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挠头不语,小穗儿骂道:“这帮自私自利的人,连作证都不敢,他日那些地痞欺负到他们头上,看谁来帮他。”
浣娘轻声道:“也怪不得他们,想是被欺负的狠了,普通姓哪敢得罪这帮痞子,若是惹上是非,今后岂非连日子都没法过了。”
小穗儿兀自骂道:“一群胆小鬼。”
苏锦想了想道:“我看这样,将蒋大哥抬到我们哪儿先将养着,待会郎来了直接引到我那边去,免得那帮人回来报复,反倒纠缠不清了,咱们倒是不怕,但是也不能这耗着,这铺子便关了门歇着,等蒋大哥身体好了再开门不迟。”
赵大姑早就哭哭啼啼的没了主见,老蒋面若金纸气若游丝,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此刻铺子的事根本就不她的考虑范围之内,苏锦一话,赵大姑便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噗通就给苏锦跪下磕头,赵虎也忙跟着跪下,显然是感谢苏锦的出手相救和收留之恩了。
苏锦忙叫人拉他们起来,七手八脚用门板将老蒋抬上,关了铺子门朝自家宅院而去。
郎的诊断是,老蒋的肋骨断了两根,左腿也断了,内脏也受了震动,伤势着实不轻;那郎一连开了三张药方,叮嘱众人分时段熬药让病人服下,并告诫病人不得起身移动,须得卧床静养半年方有希望外伤复原;至于肺腑之伤,则只能看老蒋的造化了,以清淤调理之药将养,或可有所挽回,只是今后莫想再做稍重的体力活儿了。
赵大姑大放悲声,老蒋这辈子就等于是废了,然则家顶梁柱一倒,今后生活必然举步维艰,家孩儿尚未成年,这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以煎熬的过去了。
众人也跟着恻然,小穗儿嗒嗒的掉眼泪,她跟赵大姑的关系不错,每趟上街市都要拽着赵大姑同行,赵大姑亦如看待女儿般的看待她,让自小失去双亲怜爱的小穗儿颇感温暖,此时见赵大姑一家罹遭横祸,自然心里不是个滋味。
苏锦掏出丝帕递给小穗儿道:“别哭啦,你一哭蒋家嫂嫂还不加伤心,蒋家哥哥无性命之忧已是万幸,快去劝她莫放悲声。”
小穗儿抽噎道:“今后大姑和姑丈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又不能干活了,全家指着什么活呢?”
苏锦哑然失笑道:“这事有什么难办,蒋家哥哥病好后可以去我苏家啊,虽不能干重活,帮着扫扫院子剪剪花草总可以,赵大姑就不用说了,这般干练之人,我宅就少这样的人呢,只是不知道哥哥嫂嫂是否愿意去庐州过活罢了。”
赵大姑闻言止住悲声,又给苏锦跪下了,连连作揖道:“苏小官人,俺家上辈子肯定积了大德,今生能遇到你这样的大好人,小官人若能收留,奴家全家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病床上稍微神志清醒一点的老蒋也含糊不清的道谢,小穗儿也破涕为笑,赶忙拉着赵大姑的手道:“大姑,莫再哭了,公子爷都答应收留了,今后的日子定比现好的多,现要之事便是要将姑丈的病治好,其他的事不必担心。”
苏锦见不得这般场面,多呆一会,心里都很憋闷,于是转身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
此时已经是夕阳沉入地下,天地一片青白的苍茫之色,苏锦吁了口长气,让心憋闷稍减,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件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原本是打算安心读书不问世事,可是总有这些事找上门来,教人无法漠视,若是那朱癞子身后真的有强硬的后台,此事恐难以干休。
应天府,苏锦又没什么朋友熟人,也没个商量之处,唯一可以商议的便是晏碧云了,这事若是到此为止也就算了,若是对方找上门来,总需有个对策才是。
问题的关键于,对方后台是什么人,自己一点都不清楚,此刻倒也无从下手,且静观其变再做计较。
第一七五章草木皆兵
时间:2012…09…14
南城翠云楼外跌跌撞撞的跑来一群狼狈不堪的人,门口迎宾的龟奴识得领头的正是惹不起的地痞朱癞子,忙点头哈腰的迎上前去陪笑道:“哎呦,这不是朱爷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的?刚好咱们这刚到了几个南方雏儿,朱爷要不要去尝尝鲜儿?”
朱癞子张着漏气的嘴巴不耐烦的道:“去去去,爷可没功夫跟你这耍贫嘴,七爷里边么?”
