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琪一听,也来不及请示了,瞄准塔吊哨位的玻璃窗,扣动了扳机。
她不是要射杀哨兵,只是想吓阻他一下。
果然,骤然炸裂而四处飞溅的玻璃,吓得那哨兵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饶是这样,他还是被一些玻璃渣子擦伤了脸。
哨兵刚想冒出头去查看,又是“哗啦”一下,窗框上方残余的玻璃碎片正好掉落下来,砸到了他的头上,制造了更多的伤痕。
他只得躲回角落里,将身体收缩得更小,但右手还是哆嗦着摸到了刚才松手掉落的步话机,向哈桑通报:“头儿,他们向我开枪!”
正在大门口冷眼看着手下和武警理论的哈桑,不禁吃了一惊,急忙扭头看向了塔吊,“从哪儿打的枪?”
“不,不知道。”
“白痴!”哈桑骂了一声,又吩咐其它哨位,“快点查看,哪儿有打冷枪的?”
很快,一个哨兵报告:“左侧山崖下,有三个人!”
“那还愣着干什么?开枪射击!打死他们!”
哈桑的态度很强硬。因为他知道,必须打压下政府军警们的这次试探行动,必须让他们知道——这里谁说了算?
大门围墙上的数个岗哨,同时开始射击。
蒲英在看到身侧一串雪粒飞溅的时候,就猛地一个侧扑,将李凯推倒,并扑在了他身上。
李凯的脸重重地埋进了雪里,懵懵懂懂的,只听到周遭枪声大作——那声音比除夕午夜零点时响起的震天动地的鞭炮声,还要吓人!
他不知道,当匪徒们一开枪,早就蓄势待发的武警战士们立刻对其进行了火力压制。半山上的李琪,指挥部大本营的肖勇、黄韶容等狙击手也在用精准的枪法,打压得那些匪徒哨兵们不敢抬头。
李凯只觉得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兵一动不动的,他自己也吓得六神无主,同样的动弹不了。
枪响后立刻卧倒的郭亚军,等哨兵的射击一停,便一跃而起,近乎疯狂地扑了过来。
她跪倒在蒲英身边,一手扳着她的肩膀将她翻转过来,一手拍打着她那双目紧闭的苍白脸庞,惊慌地喊着:“英子,不要啊!你别吓我啊!”
拍了几下后,她又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蒲英的胸前,听了片刻。
没有呼吸!!
郭亚军的心,一下子凉透了,比周围的冰雪还要冰冷。
、026章 内伤的隐患
郭亚军以为蒲英不幸中弹牺牲,脑子里一片空白,人也整个懵了。
原本被蒲英压住的李凯,这时翻身坐了起来。他见到蒲英一动不动的模样,心头也是一震,随即推了推郭亚军:“她受伤了?快救人啊!”
哦对!救人!
郭亚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
等等,救护课上,梅医生是怎么教的来着?
按压胸口?
具体是哪儿?哎呀,管它呢,反正就是心窝吧!
郭亚军将双手交叠,按在蒲英左胸的、她自认为是“心窝”的位置,然后重重地向下一压。
“嗷——”蒲英的手脚突然向上一弹,嘴里还痛苦地哼了一声。
郭亚军立刻住手,惊喜地问:“你没事吧?”
“咳咳,”蒲英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推开郭亚军的手,喘息着说:“我,这会儿,没工夫……说你!”
“没事就好!”
郭亚军说着,又快速地上下打量一番蒲英——确实没发现一星半点的血迹,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蒲英已经一骨碌站了起来,同时伸手拽起李凯,“别愣着了!快跑啊!”
郭亚军也赶紧拉住了李凯的另一条胳膊,跑起来。
“一!二!一!二!”蒲英一边迈着大步,一边喊着短促而有节奏的号子。
这一回,李凯虽然还有些踉跄,但步调基本跟上了女兵的脚步。
蒲英顿时感觉比刚才自己独力拉人时,轻松了不少。
有了郭亚军这个大力士。情况果然不一样啊!
一步,两步,三步……
那个象征着安全地带的山崖凸出部,已经越来越近了!
蒲英却觉得自己胸腔内那种钝痛中又带有丝丝刺痛的感觉。随着跑步的颠簸,也越来越痛了!
喉头似乎也有一股腥甜的滋味在翻涌着!
她不敢停步,只有忍住剧痛,继续加快了脚步。口中的号子声,也喊得更急了!
那急促的气势,倒是压住了胸口的气血翻涌!
此时。指挥部那边,武警们对敌的火力压制依然很猛,匪徒们便一直无暇向这边再开枪!
终于!
