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红楼溶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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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续红楼溶黛情-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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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角若萦着一丝温雅的轻笑,低沉泓澈的声音亦是惯常的散漫,在司徒娬儿却听出了客套和疏冷,有些尴尬:“北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水溶微微扬了扬眉:“这,不妥当吧。郡主有什么话,但直言无妨。”

这话无疑是暗示她男女大防、授受不亲,一个闺阁女子这么贸贸然的来寻一个男子,确实很失身份。

司徒娬儿脸色微微红了起来,因他一如惯常的淡漠而生出一点怨意,这京城的男子,无论身份哪一个不是对她青睐有加,唯有他,从不给她半分面子,也正是如此,她才更想要获得他的心。

刚才那一幕,她震惊,定下神来,想了想,便越发的怀疑水溶这么做其实只是想让自己自动退开。

想到这里,司徒娬儿袖子里的双手轻轻曲握,抬头笃定的看着水溶:“北静王,娬儿苦思许久,终想出了一法,或者可破王爷所布棋局。不知王爷可有兴趣,同娬儿参详一番。”

水溶轻轻一眯眸,仍是温润而笑道:“来人,去知言亭布置下棋盘,本王要与郡主切磋一下。”

“是。”

“郡主,请。”

“北王,先请。”

亭榭中,无风水面琉璃滑,茶香氤氲,宽袖轻轻飞扬间掀动起血雨腥风,本是一场必杀局,却随着纤纤玉指的起舞间而顿消弭于无形。

司徒娬儿轻轻舒一口气,带上一个自信的微笑,抬眸望向坐在对面的水溶,可是,她并未在他沉静如深潭的眸子里寻觅到一丝惊异或者是欣赏,一颗捧的高高的心就突然悬在了半空中,落不回原处,笑容也有些僵了。

水溶修长匀净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棋盒里的白子,眸子紧紧的盯着那盘棋,似在沉思着什么,然后轻轻点头:“好一颗七窍玲珑心。”

司徒娬儿轻笑:“多谢北王夸奖。”

水溶眉峰微敛,深眸一凝,然后缓缓的抬起头来:“用了多长时间。”

司徒娬儿道:“在看过王爷这一局之后,娬儿便一直在冥思苦想。”

坦白说,这司徒娬儿确实有一副绝艳无双的面容,杏眸盈盈顾盼多情,楚楚可怜。

只是……

水溶平静的望着她的眼眸,谪仙般的面容忽而笼上几丝冷峻,嘴角缓缓勾起,笑容里糅杂了很多深意,令那司徒娬儿的心头一慑,无端的觉得紧张。

“不妨我们再来一局。”水溶目光收归棋盘之上,纯白的衣袖轻轻荡起,手指如飞,刹那间翻云覆雨,另布迷局。

不用说,这一次,司徒娬儿支应的捉襟见肘,艰难异常,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全线崩盘、溃不成军,狼狈的抬头:“若给我一点时间……”

“司徒郡主,其实本王不过稍加变化而已。”男子不容她说完便打断,他的神情如高原上的层冰累雪,那般的高洁,那般的不染一丝俗尘。

司徒娬儿的容色顿时局促道:“北王……”

水溶面沉如水:“参悟棋局靠的是灵性却非勤奋。能破本王棋局的人,定与本王棋力相当,可惜,那并非是郡主你。” 他站起身,白衣飘曳,若盛绽的白莲,自有一份天成的高贵优雅:“这棋,本是游戏而已,更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郡主 今日所行,却令本王大失尊重。”

司徒娬儿讷讷的起身,娇容顿时褪去了血色:“北王,我只是……”

水溶神情冷淡,甚至带了几分淡淡的厌倦:“时候不早了,本王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来人,送郡主回太妃那里。”

他转身,多一个目光都没有。

司徒娬儿心若针刺,轻轻的咬了咬唇:“不必了,我这就告辞了。”在水溶的身后屈膝一礼,音容惨然:“破王爷棋局的确实不是我,而是荣国府的林姑娘,对,就是与王爷在宴上以箫和琴的林姑娘,是我对不住王爷,也对不住那位林姑娘。”她的声音十分压抑着委屈:“这一向,竟是我奢想了,从今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王爷。”

轻轻向水溶一笑,转身便去,亭外灿烂的日色在她的脸上刺出两道晶莹泪痕,她轻轻拿帕子擦去,仍以那端庄的步态离开。

亭中,夕阳孤影,流连徘徊。

许久,水溶才慢慢的转过身来,走到那局残棋畔,拈起一子合拢在掌心之中。

梅园、渚上、琴曲、棋局,这许多本不可能凑巧的事,却都凑在了一起。

那纤纤袅袅的女子,那冷冷淡淡的神情,在这一刻,突兀的浮起在心头。一抹无奈的轻笑溢出嘴角,自语道:“怎么回事,总是你。”



