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书院内的讲堂,这些学子已是在座了,夫子正在授经,陈尧咨、范浱二人却是姗姗来迟。这些时日,二人正是这书院风云人物,各种言说层出不穷,如今看这二人走进讲堂,这齐刷刷的眼光皆望了过来。
齐夫子看了看这二人,心中顿时怒气起来。这陈尧咨,自以解元自居,放浪形骸,自是不羁之个性。齐夫子自认儒学大家,圣人门第,此时见他二人,如何不生气,不禁冷哼了一声,道:“你二人姗姗来迟,必是有何见教?”
范浱本是对他毫无好感,此人心性狭窄,趋炎附势,见他问起,不禁昂首朗声道:“我二人乃是受杨院士所托,有要事去做,因而来迟。夫子若是不信,便去找山长询问吧。”
齐夫子见他抬出了杨院士,顿时气的柳眉直竖,他与杨院士貌合神离,此亦是众人皆知之事,今日范浱说起这杨院士,无疑是打了他的脸,怎能不使得他生气。
齐夫子看他二人似若无事发生一般,不禁冷笑,哼道:“前日翻墙钻狗洞,不知是谁?”
范浱见他如此无礼,不禁瞪大了双眼,怒火起来,正要相争,却是陈尧咨把他拉了回来,笑道:“他年攀步折蟾宫,必定有我。”
这讲堂众学子一听,不由得点头赞许。这陈解元的确才华横溢,这转瞬之间便回了过去,这说的既是自负,也是对齐夫子的贬斥,不失风范,不得不让人敬服。
齐夫子说的一时语塞,却是拿他毫无办法。这陈尧咨有几分才学,要一时难倒他,必得费些时日。这要在说下去,他少不得又要戴些什么古怪的名号,他此时只能打翻了牙,往肚子里吞了。心中虽是愤恨,却只是冷哼一声,不在言语。
陈尧咨拉着范浱,便往书案走来。待到摆开书卷,看到身旁的赵璇已经在做,看着经卷,却是不理会他。范浱见此也是蹙眉疑惑,趁着齐夫子滔滔不绝之时,给他努了努嘴,示意他凑上去一试。
陈尧咨看了看齐夫子,只见他还是摇头晃脑,说经讲义,便提起湖笔,在草笺之上,写上几个字,趁着那捋了捋胡须之时,扔给了身旁的赵璇。
赵璇正是细思经义之时,平白的只见着书案上一个纸团,不觉心下诧异,随手的便拿了过来,细细的打开看来,却是一个字也没有,湖笔飞走,画了一张俏脸。
赵璇见此,心中疑惑,不禁往身旁一看,却是陈尧咨与范浱二人。心中不禁笑意,横眉一扬,轻声道:“二位翻墙,滋味如何?”
陈尧咨听闻他此言,不禁憋了憋嘴,苦笑道:“没想你也是戏谑,还未戏够么。”
赵璇不禁冷声一哼,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范浱呵呵道:“这什么现在、当初的,我们只是瞧瞧罢了。”
赵璇哼道:“那你二人可是瞧得了什么?”
范浱正要说话,陈尧咨忙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对赵璇道:“我们知晓,没有告知你,也是不想让你卷入此事罢了。你可知晓,我二人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赵璇不禁冷道:“可是在知州衙门走了一遭,若不是范大人相救,恐怕你已是三十大板加身了吧。”
第35章 枫林小院的真相
陈尧咨与范浱二人相视一眼,二人具是惊奇,范浱道:“你怎知晓此事?”
赵璇见他二人问起,哼了声,道:“此事岂能瞒得过我,陈嘉谟,这世间也就你最无聊,月色翻墙而去,自认大内高手呢。”
陈尧咨嘿嘿一笑,摸了摸头,道:“你怎知晓,这事可不并非如此简单。”
三人正是说着,却见齐夫子呵斥出声,道:“讲堂之内,怎可喧哗。”
三人在不做声,赵璇瞪了他一眼,微红这脸,自顾的听书去了。
这待到齐夫子走出讲堂,众学子便围了上来,嚷了起来,挤得陈尧咨与范浱二人的书案偶斜了。一人笑道:“陈解元,你可真有胆识,就在那月色之下,黑兮兮的便翻过墙去。这枫林小院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人。”
又是学子笑道:“但不知那芙蓉书院的斋院到底是什么模样,咱们虽是平日出入,可这斋院香闺可是不敢进的。陈解元可是见着了,那是什么模样。”
陈尧咨摆了摆手,不再理会这些说东道西之人,赵璇却是呵斥了出来,”你们这些人,不知一心治学,但就想着那些事,真流氓习性。”范浱忙的点头,随声的附和。
时至午时,已是讲堂散学,陈尧咨几人皆往枫林小院而来。几日不见,这小院依旧诗情浓郁,枫叶细细,暖阳洒洒,带着入冬的气息。
赵璇却是仍旧不理会二人,自顾的品着香茗。范浱见此,打了个哈哈,自模做样的道:“嘉谟,昨日我倒是听得一笑料。”
陈尧咨见他眉心轻点,心中会意,道:“什么笑料?”