两个女兵架着李凯,在战友们的掩护下,顺利通过了这一段死亡地带,到达了山崖突出部!
蒲英闪到山壁后,马上松开李凯,双腿一软,跪在了雪地里。
郭亚军也双手支膝,弯着腰直喘气。不过她心里充满着成功救人的喜悦。忍不住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呵,呵呵,真刺激!”
李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性命,自然对两个女兵很是感谢,不停地说:“谢谢。谢谢你们!”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郭亚军挺起胸,大气地说。
李凯又关心地看向蒲英,“你怎么样?刚才多谢你了!不过,你真的没事吗?”
“……”蒲英抬起头,扯着嘴角,含蓄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郭亚军也回想起了刚才差点被蒲英吓死的一幕,不禁心有余悸地拍了一下蒲英的肩膀,“你干嘛吓我啊?”
不料。她这一下却拍得蒲英一低头,“哇”地吐出一口血。
血量虽然不多,但有着白雪的对比,红得格外刺目!
“啊?你受伤了?”郭亚军急忙要去查看蒲英的后背。
“咳咳,”蒲英一把推开她的熊掌。厉声说道:“别动我!咳咳……”
“好,我不动!”郭亚军马上一动不动的,“那你到底哪儿受伤了?”
刚才吐出一口血之后,蒲英反而觉得胸中舒畅了一些。再看到郭亚军诚惶诚恐的样子,一连串的训斥,便忍不住劈头盖脸地甩了过去。
“我要是受伤啊,一定不是被敌人的子弹给打伤的……而是被你的急救给压伤,被你的熊掌给拍伤,被你这个笨蛋,给气得内伤!”
“噗嗤——”即便是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李凯,也不禁被蒲英的气话和郭亚军的窘态给逗笑了。
郭亚军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有些担心蒲英,忙讨好地搀起她。
“好了,别气了哈!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用那么大力气!”
“只是力气太大吗?明明是你把救护课上学的东西全忘光了!这次回去后,我非得让梅医生好好给你开开小灶!”
蒲英知道,郭亚军还有好几个女兵的战场急救课,都学得马马虎虎的。
郭亚军更是因为力气太大、连续按坏了好几个医学模拟人,梅医生心疼得不行,最后只好直接算她的急救操作考核过关了事。
结果今天碰到紧急情况了,郭子同学竟然也不检查自己的伤情,也不去摸摸自己的颈动脉,而是错误地去胸口听呼吸,并且野蛮地进行胸廓按压——幸好自己的胸廓并没有真的受伤,否则在她那毛手毛脚的一按之下,说不定还会再断上几根肋骨,伤上加伤,雪上加霜了。
这样的特种兵,怎么能放心让她上战场呢?
郭亚军发现蒲英的中气十足,只是一脸气愤而已,估计她没什么大问题,便又大大咧咧地说:“行行行!只要你没事,回去怎么折磨我都行!”
“折磨?”蒲英马上抓住了她的小辫子。
“哦,是折腾……”
“嗯?”蒲英的声音又拔高了一度。
“哦不,我说错了,”郭亚军赶紧求饶,“不是折磨!是磨练!锻炼!是锤炼!……反正,我随便你怎么‘练’,都行啊!”
蒲英这时还有心情和郭亚军说笑,但当她们带着李凯回到指挥部,阿娜尔古丽过来给她检查时。却非常严肃地告诉大家——她怀疑蒲英的背部受到了子弹巨大动能的撞击,可能已经引发了肺裂伤!
方霖天和肖勇检查蒲英脱下来的防弹衣,看到后背上足有七八个弹孔。
特别是右侧的一处弹孔,直径足有四公分的样子。明显是三个弹孔重叠在一起的。软质防弹衣表面的织物纤维和防弹纤维层都已经气化了,露出了里面的陶瓷插板,但是摸上去已经成了碎片。
幸运的是,插板背衬的硬质防弹纤维层还没有变形!
但是,阿娜尔古丽检查蒲英的背部,却在相应的部位。发现了明显的皮下淤血。再加上她用听诊器听出这里的呼吸音有些粗,又有些可疑的湿罗音——最重要的是,蒲英曾经咯过血!
所以,阿娜尔古丽坚持认为蒲英受了内伤,不但肺脏会有破裂,更有可能出现血胸和气胸。
她的这种伤情,已经无法继续执行任务,也不宜再停留在高海拔地区。
也就是说,蒲英必须立刻下山,接受全面检查和治疗。
“这么严重啊?”郭亚军大惊失色。却又不敢相信,“可她刚才还跑得比兔子还快呢!”
