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只见她面前的饺子是夹一个掉一个,怎么也送不到嘴边去。
蒲英不忍心这位优雅的女士如此窘迫,便指着她面前的叉子,示意她可以换餐具。
塞维女士虽然对那筷子有些没辙。却还是不肯放弃:“不,今天我要做个地道的中国人,体验一下地道的中国文化。我一定要学会用筷子。”
蒲英觉得塞维女士认真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也不禁想起了她从土耳其给女兵们带礼物的事儿。
塞维女士给女兵队的50名女兵都赠送了一条漂亮的小手链。人人有份,样式还各不相同。虽然这手链并不值什么钱,但是她的这份用心,还是很让人感动的。
不仅如此,塞维女士还将一条条小手链亲手给每一个女兵戴在手上。这份细心和体贴,更是让人觉得她太nice了!
所以,蒲英一边耐心地教塞维女士使用筷子,一边在心里琢磨;自己应该代表女兵们,送一件什么特别的礼物给塞维女士,以回报她对中国女兵的好心呢?
“年夜饭”结束后。贵宾们由大队领导和翻译陪同,在司令部的大会议室一起座谈并收看着央视春晚的直播。
队里的其他干部战士们,则分头去为自办的春晚做准备。
有节目的,就去临时化妆间排队上妆,没节目的就去布置会场的桌椅、彩旗气球。并引导平民们入场。
黄昏后,当墨蓝的夜空上亮起第一颗星星的时候,演出会场上方悬挂的红灯笼,也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
看到这些热闹吉祥的红灯,官兵们开始有了回家的感觉。熟悉的年味,让这些平日一直压抑着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的士兵们,渐渐释放出了心底的温暖和柔软。
特别是参加表演的战士们。在这饱满的情绪引领下,将仅仅花了一个月去排练和筹备的节目,超水平地表演了出来。
就连那些刚刚欣赏了央视春晚那场豪华视听盛宴的贵宾们,也不停地为战士们精彩纷呈却又朴素感人的表演——大声叫好,大声鼓掌。
蒲英早就考虑到有很多外国同事们来观赏晚会,所以入选的节目都是通俗易懂的。
那些以包袱段子为主的小品和相声。被她无情地砍掉了好几个,留下的两个也主要以表演和动作取胜,力求让外国人不通过翻译也能看得懂。
这样一来,除了几个魔术、小品节目外,整台晚会基本上就是歌舞的天下了——因为。音乐和舞蹈是人类通用的语言嘛。
虽然舞蹈节目很多,但是也不会给人重复和无聊的感觉。
因为蒲英在审查节目的时候,就已经定好了现代舞、古典舞、各个少数民族舞,都只能上一个最经典的原则,每个舞蹈的选曲,也一定是最经典的。
所以,晚会的每个舞蹈都风格鲜明,各具特色。不但中国官兵们看着很喜欢很过瘾,老外们看得也是眼花缭乱,目不暇给。
跳舞的战士们大多没有受过舞蹈的专业训练,自然也没有能力原创,不过他们会学习和借鉴。于是,一些央视春晚的舞蹈精品,被复制到了达尔富尔的舞台上。其中,医疗分队的女医生和女护士们表演的《千手观音》和《俏夕阳》,一个华丽震撼,一个滑稽幽默,让老外们感觉精彩之余,也粗略了解了一下中国的佛教文化和皮影戏。
当然,四个维和分队,将近四五百号人,还是卧虎藏龙了不少人才。
工程兵分队和运输分队的几名蒙古族男兵,联合表演的《鹰舞》,有着原汁原味的蒙古草原风情;医疗分队几名江南水乡姑娘的《茉莉花》,有着精巧秀雅的清新画风;特战分队女兵们跳的《民族舞串烧》,更是将藏、苗、彝、壮、维等各族风情一网打尽,光是绚丽的服装,就看得台下的观众们目眩神迷了。
所有的节目中,最感动人的一支舞蹈,应该是李琪和黄韶容合跳的双人舞——《两地书母子情》。
因为化妆和道具不是太到位,她们俩一登场就被台下的人看出来了——李琪是扮老,小黄是反串。
大家虽然还不至于笑场,但都有点出戏了。
不过很快,李琪就用她的动人的舞姿和极具表现力的表演,将大家的情绪拉了回来,渐渐进入了一位思念远方当兵的儿子的母亲的情绪之中。
中国的小战士们,听着一句句“孩子啊孩子,春天我想你”“妈妈啊妈妈。冬天我想你”的歌词,触景生情,很快就忍不住抬起手,擦起了眼泪。
外*人和宾客们。虽然大多听不懂歌词,但也能从李琪的表情和动作中,感受到慈母的拳拳之心。
他们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和家人,沉浸在了思乡的情绪中。
天下所有的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体验,那就是不得不和家中亲人长久地别离。
在场的文职官员,虽然不是军人,但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哪一个不是离开亲人、离开家乡,来到这动乱贫困的地区?
