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桐by叶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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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桐by叶梵-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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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阁拢着极是温暖的炉火,西桐靠在屏风后面一处极是隐蔽的角落里有点昏昏欲睡。
“芸芸”虽然清香醇厚,酒劲不大,但因为昨天实在多喝了几杯,所以今日醒来头还有点昏昏沉沉的。用力掐掐手臂内侧让自己清醒,人道贪杯误事,果然不假。
“这么说,沈相的意思是不战?”蓦地一声冷笑响起,让西桐身子微震。她识得,这是任相的声音,“北野多年没给太后贺过寿了,今年却以此为名派来十余名使臣,入我境四十里又称这些使臣无故失踪,分明就是以此为由企图挑起征战扩大其疆土,我朝若一味委曲求全,岂不正中他们下怀?”
西桐一怔。北野国与燕颖又在交恶么?两个月听淮风密探说,淮风跟北野一度关系紧张,她估计与之前的东篱购粮一事不无关系。只是不知道淮风太子用了什么手段竟平息了此事。看来与淮风没打起来,这是要打燕颖的主意了——蓦地西桐竦然一惊,突然那天的疑问又盘旋在了西桐的脑海中,北野为什么会买粮?
北野虽地处漠北,但近几年来却一直没有过天灾人祸,而且他们偏于游牧,本不需要储存过多粮食,除非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动用大批粮草,而这些事中,只怕唯有战事最需粮草。
东篱地处海内五国最东,北野若要买粮唯有通过淮风和燕颖任意一国才能抵达,而他们既然通过了淮风,很明显必是与他们有盟约,只怕战事一起,针对的便只有——燕颖!
或许江灿也猜透了这层关系,又或者他认为此行北野并没如愿得到粮食所以一时起不了战事,所以没跟她言明——果然是自己太笨,竟没想到其中利害。
西桐越想越是惊心,不管怎样,看来北野与燕颖之战,蓄谋已久!
透着屏风,忽听有人又道:“任大人说得极是。北野近几年来厉兵秣马,分明早就有此意,我们去议和,不知要用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堵住他的狼子野心。”西桐听了许久的政事,已然能够分辨得出,说话的是兵部左侍郎,“何况我燕颖兵强马壮,又何惧它北野挑衅……”
“付大人莫忘了,七个月前燕颖旱灾,四个月前燕颖水患,这兵强马壮却也需粮草先行,付大人又要我们户部再去哪里寻那许多粮食。”
户部右侍郎丁无忧在一旁缓缓开口。此人是新近提上来的要员,像这样官拜三品以上的官员,最近朝堂之上更迭了不少,大部分都是近些年来科举提拔上来的青年才俊,而非士族之流,似乎将任相的专权势力冲淡了不少。
果然,此番话出口,兵部侍郎的面色不太好看了。大家心照不宣,上次从东篱购粮一事虽解了燕颖燃眉之急,却非长久之计。
“我燕颖立国虽然只有二十余年,周围几国欺我新朝成立曾发动过多次挑衅,燕颖却从未打过一场负仗,如今对方已经兵临城下,难道此时却要燕颖不战而降被人耻笑么?”任相缓缓开口,声音里含了几分压迫。
一个温润清淡的声音朗然响起:“北野此次借口使臣失踪而屯兵边关,虽动机不纯,然红叶以为,他们是有备而来,我们却是仓促应战,会很被动,不如……”
