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你生蛋了。”洛羽痕阴森森道。
“咯咯嗒,咯咯嗒。”宫女哭丧着脸学母鸡叫。
“不错不错。”他立刻笑逐颜开。
母鸡唐果悲凉远目:“洛羽痕,你为什么不能像别人家的小孩一样,玩正常一点的游戏?”
洛羽痕的眼睛忽的泪汪汪的:“果儿嫌弃羽痕?”
“没有哇。”她宠爱的捏捏他的脸,“不管怎样,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的邪恶小王子。”
“真的?”眼睛弯弯的,眼角的笑意映得那只蓝蝶仿佛在跳跃振翅。
“真的。”她的嘴巴抿着幸福的弧度。
“那么,我们来玩飞鸟的游戏吧。”
“飞鸟?!不要了吧,我们都没长翅膀的!”
“咱们不是都会轻~功~吗?”
“呜……其实做小母鸡挺好的,真的……”
……
洛羽痕开心的在竹间飞来飞去的时候,唐果和右趁他不注意,躲到了草丛中蹲着喘息。
“呼……好累。”唐果苦着脸揉腰。“看孩子真不容易。”旋即又微笑道:“他说过他的童年很痛苦,很压抑,现在,就算作补偿给他一个童年吧。”
右微笑道:“说真的,我活了三百多年,从没见过这么折腾的,小~孩~。真是前无古人……”
唐果笑道:“也肯定是后无来者了。”
右笑着笑着,神情忽然间转为落寞:“我家那个小孩,也不知怎样了。”
唐果沉默一阵,以洛羽痕目前的状态,揣摩着卫清萧的情形。忽然冒出一句:“也许,他会每天哭着找你。”
右玉白的手指攸然紧握了起来,眸子掠过潮湿的雾。
“我,要去找他。”她一字一句的说。
唐果心中却满是担忧。洛羽痕如今这个样子,他们谁也帮不上右。右这等慢吞吞的行动能力,可怎么长途跋涉着去找人?
两人正各自发呆想着心事,竹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哭叫声。唐果猛然站了起来四下张望,却没看到洛羽痕的身影。是不是他跟谁打起来了?一阵急火攻心,跳出草丛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了过去。
翠竹扶疏掩映下,一黑一白两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黑袍的是寒非离,身穿一袭金丝滚边华美白衣的,竟是左护卫。两人正默默的站着,看着不远处的一幕:洛羽痕正手拿一根小竹条,狠狠抽打一名抱头蹲在地上的人,那人被抽得哭叫连连,洛羽痕亦是咬牙切齿——每抽打那人一下,洛羽痕自己的身上也莫名出现一条血痕!
唐果搞不清状况,不知所措。忽然一道白影疾掠而过,洛羽痕瞬间飞了出去,堪堪跌倒在地。唐果急忙跑过去扶起他来,他便顺势投进她的怀中,嘴角气恼的抿着,眼泪汪汪:“果儿,猫咪欺负我!猫咪欺负我!”
唐果安抚的拍着他的头发,转头望去。却见右慢慢走近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的人,手犹豫的探出,终于落在了那人瑟瑟发抖的黑发上。
那人察觉到了,埋藏在臂弯中的脸稍稍抬起,怯怯的露出一对含泪的黑眸。待看清了面前的右,眼睛一眨,两颗大大的泪珠滚落,脸上露出无比委屈的神情,剧烈的抽噎起来。
卫清萧。一脸纯真稚气,柔弱可怜的卫清萧!
右将他被抽得血痕道道的脑袋抱在怀中,他伸出手臂紧紧的抱住她的腰身,像个迷路吓坏的小孩终于找到了亲人,悲伤又痛快的哭泣着,肆无忌惮的宣泄着心中的恐惧和委屈。
洛羽痕则在试图从唐果手中挣脱,跃跃欲试着想上前再教训那小子。唐果使劲拉住他:“喂,你要干嘛?”