那龟奴差点没被朱癞子恶臭的口气给熏得背过气去,忙憋住气将吸进去的一口臭气徐徐吐出,心里暗道:“吃了狗屎了么?嘴巴这么臭。”
脸上倒是笑意没变道:“七爷正快活呢,二楼爱爱姑娘房里,要不要小人去帮你通报一声?”
朱癞子打了个嗝儿,嗓子眼里回上来一粒豆子来,下意识的嚼了嚼,忽然意识到今日并未吃豆子,定是适才那牛屎驴粪的豆子,也不知是那头蠢牛消化不良,豆饼居然没有消化完全,想到这里赶紧呸呸呸的吐出豆子,干呕了半天,弄得自己眼泪汪汪。
待直起身来,看那龟奴一副敬而远之的摸样,上去便扇了一巴掌,骂道:“看你那贼样,老子有些倒胃而已,你当老子是嘴里嘴里有屎么?”
龟奴陪笑道:“岂敢岂敢,我当朱爷是怀了娃娃呢。”
龟奴久居青楼,三教流见了不知多少,脑子灵,嘴皮子也溜,多少板着脸的恩客他的嘴皮子下都会被逗乐,可是今日不同,朱癞子烦不胜烦,正一肚子火气,听着龟奴尚且调侃,上去便是一脚踹他小肚子上道:“跟爷耍嘴皮子,你娘才怀了野种呢,滚一边去。”
龟奴捂着肚子忍痛赶紧躲到一边,心里将朱癞子祖宗八代操上了天,那朱癞子一挥手,几个人涌进门去,直接上了二楼,很快就找到了挂着‘爱爱’两字的红灯笼的一间房子外,扣着门叫道:“七爷,七爷。”
里边的异响声忽然停了,半晌传来一个软绵绵阴柔的嗓音道:“谁外边鸹噪,不长眼么?”
“七爷是我,朱癞子!有要事禀报。”朱癞子弓着身子答道。
“直娘贼的,没见爷我快活么?你这一敲门,都快把爷给吓的萎了,什么事值得你这时候来见爷,就不能等爷舒坦了再来么?”
“不行啊,七爷,出大事了,您就先收手,等小的跟您说完事继续不成么?”
里边静了一会,不一会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和悉悉的穿衣声,不一会,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位披着长衫穿着小衣踢啦着鞋子的精瘦年人满面怒容的探出了头。
“七爷好,小的打搅七爷雅兴了,该死该死。”朱癞子躬身行礼。
那七爷白了眼睛扫视门外一圈人,面色惊愕道:“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吊着胳膊作甚?”
朱癞子看看四下里吵嚷打闹的恩客和妓女,道:“七爷,容小的进屋跟你细谈。”
七爷点头道:“进来。”
一行人闪身进屋,屋内一股汗味和脂粉味儿,红彤彤的大床上,一名年轻女子支楞着脖子露出半个酥胸正朝众人张望。
朱癞子及几名地痞咽着吐沫拿眼狠瞅,那床上的爱爱姑娘也不惧怕,故意将薄被掀开一角,露出浑圆的大腿,眼神带着诱惑往众人身上瞄。
七爷骂道:“滚出去,烂婊子,叫人沏茶送来。”
那爱爱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爬起身来,将薄被裹身上,扭着屁股走了出去。
众人如向日葵般的扭着脖子跟着她的身影转动,待到她出门而去,七爷的一声冷峻的咳嗽,这才将快要蹦出眼眶的眼珠子塞进原位,回转眼光看着面前这位七爷。
“到底怎么回事啊?怎地这般狼狈?”七爷将长衫穿好,对着铜镜笼着散乱的髻,淡淡问道。
“七爷,您可要为小的们做主哇。”朱癞子噗通跪倒地,连打眼色命身后一帮用布条吊着胳膊的地痞跟着跪下。
七爷曼斯条理的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瞧你那脓包样,是东城赵大嘴干的还是北城孔二愣子干的?”
“七爷,都不是。”
“什么?难道是西城的王秃子那个老混蛋么?这老混蛋午间还和我陪着主子喝茶,跟我还称兄道弟,一转眼便下黑手,爷绝饶不了他。”七爷暴走了。
“都不是,七爷。”
“那是谁?谁敢将你等打成这样,你没报七爷我的名号么?”
“小人也不认识,是个兔儿爷一般的年轻公子,应天街面上倒没见过,他手下四个仆役着实凶狠,我等去南街老蒋点心铺子收盘子费,没想到那几个家伙居然上来便打,小的们猝不及防,个个受了重伤,您看这几个手腕和胳膊肘都脱了臼,还有几个腿骨都被跺断了,这会子还躺回春堂里吊着腿儿呢。”
“什么?什么人这么大胆,下手这么重?你怎地没有受伤?”
