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得太多了。
是啊。洛石阡自问,自己管她这么多,可自己又是又是她的谁呢?
陛下至少是她的学生,她的陛下。可洛石阡,却只是她一个同乡的人,更没有一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也许他们之前有过婚约,有过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可是在那一场洪水之后,这些全都消失殆尽,再也不剩了。婚约,自然也就成了废纸一张。
洛石阡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他似乎被她的话惊呆了,再也不能反应过来。
淑霞几个站在不远处,她们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可是却也有几分猜测和了然。墨儿走上前,拍拍洛石阡的肩膀,轻声说:“你这样可不行,越急躁,可越是追不到大人的。”
洛石阡似乎这才恍然回神,轻轻地哼了一声,“以前我也这么认为,不急躁,慢慢来,她早晚会动心的。”
可是不急躁,她却已在别人怀抱中了。
他与她明明早认识了那么多年,可是却比不上她与那人朝夕相处的十年。
十年不久,却足以经历人世变幻,沧海桑田。
XXX
尉迟正最近总是疑惑,谢临和赖昌似乎走得很近。他上次明确地确认过,赖昌大人带着谢临往皇宫大内里走。
皇宫大内,住得要么是皇帝、皇帝的嫔妃,要么就是太监和宫女。
赖昌大人却和谢临走得那么近……
难道谢临大人真是断袖?
想赖昌大人虽然年纪有了一些,可却也算眉清目秀,而且还是陛下跟前的总管太监,权力不小,若真来断袖,也不算辱没了谢临这个整日揣着一张目中无人嘴脸的丞相。
尉迟正强烈地漠视了自己心中忽然泛起类似于心有不甘的心思,上朝的时候,就盯着谢临和赖昌看,下朝的时候,就端着书,一边再想着谢临和赖昌。
谢临和赖昌确实往来愈来愈频繁了,赖昌频频将谢临召至内殿去,谢临本来皱眉,似有拒绝,可是赖昌一个哀求的眼神,谢临就显然有点心软了,然后就跟着他走了。
此二人行踪越来越诡秘,让人不禁想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尉迟正心中思绪繁琐,不禁入了神,一旁卓青侍在一旁,见尉迟正入神,便微弯下腰,低声道:“大人,可是有什么烦忧?”
尉迟正头也不抬地说:“卓青,你说什么情况下,两个人会越走越近,一时半刻都没见他们分开过?”
“这……”卓青冷不防他有此一问,想了想,便道,“大人,恕小人愚钝,小人觉得,除了此二人有情,小人想不出什么其他的缘故,会令他们如此难舍难分了。”
尉迟正沉默,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来,微微挑眉,又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你说的,真没错,值得夸奖。”
卓青没有因为尉迟正这个兵部尚书的夸奖而得意洋洋,而是用一种十分谦恭,甚至越发谦恭的态度,对待尉迟正,“这还要多靠大人平时的指点,小人这才有所顿悟。”
他不卑不亢的称赞,却令尉迟正皱眉,“你以后恭维我的话少说几句,听着一点也不像你说的话。”
卓青没有反驳,只是继续低头,“是。”
“不过你也说得对,”尉迟正将双手交握起来,下颚顶在双手交叉之处,他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书房里,“他们两个看着,确实有情,”他嗤笑道,“两个男人,也会有什么真情么?”
“原来大人说的竟是断袖么?”卓青还真有点吃惊,他想了想,“以小人所经历,断袖者,真情确实少,但也不排除没有,如果两个人感情当真不错,或许可能会过上一辈子。”
“过上一辈子?”尉迟正抬起头看他,又用鼻子哼了一声,“一对断袖?”
