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尊观音的眼睛,乃是用凤凰莹石打磨而成。
凤凰莹石没有毒,却有辐射,很强烈的辐射。
这种辐射不会毒害人的性命,也不会令人绝育,只会令人生产出畸形的怪胎!
如果,云芷将来生下来一个怪物,这东宫之中绝对再无她的立足之地!
为了皇室的颜面,到时她能够留一条命打入冷宫或者出家修行已是苍天有眼,便是宫里下来一条旨意命她自裁,也不是不可能!
同时受影响的,还会有云家。
今后,谁还敢娶云家的女儿?
姚存慧身上一阵一阵的感到发冷,脸色发白,双手不受控制的轻轻发起抖来。
太子妃,做得好绝!
甚至没有留下半点儿可以周旋的余地!
如果不是身为中医药师,她曾经接触了解过不少用于辅助治疗、配合药性的矿物矿石,她也不会发现其中古怪!
送子观音何等尊贵,除了她这般大胆之人,有谁会紧紧盯着观音的眼睛不放?
太子妃这个局,可以说是没有半点儿纰漏!即便如今姚存慧看出了端倪,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姚小姐,你这是——”
冷不防被人打断思绪,姚存慧手一抖,惊呼一声差点儿将怀中的观音像打碎!
“胡姑姑!”姚存慧后怕的舒了口气,笑道:“你吓死我了!”
“小姐这是——做什么?”胡姑姑笑了笑,缓缓走了进来,疑惑的盯着姚存慧。
“哦,”姚存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心翼翼将观音像重新放了回去,“我是想看仔细一点儿,等会儿好下笔。胡姑姑,您可千万别告诉我二表姐,不然她会教训我的,我真的不是故意对观音娘娘不敬!”
尽管从昨日看来,胡姑姑其实颇为维护云芷,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是她究竟是谁的人?万一将姚存慧此举说成是云芷挑唆、对太子妃娘娘不敬,岂不冤枉?
姚存慧不是没有想过趁着刚才那一吓,假装失手将观音像打碎,拼着一顿惩罚,太子妃总不会要了她的命。可转念一想,去了一尊观音像,谁知道太子妃会不会用什么别的稀奇古怪的法子卷土重来,那样反倒防不胜防!
“呵呵!”胡姑姑见她满脸紧张祈求的望着自己忍不住好笑了起来,绷着的脸上也露出了两分笑容,柔声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侧妃娘娘的。”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姑姑!”姚存慧轻轻抚了抚胸口,轻轻的舒了口气。
姚存慧偏头,发现胡姑姑仰头怔怔的凝着上方的观音出神,一时有些诧异,忍不住挑了挑眉,疑惑的望着她。
感觉到她的目光,胡姑姑转头瞧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复又调开目光,双手合十朝上拜了三拜,淡淡道:“大慈大悲的观音娘娘,世人皆虔诚供奉,以求赐福,姚小姐你说,真的有用吗?”
“观音娘娘慈悲为怀,普度众生,难道姑姑觉得世人不应该信?”姚存慧好笑起来。
胡姑姑目光闪了闪,轻轻说道:“若神佛有灵,有慈悲普度之心,不必人求,自会救人;若神佛无知,便是世人求了,又有何用?”
姚存慧悄悄瞥了一眼胡姑姑那平静的容颜、淡淡的神情,心里微微的有些纳闷,不知她跑来和自己说这番话究竟有何用意。
不管有何用意,她也不敢表示什么。她是来陪二表姐解闷的,而不是给她揽麻烦的。
“姑姑这番话听着怪有趣的,就是民女愚钝,不太听得懂!”姚存慧呵呵一笑,憨憨的望着胡姑姑,清澈的目光带着些许困惑茫然。
胡姑姑亦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瞥了姚存慧一眼。“姚小姐若是愚钝,这世上可就没有聪明的女人了!我的意思很简单,求菩萨,不如求太子。这送子观音再灵验,终究是个泥胎。”
姚存慧心头大震,愈发搞不懂胡姑姑究竟想干什么。想让她劝云芷争宠?
开玩笑,身份、娘家背景、心计手段,云芷没有一样能比得上太子妃,如何去争?能自保就不错了!
照如今看来,自保都需要努力,还顾得上“争”?