“我要打他!这个人最讨厌了!”洛羽痕蛮横的说道。
卫清萧哆嗦了一下,藏进右的怀中,只露出一对惊恐的眼睛看着洛羽痕。
右闻言冷冷一眼瞥过来:“洛羽痕,你若是再敢欺负他,我十倍的打还你。”
卫清萧闻言,仰面看着右,脸上浮现出一个信赖的笑容,眼神清澈如泉水碎光。
洛羽痕不甘心的看看卫清萧,再犹豫的看看右,转身往回一扑,扑到唐果身上,恼火的一阵揉搓:“猫咪欺负我!猫咪欺负我!呜……”
寒非离与左护卫施施然穿过混乱诡异四人组,径直走向湖边楼阁。远远望见一片破败,再看林中数只奇怪的大鸡窝,左护卫道:“主上,你之前对于绝影宫景致的赞誉,未免有些……过誉了。”
寒非离叹道:“绝影宫原本要好许多。……今晚难道要朕睡鸡窝吗?”
……
唐果和右分别将两个闹腾的家伙哄睡之后,已是半夜时分了。左护卫轻轻敲响了门,请唐果到湖心小岛上去,说是主上有请。
湖心小岛的亭子里点着灯,寒非离在灯下自斟自饮。似乎有些微醉了,拿手支着脸颊,慵懒的靠在案边,银发如月辉般流泄。唐果缓步上前,在案子对面坐下。
他缓缓抬眼看她。酒意浸润了他眼中的深沉暗影,墨眸中纯粹的清濯竟一如往昔,赤色瞳孔的色泽因酒意而迷蒙,犹如黑夜深处的柔和火光。他微微的有些醉了,看向她眼神,不再遮遮掩掩的把情绪暗藏,水一般的眸光,分明流露着几分伤感、几分痴迷、几分懊悔,最终变成一个任性的肆意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不肯移开半分。
她在这样的注视下垂下眼帘,低低说一声:“谢谢你。”
寒非离缓缓阖了眼。将所有情绪都藏到密密睫后。却是沉默着没有回应。
她又轻声道:“我听左护卫说了,你传书信给他,要他不杀卫清萧……”
“我或许会因此后悔一世……我真蠢。”他合着眼睛,冒出带着叹息的一句。
“……”她无言以对。
他却睁开眼睛,不依不挠的追问:“我真蠢,是不是,果儿?”
“……”这时的寒非离,没了半点叱咤风云、君临天下的威风,忽然变成了个伤心的小孩。酸涩的滋味在她的胸口蔓延。
寒非离又闭了眼,良久不说话。在她都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被酒水濡湿得薄润的唇轻轻翕动了一下:
“果儿。”他的声线已是匀净安然,“我将绝影宫周围一带划为封地,让你们永久在此居住,可好?”
“好呀,谢谢你。”
“可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准许我常来这边小住。”
“……天下都是你的了,你会稀罕这样一个小地方吗?”