 第三十二章 雨中惊魂

却说那日辞过贾母之后,黛玉便回到了京中的老宅子。这地方是林如海为兰台寺卿时的住处,后来外放,这里便空了下来。虽然不大,却是远离闹市,十分幽静,之前也已经都打点的齐备,色色周全。黛玉自从回家倒觉得身心都舒畅了起来,兼云姨娘也上来了,一家人和乐融融,前些日子在贾府的那些糟心事情,便渐渐丢开了。

说话间端午的时候,贾府自有节礼送来,黛玉亦令人回了礼去,却委婉谢绝了贾府宴请。短时间内,她都不想再踏进那个府邸半步。

云姨娘听见,也只道:“姑娘做的对,既然他们不念及亲戚情分,和他们也无甚好说的,除了老太太逢年过节打点着些,其他的,不来往也就罢。”

“现在我倒是担心晴雯。”黛玉叹口气道:“那日若不是她凑巧听见来告诉我,我亦不会提前预备下对策。”

她记得前世抄检大观园不久,晴雯便被撵出了园子,而后夭亡。究竟不知今世能如何。

雪雁听见,便笑道:“这个容易。姑娘便向老太君讨了晴雯来不就结了?”

黛玉瞥她一眼,没说话,倒是紫鹃先接口,有些责备道:“雪雁,晴雯是怡红院的大丫鬟,若是忽而跑去跟老太君要了来,一个丫鬟虽说不值什么,可那府中人的嘴,你还不知道么,姑娘好容易脱身出来,何必不干净惹气。”虽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不免有些为晴雯担心。

原来,那日离开贾府的时候黛玉便向贾母赎了紫鹃并紫鹃一家人的奴契出来,如今那紫鹃一家便都在黛玉这里,帮着黛玉打理宅院,也只算是林家的人了。

此时黛玉听了,轻叹一声:“说的没错。不过,紫鹃,请你的家人帮着打听打听,看晴雯现在如何了,我只担心她被那件事牵累上。”

紫鹃忙应了。

其实,没有人比黛玉更清楚,晴雯若再痴迷下去,也只是枉送了性命,唯有让她自己看清了,愿意跳出那个牢笼。

及至端午,一日热似一日。那云姨娘便向黛玉道:“咱们家在郊外还有个庄子,倒是比这边凉快,景色也好,端午的时候还有龙舟看,比这里热闹。若是姑娘喜欢,去玩玩转转也不妨事。”

别人罢了,唯有紫鹃雪雁听见有这么个地方,便兴奋的撺掇黛玉:“姑娘去吧,去吧,成日家在家里,只看书写字的,多闷呢。”

黛玉无奈的笑道:“真真的两个疯丫头,听见出去玩就图不得。”

话虽然是这么说,一家人还是收拾动身,云姨娘先二三日过去,将一切自己亲眼看着打点停当,这里黛玉才动身。因王嬷嬷年岁大,近来身上又不是很好,请医问药的,是以不曾去得。

油壁香车行在郊外。繁华的金陵城阙渐被留在了身后,所行处,人烟稀少,但见远山近水,草木津津。

雪雁悄悄的撂起帷帘笑道:“这城外的景色真是不错,看着让人眼睛都觉得清亮。”

这时,外头赶车的婆子道:“姑娘坐稳了,咱们要走个近路,快些行着,这五六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呢”

紫鹃奇怪道:“这么好的大日头,难道一会儿还下雨不成。”

黛玉道:“他们都是走路走老了的,再说老话也说,天有不测风云。”

车拐入僻道,然后便加快了速度,哒哒的马蹄声清脆而急促。

婆子倒是没说错,走了没多会儿,但见天边便有阴云沉沉的压了下来,疾风大作,在土路上卷起一阵烟尘,路边草树都被风吹的摇晃欲折,阴云越发的浓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击打着车壁。

紫鹃将一件斗篷披在黛玉身上:“姑娘披上这个,仔细着冷--早知道多带几把伞了。”

雪雁道:“真下起雨来了,好在这路应该不是太远了。”

话音未落,只觉得那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几乎把人都要甩出来,然后停了下来,外头的婆子懊恼的道:“哎呀,这车子什么时候坏不好,这个时候坏,哎,这个天气,怎么好。”

紫鹃雪雁都唬了一跳,忙撑了伞下来看是怎么回事,却见后车轮车辐断了两根,半个车轮陷在了泥坑之内动弹不得,想是刚才跑的太急的缘故。

而这时候,雨已经越下越大了。随行的两个婆子并两个仆人都道:“请姑娘暂下车来。咱们一起将车子拉出来,看能不能行。”

