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的态度就显得很不友好：“锦涵出去买东西了，我和绵绵在。”
苏城走进去，看见电视屏幕上血淋淋的GAME OVER几个字样，绵绵正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爸爸，我死了。”
苏城皱了皱眉。
苏艳妮一看他那表情，就更加不爽了。
打从以前，苏城就不喜欢苏艳妮看孩子，因为苏艳妮这姑娘风风火火而且品味独特，带绵绵的时候，玩游戏总是打打杀杀，看个电影都得是恐怖片，她总是不想想绵绵年龄还那么小，能否接受得了？
当然，苏城这个顾虑是很多余的，绵绵接受得格外欢畅，别人家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喜欢洋娃娃，绵绵喜欢的是变形金刚，别人家小姑娘在游乐场喜欢摩天轮，绵绵就眼巴巴望着过山车……
绵绵是苏城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可没打算培养成女汉子，眼看着绵绵越来越多地受到苏艳妮的影响，苏城甚至一度向锦涵提出，避免让苏艳妮带绵绵。
苏城走过去，抱了一下绵绵，拿过电视遥控器直接切换到了新闻频道，说：“那就不玩了，对眼睛不好，乖。”
苏艳妮在旁边看着，觉得苏城那侧面是个挺好看的慈父，不由地在心底感慨，他可真是衣冠禽兽啊。
然后坐在沙发上低头赶紧给锦涵发信息：“苏城回来了，我跟他说你去买东西了，你快点回来，不然我也罩不住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听说你把Dior的代言拿下来了，恭喜。”
苏城抱着绵绵坐在沙发上，对着苏艳妮道贺。
苏艳妮挤出一个笑来：“谢谢。”
苏艳妮想，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有这种感觉，反正她和苏城还有绵绵在这房子里，没有锦涵在，她就是各种别扭，她换了个姿势，假装专心地看电视，结果就听到电视里面又开始播报关于苏城和许倩的最新传闻。
苏城的脸色很难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绷着脸，想要伸手去够遥控器，被苏艳妮一把先拿走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苏艳妮瞟了他一眼，说：“正好，趁着锦涵不在，我也想问问你，这怎么回事？”
她问的时候，手指还指向屏幕上，那里刚好是酒店那张照片。
苏艳妮这问题问得咄咄逼人，苏城的气势虽然没有输下去，却也高涨不起来：“这是个误会。”
“误会是吧？”
她冷笑了一下，放下手来，“那你说你和锦涵结婚这事儿算不算是个误会？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绵绵都这么大了，难道要一直做没有爸爸的孩子吗？！”
她在指责他，声音还很大。
苏城有些烦躁地解释道：“这个问题我已经和锦涵讨论过了……”
“我看你就是看锦涵好欺负！”她打断了他的话，说：“她一个没名没分的媳妇都做了三年了，要是换做我，早和你离了！”
“苏艳妮，”他看着她，“你是娱乐圈里的人，你不会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见风捉影地造谣吧，难道你过去这些年就没有被误会的时候？”
“你的照片都已经在那里了，何况还是前女友，我跟你说苏城，你别以为你是南城人人敬仰的苏氏总裁我就不敢得罪你，要对你点头哈腰，你要是再这样对锦涵，我就，我就……”
她徒劳地“我就”了半天，然后怎么也接不下去。
苏城突然笑了一下：“锦涵有你这样的朋友，还真是她的福气。”
“你别岔开话题！”她有些恼火。
“你放心，我已经在想办法了，我会公开我和锦涵的婚事，只是需要时间，至于许倩的事，真的是误会。”
“你就是这么糊弄锦涵的？”
她一脸犹疑地盯着他。
“什么叫糊弄……”他有些哭笑不得。
“难怪锦涵现在没安全感到要工作这一步了……”她最后那句小声的嘀咕，却被苏城听了个真切。
“哪一步？”
“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苏艳妮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锦涵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她是移动大喇叭，而此刻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只是恨不得追加一个静音的功能，她看着苏城凝重下来的脸色，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苏艳妮恨不得抽自己两下，不过，现在别说抽两下，抽千百下也已经没有用了，因为苏城正一脸审讯一般的神情，等着她回话。
她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来，门口就传来了声音。
是锦涵回来了。