“就是嘛,我根本没事!”蒲英赶紧抓住机会,为自己澄清,“你们也看到了,那防弹衣已经把子弹的动能都吸收了。也就是后背上有点软组织挫伤罢了,怎么会血气胸呢?娜娜,你别神经过敏了!咳……呵呵,我没事的啦!”
说到后来,她却觉得胸腔深处有些发痒,赶紧装着大笑,压下了想咳嗽的冲动。
方霖天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蒲英的脸色,然后问肖勇:“你怎么看?”
“你现在要是让她下山,她肯定不会答应的。”肖勇虽然不是医学权威,但对徒弟的心理还是很懂的。
“没错。而且。其他女兵的士气也会大受影响!”方霖天很明白总部这次安排女兵入疆,就是让她们接受锻炼,在实战中成长。
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却让蒲英下山,那也太可惜了。
不过。方霖天也不会拿蒲英的生命和健康来冒险。
所以,他先吩咐阿娜尔古丽:“这样吧,你现在听我的,蒲英暂时不能下山!别急嘛……我会让你现在就开始给她进行治疗。怎么样?至少我感觉蒲英现在的情况,还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是!可是……”阿娜尔古丽还想说什么。
方霖天摆摆手阻止了她,“你得明白,我们特种兵不是安安稳稳躺在病房里的病人!”
阿娜尔古丽撅着嘴,但也不再说话了。
“好了,你的责任很重!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寸步不离她,时刻观察她的身体状况,你要保证不能让她的伤情恶化。当然,在我需要她参加战斗之前,我会听取你的专业意见!我保证,到时候一定尊重你的专业意见!”
阿娜尔古丽回头看看蒲英,见她一脸求恳拜托的表情,只好点了点头。
蒲英刚想笑,却被方霖天指着鼻子说:“你也别得意!现在开始,你必须配合阿娜尔古丽的治疗。真有情况的时候,你不许逞强!也不许装作没事!”
“是。”蒲英妆模作样地给他敬了个礼。她可没有被方营长的话吓住,反正能够留下来就好!
其他人陆续出去,阿娜尔古丽则张罗着要给蒲英输液吸氧。
蒲英舒舒服服地往放倒成45度角的椅背上一靠,懒洋洋地说:“我说,娜娜啊,你给我吸氧,还不如给我来点吃的见效快呢!我保证,只要让我吃上几口热饭,什么事儿都不会有了!”
“哎——锵锵锵锵锵——送病号饭的来了!”郭亚军念着奇怪的戏剧道白,蹭蹭蹭地,蹿进了临时医疗车内。
蒲英看到了她手中捧着的、高高的、足有七八个的一大摞饭盒,不禁眼睛一亮:“还不快拿过来!”
“有牛肉土豆,有红烧鸡块,有羊肉萝卜,有香菇菜心,有西红柿炒蛋,你要什么的?”
“统统都要!我现在饿得能吃得下一头羊!”蒲英都快流口水了。
“我也是啊,饿得都不行了!”郭亚军在蒲英身边的座椅上摆餐,蒲英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饭盒,直接用手拈起一块肉丢进了嘴里。
“洗手!洗手!你怎么不洗手就吃东西?”阿娜尔古丽抗议,并直接拿了消毒液过来给蒲英的手又涂又抹的。
看到蒲英默不作声吃瘪的样子,郭亚军禁不住嘿嘿直乐。
她们在这里说笑吃饭,似乎很轻松,但是指挥部那边却很是紧张和忙碌。
当时去迷惑匪徒的几名武警,因为有所准备,在战斗突然爆发时,第一时间就制服了对峙中的匪徒,并一度占领了大门。
前线的武警官兵们,甚至因此产生了要不要借此机会,趁敌不备,一举攻入工地,解救人质的冲动。
但是,哈桑很快反应了过来,又将一直隐蔽关在大门口附近的两名女工,推了出来。
他还宣布:人质关押地点放置了炸药,遥控开关就在他手中!
警方再不停止攻击,他就立刻起爆炸药,大家一起玉石俱焚!
指挥部投鼠忌器,不得不再次做出让步,停止了射击。
哈桑那边因为没有人员伤亡,倒也没有再去追究警方的这次行动,只是警告大家不能再有下一次!
同时,他催促着指挥部快点将七名交通员交换过去!
指挥部找借口拖延了时间。孟副部长等人亲自和李凯谈话,从而了解了很多重要信息。
虽然依然不清楚匪徒的人数,但是成为人质的工人师傅们的情况都搞清楚了。只是大家没想到,匪徒们在凌晨很可能已经杀害了数名工人。
逝者已逝,为了解救一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