直言无讳说太子妃赏赐的送子观音是个泥胎,这话若是传到太子妃耳中,胡姑姑就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姚存慧心惊肉跳,觉得不能再同她继续说下去了,便垂下了头,别扭羞涩道:“姑姑这话,越发叫人糊涂了……”
胡姑姑见她一味装憨装傻,知道她心里不敢相信自己,自嘲一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略说了两句闲话便出去了。
姚存慧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摇了摇头,执笔对照着座上的观音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描绘着,务求不错过一丝丝的细节。
姚存慧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又在听鹂馆住了一晚,第二天午饭过后,才辞别了云芷离去。
依旧是月儿送她们主仆至东宫门口,再由小乐子送出宫外。
东宫门口告别的时候,姚存慧的目光不经意望向月儿,月儿一怯收回目光,随即又小心翼翼的向她望过来,抿着唇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
姚存慧一笑,转身去了。
太子妃赏赐的送子观音是毁不得的,却可以换。
偷龙转凤虽然冒险,但送子观音安置在方室之中高高的供案之上,又有谁会没事盯着她瞅?
姚存慧下笔之时之所以一笔一划务求一模一样,正是做了此等打算!
回了姚府之后,姚存慧便让千山帮着打听了一个技艺高超的工匠,按照原像大小,对照着画像雕琢了一尊一模一样的观音,随后借着元宵节进献的机会夹在云府的东西里头悄悄送了进去。由月儿里应外合,悄悄的替换掉。
元宵佳节,姚存慧欢庆。
姚老爷难得兴致好,抱着姚诗赞出去看花灯。
尽管姚诗赞十分热情的邀请姐姐同行,姚存慧哪里习惯同父亲一道赏灯?找了借口笑着推辞了,自己带着红蓼、小杏、小梨一起出门,留下容妈看屋。
前两日已经将云芷小方室中的观音问题解决掉,近日姚存慧的心情格外的松快,与红蓼等徜徉于灯火璀璨、光华绚丽的长街上说说笑笑,兴致颇佳。
第198章 同心结的秘密
小杏、小梨这大半年以来陪着她走南闯北惯了,心野了一圈,胆子也大了一圈,瞧着这十里长街热闹的的情形哪里还按捺的住,叽叽咯咯品评不断。
“你们自己去转转吧!一个时辰之后咱们还在这儿碰头回府!莫要忘了时辰,我可是不等的!”
姚存慧便笑着向她们说道。
小杏、小梨喜不自禁,笑着拜别,又望向红蓼。
红蓼抿唇一笑,摇摇手道:“你们去吧,我和二小姐在一处!”
姚存慧便笑骂道:“两个坏水,你们自去便罢了,连红蓼也不给我留下!”
说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小杏、小梨便辞别了姚存慧和红蓼,牵着手笑去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拥行如潮的人群之中。
“我记得去年元宵节,跟姐姐一起携手出游,那时候多么快活,不知道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流光淌了一地,光怪陆离,缭乱人眼,地上的灯火生生将天上那一轮圆圆的清辉月色比了下去。
“您不是说大姑爷待大小姐极好吗?四姨娘都生了小少爷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大小姐也该生了吧!”红蓼在一旁笑道。
“是啊,也快了!”姚存慧嘴角微翘,目光有些迷离,想到去年元宵节灯会上自己姐妹与姐夫的偶遇,忍不住呵呵的笑起来。
真是件有趣的事,那个时候哪里知道这位姐夫竟是如此至情至性的痴心人呢?姐姐同他琴瑟和鸣,正是良缘天定。
红蓼见姚存慧笑,虽然不知道原因何在,也呵呵的跟着傻笑起来。
“咦,小姐,这儿有五福灯呢!奴婢买一盏回去送给红枝吧,讨个吉利,替她冲一冲,也不知怎么的,她病了这么久竟也没好!”
红蓼说着轻叹了一声,秀眉轻轻的蹙了蹙。
她和红枝是当年云氏还在的时候为姚存慧选中的丫鬟,同时来到她身边。红蓼忠厚老实,红枝聪明活泼,红枝学东西极快,指点帮过红蓼不少,那时两人很是要好。
如果云氏没有早早过世,也许两个人可以一直那么好下去,谁知世事无常,却走到了今天这等地步。
“去吧!”姚存慧轻叹,无奈道:“你呀,真是个好人!”
在红枝汤药中做手脚的事,只有姚存慧和容妈两个人知晓,便是红蓼,姚存慧也不曾透露半点儿风声。如今时候也差不多了,也该让红枝慢慢的好起来了。
“是,二小姐!”红蓼憨憨的笑了笑,上前去买。
姚存慧眸光轻转,百无聊赖的往人群中望去,突然一怔,定定的盯住不远处一个花灯摊子前的男子,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看清。
那人穿着月白长袍,墨发高束,身材修长,容貌俊美如花,不是白慕鸢那天杀的又是谁?
