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君偶尔会想想,这样对一个小姑娘好吗,不管怎么说,她的确还小,也许是一时受了人家的蛊惑才会犯下错误,可如何都觉得这错误犯得有些不是时候,偏偏要在这么关键的地方生事,真的是特别的恼人。
当夜,槿如回房休息,和衣躺在床榻上,一会儿便睡着了。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东皇云君回来了,他置身在烟雾凌绕的河边,一条清澈不见尽头的小河流,槿如望着眼前迷迷蒙蒙的景象缓缓向她走来一个身影,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了。
出尘谪仙的气质,凌绕在他身边的蒙雾,眉梢带着冷意,不达眼底的笑容,一袭白衣翩翩而立,只是眉间多了一抹殷红的朱砂痣,仿佛情人的泪落在了他的眉心上,烙下深刻的印记。
槿如看到那样真实的东皇云君,那一刹那以为他回来了,便不顾一切提着裙摆向他飞奔而去。
像翩翩落尘的蝴蝶煽动薄如蝉翼的翅膀跌跌撞撞冲进花圃里,享受属于那一刹那的美好。
槿如也如实跌入了一个怀抱,却不温暖,带着很凉意席卷而来,她却清楚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他是活者的,没有离开。
她哽咽出声,也不知道这只是一个梦还是真实的现实,她只顾双手紧紧抱着他,脸颊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衣衫,哽咽出声:“你回来了……”
同时回应她的是一双坚韧有力的手回抱着她,搂着她的肩膀。
“我不是做梦对吧,要是做梦可怎么办,梦醒了又要面对冰冷的现实,云君,我好想你。”
积攒太久的思念在这一刻得到倾诉,她终于是在他怀里啜泣起来……
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虽然他就在身边,可感觉是那样的不真实而且虚无缥缈,似乎现在放手便再没有机会这样拥抱他。
即便这个怀抱是冰冷的。
她将自己的思念全都倾诉给他听,偶尔得到他一两声的轻笑,也感觉到他是在听,就在自己身边。
槿如愈发抱着他不愿意放手,因为心中不安分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越是珍惜的越是害怕失去,已经失去一次了,好不容易又再见,更是害怕再度失去。这样的痛承受不了几次。
“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我真的很想你……”
得不到他的回答,也得不到他的轻笑,槿如缓缓抬起头来,看到他脸部的轮廓正在慢慢虚化,慢慢消失,那怀抱也变得不真实起来,她伸手去抓,从指尖流淌过的是晶莹的泪光,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不知是谁在哭,东皇云君在这些泪光的包围下消失了……
又一次剩下槿如一个人,她着急喊东皇云君的名字,祈求他不要走,无论如何都不要走,她不任性不贪玩了,她就只是想要他回来而已……
只是,没有只是。
……
漫漫长夜,蔷薇院的蔷薇花也不知何故逐渐凋零,枯萎的花枝落在地上。
第二天天亮时分,药君匆匆忙忙来槿如房门敲门,一边敲门一边着急喊她,可是屋子都没有反应。
药君急地叫来了小仙童们一同撞开了紧闭的房门,药君迅速吩咐小仙童去准备寒玉床,在准备一些药材,还吩咐了若是有人来找他,便说闭关不见客。
等这些事情吩咐完毕,他也找到了失去了血色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有起伏的槿如,她一张脸没有任何血色,抿着唇,紧紧皱着眉头,很痛苦的样子。
药君忍住心间的不安,他从未给人探过息,因为一眼就可以瞧出是死是活的面色,可是槿如的脸色他着实是看不出来。
昨日喝的那杯茶有问题——
他也是半夜起床喝水才察觉到身体一瞬间的不对劲,他是药君,尝过不少的药,也在自己身上做过不少毒药的实验,身体也被锻炼出了抗体,所以一般的毒药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也是源于他对毒药的熟知,对自己身体一瞬间出的毛病自然是没有大意,自成了药君以来,他的身体就没有一点点的不适。
故而身体有一点的不适时,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哪里不对劲。
可是当时居然没有察觉出来那杯茶有问题!
如此对方也是熟知他们的底细,否则又怎么可能在药君的面前班门弄斧。
药君也来不及悔悟,赶紧探槿如的脉息,腹中孩子还好,但是槿如身体很不好,已经奄奄一息了、母体要是受了伤害,那腹中的孩子也会遭受牵连!
