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不知道，她是打算和他一起去死，同生共死，也不要把他留给叶凌欢，不过刚刚他答应了，很认真，让她高兴了，她决定放过他。
“你都知道……”李承霖轻声说道，“你都知道，何必还将心放在我身上，若非我，你应该嫁给更合适你的。”
“谁说的，承霖哥哥就是最合适我的，这是谁也比不上的。”淑仪坚定的说道，“不过是你不肯喜欢我罢了。”
李承霖没有说话，她都说得对，没想到她心里竟然这么清楚着。
“承霖哥哥是不是讨厌我的？”淑仪又问道，一眼不眨的看着李承霖，好像生怕少看了一秒似地，“讨厌我这样的性子，而喜欢叶凌欢那样的？其实她不比我好，你看，我现在成了这样，她功不可没。”
李承霖没有说话，他都知道，因此，痛苦。
“我说她坏话，你是不是很不高兴？”淑仪又说道，脸上甚至浮现了笑容，“不过也没关系了，她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就算承霖哥哥会更加讨厌我，我也不会放过她。”
笑容扭曲，李承霖只觉得一阵悲凉：“为何，你要如此针对她？其实她真的没有想要和你作对的意思。”
“可是你喜欢她的对不对？”淑仪轻声道，“你喜欢她。便是她最大的罪过你还为了她不要娶我，我都知道。”
李承霖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说什么。
“你会替我报仇吗？”淑仪突然又说道，“我现在这样，都是叶凌欢做的，我的死，我的被侮辱。都是叶凌欢一手促成的，你……会报仇吗？我不是想让你杀了她，只是想让她痛苦而已。让她也得不到你，你会吗？”
“淑仪……”李承霖无法回答出那个“是”，他虽然心情复杂。虽然觉得叶凌欢太过狠辣，虽然觉得淑仪此时可怜，但他也知道若非事出有因，叶凌欢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在他弄清楚前因后果，他不能就这么应承淑仪。
不知叶凌欢此时可好，她似乎也摇摇欲坠，当时他愤怒于她对淑仪的狠手——她明明知道他母亲要求他好好照顾淑仪的，所以，他都没有好好听听她的解释。她当时是要说什么的。
她，现在还好吗？
“你答应过娘娘，说要照顾保护我的。”淑仪又说道，大口大口的黑血还在从她的嘴角流出，还有鼻孔也开始冒血。她几乎都要说不出话来，可是还不依不饶的要李承霖答应，“你要食言吗？咳咳咳……”
“淑仪，你别说话了。”李承霖无法答应，就算此时是怜悯淑仪的，他也答应不出来了。
“那你答应我啊。咳咳咳……答应我啊……让叶凌欢痛苦。”淑仪两只手都从被子中伸出来了，抓住李承霖，疯狂的喊道，“你答应我……为我报仇，你看我都这样了，我都被人如此欺辱，我都要死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答应我？承霖哥哥……”
“你不要激动。”李承霖按住淑仪，眉头拧起来，“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刻，你还是不肯放下仇恨？我喜欢谁，不是谁的错，你有事何苦要将自己逼到如此？我所熟悉的淑仪虽然刁蛮任性，但绝不是一个充满仇恨的女孩。”
“咳咳咳……为什么……你不肯答应我……”淑仪却是揪着这句话不肯松口，就算血喷得几乎呛，还是继续在说，“为什么……为什么……叶凌欢该死，她该死，她就是个贱人，她……咳咳咳……”
“淑仪，不要让我讨厌你。”李承霖放开了抱着淑仪的手，让她躺会了床上，站起来，“不要让我更加讨厌你……”
“承霖哥哥……”淑仪伸出手来，爬向床边，脸颊是奇异的红，鲜血将她的整个下巴都染上了，表情五官扭曲无比，“我后悔了，我不该放过你，我应该让你和我一起，黄泉路上才不寂寞……你别走……咳咳咳……咔！”
说完这一句，淑仪歪到在了床上，眼睛还大大的睁着，只是已经没有了呼吸，李承霖只觉整个人都僵硬无比，身体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脑中那个笑容天真灿烂的女孩，似乎早已消逝。
他走过去，将她的眼睛合上，摆好她的位置，然后走出门去，看着双目几乎红肿起来的宗亲王：“淑仪，去了。”
“淑仪——”宗亲王疯了似地冲进去。
“朱雀，护好王爷，将淑仪郡主的送回宗亲王府。”李承霖目光沉说道，又看向了朱墨，“朱墨先生，可否同本王一起将江绵恒的尸体送回江家，本王需要你做一个见证。”