范浱一蹙眉,道:“你不知晓么?”陈尧咨摇了摇头。
范浱笑道:“据言,这阆州县令,愚昧不堪。一日,这章大人审视,其言:贵县风土如何?
这县令答道:小县地处古镇,风沙不大,土地肥沃。
章大人一听,心中惊奇,又是道:“那贵县今岁春花如何?”
这县令又道:今春棉花每斤二百八十文。
章大人不觉心中怒火,又道:本官问你这县里百姓如何?
这县令道:白杏只有两株,红杏倒是不少。
章大人强自忍着怒气,忿色道:我问贵县黎庶如何。
这县令道:这有梨树之处很多,只是结的梨却是不大。
章大人怒火径自的起来,吼声道:本官哪管你什么梨树杏树,我问你小民。
听闻此言,这县令忙的站了起来,道:小的小名狗儿。”
陈尧咨闻此,还未反应过来,只听“扑哧”一声,转身一看,不是赵璇是何。只见她仍是无动于衷,自顾的品茗。便走了过去,笑道:“子璇也认为此人戏谑么?”
赵璇不觉柳眉清扬,哼道:“哪有陈解元爬墙而过,这才是戏谑。如今这墨池、芙蓉书院,陈解元可是风云人物,那些丫鬟小姐、大家闺秀们,谁不望看上一眼的。”
陈尧咨面色一窘,嘟哝道:“你就别来编排我了,那晚要不是那筑球,我怎会就翻了过去。”
赵璇不禁一瞪,道:“这夜半之时,何来蹴鞠之人,当真当别人好糊弄么?”
陈尧咨与范浱相视一眼,心中不禁有些诧异,陈尧咨笑道:“不是如此,那我没事往墙垣上爬去作甚,难不曾要欣赏那月色美景?”
赵璇却是道:“本是还在夜色之时共饮,却未想二位做起了翻墙,为何不叫上小弟同往呢。”
陈尧咨知晓他是怪自己不拿他当朋友,只能劝慰道:“当时情急,子璇又以安寝,怎好相扰。本以为我三人便可做好此事,没想惹出这般事来。这说起来,惭愧不已。”
赵璇白了他一眼,却是笑了起来,道:“而今看来,这芙蓉书院斋舍,也并非佳处。不然陈解元也不会如此窘困埋怨了。”
“赵公子这话说得在理,”这声音从身后传来,陈尧咨一看,乃是贺山这厮走了进来,笑道:“你看我家少爷就知晓,还差些便惹了那罗刹夜叉回来,谁敢在去。”
陈尧咨见他说起秦小姐,心中顿时一紧,接过他的话语,笑道:“这半日的光阴,你到什么地方去了,不会去了芙蓉书院吧。”
贺山嘿嘿一笑,道:“小的本是想去瞻仰一番少爷足迹。”
陈尧咨不觉一笑,道:“方才咱们说起了那夜,这墙外的蹴鞠。贺山可是知晓?”
贺山不知何意,不觉道:“少爷此言,可是有何深意。”
“这倒未曾有何深意,只是偶然想起罢了,”陈尧咨轻收折扇,在石桌轻坐了下来,道:“那夜翻墙,那蹴鞠何来,你可知晓?”
贺山面色一紧道:“少爷此言何意?”
陈尧咨微微含笑,道:“在此别无他人,这几时日,我多有所思,倒有些所悟。”
范浱却是奇道:“嘉谟可是还有所思,难不曾这里可有玄机不曾。”
陈尧咨点了点头,笑道:“那夜本是清秋之夜,谁来蹴鞠,此中必有文章。我这几日细思,有想及那日在大慈恩寺街坊所见,心中才有些开朗起来。”
赵璇亦是奇道:“这有何疑虑之处?”
“此事必与贺山有关。”陈尧咨看了看他,笑道:“贺山,在成都府,你并非举目无亲,而是另有亲人,不知可是如此?”
贺山听闻此言,不觉失色,疑惑道:“少爷可是有何凭证?”
