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一下子就急了,次日忙命人修书沈佺,责令他无论何等急事立刻回府,母子俩在屋里不知说了什么,沈佺匆匆乘着马车赶往姚家。
据京城中小道消息传说,镇西王在岳丈家好生受了大舅子一番刁难,费尽唇舌才将妻儿接回了府中。京城中达官贵人们无不传为笑谈,直说镇西王惧内。那等消息灵通、知晓沈佺和宁安翁主婚事的,更兴致盎然的等着看即将上演的好戏。
一边是母老虎正室,一边是大有来头的侧室,镇西王府这后院的热闹定是少不了了!
吕相爷得到消息笑得十分开怀,嘱咐吕大夫人一定要好好教导女儿,还要给女儿精心挑选精明能干、会来事的陪嫁丫头和陪房。沈家的后院么,当然是越乱越好!姚家那丫头,脾气越大、越显妒妇本色越好!
太子和吕相爷那边共同彻查的案子很快水落石出,那批乱党乃是被沈佺重创的几个西域部落所派。他们潜伏京城已久,原本是想刺杀大周皇帝和太后复仇,结果到了京城才发现,皇帝和太后一来深居简出,二来身边高手如云,事情根本不如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而他们本身乃异域之人,在京城里呆得时间越长,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商议之后,便将目标从刺杀太后和皇帝转为烧毁大周皇室的太庙。
毁掉大周皇室的太庙,无疑等于重创皇室的尊严和体面,相当狠狠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大周朝的脸上!
得知太后和皇帝前往行宫,京城中守卫力量顿时减弱,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不料忙中出错,弄错了目标,一股脑儿的杀入了皇宫大内,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真相大白,吕相爷却不能满足,他恨极了东胡不给吕家面子,便一口咬定东胡人也参与了此事,要求以此结案。
东胡乃是大周的盟友,对沈佺西征协助不少,况且两国刚刚签订了互市协议,太子岂能让吕相爷的阴谋得逞?对吕相爷的胡攀乱咬表示了态度坚决的反对,双方明争暗斗,各自丝毫不让。
刑部、大理寺等众协同办案的大人们头疼不已,两头相劝两头不讨好,夹心饼干做得十分辛苦。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依靠证据说话,谁的证据充足谁的话便更有信服力。吕相爷是提出疑问的一方,上下嘴皮子一碰把话就说了出来,太子想要反驳他,就必须找到相关的证据!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后退的路,太子如果想要自保,就必须拿出能够站得住脚的证据,否则,吕相爷肯定会趁机将他也拉下水说成“同党”!打上叛逆的烙印,他将永世不得翻身!
吕相爷自认为稳坐钓鱼船,不料却是低估了太子的能力,太子请求太后宽容了时日,通过沈佺与东胡王联系上,东胡王快马加鞭只身赶往京城面见太后,主动配合太子和吕相爷的审查。吕相爷原本就是栽赃陷害,空口白话根本做不得主,至此不得不承认此事乃一时误会。
经此一事后,太子的声望水涨船高扶摇直上,获得了许多朝臣的称赞,御史们与翰林院几位老儒、大学士更是对太子赞不绝口,纷纷上表恭贺皇上、恭贺太后,声称太子英明,实乃大周之福!
太后原本就矛盾的心情变得更加矛盾和纠结,不管心中怎样想,面上都不得不做出欣慰欢喜的神情,下旨褒扬了太子,除了赏赐之外,将太子调往吏部锻炼。很快,就有一批年轻的官员开始出现在太子身边。
吕相爷气得在家里狠狠砸了一对心爱的青花梅瓶,大骂泄愤。
赵纪远温言相劝,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吕相爷想到自己的布置很快就会妥当到位,到时候大事一成,灭掉太子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何必此刻同他计较?倒不如大度一点,反倒显出自己的度量!
吕相爷于是决定不但不跟太子计较,反而要在人前好好的夸赞太子几句,向太后建议,给他更高的职位和更多的权力,让他放松警惕,好好的享受这最后的生命。等到雪亮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时,他的表情不知会有多精彩!
“相爷,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将沈佺调离京城的机会!”赵纪远见吕相爷的情绪转好,立刻又进言说道。
“哦?不知纪远又有何高见?”吕相爷挑挑眉,迟疑着道:“如今沈佺也算是我们吕家的姑爷了,没几日蓉儿就要过门,有蓉儿在,镇西王府就逃不脱本相的掌控,沈佺留在京城,没准还能派上大用。”
“相爷您别忘了,沈佺钟情姚存慧,他们两口子都是奸诈阴险之辈,二小姐新过门,恐怕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沈佺还是远离京城更加可靠些!到时候,镇西王府群龙无首,二小姐趁机与相爷您里应外合,将阖府女眷控制在手,岂不是省了许多事?”
