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醉了,借意劝人啊”陈尧咨打起了太极,哈哈大笑起来,举起夜光杯豪饮起来,这血色的美酒灌在喉里,别有一番滋味。
“王爷也许不明白“陈尧咨笑道,“凡事不该强求,若是强求,不过徒自招惹烦恼罢了。”
“陈状元的意思,本王该顺其自然了?”吴王笑道,“本王一直以为你是可造之才,无论这大宋江山走向何处,总离不开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谁都不忍心出手。”
“我这人本没什么善恶,也不喜掺和什么,”陈尧咨话语一转,“可我平生最是不喜两类人:通敌卖国者、滥杀百姓者,王爷以为咱们可以站在一条线上吗?”
“你这人太过妇人之仁”吴王摇了摇头,“若是本王为这大宋之主,你可有还手之力?当年魏征不是也与太宗不睦么,他们还不是一样为千古明君,盛世贤臣?”
“王爷真有这份自信?”陈尧咨突然问道。
“你认为呢?”吴王笑道,“这皇宫虽然守卫森严,可若是铁骑直冲,怎么个守法?本王翻手覆雨,还不是横行无忌?”
“王爷以为,铁骑天下无敌了吗?”陈尧咨一杯下肚,挥了挥手,这些女子都退了下去,阁楼里,只剩下了他与吴王二人。
“就凭那几百张弓箭?”
“不是,只是王爷不知道,强弩之前,铁骑就是折翼的雄鹰,不过是任人宰割而已”陈尧咨淡淡的说道,摇了摇头,静静的看着吴王。
两人话才落音,突然楼下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的鸡飞狗跳,男人的痛苦声,女人的尖叫声,混杂响了起来,一对官兵闯了上来,为首一人,却正是吕端。
“王爷好兴致啊,这倒是风雅的地方,难怪陈状元都能放了当值跑了过来”吕端肥大的肚子挺着,捋着胡子笑颜颜的道。
“吕相爷,你怎么会在此处?”吴王见是吕端,暗道不好,心里震惊不已,却强自镇定,蹙着眉头问道。
“今日有叛贼攻入皇宫,陛下招王爷去对质”吕端道。
“父皇要见我?”吴王突感不妙。
“不是先皇,是当今官家”吕端道。
“什么?”吴王大惊,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双眼在众人身前扫了片刻,怒道,“本王是王爷,你们怎么敢如此做?”
“王爷?你勾结番邦,谋逆犯上”陈尧咨笑道。
“胡说,”吴王大怒,“一派胡言,本王造反?你们有什么证据?”
“证据?当然有了,人证物证俱全。”陈尧咨笑了笑,从衣衫里拿出一封信笺,又拍了拍手,从御林军身后走出来一个年过五旬的人,吴王一看,顿时大惊。
“你……管家?怎么是你?”吴王脸上不信之色,“本王带你不薄”
“王爷待小人自是不薄,可是小人却是先皇所派遣,专门来侍候王爷的,可是王爷却让先皇失望了。”管家叹了叹道。
陈尧咨微微笑道:“这是一封你与党项勾结,与章知州来往的书函,事无巨细,一一在此。王爷,你还要与在下饮一杯吗?”
“砰”吴王重重的摇着牙齿,一拳打在这桌案上,双眼里怒火燃烧着,心里叫苦不迭,摇了摇头,吴王眼神迷离了起来,重重的叹了叹气,一下坐在了桌案上。
“你果真是非凡之人,之上本王没有看错”吴王看了看陈尧咨,叹道,“本王最喜欢那西域高昌的葡萄佳酿”
吕端示意,一个御林军军士端来了一杯血红的葡萄酒,这颜色鲜艳的有些着迷,看着这荡漾的酒,吴王仿似看到了方才美妙的舞姿,杨柳般的小蛮腰舞动着,仿似精灵的跳动。
“陈尧咨,大宋朝而今……你不比本王看到的少,你该出些力的。”吴王捧着酒杯,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知道”陈尧咨叹了叹道。
吴王点了点头,脸上一笑,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砰”杯盏落在了地上,吴王睁大了双眼,趴在了这桌案上。
“带王爷回府吧”吕端心知此事已了,指挥者众人把吴王的身体扶着上了马车,驾车而去了。
“嘉谟,这回可是全考靠了你啊”吕端放下了这些事,轻松了不少,两人言笑往这千金楼下而去。陈尧咨也是算结了一桩心事,此时见这些歌女,但觉美艳动人,不觉双眼飘来飘去,迷离了起来。待到看着站在一边轻埋着小脑袋沉默不语的琪儿,不觉轻轻一笑。
从身上摸出了几十两银子,走了过去,笑道:“琪儿姑娘,今儿的酒可是不错了。在下穷酸书生一个,一个月俸禄就这么多啦,算作今儿个的酒钱吧”
琪儿埋着小脑袋,一缕青丝落在身肩,楚楚动人,却不敢说话。陈尧咨见此,不禁摇了摇头,拉过她柔荑,摊开纤细的小手,放在他手心里,转身离去了。
“怎么,看上那小姑娘了?”吕端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不禁打趣的笑道。
“这么漂亮的姑娘,谁看不上?”陈尧咨笑道,“可我这俸禄,能养得起吗?”