药君赶紧吩咐小仙童将他的箱子拿过来,小仙童多门而出,跑的飞快,却在路上遇到了早等候多时的喵呜,小仙童不与她纠缠,想要绕过她而去,喵呜冷冷见此,道:“这是想救槿如的意思吗?”
“你什么意思!?”小仙童原本就是不喜欢喵呜的,又是因为她给人的感觉特别阴暗,别看在药君跟前那般天真,可在他们跟前可是阴暗的不行。
“我什么意思你也管不着,不过就是小仙童而已,能做什么。”喵呜笑的危险,便是打定了注意要阻止小仙童去拿药君的箱子过来。
“莫名其妙!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小的仙童何时也这般嚣张了?”
“我是仙童总比你什么都不是的好。”小仙童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他又一次绕过喵呜要走,喵呜却是亮出了她的原型,一只没有长大的小狐狸,尾巴翘的老高,棕色杂毛一点也不漂亮。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脏东西!”小仙童啐了一口,毫不犹豫施展他的招数迎了上去。
——
司药房里面乱成了一锅粥,大大小小的仙童们在药方里熬药,各个都是紧张着一张脸,都提心吊胆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药君更是焦头烂额不行,若是想不出什么办法让槿如安全,他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办法没有好的,即便将喵呜捉了起来,绑在案板上她也不说她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也不道出自己幕后的主人。
这可难为药君了,他用了一些药暂时延缓了槿如身上的毒,可究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要知道喵呜下了什么药,他得对症下药。
若是东皇云君在的话,槿如也不必遭罪了。
“药君,这些药要放多少?”
“三两,不能多。熬的时间要注意,火候也要注意。千万不能打瞌睡,知道没有?”
“是。”
药君交代几句,便走了出去。
案板上的小狐狸便是喵呜,她奄奄一息半眯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动静,药君不在,可是也不会有人放过她,大家都知道是她干的好事,她被药君废除了尾巴,喵呜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温和善良老实的人居然那么狠心,会卸了她的尾巴还不让她一了百了的死去……
而是放她痛苦的等待死亡。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管小狐狸如何低沉鸣叫,都没有人过来理她。
完全被无视了。
会有几道目光扫过来顿了一下,便又是若无其事转头过去,装作没看见,也不想理会。
终于有人忍不住跟身边的小仙童嘀咕了。
“那只狐狸,是不是做错了事情?”
“你不知道?”那人答道,还很吃惊。
“知道了还能问你?”
他叹口气,道:“总之不是好东西,你不要太关注了。药君将她绑在那里也是有药君的原因,我们不要想太多了。”
“看起来很可怜啊。”
“我记得,我刚才熬了一锅的肉汤,去哪里了?”
“你为什么要熬肉汤?”
“吃啊。”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望着小狐狸,啧啧道,“既然如此……”
半刻钟过后,在小狐狸迷迷糊糊睁着眼睛挣扎欲睡还睡时,爪子被人抬起,前肢被迫抬高,接着是身体被抬了起来……
浑浑噩噩睁开一双狐狸眼一看,顿时傻了。
“把这只狐狸煮了药君会不会生气啊?”一文弱的声音悠悠然响起。
小狐狸无声的抗议,瞪大了眼睛。
一锅煮沸的水混杂各种喊不上名字的药材,更像是一锅乱炖。
狐狸毛都感觉到来自世界的恶意,顾不上其他,便开始挣扎,四肢乱蹬,瞪来瞪去,欲要挣扎开来,奈何抱着她上刑场的小仙童力气大的惊人,对于她来说的确是大的惊人,她还是狐狸形态,忘了她自己的爪子这回事。
“把她扔下去,不过要不要先拔毛?”
“拔毛?看起来狐狸毛很脏也难拔,不如将她炖熟了再拔毛。”
抱着小狐狸的小仙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半晌,道:“怕她逃了怎么办,要知道狐狸都是很狡猾的。”
搭话的小仙童啊了一声,点头道:“那要怎么办?”
“还是将她绑起来一块煮吧。”
这两人旁若无人讨论着怎么煮她的话题,根本不在意她就在边上,也不在意她听不听得懂,只是,能不能不要这般光明正大讨论如何炖她的话题……即便是一只走兽,也会感觉受伤的。
“估计药君大人没那么快来,我们速战速决。”
“好端端的怎么又加上了大人的尾缀……”
“闭嘴,还要不要吃肉了?”
