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垚的面色放松了下来。点头赞道:“是个好理由。去做准备吧!”
蒲英的脸上泛起喜色,“啪”地敬了个潇洒的军礼,转身跑回女兵那边,开始脱鞋脱外套做准备了。
梅骅骝皱着眉头,虽然不满。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大概他已经习惯了冯垚比他“心狠”。
但是。冯垚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梅医生以及大家都吃了一惊。只见他缓缓地摘下帽子,脱下迷彩上衣,放在地下后,又开始脱鞋。
“冯队?你也要下水?”潘队首先发问。
“是,我也试试水。”冯垚在微笑,好像他做的事只是像试试车、试试枪一样稀松平常。
“这——可是试训方案里没这一条啊?”潘队有点不解。
梅骅骝更是大步走上来,给冯垚捡起衣服,“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是小兵啊?”
冯垚阻止了他:“你别管!连小丫头都能做到的事,我为什么不能试试?”
梅骅骝愣了一下,赌气地把衣服扔回地上,“随便你们吧!反正都是疯子!”
就这样,冯垚和蒲英,身上只穿着一件军绿t恤和一条迷彩长裤,手上举着两把95步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了水潭。
站定后,蒲英发现水面快淹到了自己的腰部。这样,她的身体接触冷水的部分更多,是比较吃亏的。
不过,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随着潘队一声“开始”,二人“一二、一二”地举着枪下蹲起立。
每一次蹲下,蒲英的下巴都快碰到了水面,而冯垚不过才被淹到胸口,所以蒲英很快除了头部,全身都湿透了。
这样的剧烈运动,本来应该会让身上发热出汗的,但是蒲英从下水开始就只觉得发冷,很快上下牙齿就开始打架,身子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她的动作开始变慢了。
侧面站立的冯垚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厉声说道:“蒲英,不要停!动起来,才没那么冷!”
“是!”蒲英振作精神,咬牙又坚持起来。
不过,毕竟是高原,她的力量还是不足,很快就觉得手臂酸软,手中举着的两把枪也感觉分外沉重起来。
“坚持住!”耳边又传来冯垚的声音。
“嗯。”蒲英的气势有些减弱,但是动作还能继续。
时间渐渐过去了一刻钟,刚才大多数男兵们就是到了这个时间段,开始退出的。
一般人下到低于摄氏10度的冷水后,刚一开始会觉得水很冷,这叫“第一寒冷期”;机体经过调整后,又会感到身上发热,这就进入了温暖期;但是如果继续在水中呆着。身体的热量流失过多,人体的代偿失去效果,又会出现严重寒颤,这时就进入了“第二寒冷期”。这一时期,不宜待得时间太长,太长会有损身体。
战士们的极限训练,就是尽量延长在第二寒冷期的耐受时间,所以他们才要不断地运动以增加体内热量。
刚才男兵们能忍耐寒冷的时间,大多在二十分钟左右。看起来,似乎没有冬泳爱好者的时间长。但考虑到这是在高原。剧烈运动对体能的消耗是很大的,所以这成绩已经很接近极限了。
不过,男兵们刚才都可以轮换到担架上。暂离水面休息。冯垚和蒲英却是一直泡在水里,虽然手中的重量少了点,但是热量流失得更快。
终于,冯垚感觉到了极限。
他先把自己手中的枪甩给岸上接应的男兵,然后转身对蒲英说:“三十分钟。差不多了!”
“我,还可以……再做,一会儿……”蒲英的牙齿打颤得话都说不利索,却仍在缓慢地蹲下起立,虽然那身体也是晃晃悠悠的。
“真的可以?”冯垚看着她已经惨白到唇色都看不出来的脸,表示怀疑。
“可以……”蒲英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下蹲的动作猛了一点,一下将水面荡起了一个浪花,反撞在自己脸上又呛进了口鼻中。不禁呛咳起来。
冯垚急忙几个大步走到她身边,扶住了她偏偏倒倒的身子。
手中感受到的体温异常冰冷,吓了他一大跳——这哪像是个大活人?
“停!马上停止!”
