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是热度未能全退,自然是脚软,这一起之下,几乎摔倒。
紫鹃忙扶着她:“王爷王爷还没醒过来,欧阳在那里伺候着,暂时不会有什么的。”
黛玉已经敏捷的捉住了她话里的闪烁:“暂时?”
紫鹃咬了咬嘴唇,默然,她如何开口告诉王妃,王爷已经毒入肺腑,经脉逆转,命在旦夕?
黛玉看着他们的神情,心中已经了然,一痛,仍然固执道:“不管怎样,我也要去看他。”
紫鹃和雪雁无法,紫鹃只好上来给她穿衣梳发,扶着她往隔壁的卧房而去。
黛玉忽然而至,令欧阳等都惊住了。
欧阳绝迎上道:“王妃,你热度还没退……”
黛玉已经走到了榻旁,看着脸色苍白的水溶时,心中陡然绞痛,坐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强忍下泪水道:“他怎样了。”
欧 阳绝焦急的向祁寒他们寻求支援,可是所有人都是沉默,于是只好故作轻松的开口:“王妃不必担心……王爷他……”
“不要敷衍。”黛玉淡声打断:“我要实话。”
欧阳绝无奈,重重的叹了口气:“寒毒已经侵入肺腑,经脉大乱,就算是醒过来,人也就……内力全失……除非……”
除非寒毒根除,可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欧阳也不敢说下去。
却是黛玉把话接了下去道:“除非这寒毒得根除,是不是……”
欧阳绝点了点头:“是。”
“我知道了。”黛玉轻声道:“你们……都下去,我要和他单独呆一会儿。”
众人面面相觑,道声是,各自退下。
这里黛玉望着水溶,强忍的泪水顺着侧颊扑簌簌的落了下来,闭上眼睛,耳边响起那日冷如烟的话。
“寒毒,并非无药可解,只是这药,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那是什么?”
“是天山雪莲王的根茎,这种雪莲,三十年才花开一次,极其难遇,其根茎深埋于数丈冰层之下,乃是天下极寒之物,可以寒克寒,根除寒毒,可是必须于花开之时取出,方有效验。”
“这雪莲在哪里?”
“在鲜卑最北的天山山顶,不过,却是有主人的,那雪莲是长在山顶的雪墓之中,雪墓的主人极其怪癖,终年住在那极寒之地,从不下山,也不出门,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曾放言只有入他眼的女子,才能得着此稀罕之物。所以,这雪莲也并不是无人得着过,二十几年前,曾有人得取过一次,算起来,应该还有半年便是花开之日。”
“冷姑娘,你怎么会如此清楚这件事?”
“我……我的母亲懂得一些医理,这些是她告诉我的。”冷如烟眸色黯了一下:“不过,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了,能不能取来,还要看你的了。”
“多谢。”黛玉静静的望着她。
“你是在想,我既然知道,为何我不去取,是么?”冷如烟微微一笑,笑里都是苦涩:“其实不是我不想,是不能。若是我,纵然是取了药来,北王他绝对不会用。而你,却不同。”
缓缓的睁开眼眸,黛玉的轻声道:“天山,雪莲王……半年……”
她伸出手,轻轻的触及他的面容,然后轻声道:“灏之,我不能让这寒毒毁了你的骄傲,无论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做,半年和一生,我们还有很久很久可以在一起,是不是?”