“沈相此言差矣。我国与北野一向关系不睦,平野关也为燕颖屯兵之重地,说不上什么仓促应战。”左司马樊如天将军冷冷打断沈红叶的话,“老夫从戎二十余年,与先皇并肩做战,经历过上百场战役,有备无备自然比沈相看得清楚。”
沈红叶沉吟了片刻,清淡如水的声音依旧响起:“红叶只是希望能够从长计议,何况此次他们的使臣莫名失踪,红叶以为并非只是他们的借口……”
“什么莫名失踪,分明只是托辞!不过沈相一介文人,自然不能去边关征战,老夫愿自请平野边关……”樊如天语带不屑的声音再次打断沈红叶的话。
“樊将军年近花甲,怎能轻易涉险,您只需坐阵后方指挥便可,晚辈不才,愿替将军当这个马前先锋。”有人笑道,是任相之子,兵部侍郎任飞宇,“陛下,臣愿前往,只需粮草万石,兵马三万,定让北野铩羽而归,让他们识得燕颖之威。”
西桐知道此人。因为四姐姐之故,他常出现在内庭,偶能遇见,人长得很是英俊轩昂。加之听政这段时日以来也感觉到此人虽是任相之子,却比任相多了几分正直仗义,只可惜却也偏了几分鲁莽冲动。
听他如此说,话虽不多但说得极是慷慨,西桐不由轻叹——刚刚一番争执,唯有他是真心想为国出力吧,只可惜其实也不过沦为党争之筹码而已。
这几个月朝中一系列人员变动,有意无意间削弱了任相势力,特别在兵权方面,兵部尚书因年事已高离任之后,一直空缺,京城禁卫也做了不少调整,加之上回的筹粮一事为西桐和沈红叶所为,让户部面上无光,高尚书也消停了几分,而此时若与北野开战,或许能让任氏一族再争取些许利益回来。
“关于此事,太子是何意见?”昭帝不答,却问了一旁静默着的太子天承。
天承似乎没想到父皇会忽然点到自己,犹豫了一下才缓缓道:“儿臣觉得……任相及樊将军所言甚是,如果不得不战,儿臣愿意与任侍郎一起去平野关以震军威。”
耳畔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叹息,西桐分不清是父皇的叹息还是自己的。
她与父皇父女连心,但相信太子哥哥同样与父皇是父子连心啊!她知道以太子哥哥的智慧定然能够明白其中种种利害,而如今太子哥哥的这番回答,却分明是折中而为,不想惹怒父皇,却也不愿开罪任相——可是值此关头,这般模棱两可之言,除却明哲保身,又如何能替父皇分忧!
“太子殿下为国之储君,又如何能够轻易涉险,此事交与兵部便可。”果然太子此言一出,便有有心之人顺势而言。
“陛下,臣也相信我燕颖不乏遣兵用将良才,亦有足够实力与北野一战,然现在并不是时机,当务之急还是先调查北野使臣边关失踪一事,毕竟战事一开,又将生灵涂碳,臣一直以为兵者,为下下策,非不得不为时方用……”沈红叶依旧语调清朗,似一抹清流不徐不缓,淡然自若。
“那老夫倒要敢问沈相,何为上策?议和要有筹码,沈相是想割地,纳贡,还是和亲?”任相的目光忽然凌厉了几分,隔着屏风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其间的冷意,“北地多蛮女,他们倒是一个觊觎我朝宗室之女的美貌气质,估计若嫁个公主去他们兴许能够一时退兵,刚好七公主知书识礼,气度优雅,又尚未嫁作他人之妇,只是不知道沈相肯不肯割爱,舍己为国……”
“任相!”沈红叶的声音忽然冷厉了几分。
听及此处,西桐心中一紧,沈红叶果然被这只老狐狸的给算计了进去。
按理来说,以任相的身份和心机,这般不体面的话,断不该从他口中说出,然而他这般说,便是为了激怒于他。
而任何人,一旦失却冷静,都很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出差回来一直没缓过来,这几天觉得很累,熬不了夜了,所以最近更新缓慢,见谅。。。




、求全

透着屏风,依稀看着父皇略是僵直的背影和握在软椅扶把上微露了青筋的手,西桐眼眶一热——任相老谋深算,一箭双雕,此话又何尝不是在试探父皇的底线。
毕竟当初让她随行去赈灾筹粮,已经远远超出一个公主应有的行事范围,从不得宠几乎被遗忘的公主,到身负重任的钦差,任相心中的担忧她又如何不知?