元宵灯会,金吾不禁,乃是举城狂欢的喜庆日子,白慕鸢出来游玩一点儿也不奇怪。
只是,他的身边,亲昵的依偎着一位身着大红衣裳、梳着高鬓的美貌女子。女子一只纤纤素手挽着他的胳膊,另一手指着摊子上的花灯笑吟吟的同他说着什么。
携美同游,共度佳节,这本来也不奇怪。
只不过,这两人的表情很令人玩味。女子满脸是笑,眉飞色舞,兴致勃勃,看得出来是真心高兴欢喜;白慕鸢则不一样,笑得颇有几分勉强与敷衍,目光不时四下张望警惕着,有意无意的侧身向内站立,仿佛很怕被人看见一般。
姚存慧微微挑眉,忍不住注意了起来,遮掩着身子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越看,她越觉得那女子眉眼之间有几分熟悉,往脑海中苦苦思索了一回,明明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可是偏偏就差那么一点点,死活都想不起来!
只见白慕鸢低头跟那女子不知说了什么,那女子仰头朝他嫣然一笑,二人随即离开了摊子,混入了人潮之中。
姚存慧下意识走上前,来到方才他们站着的地方,若有所思朝人群中望去。
偶一低头,地上赫然躺着一个同心结!
姚存慧心头一紧,忙弯腰拾起。大红的底色,缀着同色的长长流苏。金线镶边,嵌着一圈细细的米珠,上用彩线绣着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旁边还有两行用黑丝线绣成的诗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姚存慧想了想,将同心结袖入了袖子中,转身离开。
“二小姐,您上哪儿去了!奴婢担心死了!”
姚存慧走回原地,红蓼已经买了花灯回来,正在四下张望,急得团团转。
“就在前边随意看了一下!”姚存慧好笑道:“难不成还能走丢了本小姐?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红蓼却道:“万一二小姐叫人挤着摔着了呢?奴婢怎么能不担心!而且,不是说这等热闹的时节,拐子最多的么。”
姚存慧弯腰“扑哧”一笑,“红蓼,哪个拐子不长眼睛,拐得了姑娘我?”
红蓼一怔,不由也笑了。且不说京城里的治安如何,有人想要拐姚存慧,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就是你给红枝买的灯?”姚存慧含笑望向她手中的五福灯,是一盏大红的纱灯,呈五面,每一面描画着一副吉祥图案,下头缀着金色的流苏,看起来甚是喜庆。
“拿着也费事,放到马车里去吧!”
姚存慧一笑,同红蓼走向存放马车的地方。
放好了花灯,二人继续在长街上走着,兴致勃勃汇入欢快的人群。
“姚二小姐!”没走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温润客气的招呼声。
“白公子!”姚存慧和红蓼转头,一张俏若春花的俊脸顿时映入眼帘,男子轻盈含笑走来,有如谪仙之姿,正是白慕鸢。
“好巧!”姚存慧向白慕鸢点了点头,神色淡淡,客气而疏离。
“呵呵,是啊,好巧!”白慕鸢一怔,有些无奈的苦笑了笑,含笑道:“好歹当初亦有一路同行之谊,姚二小姐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姚存慧脸色微沉,冷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一路同行亦不过萍水相逢,在下不觉得有什么谊好同白公子叙的。”
白慕鸢一怔,知道她是想起了后来被自己当做把柄要挟的一夜心中不快,当即歉意一笑,望着姚存慧拱手恳切道:“都是在下的不是,在下在此向二小姐赔罪!前方有一茶楼,能否请二小姐坐坐?”
姚存慧嗤笑出声,毫不客气说道:“不必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一个人对同样的错误犯了两次,白公子说这人是不是很傻?”
“姚二小姐,”白慕鸢叹了口气,苦笑道:“二小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大家都是生意场中人,没准将来还有合作的机会呢,二小姐为何对先前之事耿耿于怀呢?先前的事是在下不地道,可是,不也让你们姚家狠狠的摆了一道吗!二小姐究竟还有什么气不能消?”
“你们是自作自受,我们是正当反击,这怎能一样?”姚存慧毫不客气的反驳,白了他一眼冷笑道:“受了姚家摆一道你不在乎那是你的问题,可对那些专门喜欢背地里阴人、玩弄阴谋诡计的东西,本小姐从来就没有兴趣和解!”
如果换了是别的商人,将话说到这一份上,姚存慧无论如何都会顺着台阶下,至少表面上给对方一个面子。但是,白慕鸢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