所以。这个舞蹈引起了全场所有人的情感共鸣,也赢得了十分热烈的掌声。
不过蒲英觉得,这种煽情的节目,有一个就足够了。
今天的春晚是军营的春晚,不是央视的春晚。她和庞龙。既不是倪萍,也不是朱军。他们只想让大家高高兴兴地过年,不想让大家难受。
所以,紧跟着这个舞蹈之后,蒲英安排医疗分队的穆奇上场了。
也是最近为了筹备节目,蒲英才发现自己的这个老同学人不可貌相,挺有表演天分的。
他今天的节目是模仿秀。模仿的是朱明瑛老师的几首歌。
穆奇上台一亮嗓,“咿呀呀欧雷欧——”的嘹亮歌声,再配上节奏强烈的非洲土风舞,立刻“惊艳”了全场。
特别是那些从难民营请来的非洲居民代表们,全都兴奋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着台上穆奇的节奏。一起扭动了起来。
不过,中国维和大队的官兵们,却都笑出了眼泪。
因为穆奇穿着艳丽的大花连衣长裙,头上包着缠头,脸上和手上暴露的皮肤全都涂着厚实的黑色鞋油——这人造的黑皮肤。简直比当地的正宗黑人还要黑!
他脸上的化妆更是俗艳,嘴唇涂着口红,好像血盆大口;眼睛粘的假睫毛,又长又卷,像是超龄洋娃娃。
另外,穆奇本来很瘦,却在连衣裙里穿上了棉袄,胸前藏着两个气球——硬是变身为丰满的非洲大婶。
这个造型,虽然看得出是在模仿朱明瑛老师,但是——太雷人了!
中国官兵们一想到平日穆奇干瘦的样子,再看到这个造型,怎能不笑得前仰后合呢?
其实,穆奇为了这个节目,还是很用心的。
他用非洲林加拉语唱的《咿呀呀欧雷欧》,用阿拉伯语演唱的埃及民歌《百斯布撒》和《明亮的眼睛》,都很字正腔圆——如果闭上眼去听,几乎和朱老师唱的也真假难分了。
可就是那雷人的造型和舞蹈,太抢眼了,让大家一直从头笑到了尾,基本都没怎么注意他的歌喉了。
非洲朋友们,一开始还不明白中国士兵们为什么笑得那么厉害,直到穆奇表演结束后摘下了缠头、脱下了连衣裙,手抓着裙子在脸上猛擦了几下,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后——顿时也哄堂大笑了起来。
于是,穆奇的表演收获了比李琪的舞蹈更多的掌声以及笑声和口哨声。
他下台的时候,看见蒲英还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原来她是把肚子都笑疼了。
其实,昨天带妆彩排的时候,蒲英就已经见过穆奇的初步造型了,知道这节目很好玩,但她没想到他今天的舞台“笑果”竟然会更好,连她这个看过的人都掌不住,快笑疯了。
穆奇却很有喜剧大师的风范,别人笑死了,他却一点不笑。
见蒲英还蹲在地上笑得起不来,他便一脸严肃地,伸手去拉她,“喂,老同学,你该去报幕了!”
蒲英一边借力站起来,一边喘着气说:“我怎么从前和你同学的时候,没发现你这么搞笑啊?”
穆奇嘴角一扯,酷酷地说:“你那时候,就只会和耗子一起玩,哪会注意到我这只老母鸡呢?”
蒲英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又笑道:“俞文浩和我住得更近一些嘛。”
穆奇这才微微一笑:“我懂。对了,今天我给耗子打电话拜年,他还让我问你好呢。”
“噢。我也托俞伯伯向他问好来着。”
时间仓促,蒲英快速说完后,就跟着庞龙一起上台报幕去了。
穆奇没有急着卸妆,而是看着台上的蒲英——只见她在庞龙说完串词之后。又用流利的英语和阿拉伯语,分别重复了一遍。
因为之前蒲英跳了一段藏舞,所以现在身上还穿着一身内黄外蓝的藏袍,头上也拖着很多根细长的小辫子。
穆奇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多少年过去了,蒲英还和当年的那个花季少女一样,给人的感觉那么——清新,纯净,阳光,舒服。
当然。他也不会忘记,蒲英穿上军装时威武飒爽的风采。
这样一个奇女子,别说是自己了,就连俞文浩,也是望尘莫及啊!
