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二十日之后,八月八日这天,太后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半晌后满意的自我调侃道:“总算可以出关了。慧萍,将溯颜丹拿来,凭着哀家现在的姿容,保证能恢复到二十岁左右的容颜。”
“皇祖母以后可就不必担心了,这溯颜膏的效用可是永久的呢。”乔珺云帮太后拢了拢发鬓,看着铜镜道:“皇祖母现在的模样,简直要比您服用溯颜丹之前还要年轻至少十岁呢。”
“是吗?”太后抿着嘴笑难掩得意,随手接过慧萍拿来的溯颜丹,只看了一眼就丢到了嘴里,随即忽的皱起了眉头道:“这溯颜丹现在还剩下多少颗了?御医院养的都是废物不成,有着样本竟然都研究不出来,可真真的是让哀家失望。这都一年的时间了,一共三十颗药丸很快就要。。。。。。等等!云儿,你快去给哀家看看,药瓶里总共还剩下多少药丸!之前药丸总是几天就失去效力,为什么能过了一年还剩下!”
乔珺云猛然一惊,绷紧了身体道:“天啊,云儿这就去!真实的,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呢。。。。。。”她匆忙将装着所有溯颜丹凭着的木箱捧了过来,放在桌子上一个个的打开瓶子检查。很快的,她就惨白着脸走到神情肃穆的太后身前,干涩道:“皇祖母容禀,云儿发现最后一个瓶子是满的,其余的瓶子却都是空空如也。而且放在第七个位置的瓶子不见了,应该是被慧萍姑姑拿走,刚才给您的药丸应该就是从里面拿出来的。”
“呕。”太后捂着嘴想要干呕出来,可却第一次记恨起了入口即化的溯颜丹,进了嘴里就再也吐不出来了。
慧萍也慌乱的打开了手中溯颜丹的玉瓶。却发现里面一颗亦或者是两颗药丸。吓得碰的一声跪了下去,眼泪都吓出来了:“都是老奴疏忽,都是老奴的错,太后娘娘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太后干呕了一会儿,用帕子擦着嘴角,无力道:“罢了,用都用了这么久,只是哀家想要知道,为什么你们和哀家都忘记了药只剩下三十颗的事实,还能不断地从盒子里拿出溯颜丹呢?”
乔珺云帮太后抚背。抽噎着道:“云儿糊涂。这才隐约想起来。似乎每次云儿拿的都是第六个或者第七个瓶子。就好像最后两个瓶子永远是满的一样。无论什么时候拿里面都有溯颜丹。”
“给哀家彻查,只要是能够近距离接触到箱子的都不能错过。”太后猛地一拍妆奁,眯着眼怒道:“敢在哀家的面前动这些鬼把戏,还真的以为不会被发现吗。不过。。。。。。溯颜丹的味道跟以前别无两样。莫非这宫中还藏着冷彦的人,亦或者冷彦就隐藏在后宫之中,在这里装神弄鬼不成!”
“皇祖母说的对,一定要彻查,云儿以后再也不会如此糊涂了,您。。。。。。还是请孙院首来给您看看吧。”乔珺云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说着,显然对于自己的失误感到很害怕。
太后的确有些迁怒她,也没有安抚,只是面色冰冷的挥手道:“行了。去找孙院首吧。不过如果真的是冷彦或者他的人藏在宫里的话。。。。。。不行,得告诉皇上!福公公,你去给皇上传话。”
“是。”福公公被喊了进来后,感受到紧张的气氛,连忙领命离开了。
吩咐完了之后。太后仍就觉得不安,走到桌子旁检查起了装着溯颜丹的箱子,一边查看是否有什么蹊跷,一边厉声道:“自从这个箱子存在开始,但凡接近过的宫女都给哀家找出来!”
此话一落地,就有太后的怒吼声传遍了养性殿,很快的,四个宫女从内殿走了出来,个个瑟缩着身子跪了下去。虽然心中急着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没有太后的准许却是连嘴都不敢张开。
“只有你们四个?”太后以不相信的眼神盯着那四个宫女,声音里简直都带上了寒气:“说!究竟是你们谁做的?如果不是你们做的话,就指出谁更可疑,或者谁趁着你们不注意的时候接近过箱子?哀家今个将话撂在这儿,你们今天如果不说明白的话,哀家也无法让你们安然无恙的走出去!”
“太后娘娘饶命啊,奴婢丝毫不知情,还请您原谅奴婢失职啊!”一个圆脸宫女迅速反应过来哭喊着,膝行上前几步想要拉太后的裙角,却被神情冷凝的太后一把甩开!