卓青再次低头,“是。”
尉迟正缓缓眯起眼睛,“那么,”他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希望他所能过一辈子的那个人,不要是那一个。”
这天以后,据卓青后来的回忆,他出了一身冷汗。
那一天,尉迟大人的眼神,似乎抛却了他本来公正严明的那一面,流露出从未有过的阴冷。
作者有话要说:大半夜更新来了……
尉迟正,逐渐黑化了。
☆、最新更新
窗外的阳光被窗纸遮挡;室内有些昏暗,于是宫侍点了些微的烛火。
谢临低着头,将奏折一一看过去,清晰的眉眼;从明重谋的角度看过去;总有种心如静止了一般;赏心悦目的感觉。
他瞅了瞅手里的奏折;摇了摇头;随手扔在一边;走到谢临面前来;手拄着桌子;一弯腰;凑到谢临耳边,“朕的丞相大人,还在看奏折呢?”他低笑,“这么静谧的时候,只有你我两个人,你也能看得下去。奏折就这么吸引你?让你连我都不愿意看上一眼。”
这里是御书房,而她,就坐在他的不远处。
谢临本来说,不会再来的,可是明重谋却劝她回来。
她是他的师。他的国家,靠她才处理得井井有条。没有她,明重谋想不出大楚会是什么样子。她不愿意进入御书房,就等于放权,将权力完全交付他的手中。
这更等同于,他们的连接几乎断到殆尽。
大楚如此富饶,这片土地,姓明,主人是明重谋这位大楚天子。可是他亦想让谢临参与进这份江山来。
他想与她共享江山。
也因此,当谢临又一次,一步一步地踏入到御书房中来的时候,她穿着朝服,平静一如往昔。他却忽然有一种,她正一步一步,逐渐踏入进他的内心的感觉。
他忍不住吻了吻她的脸颊,“谢临,我真不敢相信,你就坐在这里,就这样接受我了。”他在她面前似乎总是掩饰不了心境,尽管他已经身披龙袍,登基成为帝王之尊,天下尽在脚下。
谢临一直在看着他成长,其实他何尝没有发现谢临的变化。
她一直锋芒毕露,才华横溢,但也许是背负得很重,她的腰却比以前挺得还直。
岁月似乎是厚待她的,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所以他才能如此坦然地与她站在一起,仿佛他们之间毫无光阴的隔阂。
明重谋忍不住笑了笑,也许是他的笑声太奇怪,谢临偏头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陛下,您站开点,挡着光了。”
明重谋一怔,一低头,果见自己好大一片阴影正好遮住身后的烛光,只得微侧了侧身,让开了些,再看谢临仍一副认真的样子,才扶额无奈道:“真是一本正经的丞相大人,朕就不该对你抱有期待。”
明重谋将她手中的笔从她指尖抽出来,搁到一边,然后扳过她的肩,“谢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叫我陛下。”
谢临抬头,“可是您就是陛下。”
“可是朕还是你的情人,你的爱人,我对你有感情,想和你长相厮守,”明重谋认真地说,“你想过么?”
他紧盯着她的目光令她忍不住想躲闪,“这……陛下,此事还言之过早。”
“不早了,”明重谋说,“朕想过了,朕想立你为后,与你共享这江山,你可想要嫁给我,我想过了,一定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把你娶回家,一定要让你成为朕的,立刻!”
明重谋越想越是愉悦,面上更是有些眉飞色舞起来。
谢临看着他似乎很高兴的模样,眉色忽然有些暗淡,“立臣为后?陛下,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谈吧,现在谈这些,还为之过早。”
“早?”明重谋诧异,“这有什么早的,你我情投意合,你的地位,又不是配不上我,天下的女人那么多,我却只想娶这么一个,这又有什么早?更何况,你女儿家的清白都给我了,朕就算不是皇帝,就算只是个平民,但也是个男子,得负起责任来,把你娶进门。这还说早,那什么时候才是合适?“
谢临微微偏头,没有让他看到自己眼中流露的情绪,只是拒绝,“陛下,臣只觉得,此时确实为之过早,而且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臣若为后,定须不再助您处理政事。您亲政时日不久,此时并非你我成婚的时机。”
明重谋睁大了眼,仿佛不可置信,“谁说你为后之后就不能处理政事了?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谢临皱眉,“陛下,自古后宫就不得干政,本朝又从无特例,现在臣对外身外男子,拜相尚可名正言顺,可是一旦臣恢复女儿身,恐怕就不止那些大臣官员们不服,恐怕天下人也要不服。若臣处理事务得当,倒也罢了,但若万一天灾人祸,恐怕就要说臣女人祸国,到时候泱泱之口,就如防川,那是防不住的。”
明重谋哼了一声,“他们敢不服?朕是皇帝,朕的命令才作数,他们的话算什么?到底朕是皇帝,还是他们是皇帝?你到底听谁的命令?”