“这倒未必,你这也快要涨俸禄啦,”吕端笑言道,“你小子倒是不错,想老夫要涨俸禄得熬个多少年,哪有你小子这么幸运的,一年不到,就涨的没边了。”
第06章千金政事堂
两人换了官服,便向车马直奔御街,往皇城而来。原来吕端知晓了他在千金楼,知道是他在与吴王周旋,便依计行事。陈尧咨早先得到太子的密保,吴王府的管家,居然是太宗的眼线,这事放在谁而言,都是离奇的,陈尧咨知道了那一刻,终于知道为什么吴王虽是聪明,却也逃不出太宗的手心了。
陈尧咨事先得到太子的消息,就是言及这些日子城外多番邦人士入京,太宗又得到密保,无奈力不从心,便只能告知陈尧咨事实。果然有人攻入皇宫,吕端便不在闭上宣德门,而是命人打开城门,待到这些人进入了宣德门,便是长长的围墙高垣,四周高墙上长长的强弩与密密麻麻的弓箭正等着这些人的出现,而后瓮中捉鳖,这些人全军覆弄,无一幸免。
待到两人走到宣德楼前,这里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了,墙垣上依稀可见那些箭矢的凿壁痕迹,角落里仍可见点点的血迹,告诉着世人,这里才过了一场绞肉般的战争。此时,还有禁军正在巡逻着,打扫着这片长长的战场。
“嘉谟,你来了?”马斌正指挥着人打扫战场,见陈尧咨进宫,便跑了过来笑道,“还是你早有准备,如若不然,这些番邦蛮子还真的横冲直撞了。”
“咱们大宋最精锐的禁军之前,那些人岂能得偿所愿?”陈尧咨笑了笑,问道,“我给你找的帮手不错吧”
“你是说顾承栋那汉子?还真是不错”马斌点了点头道,“那些番邦蛮子见势不对,策马就走,他居然带了几十个军士冲了进去,披头乱砍,那才是一阵叫好”
大庆殿,是举行大祭、大典之处。陈尧与吕端来到大庆殿上,众位大臣早已知道太宗驾崩,都在垂拱殿里等着了,吕端与陈尧咨二人走进了大殿,众人已经在翘首以盼了。
吕端来到前列,率百官敬礼,殿中垂帘而坐,召见群臣,却见太后坐于身旁,便站在殿下而拜。几人就这么着杵着,众人一时尴尬无比。
“吕公,你为何到了殿中而不败呢?”太后不禁问道。
吕端见此,寻思了一下说道:“请左右近侍把帘子卷起来,让陛下坐于正位,让我等臣子当看清甚颜再拜。” 太后无奈,让皇上照吕端所说的卷了帘坐上了正位。吕端看清楚了皇位坐的确实是太子无误后,才率群臣跪拜,并且三呼万岁。
太子即位,史上为真宗,这真宗皇帝更是比起太宗而言,多了些褒贬不一的后论,大抵坐上皇位的人,总有些让自己改变的因素,这些使得其言行受人针砭。
“陛下,”吕端起身奏道,“内侍总管王继恩欲以掀起风浪,臣等将其擒拿,听圣命论处”
真宗想了半响,问道:“依吕相之意该当如何?”