还有个宫女比较冷静,口齿清晰的说道:“还请太后娘娘明察,奴婢几人分为两拨每日换班专门守着柜子,除了云宁郡主与慧萍慧心姑姑之外,从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慧萍与慧心姑姑的,她们有您的吩咐,每半个时辰都会过来检查一下,确定我们没有偷懒疏忽的!”
乔珺云揪着自己的衣角,害怕的说道:“皇祖母,这事情到底太诡异了些,在此之前云儿竟然根本没有发现每次拿的都是同一个位置的瓶子。上次小皇舅还曾说过那人的怨气。。。。。。”
“别胡说!”太后连忙制止了乔珺云的话语,殿内这么多人万一被人听见,传出去流言蜚语岂不是糟了。
乔珺云也自觉失言般的捂住了嘴,可眼泪却模糊了双眼,看在外人眼中更是觉得有内情。。。。。。
温儒明来到之后,就看到太后关着殿门严审四个宫女的情景。可四个宫女是真的一无所知,哪怕吓得身子都瘫软了,仍旧在竭尽全力的辩解着:“奴婢真的无辜,在奴婢当值的时候也根本没有外人接近过箱子啊!”
“这是怎么了?”温儒明听福公公描述的稀里糊涂的,看几个宫女哭天抹地的样子,再看太后仿若二十出头年纪的貌美模样,莫名产生了一种违和感,太过年轻了——之前只服用溯颜丹的情况下,太后虽然看着年轻。容貌顶多二十多岁,但浑身的气质却已经显得很是成熟。但这一次见面,不知怎的竟让温儒明有了一种太后比自己还要稚嫩的感觉,原本的威严神情出现在太后的脸上就是满满的违和感,有些接受无能。
“皇上,您可是来了!”太后对着温儒明招手,有些愤愤的说道:“皇上您来看,哀家一直在服用的溯颜丹明明只有三十颗,可是却用了将近一年,还有两瓶。这怎么可能呢!哀家现在可以肯定。是有人在这里面动了手脚。说不定就是故意迷惑哀家,打算未来趁着哀家不注意的时候,对哀家下毒!哼,竟让能够在有专人看守的情况下动手。您说哀家是不是太疏忽了?”
“怎么可能!”温儒明想也不想的喊,随即想起自己吃的生龙活虎丹之前就已经吃完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身体渐渐好转,有些时候不用提兴致的药物都能够有反应了。不过,再转念一想太后的话,他又开始担心了起来——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在宫里还能轻易的出入太后寝宫?
两相沉默,乔珺云却注意到温儒明今日的不同。不是指他的本身,而是指他身边带来的奴才。若是往常说这些较为隐秘的事情。温儒明顶多只会留下钱江,可是今日竟然又多了一个太监。
乔珺云不经意般的扫视过那个太监,隐隐觉得对方似乎有些熟悉,但却无法确定是哪里似曾相识。就在她绞尽脑汁的想这个太监在哪里见过,觉得这件事情很重要必须要想起来的时候。却听温儒明喊了一声:“刘砚!传朕口谕,宫人与侍卫们互相监督,若是想起有任何人曾有过不轨的举动乃至于行踪奇诡,只要上报朕自然会重赏!”
“是,奴才遵旨。”被唤为刘砚的太监身量比温儒明要低一些,但较比宫中阴柔的太监来说,还算是比较拔尖的。他的声音尖细的有些过分,就仿佛故意捏着嗓子喊出来的一样,与钱江的低柔悦耳完全不同。
而最重要的却是,乔珺云认识刘砚。或者说,她上辈子认识的刘砚就是温儒明身边一个研磨的太监,而且还因为不善人情世故而被人陷害致死。可现如今,那个虽然半低着头的太监一副谦卑的模样,与上辈子谨小慎微却仍旧难逃一死的刘砚想必没有丝毫的相同之处!
乔珺云心中起了疑心,认为自己再如何改变了命运的轨迹连带影响了他人,也不会将刘砚给变动成了温儒明的贴身太监!再看钱江隐晦与气恼的眼神,就可以知道刘砚现在很是得宠,甚至很有可能影响到了钱江的地位。
略一细想,乔珺云就认为此人定有蹊跷,因为知晓刘砚是逢秋一党的沈家人,她不敢太过疏忽。隐蔽的目送着刘砚脊背挺拔头颅微垂的走出去,忽而将他的背影与记忆中的某几抹深埋在心底的身影重叠了起来——乔俊彦!哪怕脸再如何变,声音如何伪装,那骨架却在那里摆着不曾更换,完全与乔珺云曾见过的几次乔俊彦的皮肉之躯完全相同!