“别说了,小的这回脸丢大了,那帮狗贼打掉了我几颗门牙,还还还他娘的塞了我一嘴的牛粪和驴粪,小的这回没脸见人了,七爷可要替小的做主啊,帮小的将这小子抓来,老子不灌他一肚子屎尿,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七爷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一下子沉郁了下来,心里不住的思,朱癞子还当是七爷不信,仰起头龇着掉了几颗牙的嘴巴让七爷过目,七爷闻到一股恶臭扑鼻,不由的皱了皱眉头,用手扇了扇风。
身后一帮吊着脱臼的膀子的和手臂的地痞们忍不住笑的身子乱抖,抖动之际胳膊上的痛处又让他们疼的龇牙咧嘴,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那七爷思一番对着一名地痞道:“去隔壁将小胡叫过来,咱们商量商量。”
朱癞子变色道:“七爷,别叫他了,他跟我本来就不对眼儿,他若知道了还不笑死我了。”
七爷骂道:“你他娘的就是窝里斗厉害,干事多用用脑子,小胡那脑袋瓜子比你聪明倍,这事你当是那么简单的么?叫他来是给你出主意,瞎了眼的鸡,就知道自家笼子里乱啄。”
朱癞子低头不做声了,小地痞跑到隔壁去请人,不一会,一名矮小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衣襟还敞开着,满脸的满足之色,进门便道:“七爷找我?我那边正忙得不可开交呢,那妞儿确实不错,南方的妞儿就是水灵,一捅进去,滋滋往外冒水儿。哎吆喂,这不是朱大爷们,怎地这幅摸样,嘴巴子上这是怎么了?肿的这般高,都赶上刘老头蒸的炊饼了。”
朱癞子气苦,扭头不理他,七爷代为解释道:“小胡啊,癞子吃大亏了。”当下便将朱癞子等人受到的非人折磨给说了一遍。
小胡笑的直打跌,指着朱癞子道:“朱大爷好胃口啊,话说那玩意什么味儿啊?我小胡长这么大山珍海味吃了不少,这玩意倒还没吃过。哈哈哈。”
朱癞子差点气的背过气去,怒骂道:“直娘贼,想知道你怎地不上大街上吃两口去?”
小胡笑道:“小弟怕是没那口福呢。哈哈,朱大爷好福气啊。”
朱癞子握起拳头眼见便要便要动手,七爷哼了一声道:“小胡,叫你来是一起分析分析到底这伙人是什么人,咱们如何去应对,这说些没用的,自家弟兄吃亏了,这风凉话说着也不怕闪了舌头。”
小胡收起笑容,拱手道:“七爷说的是,此事倒还真需要斟酌一番。”
“斟酌个屁!一个小白脸公子带着几个仆役而已,七爷您给我十几个人,我晚上抄了他们的家去。”朱癞子叫道。
“混账话,你带了人去何处寻他?你以为人家原地等着你去找麻烦?他们落脚何处?是否是应天府本地人?再说了,此人敢下如此重手是什么来头你可知道?万一是哪位大人的衙内,你若是一顿乱搞谁来帮你擦屁股?真是个蠢货。”小胡鄙夷的骂道。
“去你娘的,你他娘的才是蠢材。老子可不像你,一肚子花花肠子,老子替七爷办事都是真刀真枪的往前趟,指望着你这怂包,咱们南城的地盘早没了。”朱癞子怒而还击。
“住嘴,小胡说的很有道理,此事先要摸摸那人的底细方可计较,咱们可别拔毛拔到老虎身上去,要是事情闹大了,主子可不饶咱们。”七爷起身道。
“那难道就这么便宜他们?我们伤了这么多兄弟,这叫小的怎么交代?”
“每人去师爷那拿五去养病,剩下的事情小胡帮你做,你就安心去养伤,有了眉目便让你带人去动手,总之不教你受气便是。”
“七爷,那”
“别说了,退下,我和小胡商量商量。”七爷语气不善,朱癞子不敢多嘴,气哼哼的瞪了小胡一眼,一挥手,带着人出门而去,很快便听到下边一阵哭叫声,显然朱癞子拿别人撒气了。
七爷叹了口气,摇摇头,指着面前的椅子道:“小胡,坐下说。”
小胡谢了,坐对面,七爷道:“朱癞子是个浑人,你莫跟他一般见识,你的才智高他数倍,主子都夸你肯动脑子,今后定然前途不可限量,可莫要跟这浑人来比。”
小胡赶紧起身鞠躬道:“胡为何德何能能得到主子夸奖,定是七爷美言所致,小人定为七爷肝脑涂地,所不惜。”
“坐下坐下。”七爷招手道:“好好干,过两年这南城大佬的位置便是你的了,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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