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理解冯垚不等自己出院就要离开的苦衷,她也可以接受两人不能一起度过前后脚到来的中西情人节的遗憾,甚至对不能亲自给冯垚庆生,她也能接受了。
但是,她真的很希望能够提前把生日礼物送给冯垚——当面,亲手,送给他!
那该多好啊!
所以,她才让冯垚再给她一个晚上的时间!
只要一个晚上就够了,她只要拼着一夜不睡,就能把那件毛背心织出来了呀。
可是,一点不知其中隐情的冯垚,误以为蒲英的黏人是一时的软弱,还是坚持了他自己的决定。
而蒲英在一时的忘情之后,也很快冷静了下来,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用事。
她终于理智地让冯垚离开了。
可是,心愿只差一步就能完成的落差,还是让蒲英在之后的两天里,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熟悉她的人,比如郭亚军、黄韶容等人,都觉得奇怪了。
因为她们都知道,蒲英一向对感情拿得起放得下,又早都习惯了和冯垚的聚少离多,怎么这次——她忽然这么看不开了呢?
还是李琪猜中了蒲英的小心思。
她从蒲英的宿舍里找到了那件没完工的毛背心,拿到了病房,往蒲英的床上一扔,戏谑地说:“别郁闷了!谁让你的手脚那么慢?要是早点把它打完了,这回不就可以亲手送给冯垚了吗?”
蒲英盯着那毛背心看了半天,终于将它拿了起来,一边整理,一边撅着嘴说:“你可真会补刀!还嫌我心口滴的血,太少吗?”
李琪笑了笑。知道她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没事了。
是的,蒲英已经想到了——不管多么失望,冯垚的生日还是会如期到来。而这件毛衣也一定是要送出去的,所以还是别再为既成事实的事儿烦恼,有空就先把毛衣织完吧。
她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问李琪:“对了,你给你表侄女织的毛衣,织好了没?我怎么一直没看见你往国内寄包裹啊?”
“哦……”李琪顿了一下,才说:“织是织好了,可我又觉得那花不好看,不想给她了。想拆了重织。”
“别拆啊!织那么一件毛衣多不容易啊!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再买毛线重新织,把织好的这件就给……老郭,或是小黄,都可以啊!”
李琪摇头。“她们俩,要是听到你让我把不好看的东西给她们,肯定不干了。”
“不好看吗?那只是你的观点。我就是觉得那毛衣挺好看的,拆了怪可惜的,所以才要你留下的。”
“好了好了,真受不了你!”李琪无奈地笑道:“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啰嗦了。就像个管家婆似的,对谁都爱管东管西的。”
蒲英愣了一下,很快自嘲地一笑:“职业病,教导员的职业病!”
忽然,门口传来一个说着生硬中国话的女声:“你们,在说。什么病?”
两人一抬头,只见塞维女士抱着一束黄灿灿的葵花,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
原来,这位很喜欢中国文化的塞维女士,在和中国男兵女兵们的频繁接触中。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中文了
蒲英住院后,塞维女士也很关心她的病情,就算是她已经稳定了,每隔两三天还是会来看看她。
每次来还都会带来一束自己种的葵花。
住在un城中的人们,多少都会培养点业余爱好,调剂一下有些枯燥单调的生活。
塞维女士就让中国工兵们帮她在宿舍后面搭了个玻璃花房。
这几年,她在花房里尝试种了不少花,只有喜阳光、不娇气的向日葵,长得最多也最好。
塞维女士对她的葵花一向爱得什么似的,可是知道蒲英住院后,却愿意剪下自己的宝贝花,来装点蒲英的病房。
蒲英看见她来了,立刻热情地招呼道:“塞维女士,很高兴又见到你了!你今天真漂亮,就和你的花一样,像是照进我房间的一缕阳光,像是吹进我心田的一缕清风。”
“谢谢,”塞维被她赞得很开心,“亲爱的英,你说话就像诗一样美。”
李琪微笑着上前,接过塞维手中的花,然后走到窗台那边,抱起那个插着塞维前两天送来的葵花的阿拉伯花瓶,出去换瓶了。
塞维在床边坐下来,仔细打量着蒲英,“今天的脸色更好了——看到你身体康复得这么快,我真高兴。”
“谢谢你的关心。”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塞维低头看到了蒲英正在编织的毛背心,“男士的?哦,我知道了,是给你的未婚夫织的吧?”