乔俊彦。。。。。。乔珺云在嘴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暗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还真无法想象,自己对于乔俊彦改了面容之后仍旧能一眼认出对方的能力似乎不起作用了的情况下,若不是知晓刘砚本来的命运与身份,恐怕就不会过多的注意他的身影,也就错过了这分辨对方的最好机会。
“云儿,你想什么呢?”太后察觉到乔珺云的出神,就提高了声音问道。
乔珺云的脊背猛的紧绷,随即反应过来,抬手捂着胸口道:“没什么,只是云儿觉得有些害怕罢了。不论是谁,手段如此厉害都必须要警惕,尤其是皇舅也应该小心。如果真的是人做的话。。。。。。皇祖母与皇舅一定要加紧寝宫的防卫工作才行,千万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如果是人做的?”温儒明早就觉得此事奇怪,怎么可能有人穿过重重看守摸到盒子,还经常更换里面的东西呢。再回想一下忘尘曾说过的,冷彦的怨气很有可能在这宫里游荡,而冷彦也很有可能正藏身于此。别忘了冷彦可是能够在死后蜕皮复生的,谁知道是否还有旁的逆天本领,威胁着他们的安全呢?
温儒明不经意的看了太后一眼。却正好对上了太后缩紧的瞳孔。好嘛,母子两个再次想到一块去了,自己解决不来,太后又不信任已经出宫的圆空大师几人,只能再次将忘尘请来了。
不过,这次却很特别。因为太后并没有派遣自己身边得力的姑姑,而是对乔珺云说道:“云儿你亲自走这一趟,俞王两日前开始闭关,哀家担心派了奴才去的话,不敢叫他出来。”
“啊?”乔珺云的眼睛微微睁着。有些局促的说道:“可是我也不敢打扰小皇舅啊。。。。。。小皇舅对我的确很好。可是我也不能打扰小皇舅为您与皇舅祈福啊。”
闻言。太后只是严肃地问了一句:“你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吧?”只这一句话,就让乔珺云紧绷着小脸重重的点了头:“云儿明白了,既然皇祖母确定是那种东西作祟,那我这就去。”
乔珺云走出养性殿。临向着宫中佛堂所在方向走去之前,还不忘瞥了一眼已经成了刘砚的乔俊彦。观察了一息时间之后,她略显惊讶的发现对方竟然学聪明了。偶尔捏着兰花指,说话显得尖利刺耳,对待那些侍卫的态度也并没有趾高气昂,好像他已经谨记了之前犯下的所有错误,以此来警戒自己不要犯错、不要暴露自己似地。
不过,乔珺云既然认出了乔俊彦,又怎么可能允许让他继续留在宫中胡作非为。甚至影响到自己的计划呢?她嘴角噙着一抹不易被人察觉到的笑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乔珺云来到了佛堂,却被门口的两个侍卫拦住。她还算有耐心的询问道:“忘尘大师可在里面?是太后娘娘吩咐我来找他的,你们可否进去帮忙通报一下?”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有个侍卫就走了进去。不大一会儿。就走出来道:“忘尘大师请云宁郡主进去说话。”
“进去?”乔珺云微微挑了下眉毛,看着略显昏暗的佛堂门内,没有多作迟疑就走了进去。不过当她进了门口之后,才发现彩香彩果竟然被拦在了外面。但想着忘尘只让自己进去可能有话要说,所以只是对两人安抚的笑了笑,没有非要让两人跟进来。
一进了佛堂,忘尘儒雅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你过来了。云儿,你说这世上的人多么可笑。有时候想要的想找的就在身边,但却总会碍于某种原因,不去找不想找亦或者不敢找。”
“小皇舅?”没有旁人的情况下,乔珺云觉得还是这样的称呼能够让两人显得更亲近一些。让注视着背对着自己盘坐在蒲团上的背影,竟是觉得有些紧张。
可忘尘显然不如此想,原本还感叹着的语气忽然变得生冷:“郡主还是唤贫僧忘尘比较好。”
“忘尘?”乔珺云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将那些莫名而来的哀伤甩出脑海之中,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稳道:“皇祖母要找您,不知道您现在能否随云儿走一趟?”
“看来是不行的,贫僧要静坐三日,还不到时候。”忘尘转动起了手中的佛珠,盘坐着一动也不动,念念有词道:“贫僧这可是在为大温国祈福,为太后娘娘与皇上祈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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