紫鹃便撑了伞,扶了黛玉下来,站在路边,看着两个人推,两个人去拉那两匹马,谁知道这时候那马也闹起了毛病,凭人怎么,横竖都不肯挪一步。

情况一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僵局。

紫鹃雪雁紧张的擎着伞,将黛玉护在当中。黛玉苦笑一下,凭是怎样的聪颖,这个时候也只是一筹莫展的份儿,叹口气道:“雪雁,叫个路熟的,先骑马去庄子里找姨娘,再派辆车过来。”

如今也只有这么办了。

一个仆人将马卸下来,带了斗笠,便冲进雨中。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倒是越下越大,婆子们聚在树下多少可以挡雨。

雨顺着伞檐绵延成了厚重的水幕,远近皆是白花花的一片,两把伞根本遮不了多少雨水,加之疾风乱卷,将风向改去,那雨水便直往伞中里灌去,紫鹃只好将自己挡在前头,阻止雨水淋到黛玉。

黛玉看着越发浓重的雨幕,无奈道:“这大概是我最狼狈的一次出门了。”

她的身体本就怯弱,虽则近来调养得当,仍是底子太弱,此时加了厚衣服还是觉得遍体生寒,唇渐渐的苍白起来。

紫鹃越发的焦急:“但愿云姨娘赶紧派人过来。奴才们不打紧,姑娘站 在这雨里久了,可怎么好。”

这是一个粗鲁而邪佞的声音响起:“哈哈哈,那就跟大爷们走啊,这个天气遇到美人儿,可不是缘分啊。”

黛玉的脸色一下子白了,紫鹃和雪雁也紧张起来,紧紧的护着黛玉向路边退去。几道黑影扑腾扑腾的从前头的树上落了下来,面目狰狞,横着砍刀--是山匪。

为首的一个狞笑着,步步逼近:“哎呦呦,果真是美人儿啊,今日真是不虚此行。美人,你要是留下,我就放他们走”

几个婆子已经被砍倒在地。

雪雁怒道:“不许靠近我家姑娘。”

“好泼辣的丫头片子。我就靠近了,如何呢。”一脚踢上来,便将雪雁踢倒在地,刀子压在颈间,登时勒出一道血线,紫鹃大喊:“雪雁!”

山匪头子已经垂涎的向黛玉道:“美人儿,你是要跟我们走,还是要这个丫头死?”

手上的刀,又加了几分力,更多的血顺着雪雁的脖颈流了下来,霎时便被雨水冲淡,只剩下了淡淡的粉色。

雪雁身体痉挛着忍着痛急道:“紫鹃快护着姑娘走。别管我。”

黛玉有些无力的闭上眼睛,一丝冷笑溢出嘴角,清丽的容颜在雨中如玉石般折出瑰丽凄艳,将紫鹃一把推开:“放开她,我跟你们走。”

“姑娘……”

“姑娘……”

紫鹃和雪雁同时惊痛的喊出声来。

黛玉在推开紫鹃的时候,已经从取下一支银钗,将最尖利的一端隐在袖中,一步步向那群山匪走去。

山匪将肮脏的手伸过来:“果然是个够有情有义的美人啊。”

他的手终究未能触及黛玉一毫,一股强大的冲力自雨幕中而来,如破空而起的利刃,便将那山匪头子冲飞出去七八尺远,噗的一声栽倒在泥里,泥水飞溅起尺余高。

紧接着几条矫健敏捷的身影从雨中飞来,凌空一脚,便将那七八个山匪踢倒在地。

一个清冷从容的声音穿透雨幕而来:“就这样的本事,还想做这种无本的勾当?”

这个声音是……

怎么,怎么可能?

黛玉怔怔的望过去。

黑影落下,是十几个披着蓑笠的黑衣人,神情冷峻。然后,一柄青面绢缎油纸伞出现,伞下的人,墨发白衣,清冷优雅,如烟云水墨中走来的谪仙,一双深黑的眸子,宛若无可触碰的流云堆雪,高华中透着些许散漫。

“你什么,什么人……”山匪头子捂着胸口踉跄的爬起来,怒道:“坏,坏,坏,爷的好事……”

一团泥巴飞来直接封住了他的嘴巴,来自一个披着蓑笠的侍卫。

水溶接过身后仆从手中的纸伞,很自然而然的站到了黛玉身边,那一小片天空,霎时风消雨止。

“王爷。”黛玉的唇间一开一阖,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身体却倏然一松,此时发现在刚才抱定了必死之念时是多么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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