“是啊。”
“你很爱他,可是他——”塞维皱了皱眉,出于礼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蒲英听出了弦外之音,马上抬起头,大声强调:“他也很爱我啊。”
塞维忍不住摇头了,“亲爱的英,请原谅我的直率!我觉得你的未婚夫,还不够爱你!因为他没有等到你病愈出院,就走了——这说明他对你的关心还不够。”
“不是这样的。”
蒲英因为和塞维混熟了,在这位热情率直又不失优雅的女士面前,她感到很自在,也很无拘无束,中国人的矜持,也就暂时被她抛到一边去了。
她给塞维讲起了自己的爱情故事。
塞维听着听着,也被冯垚对蒲英多年来的默默守护、耐心等待和真心付出感动了。
“对不起!我收回刚才对你未婚夫不公正的评价。他其实是个难得的好男人,而且确实非常爱你。”
蒲英欣慰地笑了:“没关系,你刚才是不了解内情才那么说的,我不会在意的。”
塞维忽然长叹道:“哎,我觉得你们中*人,什么都好!可就是纪律太严了。别的国家的军队,也有纪律,可都不像你们那么……没有人性!对不起。我可能说得有点过,但我实在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蒲英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有两种军人,一种叫军人。一种叫中*人。”
“不明白。”
“呵呵,反正我们pla——中国人民解放军,就是和别的国家的军人不一样。”
塞维点点头,对这一点十分赞同。
她参加过好几次联合国的维和行动,见识过很多国家的军人——有欧美富国,如美英法德荷兰等国的军人,也有亚非拉的穷国,如坦桑尼亚尼日利亚巴基斯坦孟加拉等国家的军人,他们有不同的肤色,有不同的信仰和文化背景。
塞维自认为也算见多识广了。但是通过这些年来的观察,和亲身耳闻目睹的一些事,她完全同意蒲英的话——中*人和世界上所有的军人都不一样。
她接触最多的是中国的工程兵。
多年的共事,让她对这支队伍建立了足够的信心。因为无论是多么严格的质量要求、多么艰苦的施工条件、多么紧张的工期,中国工兵都能如期、甚至提前完成。而且还保质保量。
只要是交给他们的工程,塞维女士得到的反馈就是一个词——!
但是,出色的工作能力和特别能吃苦的精神,还不是中*人最特别的地方。
有一次,中国工程兵分队和友军车队一起外出执行任务。回营的途中,路上忽然发现有很多散落的花生。那支负责警卫任务的友军官兵,竟然下车哄抢起来。而中国的工兵们。却默默地把散落的花生收到一起,等待失主前来认领。
还有一次,有几名不法商人带着鳄鱼腰带、象牙筷子等违禁商品,偷偷摸摸地在超级营地附近兜售。他们听说中国营地的人多,想着中国人现在很有钱,便想到这边来大赚一笔。结果。这几个人在中国营区附近兜售了3天,却没有售出一件。
正是因为各国维和人员的素质参差不齐,所以每当有维和部队撤离当事国,都会在机场接受严格的离境检查。可是,中*人每次过境时。检查都十分宽松。联合国负责检查工作的官员,和苏丹的海关人员,都说;“我们相信中*人!因为这么多年,从来没在他们的行李中发现违禁物品。”
还有,中*人虽然没有宗教信仰,但他们的生活就像清教徒一样自律。据说,在超级营地中,几乎所有国家的官兵都有在外嫖娼宿妓的事儿,可是从没听说过中*人会做那种事儿。
正因为如此,联非达团的安全部门在开会讨论人员违纪问题时,已经惯性地不通知中*营的人参加了。因为无论中国维和军人换了多少批,那么多的人,就从来没有发生过违纪现象,所以当然没必要让他们浪费时间来参加会议了。
塞维女士和中*人接触越久,就越被他们的与众不同所吸引,也对他们代表的那个东方国度充满了好奇。
所以,她才会积极地学习中文,学习使用筷子,还拜师学起了太极拳。
她决定,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中国看看,好好了解一下那个能培养出这么一支有着钢铁纪律军队的国家。
不过,塞维女士毕竟是西方人。
她虽然觉得中*队的战士们很可爱,但也对中*队中一些不近人情的规定,很是看不惯。
比如,休息日制度。
un城是一个小型联合国,各国的休息日制度都不一样。在这里,一部分人是周六周日休息,大部分信伊斯兰教的人是周五和周六休息。
不管怎样,大家都是休息两天,只有中*人,只在周六休息一天,周日又开始干活了。
塞维了解过,中国国内也实行的是双休日制度,所以她去问中国工程兵分队的队长,为什么在这里的休息日和国内不一样?