“好。”朱墨点头，看了看付清的尸体，“此时，恐怕还是得和皇上说清楚才行，影响不小。那么……太子殿下？”
“送过江绵恒的尸体之后，本王会去见父皇，看看父皇的态度，再说。”李承霖说道，又轻声补充了一句，“只怕，此时太子殿下已经在御书房中给父皇认错了。而我们，没有证据，证人都死了。”
李承熹在承认错误和对皇上坦白这方面无人能及，他深知错了不要紧，关键是错了皇上肯不肯原谅他，只要皇上原谅了他，他就什么都不怕，可以继续下去。也许他离开这里的时候，不够冷静，但若等他冷静下来，他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王爷做主便是。”朱墨说道，“我去为江绵恒准备一具棺材。外面雨还是很大，若尸体太过难看。只怕江家也不依。淑仪郡主的事情，大约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毕竟是女儿家的名节。”
“嗯。”李承霖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你先去准备棺材，本王有些私事，半个时辰之后在江家门口见吧。”
“是。”
李承霖直接冲入大雨之中。朝着一个方向前去，不知她到家了没有，也不知道她是否安好。叶颜绍什么反应，放心不下，他想去看看。确定她已经在照顾之下才行。
当李承霖到达仁和伯府的时候，日影正从仁和伯府出来，行礼之后，便回报情况：“属下直接将叶小姐送去了落燕居，叶小姐要名叫青雪的丫头照顾她就行了。然后告诉伯爷，说是小姐与王爷一起的，刚刚送回，伯爷没有起疑。”
“她的状况如何？”李承霖又问道。
“很不好，似乎病了，路上一直昏迷。回到落燕居勉强醒过来。”日影老老实实的回答，“属下将叶小姐交给青雪之后，偷偷观看了一会，叶小姐似乎一直在说‘玉浊丹’，让青雪立刻给她服用。青雪给她服用之后，她就安静了。”
玉浊丹？李承霖的心沉到了谷底，玉浊丹乃是端木族续命之用，她是生命垂危了吗？怎么会用玉浊丹？
念及此，李承霖就像冲入仁和伯府，只是日影却拦住了他：“王爷。叶小姐现在状态已经平稳，属下确认过了，她现在需要休息，而且青雪也守着她，不会有事的，但是王爷必须处理好今晚的事情。”
李承霖没有说话。
“属下逾越了。”日影说道。
“你说得在理。”李承霖却点头，再次看了看仁和伯府，“先去江家，然后进宫。”
————————————还是这个晚上——————————————
夜半三更，御书房，威严无比的皇上，看着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的李承熹，保持着惊人的沉默。
“皇上——”门外传来一个公公尖细的声音，“宗亲王已经将淑仪郡主的尸体运送回了宗亲王府，端宁王去送还江绵恒的尸体给江家，朱墨随同，付清没有亲眷，留给朱玄馆处理。”
“嗯，朕知道了，你下去吧。”皇上吩咐，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李承熹的身上，“淑仪？你还真是急色攻心，宗亲王势力不小，你也敢惹？淑仪的滋味怎样？是不是让你流连忘返了？”
“父皇……儿子知罪，你一定要救救儿子啊。”李承熹爬到了皇上的脚边，“父皇，儿子真的不知道那就是淑仪，若是知道的话，儿子一定不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来的，儿子不晓得付清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儿子……”
“闭嘴。”皇上说道，“付清和江绵恒虽然死了，但是一定也将你出卖出去了，但是未必将叶凌欢出卖了出去，还有淑仪死的时候，也有一段时间清醒，不知她会给宗亲王和李承霖说什么。”
“是啊是啊，叶凌欢，虽然淑仪没有说出来，但是看样子，这一次淑仪的情况一定和叶凌欢脱不开关系。”李承熹立刻说道，“都是叶凌欢造成的，儿子根本就没有那么糊涂。”
“哼，你不糊涂，却和付清那个声名狼藉的在一起？为什么不和朱墨多接触接触？”皇上冷冰冰的说道，“朕对你，十分失望，若非现在只有一个人适合这个太子的位置，朕真是……”
李承熹噤声不语，至少，他还是太子，皇上是不会那么狠心的。
“父皇，都是儿子糊涂，儿子保证不会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李承熹忙不迭的保证，“那么现在，儿子应该怎么做呢？这件事情，明日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呢。”