不过。穆奇从小就不优秀,所以对蒲英只有仰望,从来没有过奢望。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死党俞文浩的情感历程,很是同情。
当年上学的时候,老师和同学们都心照不宣地将俞文浩和蒲英视为天造地设的一对。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蒲家突然发生那么大的事儿。让这对少男少女没能继续前缘,而是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彼此也越走越远了。
在蒲英明确说出了自己的感情归属之后,俞文浩并没有对蒲英死缠烂打。
但是穆奇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俞文浩的心里始终还是给蒲英留着一个特殊的位置。以至于他毕业很久之后都还没有找女朋友。
俞文浩是清华名校毕业,又在国企集团工作,虽然一直在非洲的建筑工地当工程师,但是收入丰厚。
他就算不是高富帅,但以他的经济条件。还有俊朗的外形、温和的性格,如果想找对象的话,肯定不会找不到的。
可是,俞文浩就是一直没找。
直到去年,蒲英传出了婚讯,并在同学群里晒了结婚证后——年底的时候,穆奇才听俞文浩说起,他和本单位的一位女同事谈起了恋爱。
那个女孩也是北大名校毕业,从照片上看,还是个挺斯文秀气的姑娘。
不过,穆奇看到老友发来的女友照片后,总觉得耗子的女朋友似乎有什么地方长得有点像蒲英。可是他仔细一看,又觉得两人的五官并不相像,所以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像。
这件事儿,他只是自己在心里琢磨过,根本没敢在俞文浩面前提起——就怕挑明之后,死党的这段恋情可能就会黄了。
本来穆奇和俞文浩虽然一直有联系,但也不是那么频繁的。可是当俞文浩听说穆奇和蒲英在苏丹一起维和之后,来往的电话和短信突然变得多了起来,而且每次都会“顺便”问一下蒲英的情况。
穆奇曾让他自己和蒲英联系,俞文浩却又说自己太忙,推托掉了。
这下子,穆奇哪能还不知道——俞文浩对蒲英根本是余情未了。
不过,穆奇也佩服他的自律,知道别人已经结婚了,就不再去接近她了。
这肯定是一种理智的做法。
所以,俞文浩应该能够慢慢理顺自己的感情,不会那么泥足深陷吧?
会场突然爆发出的一阵笑声,打断了穆奇的思绪。
原来是台上的庞龙正在做即兴表演——模仿盗版光碟播放时,因为质量不好造成歌曲时断时续、时快时慢的效果。
本来唱功很好的他,突然把美妙的歌曲唱出了变调的旋律,那一段段滑稽的怪声逗乐了观众们。
笑声过后,蒲英将阿瓜伊将军请上了台,请他即兴表演一个节目。
之前,蒲英在吃年夜饭的时候,见到将军的兴致那么高,便大胆地向他邀约了一个节目。
没想到,阿瓜伊将军当场就答应了。只不过到底是什么节目,他却要保密。
接过蒲英的话筒后,阿瓜伊热情地说:“今天的晚会办得很好,我看得也很高兴,因为我又找回了当年在中国学习生活的感觉。现在,我就唱一首当年在中国学会的歌曲。会唱的人,都和我一起唱——好不好?”
台下的中国士兵都捧场地叫起了好。
蒲英等了一下后,双手做个下压的动作。示意大家安静。
阿瓜伊将军清了清嗓子后,开口唱了起来——“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士兵们惊喜地发现,将军的中国话带着明显的山东口音。唱起这歌来,实在是太地道了!
庞龙马上挥动手臂打着拍子,指挥大家一起跟着将军大合唱。要不是阿瓜伊将军的皮肤太黑,这感觉就跟在国内军营里拉歌,没两样了!
其他国家的军人和官员们,头一次听到战区司令官铿锵有力地唱着中国歌,也觉得既新鲜又好玩,都跟着哼哼,并打起了拍子!
会场的气氛一时间十分热烈,达到了一个*。
这时候。蒲英带着刚才跳藏舞的女兵们,将一条条的哈达,敬献到阿瓜伊和台下的贵宾们面前,以这种方式送上全体中国官兵们的友谊和新年祝福。
哈达多是白色,象征着纯洁和吉祥。不过。蒲英对塞维女士,却特意献上了一条蓝色哈达。
因为她觉得塞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