队长回答,这是为了便于管理。也是为了赶工期、多干活儿。
塞维说:“可是你们这么干活,并不会多拿一分钱的酬劳啊!”
队长有礼貌地说:“尊敬的塞维女士,就像您舍弃了在家乡舒适的生活条件,来到这里一样——我们是来维和的。不是为了报酬。”
塞维无言了。
联合国的确会从维和费用中拿出一部分钱,作为付给维和人员的酬劳,但那钱真的不多。
就算是执行最危险的作战任务的维和军人,每月也只有一千美元左右的津贴,高级军官会多一点补贴。这样的收入,对西方发达国家军队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所以,除了科索沃和中东地区,其它地方的维和军人中很少见到来自发达地区的军人。也就是法国,因为非洲国家过去大多是它的殖民地。所以在这里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不过,维和的那点酬劳对穷*队来说,还是很可观的。所以,不发达国家派出的参加维和行动的军人数目,是最多的。例如印度等国。
塞维在和中国小伙子的闲聊中,大概了解过他们的收入情况——军官的收入要略高于联合国给出的维和酬劳,士官的收入则略低一些,但也差得不多。
考虑到非洲异常艰苦的条件和维和任务的风险性,塞维完全相信:中*人来到这里,真的不是为了赚钱来的。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们的纪律要好于一般部队的原因之一吧?
但是,纪律归纪律。工作归工作。
就算是有着“工作狂”之称的塞维女士,也信奉休息的时候就该好好休息、好好放松的生活信条。
可是,中*人在休息日都有严格的规定,不经请假不得出营门,而且在休息日也是穿着军装集体行动。
塞维知道,在过去几批的中国维和大队内。有一些担任后勤、维修任务的军人,因为不需要出营区执行任务,以至于在达尔富尔的8个月内,竟然从来没出过营门。直到回国前夕,他们才可以集体请假。到un城的免税店买点地方特色商品,好带回国内送人。
塞维觉得,这么严格的管理,实在是太束缚人性、侵犯人权了!
所以,当蒲英向她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并倾诉了自己的心愿后,竟激起了塞维女士的一片侠肝义胆。
西方人非常看重夫妻关系,认为让相爱的两人分居两地,是一件很残忍的、不人道的事儿。
塞维女士很喜欢蒲英,也在误会解除后很欣赏冯垚,所以她很想为这一对可爱的年轻人做点什么。
第二天,塞维女士仗着自己的人缘好,说服和串联了几位在南战区有影响的大人物,一起来到中国维和营,要求见他们的政委。
政委一见这阵仗,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结果一问才知道,塞维女士这是来给蒲英请假的。
在塞维声情并茂地叙述了理由之后,阿瓜伊将军和un城的最高行政长官,也相继帮起了腔:“是啊,我们这些人都有正常的假期。你们中*人,也该休假,不然就显得我们这些人也太懒了。”
政委这下有点为难了。
因为在国外的中国维和军队,接受的是双重指挥,既要执行国内的军纪军令,也要听从当地战区司令部的命令。
他没想到,中*队的休假问题,竟然在这里都引起“公愤”了。看上去,如果处理不好,会严重影响和友军的关系?
政委开始沉思——该怎么办,才能既不触犯军中纪律,也能平息这些官员的“公愤”?
这事儿的关键是蒲英。
政委是从军区组织部抽调来的,对蒲英的事迹有所耳闻,但还是来到这里,并共事一段时间后,才全面了解了这名年轻的女军官。
如果要他总结对蒲英的印象,他可以套用一个常用的句式——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有才华!特别有思想!
蒲英不仅能带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