冯垚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把抢过蒲英手中的枪甩上了岸,然后半拖半抱地带着她上岸。
他是没力气抱起她了。好在蒲英虽然力竭,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脚底下也知道配合着迈步,再加上岸边战士们的接应,很快把她送到了火堆边。
苗苗和佳佳看着跟僵尸一样浑身又冷又硬的蒲英,心疼得眼泪汪汪的,赶紧抹一把泪,用毯子包住了她,给她全身揉搓活血。
冯垚披着大衣,却顾不上去火边取暖,口中不停地指挥着战士们:“快,这里再生两堆火!苗苗,佳佳,要使劲搓,要把皮肤搓红!”
梅骅骝却不耐烦地推开他,“你少在这儿添乱!”
他蹲下去给蒲英测生命体征。结果,血压高达165,心率130,都是极限运动后最激烈的反应。
不过,最糟糕的还是体温——连体温计最低刻度的摄氏34度,都到不了。
梅骅骝气得直接将体温计摔到冯垚脚下,“她要出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冯垚没说话,只是捡起体温计看了看——因为是摔在草地上,没有坏。然后,他将体温计放到一边,沉默地看着蒲英。
蒲英只是冷得发抖,却将周围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
很快,她的身体兑现了她的承诺。
不到半小时后,蒲英的生命体征,特别是体温终于恢复到了正常,浑身的寒颤也停止了。
这一次试训,虽然差点被冻僵了,蒲英却一点也不后悔。
因为她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证明了女兵在训练上也有男兵不及的优势。
事后,潘队在全队集会上表扬她,说她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出色的体能,创造了试训队耐寒训练的最好成绩。
梅医生却在私下里嘀咕;她也就是凭借着比男兵稍多一点的皮下脂肪罢了。
男的再瘦,也有肌肉;女的再瘦,也有脂肪——这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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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章 试训结束了
时间过得很快,试训队在高原驻训的日子,马上就要满四星期了。
拔营下山的路上,蒲英回头细细审视,发现自己和苗苗、佳佳等人,和上山前相比,都有了不少变化。
阅历的增加,让佳佳的画风从过去的少女梦幻风,变得写实和大气起来。她用画笔记录下来的试训队众生相,比苗苗的摄影实录,还更能突出主题,也更生动有趣。
另外,她的性格也活泼开朗了很多,并且在和顿珠的交流中,学会了简单的藏语对话,这一点比苗苗和蒲英都厉害。
苗苗的摄影技术也进步很大,不仅是对着雪山湖泊、草原野花等美景天天拍照的原因,还有冯队的指导,也是功不可没。
刚上山时,除了梅医生,谁也不知道冯队的摄影技术竟然非常好。
直到有一次,在行军的时候,有人发现了路边灌木丛中有一株开得特别美丽的野花。苗苗便凑了过去,给那花拍了张照片,然后拿给大家欣赏。
冯垚看看她拍的相片,再看看那隐在树下幽暗角落中的亭亭玉立的紫色花朵,忍不住技痒。
他伸手要过了苗苗的相机,走到花前,从不同方位角度对着那花试着镜头。在仔细揣摩后,不紧不慢地按下了快门。
这张相片,大家仅仅是从液晶屏上看,已经明显感到比苗苗的高明不少。等回到营地,把相片文件导到电脑上,画面放大了一看——完全是艺术大师与凡人之作的差别。
凭心而论,苗苗的照片曝光准确,背景虚化得好,构图也注重了黄金分割之类的原则。但是,她的相片。太过四平八稳,没有缺陷也就没有了特色。
再看冯垚拍的,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他明显违反了构图的一般原则,整个画面几乎被花瓣占满了,但是又一点不显纷乱,反而感觉很有冲击力。
更关键的是,拍摄的角度选择得很奇特——那朵奇花的花瓣,竟像是一群天鹅围成一个圆圈在翩翩起舞,翅膀与翅膀相连,优雅的长颈高高昂起。形成了美妙的s型。
这个角度,是现场看到那花儿的人,都没有发现的。
所以说。苗苗拍的照片,只能让大家看到一朵花,一朵比较美丽但并不特别出奇的花。
冯垚拍的照片,却能让大家看了之后,忘记了这是一朵花。她们耳边似乎能听到悠扬的乐曲。眼前还幻化出华丽飞扬的舞蹈,心里也感到十分愉悦。