锦涵走进来的时候，还提着一堆绵绵爱吃的零食，她看起来走得很着急，进来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对上苏城意味不明的冷漠视线，喘息不定地稳了一下心绪，才走进去。
“那个……”苏艳妮站了起来，对着她使了个眼神，“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走了，我今天还约了人一起吃饭……”
锦涵偷偷瞄了一眼苏城的脸色，觉得苏艳妮这一会儿肯定也过得挺别扭，于是就利索地把苏艳妮送了出去。
苏艳妮倒是想要提醒锦涵一下的，可由于是自己的错，想了半天硬是没酝酿好怎么说，走之前只得拍了拍她肩头：“锦涵，留意点。”
锦涵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走进电梯，折返回家来，苏城还在那里逗绵绵。
她想了想，苏城从前就不太喜欢苏艳妮带绵绵，这次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有些生气，于是走过去低声下气地主动示好：“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不行吗？”
他并没有抬头看她，那语气冰冷，让她心里一颤。
她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看见他才慢慢抬起头来打量她。
她身上穿着件紫色的长裙，她化了淡妆，苏城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见过她不化妆的模样，他突然问：“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她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零食，“刚刚给绵绵买吃的去了啊。”
他点了点头。
昨天，把不到四岁的绵绵扔给一个临时找来的保姆，今天，又扔给了苏艳妮。
今早，还神色举止奇怪地欲言又止。
他现在算是明白她这两天为何行为如此异常了。
可笑的是，这个女人现在居然还在信口雌黄地撒着谎，她甚至没有犹豫。
他松开手，绵绵一下子就奔着那堆零食去了。
锦涵觉得苏城这反应挺奇怪，又想着，约莫也是因为苏艳妮带绵绵这件事生气，于是又说：“其实苏艳妮确实是有些粗心，我一会和她说不要让绵绵接触那些东西的。”
“哦。”苏城低下了头去，低低应了一声。
锦涵摸不透他的情绪，挽起袖子来，“今天你回来这么早，我早点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恹恹的，锦涵不再多问，走进了厨房。
最近这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了，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底的郁结无法纾解。
人们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曾经她对这话嗤之以鼻，可是不过短短三年，就连自己的心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终于明白，曾经依附于某个人的，关于幸福的期待，其实是多么不确定，她突然间，很想要有一些什么，是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的，不会被别人抢走的。
似乎没有这么一样东西，就连自己的生活也不确定了。
人心是最善变的东西，就连自己都是，更何况别人呢？
她又想起早晨在电脑上看到的那张照片，每个人都有过去，她也在学着宽容，可是在婚事没有公开的情况下，许倩反倒是公众眼中苏城另一半的不二人选，这让她觉得自己毫无底气可言。
三年前，婚礼的前一夜，安妈妈曾经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咱不求高攀，但求明媒正娶，你说你这都嫁人了，爸妈都不敢声张，你们年轻人那股子劲儿都是朝朝暮暮的，这要是将来有个变故，要怎么处理呢？
她那时候觉得安妈妈的顾虑很多余，现在看来，不听老人言，吃亏果然在眼前了。
她蒸了米饭，炒了几个家常菜，还做了苏城最喜欢的宫保鸡丁，端到餐桌上的时候，喊了苏城和绵绵吃饭。
苏城走过来，拉长着脸，把几张纸扔在了餐桌上面。
“安锦涵，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流沙下的空洞
锦涵愣了愣，看清了那几张纸。
那是徐子墨给她的那份合同！
收到苏艳妮短信的时候，她慌慌张张地就借口有急事就道别了徐子墨，徐子墨随口说让她把合同带着回去看看，她也就顺手塞进了包里，可现在合同就躺在餐桌上，在白炽灯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你翻我的包了？”
她难以置信地问。
“对，”他在餐桌旁边站在，一脸的淡然，“我是你丈夫，如果连打开你的包这点儿权限都没有，会不会太过分了？”