“当然是您的。”
“这不就得了。”明重谋怒道,“他们敢说你,朕就剁了他们的舌头,砍他们的头,看他们还敢说!”
“您是皇帝,您可以以暴制暴,”谢临盯着他,轻声说道,“可是臣想让您做大楚的明君,名留青史,让后世提起您,就称赞您的文治武功,称赞您是大楚了不得的英明皇帝,更是史上都少见的明君。臣不想就因为臣是个女人,就给您抹上那些骂名。那不值得。”
明重谋被她的话怔愣了一下。
他们,从来只想让国家昌盛,使大楚外无侵扰,内无烦忧,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万兆皇帝更会成为会被后世交口称赞佩服的治世明君。
明君,容不得一点污名,一点瑕疵。他只能站在那里,供后世敬仰。
“这样,岂不是苦了你?”明重谋想这样问,可是那话忽然就哽住在喉间,吐不出来。
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朕不愿意。”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谢临盯着他,缓缓道:“这是明君的代价,陛下,就算您不愿意,也不得不接受。”
XXX
这两天,刑部甄沐有一个烦忧。因为谢临又来看他了,而且顺便还问了问沈和英的情况。甄沐本来还觉得自己莫非入了丞相大人的青眼,步步高升指日可待,可是大人见到他,却不问他的状况,问的事总是和沈和英有点关系,这件事令甄沐感到十分郁闷。
“大人,”甄沐表示了一下决心,“沈和英这个年轻人,有才华,肯做,又认真办事,这样的人,下官当然器重他,平日里自会多给他历练的机会。”丞相大人在忧心什么,甄沐自然心知肚明,他虽然贪,却也十分会察言观色,否则也不会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谢临微微点了点头,“甄大人,此次来,谢某有个不情之请,因为你是他的上级,谢某难免要对你说一下了。”
甄沐赶紧道:“大人言重了,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就是了,下官洗耳恭听。”
谢临道:“谢某想要收沈和英为学生,若是这样,恐怕要带他到各处历练历练,长些见识,好在他现在只是推官,谢某希望他把手边的事情放一放,把它们交给别人去做,只是这样,恐怕要给刑部增添许多麻烦,所以需争得你的同意。”
甄沐一惊。丞相大人收沈和英为学生?
谢临的学生本就少,要说有,也只有陛下那一位,现在这位丞相想要收徒,只怕有让对方继承其衣钵的意思。
难道谢临属意沈和英坐下一任的丞相?可是谢临还如此年轻,不需要这么早就下决定。
甄沐思前想后,只觉越想思绪越是混乱,此时只得恭敬道:“大人有所要求,下官自然从命,决无二话。”
“好小子,这种好事居然轮到你头上了。”陆近看到沈和英的时候,不禁眉飞色舞,有那么几分喜色道。
沈和英却端着酒,看着似乎没有陆近那么喜上眉梢,却也不禁唇微弯,“也不过只是丞相门生而已,算不得什么。”
“算不得什么?”陆近哼了一声,“你说得倒是轻松,当朝丞相的学生,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去当都不能如愿,你就知足吧你。”
沈和英忍不住展颜笑道:“我当然知足,你可不知道我有多知足。”说着,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天下读书人,最梦想的,就是能凭一己,扭转乾坤,治国家平天下。他成为丞相的学生,甚至很有可能是唯一的学生,这就几乎成功了一半。丞相的门生,怎可能不会平步青云?更何况自己更得充足的机会去接触这位帝师,去学习,弥补自己的不足。
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沈和英想。
陆近又和他笑闹了一会,想起那位丞相大人平日里的为人处世,和锋芒毕露,又忍不住皱眉,“和英啊,这事虽然说好,却也似乎不尽好。别说那位大人奸相的名声,就凭他那一股子记仇的劲儿,你要是在他门下,恐怕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还是万事小心点,别还没怎么样,就惹到一身腥。”
沈和英将不以为然藏在心里,面上只是又笑笑,“这个自然使得,你不用那么担心。”
其实谢临虽说对甄沐讲过要收沈和英为徒的话,可是她却叫甄沐不要把这件事对外透露。所以这件事,本应只有她,甄沐,和沈和英三个人知道。
不过沈和英将这件事告诉给陆近,不止是因为他和陆近之间的关系好,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陆近和他,是这届科举唯二两个留在京师的考生,他不想因丞相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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