吕相爷眼睛一亮,大笑道:“纪远果然从未令本相失望过!如此甚好!如此此计大妙!到那个时候,沈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只有乖乖听命的份!”
只要沈佺不在,那阖府上下皆是女眷,岂能是他们的对手?
“纪远说有妙计将沈佺调离京城是怎么说?”吕相爷问的迫不及待。
赵纪远冷笑一声,阴测测道:“相爷忘了前几日反贼攻入皇宫一案了吗?西域胡人余孽不清,大周则一日不得安稳,这都是镇西王的分内之事,他不应该将此事首尾收拾干净吗?”
“不错!”吕相爷目光闪了闪,得意笑道:“漏网之鱼是他手里漏的,自然该他将鱼统统抓回来!哼,西域,就是他的葬身之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相信云将军和杜仲都很乐意报这个仇!”
西域天高皇帝远,漏网之鱼来无影去无踪,前往围剿搜捕之人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就算沈佺死在了那里,保证也没有人能查出什么端倪!况且,人都死了,又有谁会非查不可?
“如此永绝后患,相爷英明!”赵纪远心中一凛,暗道吕相爷比自己更狠得多。不过,对这种预见的结果,他非常之乐意!
镇西王府这场喜事办得甚是匆忙,时间紧迫,阖府上下忙得团团转,主事的卢氏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只有姚存慧整日悠闲度日,对熙和堂外的热闹充耳不闻,每日除了给婆婆和祖母请安,便是陪着良哥儿玩耍。
沈佳琳没有想到对嫂子一往情深、曾经誓不纳妾的兄长居然这么快就要迎娶新人进门!小姑娘很受打击,对爱情再一次感到深深的失望,再也不敢相信这个世上会有真爱,对于曾经对唐衍的痴情越发觉得可笑起来。
她很同情姚存慧,天天到熙和堂报道,陪着嫂子和小侄子说话解闷,有的时候姚存美也过来,三人倒是十分热闹。
原本沈佺的妾室同房应该住在熙和堂的东、西跨院中,但姚存慧宣称,宁安翁主出身高贵,想必嫁过来陪嫁、陪房也多,小小的跨院恐怕她住了不方便,坚持不同意,萧夫人只得挑了熙和堂附近一处叫做兰心苑的院落赶着收拾出来作为她的住处。
卢氏虽然协助管家理了相当一部分事务,但是但凡同大房、同沈佺、熙和堂相关的都是姚存慧自己的人诸如容妈、红蓼、萱草等以及萧夫人身边的黎妈妈亲自管理。这一回沈佺纳侧妃,许多事情根本绕不开熙和堂,卢氏虽然很不好意思觉得有愧于姚存慧,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一次次的上熙和堂的门。
第466章 纳妾(二)
姚存慧倒没有胡乱迁怒人,卢氏来问什么,该着她的便吩咐容妈、红蓼等相关人等料理了。卢氏自己来来往往的跑觉得不好意思,便陪笑着请求将容妈、红蓼和萱草暂借过去用几天。
姚存慧当然不肯,也不管沈佳琳和姚存美就在身旁,摊着手玩笑道:“三婶您这一开口岂不是存心叫我为难呢!熙和堂上上下下哪里离得开她们三人?如今添了良哥儿,她们越发不得闲了!”
卢氏面上有些讪讪,她本以为自己好歹算是长辈,又当着沈佳琳和姚存美两个外人的面,姚存慧好歹不便拒绝。她哪里想到姚存慧正愁自己的态度没法传到吕家给个下马威呢,巴不得当着姚存美的面来这么一下子!
“是三婶考虑的不周到,那要不,小杏、小梨也行!”卢氏忙又笑道。
姚存慧掩面咯咯一笑,笑嗔着卢氏道:“三婶分明拿我玩笑打趣呢!这几个小丫头懂得什么呀!平日里也不过打打杂罢了,上不得台盘的!若我真应了三婶那分明不是帮忙,那是添乱呢!若传了出去,岂不是丢我们沈家的脸!阖府中哪里寻不出办事又老成、又利索、又有经验的好人来,三婶何苦要我这两个毛丫头呢!若有什么需要我这里拿主意的,三婶尽管叫人来说就是,我断断不会叫三婶难做!”