吕端拜了拜道:“臣以为,王继恩虽是恶行,但却服侍先皇有功,不宜杀之。可贬王继恩为右监门卫将军,在偏远之地均州安置”
“就依吕相之言”真宗点了点头,坐上皇位,那是很舒服的事,对于他而言,这如同实现了自己人生的目标一样,舒坦的一时来不及准备。
“吴王一党畏罪自杀,请圣上定夺”吕端又道。
“吴王弟,”真宗沉默了,这毕竟是同为皇家子弟,若是做的太过决断,只怕会人心紊乱。
“按礼制葬之”真宗叹了叹,说道。
这一系列的事做完,余党已除尽,皇位已固,吕端才如释负重的松了口气,转身看了看陈尧咨,微微的淡然一笑,显然,正是他两人的无间默契的合作,这这一场纷争得以平息,没有杀戮,没有流血,当然除了那些喋血宣德门的无知人士和醉饮的吴王之外。
从龙之功,这是莫大的荣幸的,而今这一场争斗里,真宗一派得到了最大的胜利,他们有些人已经觉得自己的眼前遥遥在望了。
在真宗示意下,秦翰打开了那长长的黄绢金帛,扯起了嗓子大念起来,嗷嗷褶皱的话让人有些听不明白,但不外乎是们做得好,朕非常高兴,以后你们就跟朕吃香的、喝辣的吧
吕端再次位相,与参知政事寇准同出任宰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召老臣范宽入京,任知枢密院事,柳开、李沆为观文殿大学士,同领从二品衔,陈省华擢御史大夫,吕文仲迁吏部尚书,连着陈尧叟进了政事堂,任尚书列曹侍郎,从三品衔,陈尧佐擢敷文阁直学士。至于陈尧咨,与这皇帝做的你来我偷的,紧密不已,而今又与吕端两人眉来眼去,干了漂亮的一仗,再也不用干当差了事了,摆脱这两个六品是迟早的事,真宗初位,早有一番志气,特擢其为枢密直学士,领正三品衔,任知制浩、右谏议大夫,特授紫金光禄大夫,以示褒奖
真宗的诺言也兑现了出来,如此这些官员个个喜笑颜开,不提这日子看的多么舒坦,但看这些人脸上的笑脸,却是让人欢喜不已。
“如此这般,你这俸禄不浅,合该能养得起了吧”吕端走出大殿之时,还不忘了打趣他一番。
“相爷,向你道喜了,恭喜相爷再列政事堂”陈尧咨拱了拱手笑道。
“怕是没那么容易,那寇倔驴子你愿意去惹吗?”吕端捋着胡须,摇了摇头淡淡的笑道。
陈尧咨摊了摊手,“还是算了吧,寇相人虽是倔了些,可是从本质上来说,也算个直性子人了吧”
“他倒是直性子,可这朝中大元,他可是得罪了个十之**了,老夫还不是要为他担上不少娄子“吕端苦笑的道。
“吕公在此,在下有礼了”两人说话之间,寇准出了大殿,走了过来。
“寇相”陈尧咨拱手施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论年纪,寇准比他老爹陈省华还要大;论官职,别人正一品,他是个三品官,说起来也就是个三流,这朝中的大臣,三品以上者,有近百人,他不过是百分之一罢了;论资历,寇倔驴子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和社会经验,但看他那一脸白花花的胡子既可以知道,或许他过的桥比自己走的路还要多,而自己就是嘴上没毛的家伙,古话说得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跟这家伙比起来,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原来是寇相”吕端连忙对寇准还礼,两人招呼了起来。
“吕相这是要去政事堂吗?”寇准笑问道。
“正是,我们二人正往政事堂而去,陈状元乃是知制浩,撰拟诏旨这些还需陈状元的笔墨啊”吕端摸了摸挺着的大肚子笑道。
政事堂为宰相职责所在,、参知政事议事办公处,设于禁中,囊括门下省、中书省和尚书省的大部或主要职权,可以说是最高行政机构。这是个肥差,大部分得职权都囊括在了这里,三省六部,多为空架子,处理些三省六部的日常事务,论道实权,还是要在政事堂,这掌权者,不管职务,只要有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就是正一品的宰相,在唐朝,称之为凤阁鸾台平章事,再领个内史职务,就是宰相;在大宋却是变了花样,要坐镇政事堂,加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就是百官之长。
三人来到政事堂,众人已经坐齐了,这政事堂也是人多繁杂,陈尧咨的职务,也就是个知制浩,准备些文书之类,也不过是相当于高级秘书,干的也不是多嘴出言话策的伙计。
寇倔驴子脾气不行,做起事来要小心,不能马虎,那是翻脸不认人的,但是这厮却有个不好之处,那就是花天酒地,简而言之,私生活太过奢侈,若是改日去拜访寇府,没有几杯好酒、几个轻歌曼舞的官ji,他自己脸上都感到无光。
有诗云:一曲清歌一束绫,美人犹自意嫌轻。不知织女莹窗下,几度抛梭织得成就是寇倔驴子的二房姨太太,他的侍妾呈给他的。
政事堂不是喝花酒的地方,众官都不敢争论,都只是小心翼翼的做自己的事,奏折之类的事物一一俱全,而后再批阅而看,重要的再呈上御览。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太祖时期的玩命时代了,皇帝也赖了起来,奏折少一分,他们更少了一分麻烦。
待到这一行人下班,陈尧咨回到府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