陈尧咨轻扬俊眉,道:“此事不难知晓,那日你身在牢狱,却不以实情相告,而是告知我大慈恩寺的布庄,此便另有深意。”范浱不觉问道:“那这其中有何深意。”
“自然是不愿累及他人罢了,”陈尧咨看了看范浱,道:“贺山致死之时也不愿说出这些,这般之意,必是有至亲之人,不愿连及。”
范浱也是点了点头,道:“照此而言,倒是合理。可这只是猜测罢了,并无实据,如何能佐证。”
陈尧咨点了点头,道:“这却是猜测,可我与那绸缎掌柜一席话,掌柜曾言,贺山顾及贺家小姐安危,从不宣扬此事。可知,其另有至亲。”
贺山也是点了点头,“少爷所料不差,贺山又一同胞妹,与贺山一同避过灾祸,来到这成都府。与仆人忠伯开起了绸缎庄,也在此营生。”
陈尧咨摆了摆手,笑道:“今日,你去看你妹妹去了吧。”
贺山一听此言,心中一紧,面上一丝慌乱,顿时奇道:“少爷如何知晓?”
陈尧咨不觉一丝笑意,道:“我非但知晓你今日去探望,还知这贺家小姐便就在这芙蓉书院。”
贺山一听此言,不禁失声,轻言道:“少爷是如何知晓,可是忠伯告知。”
范浱与赵璇也是满脸疑惑之色,赵璇也是疑惑道:“嘉谟如何知晓此事,又怎知晓这贺家小姐就在这芙蓉书院之内?”
陈尧咨挽起衣袂,捧着香茗,笑道:“如是没有这贺家小姐,谁能在那夜隔墙蹴鞠。”
范浱听闻,猛的一惊,奇道:“嘉谟,你是说,那夜蹴鞠之人,乃是这贺家小姐。”
陈尧咨微微一笑,看着贺山,道:“贺山,你认为是否如此。”
第36章 女人心思
贺山点了点头,道:“少爷果然聪慧之极,那夜却是小妹在隔墙蹴鞠。贺山与小妹一别几年,前些时日回去,听忠伯说起小妹在芙蓉书院念书,心中甚是想念,便暗中有些联络。那夜小妹知晓我在这枫林小院,便把那鞠球踢了过来。”
范浱听他细说,也有些感触,看他说起,便道:“你看那筑球,乃是贺家小姐之物,因而便想这给小妹回信,这才怂恿嘉谟翻墙过去。”
赵璇道:“你扔过筑球,便是给贺家小姐回了信。”
陈尧咨不觉道:“这便是那日为何我回到院子,却看不到了筑球。”
贺山点了点头,忙的道:”可小的只是想让少爷扔过筑球便是,并未想到少爷一个不小心,便滑下了墙垣,掉进了芙蓉书院的斋舍。“
“难怪,”陈尧咨笑道,”我要你去找绳索,你却给我问筑球在什么地方,你是担忧这贺家小姐找不到筑球,可是这样?”
贺山点了点头,道:“这筑球有些年头了,乃是我与小妹自小玩耍之物,只要抛过墙去,她便知晓。”
范浱还有些疑问,似是这贺山是个谜一般,陈尧咨却是打断了他,笑道:“今日你去看贺家小姐,可是说起了少爷我?”
贺山听他此言,忙的道:“小的说了,舍妹说、说……”却是没了下文。
范浱见此,顿时来了兴致,眉开眼笑起来,连赵璇也凑了上来,奇道:“她是如何说的?”
贺山看了看陈尧咨,有些吱吱呜呜的道:“舍妹,说、说少爷,有些、有些憨态可掬。”
“什么憨态可掬,”范浱不禁无趣起来,“他这滑头之极的人,怎么的憨态可掬,你家妹子,真是毫无眼光。”
贺山嘿嘿的道:“这乃是前边的话,这后边的话还未说呢?”
范浱一听,又是兴致起来,脸上一喜,道:“那这后话,是如何说的?”
贺山咳了咳声,道:“她说我家少爷聪慧之极,也极有智慧,更是才华横溢之人。”
范浱一听,憋了憋嘴,道:“好不如前面的话。”
陈尧咨看了看他,笑道:“这无办法,这乃是他人所言,并非我之意愿。”看着三人眼色,这俏公子更是得意起来,“不过,这贺家小姐倒是实在之人,说话中肯,有大家闺秀之风范。”
赵璇看的他自鸣得意般的模样,不禁啐了一口,笑道:“你这人,也忒的脸皮厚实了些,这女人一句话,把你得意的。”
贺山忙的点头,笑道:“就是此意,舍妹也说,这陈公子虽是聪慧多才,可一见着女人,便乱了章法,不然也不会翻墙过来。”
陈尧咨见此,忙的瞪了他一眼,嚷道:“胡说之极,本少爷那是有深意的,你们岂能知晓。”
范浱二人,却是哈哈大笑,范浱更是笑得差些闷了气,赵璇更是抿嘴轻笑,道:“这贺家小姐,倒是聪慧,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思,一看便知晓。”
陈尧咨见他二人放肆的笑,不禁心里气得暗自咬牙,这不是没事找抽么,不知何时惹了如此的晦气。看着范浱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