“而且，”他又加了一句：“我只不过是打开你的包而已，就发现这么惊人的东西，那我要是看看你的手机，那还得了？安锦涵，你到底有多少秘密，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他的语气强硬而不容反驳，可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一个点上——
全世界的人都在谈论她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纵然生气，并没有尖酸刻薄地去动他的手机，她甚至，只是单纯地想着要再相信他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拯救这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暗暗依稀苟延残喘的爱情，可是他呢？
他居然打开她的包，不过是一份工作合同而已，他就咄咄逼人好似她犯了什么错一样！
她的心很冷，很冷，也很累。
最近这样频发的争吵，让她觉得疲倦，这家里的氛围再也回不到以前。
她看着苏城，想不起自己曾经怎样爱过眼前的这个男人，爱他清俊的眉目，爱他对自己温言软语，她悲哀地想，她甚至不明白是爱情被遗忘了，还是根本早已经死去？
她怀疑自己是否单纯地因为惯性，因为孩子而坚持着。
就算这样，坚持也太累了。
“你看到了，这是一份合同。”
她的语气很冷静，就好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他走近了一步，“你要签？”
“我在考虑。”
“为什么要工作，我养不起你吗？还是你要什么我买不起？！”他刻意压制着，可是那怒火还是显而易见的，源源不断。
“我跟你说过了，我想工作。”
“我也跟你说过了，别再做模特，想要工作我来安排。”
“苏城……”她冷笑了一下，“我不是你的依附品，我想自己努力一把，有自己的事业，不行吗？”
“想要到不惜欺骗我？”
她一愣，继而点点头：“对，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会支持我。”
她这种从容不迫，这种冷静彻底底激怒了他，他伸手拿过那份合同：“你说的很对，我不会支持你，所以我告诉你，不行，我不同意你签这份合同，你想都别想！”
说着，伸手就开始撕那份合同。
白纸黑字一分两半，锦涵扑过去也没能挽救得及，“你不能……”
她的手抓了个空。
他侧过身，动作慢条斯理地，把那份合同撕成了碎片，然后一扬手。
纸片纷纷扬扬，迎面撒过来，在空中打着转儿，悠悠地落下去，像是一场雪。
一场可以冰封人心的雪。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她的眼眶盈满了泪水。
他视而不见地转身走了。
她觉得心脏的血液僵滞在那里，似乎连回流都不顺畅了。
她戚戚然地倒下去，坐在了地板上，绵绵跑过来一半，被苏城截住了。
“绵绵，来，爸爸带你出去吃饭。”
“可是妈妈……”
“走吧，妈妈今天有事不和我们一起吃。”
他抱起了绵绵，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径直离开了。
泪水终于决堤一般地流了下来，她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地白色的碎纸屑，像是一地捡拾不起来的心伤。
她不停地问自己。
——安锦涵，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么？
——安锦涵，你没名没分忍三年，就是为了这个人么？
——安锦涵，你连梦想都丢，连父母的劝阻都视若无物，奔赴着前来，向往的，就是这样一个家么？
对苏城来说，也许这世界上很多人求而不得的东西，于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可是对于安锦涵来说，并不是每天都有像Stylish这样的公司找上门的机会，他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就将她的所有幻想全部碾碎。
他简直就是一个残忍的屠梦者。
她流着泪，弯下身去，开始捡起那些碎片，她试着拼凑却力不从心，她的动作缓慢，手指微微发抖。
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其中的一片纸上，她愣了一会儿，整个房间寂静无声，她觉得心口那么痛么痛，那么痛，撕心裂肺一般。
“救救我吧……”
单薄的女声叩击在墙壁上，似乎还能听到回声，她再也忍不住，终于哭出声来。
当初爱的时候，那些心情或者朦胧或者明晰，你总是会记得他那天给你带来一杯奶茶，等在你楼下，刮风下雨的时候也会像天气预报一样准时嘘寒问暖。
你的心情明媚，或者偶尔的小矛盾，也像是甜蜜里面的微痒，就连疼痛都美好，你常常很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有自己，也有了他。
然后有一天，你发现早已没了自己，却也从不曾拥有他。
——你恐慌了。
锦涵连夜搬到了苏艳妮那里去，许是不想面对，许是已经伤透了心，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