“要。”没有抱着小狐狸的那只小仙童无可奈何叹口气,反正小狐狸的决定权也不在他这里,若真的是运气不好被药君发现了他们干的这事,他顶多推辞找借口,说与自己无关,反正他不是主谋,主谋是抱着小狐狸笑的贼贼的那人!~
“那就老实点。不然我不给你吃了,哼。”抱着小狐狸傲娇一哼,转身就出去了。
站在原地摸着头的小仙童想:应该是找地方洗狐狸的毛毛去了。
而后想了想,怕出事,又跟了出去。
小狐狸胆战心惊的,她又被绑住了,动弹不得,被放置凉飕飕的石板上,她看着那小仙童盛了一盆子的清水,挽起袖子,欲要将她下盆子里去洗干净。
她嗷嗷叫了几声,小仙童不管不顾,笑得温和的样子对她道:“小狐狸别害怕,我只是饿了,想找点东西吃。刚巧你出现了,你又得罪了药君大人,在他把你弄死之前还是给我吃了吧,这样死也死得有价值。”
这人真的是神仙吗?真的是九重天的神仙吗?即便是仙童也不该是走魔教异域风啊!
小狐狸凄惨惨嗷呜。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看样子是动真格了。
小狐狸的命运已经成了定局……
这个时候不出现救世主太不人道了!
小狐狸心里懊悔自己怎么会为虎作伥,自作孽到如今的地步。
早知道就不跟云雅玩了,干嘛听她话来害别人。
即便是想后悔现实也容不得她后悔了。
她泡着一盆寒冷的水,狐狸毛都沾湿了,爪子浸泡在水里,低头一看,水面反射一个倒影,拿着刀的倒影。
“啊!”她嗷地叫起来,可是小仙童听不懂,纯粹看到她张开狐狸嘴,露出尖尖的牙齿,一皱眉,不悦道:“临死了还不安分。太讨人厌了,看我怎么炖你。”
这是铁了心要炖她吃了。
也不怕吃坏肚子,呜呜……
小狐狸越想越害怕,也后悔。
脑海里一浮起云雅那张脸,小狐狸是各种怨念。
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了捷径的修行才会答应云雅帮她做事情,那些坏事!
现在她出事了,云雅肯定不会来救她的。之前云雅就说过,事情一旦败落,她是不会出面来救她的,无论她是死是活。
想想的确是这样,她身份卑微云雅又怎么会冒险救她呢。
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是被迫的。
小狐狸干脆不动了,有种认命的感觉。
浑身湿漉漉的躺在木盆里一动不动,慢慢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面目狰狞笑着的小仙童。
反正死就死吧。固有一死,重于泰山或轻于什么毛,籍籍无名也罢了,死就死了。
小狐狸心里还是觉得伤心,来不及跟药君说声对不起。即便自己做错了事,她还是想对药君说声对不起。
可也没机会了。
小仙童招呼随后而来的同伴,道:“我们来拔毛。第一次拔狐狸的毛心情都有些紧张呢。”
彼时药君还在屋里头闷着,双手背在腰后,踱着步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眉头紧锁,还在想办法,怎么补救。不对,是怎么救槿如。
关键她肚子里还有块肉呢,下药的剂量不能不顾那孩子。
要命的是,那只小狐狸下的药他不知道配方啊,所以也不知道剂量是多少啊,下多了可是会死人的。
药君感觉自己被逼上了绝路,横在他前端的是死是活也不油的自己,这条命生来不受自己掌握,总归一句话总结:活者真累。
“药君,我有事禀告。”屋外响起一道急促的声音,禀告者焦急站在屋外。
药君回过神来,稳住了神色道:“说。”
“那只本被药君绑在案板上的狐狸不见了。我好像……”
“支支吾吾做什么,一口气说完!”
“小狐狸被道然师兄捉走了。据目击者说辞,好像要下锅炖了那只狐狸来拌饭。”
“靠!老子是没有给你们饭吃吗?用得着这么*吃狐狸?!肉?!”药君一下子爆发了,刚才还在为槿如的事情而操碎的心再度龟裂了。这帮小兔崽子一下子不管教就疯了,撒欢了脱作死,爱吃肉是好事,可司药房不至于去吃一只来历不明的狐狸,而且还是一只修成精的狐狸。
药君越想越愤然,更是下了决心非得管一管这帮小兔崽子,以证他的雄风——
“药君莫激动莫激动。我过来时特别嘱咐了一位师弟去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