“这是哪里话!你是什么样人三婶还能不知!”卢氏说着,二人相视一笑。若没有姚存慧就没有她的今日,见姚存慧油盐不进也不忍再逼她,闲话二三便去了。
卢氏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忍不住暗暗的羡慕姚存慧。试问这世上有几个女人能够活的像她那么率性、直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愿意做的事情即便无法改变也绝对不强颜欢笑、表面上做贤良背地里吞苦水!
她和沈三老爷可算是患难夫妻,相互扶持一路走来,彼此之间的感情可以算得上是真诚真挚,但即便如此,如果沈三老爷执意要纳妾,她还真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为他操持办理,将新人顺顺利利的迎娶进门。否则,就是不贤。这样的名号太沉重,她担不起。
虽然自己担不起,可看到有人硬是要担,卢氏是打心眼里佩服敬叹。
“姐姐,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吧!”姚存美和沈佳琳都有些尴尬,姚存美便笑着故作轻松说道。
沈佳琳云英未嫁,对这种事情不便开口表示意见,闻言分明表示赞同,担忧的看向姚存慧劝道:“嫂子,那到底是吕家啊!不过嫂子放心,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嫂子!还有娘,也必定向着你的!”
姚存慧不由“扑哧”笑了,先向沈佳琳瞪了一眼嗔她道:“你啊,别乱说话给嫂子我做祸呢!娘她老人家素来公平,最是面慈心善的,只要王爷高兴,她便高兴。至于我,当然只有我一个是你的嫂子了,即便将来再进门十个八个,那也是你‘小’嫂子!”
说的几人都好笑起来。沈佳琳一呆,也咯咯的笑个不住。
姚存慧又向姚存美道:“我就是这个性子,好不好的也顾不得了!即便我不这么着,人家进了门也不可能会同我好,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再装模作样的便没意思了!你放心吧,你二姐姐我心里有数!我刚刚才出月子的人,照顾良哥儿且忙不过来,哪里还有精力去做别的?我手下就这么两个用惯了的人,哪里又离得开了?阖府上下那么多人哪里挑不出好的来?便是说破天去,也没的是我的不是!要怪啊,只能怪王爷太心急了些!若等我将身子调理好、休养过来了,等良哥儿大了些,那时我才有精神帮他料理呢!可惜他又等不及,却又怨谁?”姚存慧说毕冷笑了两声。
姚存美和沈佳琳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是,二姐想得周到!二姐心里有数就好了!这男人,还不都是这样!”姚存美轻叹,想要再说几句,看到沈佳琳在旁边又不便说,只得默默闭了嘴。
沈佳琳察言观色亦察觉到了,自己到底是个未嫁姑娘,纳妾的又是嫡亲哥哥,没有立场听什么、说什么,便指了个借口笑着起身告辞。姚存慧也没留她,顺口笑道“闲了再来”便叫人送她去了。
“二姐,”姚存美这才挪了挪身往她旁边凑了凑,小声说道:“我隐约听说,王爷这些天都被姐姐赶去睡书房——是不是真的?”
“这个竟连你都知道了!”姚存慧吃惊的睁大眼睛,相当于承认了此事,嘲讽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古人诚不欺我也!”
“二姐!”姚存美见她这时候了还文绉绉的掉书袋不由得又气又急,抱怨道:“二姐,你太糊涂!这男人哪个不是爱偷腥的猫!趁着王爷对姐姐你愧疚,姐姐应该使些手段将他好好的拢在身边才是,怎么反倒把他往外推呢!姐姐怄气也该有个度,过了就不好了!万一王爷一气之下真恼了,那姐姐怎么办?呃,论理这些话不该我说,我,我——姐姐,我也是担心姐姐啊!”
姚存慧半眯着眸子不动声色打量了姚存美几眼,她能感觉得到姚存美说这话的时候并非全然做戏。也许,是戏做得久了,大家情不自禁都会当真了几分!姐妹两人虚情假意,不知不觉也渐渐的将真和假不能清楚区分了。
“怕什么,”姚存慧微笑道:“你放心吧!我和王爷的感情不是那么禁不住考验的!若就因为这个王爷便真恼了我,那我还真不稀罕他!他也不值得我去喜欢!”
姚存美望天无语,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姐姐你既然心里还有王爷,为何要这般赌气呢?何苦!”
姚存慧秀气的眉毛高高的挑了挑,理直气壮道:“因为我心里有气,我心里不痛快!不这样我这口气消不了!”
姚存美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