化平凡为神奇,这才是真正的艺术。
苗苗叹服极了,冯队的摄影水平比她的师傅——孟记者等人,明显厉害得多。
从那之后,她没事就拿着相机去请教冯队。冯垚有时间也会指点她几下。
而且,不仅是苗苗的摄影水平突飞猛进,就是佳佳旁听冯垚对苗苗作品的指导时。也对绘画有不少领悟。
女兵们自此一致公认,冯队实在是太多才多艺了。和他相处,就仿佛走进了一个宝山,只要肯去发掘探索,就一定会有收获。
不过。三人之中,还是蒲英的收获最多。
首先是她的通信业务。在冯垚的指点下更加全面了。特别是在他督促下,她完成了平均每天五万字的高强度打字训练。半个多月下来,冯垚的书稿完成了,蒲英的手速也提高到了骄人的成绩。
比这更重要的,则是思想上的成熟。
蒲英在听冯垚读书的过程中,提高了历史观和大局观,更在向冯垚请教探讨一些历史和现实问题后,矫正了自己因为太年轻而难免具有的思想上的幼稚和迷茫。
多读书,学会独立思考——这是蒲英从冯垚身上学到的做人做事的方法。
能有一位才华卓绝和人品端方的人做师友,是蒲英的幸运。
但是,仰望一座大神的感觉,也让她很有压力。
不过,不管怎么说,冯垚对她的影响都是正面的。
也不仅仅是冯垚,此次加入高原试训队后结识的很多人物,都让蒲英增长了见闻,心胸为之开阔了不少。
她学会了宽容地看待别人,不会只因一言一行而肯定或否定某一个人。
曾经的她,要不是苗苗的主动靠近,将会一直和人群保持距离。
但是来到藏区后,她受到了好客的藏人的感染。在苍茫的天地之间,人类是那么微不足道,还要相互隔阂猜忌,不是太可笑了吗?
她因此变得随和了起来,虽没有苗苗那么善于交际,但也不再冷漠清高了。
最初,她对潘队长和苟班长的印象也不是很好。后来,和他们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们都是把士兵当弟弟一样看待的兄长型军官。
严厉是为了他们的成长,但是该关心的地方也没有含糊。慢慢地,蒲英也凭自己的表现,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另外就是在训练中,她与男兵的关系也不错。
以前,蒲英还觉得这些人,尤其是尖刀连出来的兵,都有点神经兮兮的——整天喊口号喊得声嘶力竭的,太喜欢搞形式主义了。
但是现在,她竟可以和他们一起喊口号,不惜把嗓子喊破喊哑了。因为她理解了他们的信念,也知道这就是士气,是士兵必备的正气。
蒲英的改变,不仅仅是内在的思想和气质。她更被人一眼看出来的,还是外貌的变化。
下山后,来迎接的阿嬷和阿哥阿姐等人,一看到蒲英就都笑了:“这个女娃,咋个越长越像咱们藏族的姑娘了呢?”
是啊,这些日子以来,在强烈的高原紫外线、高强度的户外运动和藏区高热量食物的综合作用下,蒲英长黑了,也结实了,笑容变得开朗,身材变得健美,再穿上藏服、梳上假辫子——再要说她不是藏族姑娘,那真是没人相信了。
试训队下山时,正赶上金马艺术节开幕,便全体放假,穿着便装去参加了草原上的狂欢。
一整天,战士们在会场上玩得很尽兴。这里有听不完的藏歌,跳不完的藏舞,喝不完的美酒,照不完的风光……特别是那些盛装打扮的美女,看得男兵们的眼睛都直冒红心。
当然,试训队里也有人才,冯队就不必说了,潘队和苟班长这些型男,也很吸引藏族姑娘们的目光。
还有梅医生,一身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也掩不住他斯文儒雅的医生风度。这在草原上是很稀罕的,因此也常有姑娘们来和他搭讪。不过,他这一型,却很不受姑娘们家长的待见。
有个藏族老头来唤自家女儿的时候,听说梅骅骝是医生,似乎还有点动心。再攀谈了几句后,又问道:“那你家里有几头牛?几头羊啊?”
“一头都没有。”梅骅骝老老实实地说。
“啥?一头都没有?这么穷啊?”说着,老头毫不犹豫地拉着女儿就走了。
身后的女兵们看到了这一幕,都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梅医生的外表和医术,还没有一头牛在藏族阿爸心中的地位重要。
不过,草原人的财富,的确是以牛羊来衡量的。
卖了家里仅有的几头羊,给央宗大姐和早产儿付住院医药费的罗布大哥,也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了。
试训队下山时,把顿珠也带下了山。他们还给罗布一家捐了款,但是顿珠的手术费用还是远远不够。
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