交往些风骚女人?〃
黑蛋儿赶忙申辩说:〃哥你冤枉我。你也看见了,这就是个'黏皮桃'嘛,我赶都赶不走。〃
〃你爱跟女人黏糊那是你的事,我才懒得管呢。〃
〃哥,我还真有事情想跟你商量呢,不过今儿太迟了,改天再说吧。〃
〃爱说不说。〃
第165节:焦副局长哭得像个娘们儿一样(1)
焦副局长哭得像个娘们儿一样
半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总起来看,我觉得自己活人慢慢活出点意思来了,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当个副局长,合理合法的待遇本来就不错,另外总有一些说不合法也合法、说不合理也合理的所谓隐性收入,这样就为过我本人潇潇洒洒的小康生活提供了资金保障。跟过去做办公室主任相比,工作上具体的、琐碎的事情少了,更多的是开会,坐主席台,人五人六地对着下级发号施令,直接上司曹局长又对我比较器重,所以在岗位上自我感觉也挺好。个人的私生活中,更有让我时时心旌飘摇、对我温柔体贴的美丽情人梅洁,动辄就让我体验到天国一般的幸福。另外,到高老板娘的店里去让草草姑娘伺候一番,也是我生活内容中具有一定隐秘性、刺激性的补充,一有机会我也乐此不疲。跟小老乡黑蛋儿的交往让我的生活无形中多了一个参照与反衬,为我提高人生的自信增添筹码,同时还有一份与乡情有关的温馨和亲密……
生活啊,真好!
自从我当了副局长,我小市民出身的老婆秦秀丽自我感觉似乎也很好,而且她身上正在发生着静悄悄的变化。她的衣着比以前更为讲究,上上下下逐渐被名牌武装起来了,还在专门伺候女人的瘦身美容店里订购了定期的美容服务,把那张高颧骨的窝瓜脸使劲儿捯饬,效果也是能够看得见的。在单位、在社会上她也忘不了拿出官太太的架势,说话故作矜持还哼哼哈哈,动辄背着我给单位的办公室主任打电话让给她派车干这干那。日常生活中有了这些具体的享受和无与伦比的好感觉,她大概初步理解了什么叫夫贵妻荣,故而对于我在家庭生活中懒于劳动和在床上敷衍了事也就比较宽容,弄得夫妻关系相敬如宾、和和睦睦,就好像要争取弄个〃五好家庭〃似的。
当然,跟梅洁相处我必须要小心谨慎,以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好日子来之不易,应该珍惜。平安是福,这也是千真万确的真理。
然而,好景不长。
该发半年奖了。作为副局长,我的半年奖也比较丰厚,此类事情仿佛是要时不时提醒我处级干部就是比科级干部强。领到了这笔钱,我正好接到老家的一个电话,是我大伯父打来的,他告诉我他唯一的女儿、我的堂妹检查出心脏有毛病,需要做一个〃搭桥手术〃。在我的印象中,第一次听见〃搭桥手术〃这个名词是因为俄罗斯前总统叶利钦,叶利钦大概不存在拿不出手术费的问题,但我的大伯父和堂妹就为难了。尽管心脏手术费用很高,有些穷人也不能不做,否则以后难以过正常生活,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猝然死去。我知道我这个堂妹脾性好、品德好,很招人喜爱,她的丈夫老实厚道体贴听话但本事不大,为堂妹筹集数额巨大的手术费大伯父责无旁贷,大伯父危难时刻能够想到我这个在外面当官挣钱的侄儿也顺理成章。
我准备把当了副局长首次拿到的半年奖贡献出来。
不料秦秀丽同志捷足先登,已经拿上我的工资存折把这一笔钱转存成了给儿子的教育储蓄。
第166节:焦副局长哭得像个娘们儿一样(2)
〃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就这么干?这钱是我的又不是你的!〃我对这件事有些恼怒,于是恶狠狠地责问秦秀丽。
〃夫妻之间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再说啦,我又不是把钱拿来干别的,是给咱儿子存下了,难道有什么不对?平常的工资就够花了,这样一大笔奖金不存起来岂不是浪费?〃秦秀丽理直气壮地争辩。
〃你还一套一套的?这钱我有急用你知道不知道?〃
〃你说说有啥用?只要理由正当我拿上身份证再把它取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这还像是句人话。〃我于是一五一十告诉她堂妹有大病伯父打电话求援的事情,并且极力渲染这堂妹的好品德、好脾性,以及大伯父和我爹是一奶同胞,他家跟我家不仅血缘相通而且关系上也亲如一家。
〃哼,哼哼!〃秦秀丽却只是冷笑。
〃你哼什么哼?〃
〃我当是多要紧的事儿!说到底只不过是堂妹,跟咱们还是八竿子打不着。〃
〃不用八竿子,一竿子就打着了,我这堂妹跟亲妹妹也差不多。〃
〃差不多还是差,她跟咱儿子怎么比?有点钱不给儿子积攒着,给她?亏你想得出来!〃
〃儿子上学咱们供得起,不靠这笔钱。我要是不当处长,就不会有这笔钱,你就权当没有它不就结啦。〃
〃你当处长又不是给你堂妹当的!为你当处长我也劳心费神帮着你求爷爷告奶奶,你堂妹在哪儿?有了好处也轮不到她得吧?〃
〃你这叫不讲理!〃
〃不讲理就不讲理,反正这钱不能给!〃
〃我挣的钱还由不得我了?〃
〃你挣的钱也是这家里的,不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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