轻轻吻上他的额头,黛玉的目光,清明而坚定。
------题外话------
好吧,这章……我承认有点虐。不过都写到这里了也没啥办法,大家忍着点,很快就过去了,下章就是纯虐水溶了哈。
天接云涛连晓雾 第五十四章 伤离(一)
天蒙蒙而亮,一辆马车,缓缓的驶出了城门。马车极其朴素,看起来像是寻常富户的马车,带的仆人也不多,所以守军查了文牒之后,也并未在意,便迅速的放行了。
马车辘辘的驶过北城门,沿着官道,一路向北。
驾车的人,是阿霁,她的脸上毫无表情,姐姐的离开,让她在悲恸过后,飞快的成长,如今公然又是另一个阿霰。
纤纤素手,擎起车侧窗的帘幕,黛玉回望了一眼越来越远的燕都城门,微微叹了口气,放下帘子。
她一语不发的靠着车壁,轻垂的眼睫,似要掩住了眸中的情绪,可是,这个时候,仍有泪滴,无声无息的盈然,挂在了睫上,然后静静的滴落在她的手背上,碎开,在几丝斜入的微茫日色里,折出晶莹的光。
雪儿窝在她的怀里,哼唧了两声,然后拿粉色的小舌舔去了那滴泪水。
“王妃,其实,王爷待王妃的心思,我瞧着还和以前一样的,那冷姑娘,王爷其实……”
春纤看她落泪,便会错了意,叹口气,轻声道。
她不知道那日山崖之上雪崩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日王爷和王妃回来的时候,俱是昏迷不醒,等王妃醒来没多久,却就决定要走。而且没有带紫鹃,也没带雪雁,独独点了她春纤跟随。无论是紫鹃、雪雁、还是她,谁没有问为什么,她们知道,主子有主子的道理,无论是留下的和离开的要做的都只是一件事,伺候好主子。
“这些事,你们不必多言。”黛玉看她一眼,打断道。
现在,恐怕不止春纤这么想,大部分人都会归咎于此。而真正知道的人,也只是紫鹃,再者便是祁寒,连雪雁、宗越和欧阳绝都不知道内情。
这是黛玉安排的,并不是信不过宗越和欧阳绝雪雁。而是宗越日日跟着水溶,性情又是耿直,随时都可能走了消息,欧阳绝,行事不羁,大概架不住水溶几句话便泄底了,至于雪雁,更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
水溶她是知道的,若是知道了缘故,不管自己走到哪里,他都会追来阻止,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过是半年而已,黛玉已经无数次的这么告诉自己,可是仍然是从转身离开的一刻,心,便开始煎熬。
担心他的伤,怕他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伤心,越想,越是柔肠寸寸而折。
灏之,相见有日,千万保重。
车昼夜不停,行过三日,方至边城,过了前头的隘口,此时却听得有急促的马蹄声自他们来的方向追了上来。
“王妃,留步!”
是裴兆的声音。
黛玉微微蹙眉,令马车停下。
裴兆催马近前,在离开马车还有一射的地方停下,然后跳下马来,疾步近前:“末将参见王妃。”
他仍是一身城门守兵的服色,也只带了几个小校尉。王爷罚他守一个月城门,这才不过十天。纵然是将一方守将贬为城门官儿,他也没有分毫的怨言,反倒是和底层的守军很快便打成了一片。
燕都到边城,一路上都是探马,当得知王妃坐的马车往边城方向来时,他吓了一跳,连忙拍马跟过来,连魏子谦都没来得及知会。
黛玉早已料到会是如此,毕竟要度过关口去鲜卑,一定会惊动裴兆,轻轻的一叹,令春纤打了帘子,然后走下车来:“裴兆,你这是要拦我回去么。”
裴兆躬了躬身道:“末将不敢,可是王妃为什么,突然要往鲜卑去?”
黛玉平静道:“我要去看看旧日的姐妹,难道不可以么。”
裴兆有些纳罕道:“不是不可以,只是王妃这个时候离开,不大是时候。”
黛玉嘴角牵了牵:“为何。”
“王妃果然要去,也要等王爷伤愈,商议过了再去。”
“裴兆,自来我要做什么,王爷都不阻拦。这件事,本来和你无关,自然也不用你来操心。”黛玉脸色一沉,有些不悦。
“王妃息怒。裴兆粗人一个,说话不中听。可是王妃若是就这么去了,王爷醒过来见不着王妃,恐怕不好受。”
黛玉淡淡一笑:“你若是担心他没人照料,大可放心。我若走了,有人自然会回来照顾王爷。”
她语气极冷淡的。裴兆不觉无言以对。他虽然言语粗莽,该细心的时候却也细心,马上明白了其中的缘故,这个原因,他却也不好往深里劝,那日在悬崖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十分清楚,事后宗越他们也没来得及和他说,只是是王妃换了那西羌公主脱险倒是真的,难道王爷真的这么糊涂,难怪王妃会生气了。
唉,可惜他不大会劝人。这时候要是小诸葛那厮在就好了。
这时,就见对面鲜卑的方向一阵马声隆隆,裴兆一怔,连忙抬头去看,怒风的尽头,一队达斡士兵快马而至,为首的一位年轻将军,带着银质面具,英气不凡,不多时便近前,声音朗朗道:“我等奉大汗命接林王妃去石国。”
这么多人,又是马又是刀剑丛立,哪里是来接人的,说是抢人来的还差不多。
裴兆本是挖空心思想要劝黛玉回去,又苦于乏于言辞,正没个开交,一听赫连冲又派人来的,顿时生怒道:“你们大汗吃饱了撑的,凑什么热闹。”
年轻将军冷笑一声:“裴将军,这件事,恐怕由不得你来做主。林王妃,请吧。”
黛玉起先是微微皱眉,她确实是着人传信给探春,请探春来人接一下,却没料到派来的却是这么大的阵势,留心看了来人一眼,心中顿时有数,微微一笑点头道:“多谢了。春纤,咱们走。”
“王妃,这些人形迹可疑,不能轻信。”裴兆急了道。
黛玉淡声道:“裴兆,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你回去吧。”说着径扶了春纤上了马车。
裴兆急的跳脚,就要阻拦,却被一个人横剑刺过来阻住:“林王妃的话,我都听懂了,难道裴大将军没听懂么?”