“幸好还有一个叶凌欢。”皇上说道，“你去将叶凌欢今日的行踪都查清楚，看看她和淑仪是否真的有联系，若是有，你找到了证据，就给宗亲王看，再将李承霖一起算进去，让宗亲王恨上，若是这点儿小事儿你都办不好，这个太子的位置，你也就别做了。”
“儿子一定竭尽所能，办好这件事情。”李承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就说道，“那么儿子这就去查。”
——————————好想哭，因为很愧疚……
、183、
叶凌欢从沉甸甸的梦中醒过来，梦中是那家翠香楼的小黑屋，那几个男人，还有淑仪猖狂的笑声，她的异能不见了，只能人人宰割。梦中，她的眼睛好像可以看穿墙壁，他看到李承霖在外面。
她拼命大叫着李承霖来救他，但是他却像是听不到一样，转身就离开了。就像是他在雨夜中离开她一样，突然，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了，只有淑仪进来了，她浑身是血，如同咒怨中伽椰子从楼上爬下来的那一幕。
最后就是在淑仪的手要伸向她的时候，她才从满头大汗中醒过来，有没有尖叫她不知道，但是幸好醒过来的时候，就看了青雪在身边守着。
“醒了？身体没事了，幸好没有发烧。”青雪眼睛中有着红红的血丝，“怎么有用异能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青莲说你去白云庵了。”
“不是白云庵那位……”叶凌欢摇摇头，昨晚的记忆就浮上了心头，发生的事情就像幻灯片一样在脑中闪回。
“……昨晚是王爷的人将你送回来的，幸好当时邱姨娘不在，我将你弄回屋之后，便说了累了睡了，邱姨娘并不知道你的情况，只以为你安睡了而已。”青雪还在说话，只是叶凌欢几乎都没有听清楚，“今早还说给你做好吃的呢，这会儿该是在小厨房忙活着。”
“青雪——”叶凌欢突然坐了起来，抓住青雪的手问道。“淑仪呢？有没有淑仪的消息？或者朱玄馆的消息也成？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快到午时了，我一直守着你，不太知道外界的消息，淑仪怎么了？朱玄馆出了什么事情吗？”青雪说道，伸手给叶凌欢把脉，“先让我看看你的脉搏是否正常。”
叶凌欢没有说话，睡觉之后。好像愤怒也没有那么强烈了，但是只是怨极了，恨极了才会那么做。现在自己没有收到伤害，而她将淑仪送到了付清那里，还弄成了那种状况。只怕淑仪的日子不会好过吧。
不过有李承熹在，他肯定不会让淑仪将这件事嚷嚷出来的，淑仪如果脱险了，也必然只是暗中报复，她定不肯让人知道她被侮辱的事情，这个时代，宁可死，也不能让人给玷污。
还有，那三种什么合欢散，神仙汤之类的混合一下喂下。似乎会有不好的后果，叶凌欢突然又想起了这个问题，当时她只是一心报复，根本酒水不计后果在行事而已，现在却开始担心了——到底。她不是一个能够彻底狠得下心来的人。
“……现在状况还算是稳定，我昨儿给你服用的是我制的玉浊丹，看来应该没有问题，我可以按照之前的比例再准备一些。”青雪已经诊脉完毕，从旁边拿了只炭笔和本子，做好准备。开始问道，“那么，现在告诉我，你头晕么？是否还想睡觉？身体有没有那点儿不舒服？精神状况如何？……我需要记录下来，回去再做研究，要知道，医学的道路是一条无止境的路，必须不断的更新研究才行，你的状况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一切都是崭新的，我需要了解东西还很多。”
“青雪，如果春药服用过量会怎样？”叶凌欢的焦距终于聚在青雪的脸上。
“神志不清，被幻觉困扰，离不开男人，这是基本状况，如果严重的……”青雪说道，顿了顿，才又接着道，“古代这些药物都是药草所致，难免有相克的，若是两种相克的在一起服用了，轻则痴傻或者半身不遂，若是再有别的刺激，可能就要人命了。”
叶凌欢皱起了眉头，如果淑仪死了……她不难过，但是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说不清楚，而且想到了李承霖，他会怎样呢？会怎样对她这个凶手，昨晚他甚至连她的解释也不听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