“任相言重了,为国祚相信朝堂任何一位大人皆可抛却身家性命,何况身为天家血脉的公主,必是更能体谅和牺牲。”忽然沈红叶缓了口气,说得风清云淡一般,“只是下官记得,不止七公主,似乎四公主也只是与任侍郎订了亲而已。”
随着沈红叶一字字地开口,西桐只觉得原本温暖如春的南阁竟比漫天风雪的屋外还冷上几分。
“沈红叶,你什么意思!”果然,第一个按耐不住的是任飞宇,也就是面圣需要解剑,否则只怕此时任飞宇定要拔剑相向了。
沈红叶却不理会任飞宇的冷厉,轻轻挑了下唇角笑道:“天下之事若都只需和亲就能解决,那陛下多生些公主岂不连王公大臣文武百官都省了?任相身居高位多年,必是更加深切明白此理,相信刚刚任相也不过是说笑而已。”
听言语间,沈红叶的情绪已恢复正常,但这样谈笑中却咄然逼人的沈红叶,却是西桐感到陌生的。西桐似乎隔着屏风依然能够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凌厉——果然,是她低估了他。
“诸卿何必做此意气之争,无论如何朕不会用自己的女儿去换什么国之利益。我燕颖木氏立国二十余载,虽不主动去扩张疆土,却也绝不会任人欺侮。”昭帝沉声道,帝王威仪顿现无疑。
“陛下圣明。”众人都忙道,眼见任相一方面上渐露喜色,昭帝微微叹了口气,又缓缓开口,“不过沈相所言极是,兵为下下策,朕亦不愿边关再起战事,更何况,如今燕颖屡次灾害,粮食减少,国库不足,诸卿心里也都十分明白,休养生息实是燕颖存国之道。所以朕今日找诸卿来议,也是期望能够找出应对之策,至少能给燕颖缓息之机……”
西桐亦暗自苦笑,父皇之意再明显不过,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任相一党若再主战,便是有违圣意了。然而其实这一番境地众人又有谁不明白,相争也不过都是利益的驱使罢了。
果然,屋内众人面色似都有些异样,纷纷称是,却谁也不再言语。
屋中静默片刻,忽听沈红叶缓缓开口:“臣恳请陛下容禀。臣以为如今当务之急是查明北野在边关失踪使臣一事是否属实,若真有此事,臣以为当尽快帮北野找回失踪之人,或许能将此事化解……”
“找,莫须有又如何找?”任飞宇冷笑。
沈红叶道:“北野所下战书言之凿凿,臣以为不像作假,何况纵是作假我方也必要有所姿态,以示燕颖大国之气度。” 
“臣以为沈大人所言极是,查明此事,总要还燕颖一个公道,若真是北野诬陷,至少也要将其狼子野心暴于天下,如此不清不楚冒然迎战,却落得我理亏在先的名声了。”一直没有开口的礼部尚书此时上前,点头称是。
“所以臣认为,即日便遣使知会北野,请宽限时日静待我国调查此事,一方面可着人仔细调查,另一方面可积极备战。臣以为并非不战,只是战而有备,战而有因,方为上道。”
昭帝闻言,眉宇间微微一动,目光扫过众人:“众卿以为如何?”
“老臣也觉得沈相所言有理。”想不到此时出言支持沈红叶的的却是任相。
忽见他上前半步,向沈红叶长揖道,“沈相果然少年英才,才思敏捷、思虑周到,此事是老朽操之过急,刚刚言语得罪之处,还望沈相见谅。”
这前倨后恭之举让西桐心间微微一动,此时却见沈红叶忙侧身半步忙恭身回礼道:“任相言重了,同是为国所忧所虑,只是角度不同,红叶年轻浅薄,有言行不当之处,也望任相海涵。”
一时间笑泯恩怨,同仇敌忾,仿佛刚刚的重要条件、剑拔弩张只是恍然一梦——西桐也忍不住微笑,果然世事如戏,这出戏竟比戏台上演的还要精彩纷呈。
任相此言一出,众人自然也随声附和,直到此时昭帝才道:“朕也以为沈卿之举可行,既然众卿也都认可,那么便按照这个意思办吧。事不宜迟,至于人选……”
“臣愿亲自前往平野关调查此事,还请陛下恩准。” 沈红叶忽然郑重行了大礼,语意温和从容,抬眸间目光清亮幽朗,“臣虽不才,但臣以为唯有如此,方显我国重视与诚意。”
屋中空气又是一凝。就连西桐也没想到,沈红叶竟会主动请缨。
果然昭帝也是目光微闪,沉吟道,“平野关地处两国之界,一路艰难,且战事一触即发,朕以为沈卿身为国之右相……”
沈红叶恭敬叩首:“谢陛j□j恤。臣虽为文官,却一直向往骥风塞北之景,臣亦想见识一下平野巍峨和我雄关铁骑之姿,何况若臣真能凭三寸之舌化解两国纷争,少让两国百姓涂碳,却也是臣之万幸,还望陛下成全。”
“沈相好气魄!”任相忽然抚掌笑道,“沈相一介文臣尚有这豪情壮志,老臣着实钦佩。老臣不才,自荐臣之犬子、兵部右侍郎任宇飞随沈相前往,一来可随身相护沈相一路无虞,二来随时提防北野开战,若真是和谈不成,也能在边关尽几分心力,替陛下守这城池不失……”
“任相所言有理,臣去和谈只是良好意愿,万一功亏一篑,两国交战不可避免,任侍郎也可会同边关诸位将士替我燕颖镇守边关,力克强敌。”沈红叶居然在任相此言之后点头相和。
“陛下,臣愿随沈相前往。”沈红叶音未落,任飞宇便已跪于沈红叶身侧,“臣虽才疏学浅,愚钝粗笨,却也跟着樊将军和陈将军打过几回仗,此次容臣为再去历炼,纵是马革裹尸,也定然不教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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