面具下的眸子带着一丝狡猾。
“听懂个屁。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敢跟老子动手!”裴兆怒道,刷的一声拔刀道:“今日要是让你把王妃带走,我这个裴字便倒着写。”
“好啊。那就试试看了。”银色面具的小将军公然不惧,跳下马来。几乎是同时,将剑迎上了裴兆的刀。
只听砰的一声响,裴兆势大力沉的刀震的对方虎口发麻,略退了一步,旋即稳住,目光一狡,便开始避开裴兆的锋芒,以灵活多变的剑法专拣疏漏攻之,一时竟然也不落下风。
二人战了多时,那裴兆有些焦躁,这个人的剑法委实狡猾的很,一急,便懒得再和他周旋,一刀是一刀,便要下狠手。
年轻的小将军在他的大力逼迫之下,渐渐力气不支,手上的剑也有些无力。
眼见得裴兆虚晃一下后,又是颇有力量的一刀,对着她的头顶便落了下来。忽然一声住手响了起来,一个人策马而至,凌空挥剑落下,生生将裴兆的刀架开:“裴兆,住手!”
来人竟然是魏子谦。裴兆被他这忽然的一剑给顶的退后了两步,功败垂成,有些恼火道:“魏子谦,你搀和啥。”
一眼看见他身后居然还跟着宗越。
魏子谦轻轻落下马来,用衣袖略擦了一下额上的汗珠:“你该谢我才对。”
他说着瞥了一眼那小将军,刚要开口,对方却丢过一记颇有威胁的刀眼,于是魏子谦只好不提。
裴兆气结张口就骂:“谢你个屁。”
小将军哈哈一笑:“今日见识到裴大将军的刀法,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实在佩服--就此别过了。”
说着他噌的跳上马,一挥剑,示意人开拔。
宗越急跟上来,向那马车道:“王妃,你不能走。”
“宗越,回去告诉王爷,有些事,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了的,让他……保重罢。”马车里,语声清冷。
宗越愕然:“王妃,不是这样的,王爷他……”
“我不想再听了。”黛玉冷冷道:“这位小将军,请前面引路。”
银色面具的小将哎了一声,神气十足的向魏子谦和裴兆道:“回去告诉你们王爷,他的王妃么,我带走了,让他想想明白,拿出诚意来,别娶到手了,就不知道爱惜,若他不悔改,本将军不介意替他照顾王妃一辈子。”
说着竟然策马招呼着手下,扬长而去,风卷冰雪,转眼便去的远了。
裴兆气的不轻,嗷的一声道:“这是哪座山蹦出来的猴子!不行,我得去追王妃回来。”
刚要上马,就被魏子谦给扯住。
裴兆顿时便将火冲他发了出来:“你干嘛老是拦着。”
魏子谦微微叹了口气:“你难道看不出来么,你拦不住的,王妃是铁了心要离开,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你我都没有用。”
裴兆道:“那谁有用。”
魏子谦轻飘飘的吐出俩字:“王爷!”
于是裴兆也默然,嗐了声道:“这到底是怎么着了。”
宗越比他们知道的更多,却也是一脸的不解。
魏子谦道:“算了,咱们都回去,还是等王爷醒过来再做商议。”
裴兆仍不甘心道:“可那个皮里阳秋的混小子万一对王妃不利咋办?”
魏子谦一笑:“这倒是不会。”骑在马上,又回望了一眼那人离开的方向:“这个人,信得过。”
目光里有淡淡的笑意,又有淡淡的怅然。
马车沿着山道向前,眼前,已经是鲜卑境内。
小将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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