“天下虽大,却也难寻这样一处让人心境安宁清爽的去处。”
“好呀,你想来时便来吧。”
“嗯,甚好……”他的笑意深深的,似乎十分满足。
“可是,洛羽痕折腾的很,房子都让他给拆了,你来恐怕也吃不好住不好的。他现在也不懂什么身份地位的,若是冒犯了你,你别怪罪他。”她心虚的瞄了一眼寒非离的脖子,那儿依然横着一道红色的伤痕,那是洛羽痕送给他的礼物。这两位的过节可是不小,洛羽痕现如今失了基本的顾忌节制,报复起人来可是加倍的心狠手辣。
“这个,你尽管放心……”他的笑意里含了些微的忧伤凉度,她却是听得不明不白。不知他这话的意思说他不怕没地方住呢,还是不会怪罪洛羽痕的冒犯。
沉默了一阵,她忽然道:“寒非离……不要用蛊术了,好吗。卫清萧是前车之鉴。”
寒非离点点头。“我会尽快摒弃蛊术的手段。我保证,让蛊术自我辈断绝。”
唐果的心中忽然放松了,如同卸下一块大石。“其实,统治天下靠的是得人心,而不是控制别人的身体。你能这样决定,真是太好了。”
“是啊。”寒非离轻声道,“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我既不能成为果儿喜欢的人,却也不要做果儿厌恶的人。”
唐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觉深夜的湖上升起凉凉雾气,打湿了眼睫。
。
正文 大结局
……
右恋恋的凝视着卫清萧宁静的睡颜,伸手替他掩了掩被子,悄悄起身,轻盈的来到门外廊下。
回廊里,伫立着左削瘦硬朗的身影。听到声音,缓缓转身,目光沉甸甸的落在右的身上。
右因为之前听唐果说过左的心意,此时被他这样深深看住,有些不自然。
“右。”左轻声唤道。
“左……”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一下,道:“谢谢你。”
“因为他吗?”目光斜斜扫向合着的房门。
“是。”
“其实……在他饮下三岁水之后,我还是险些忍不住杀了他。”
右惊得睫毛一跳。
左凄然笑道:“我想,杀了这个人,洛羽痕也就死了。我可以得到右,主上可以得到唐果,何乐而不为?可是竟在他断气的前一刹那又松了手。因为我觉得,或许是我有什么事情没有弄明白。否则的话,主上那样挚爱着唐果,却又为何特意传书信于我,让我留下卫清萧的性命,以保全洛羽痕?爱一个人,不是应该不顾一切的占有吗?又何必苦着自己,拱手相让?我弄不懂主上的决定,因此我不能擅自妄杀,我得想清楚些再做决定。
“我想了很久,忽然记起了当初唐姑娘误以为洛羽痕蛊发身亡后,眼中那种死气沉沉的神情。仿佛灵魂跟了他去了,只剩了一个会呼吸的空壳。我想如果卫清萧死了,右会不会也变成一个空壳。我宁愿选择看着右幸福,而不愿看到只有空壳的右。”
右的脸颊有一滴泪跌落在尘埃。
左忽然伸手递过一页纸去。
右不解的抬头看他。
左:“在隐雾岛时,我发觉主上对唐果用情至深,唐果的心中却只有洛羽痕。我便想,如果洛羽痕的蛊解除不掉,那就等于命悬一线,主上岂不是有了很大的机会!我为何不替他制造这个机会?于是,在主上修炼蛊术之前,我便偷偷潜入圣坛,开启密匣,将这一页召唤蛊的解蛊术撕下私藏了。如今才知道,这一手实在是下作之极,徒给他二人添了诸多折磨,也未能帮到主上半分。还劳烦你将此页解蛊术转交给唐姑娘,我实在是,无颜面对她直言。替我……道一声歉。”
将这页薄薄的纸交到右的手上,左转身离开,白衣的身影如一抹清辉,渐融入夜色。
右凝视良久,才收回目光。拿着这页纸,飘向湖心小岛。
……
自从卫清萧在三岁水的作用下心智退化成小儿状态,不仅是洛羽痕,连郭轩也受了连累。不过据郭宇骆说,郭轩本是处在“七岁八岁烦死狗”的年龄段,自从倒退成幼儿,倒比平时更乖巧招人疼了……
寒非离依照“解蛊术”,配制出了解药。初次使用十分谨慎,在唐果的建议下,特意先给洛羽痕试药,若是有效,再给郭轩解蛊。
计算着合适的日子和时辰,在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时分,喂洛羽痕服下了解药。
洛羽痕如今的头脑十分简单,全然弄不清楚自己吃下的是什么,只知道唐果要他吃,他就吃。服下解药后,很快觉得十分困顿,揉着眼睛忍不住想睡。
唐果抱着他让他枕在臂上,轻轻的拍抚,柔声哄道:“睡吧,睡醒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虽是困得厉害,却恋恋不舍的揪着唐果的衣襟,努力的眨着渐渐迷蒙的眼睛,抵抗着睡意。
唐果道:“困了就睡啊,不要硬撑了,乖。你睡着的时候,我在这里守着你,一步也不会离开,直到你醒来。”
他忽然清晰的吐出一句:“我害怕……在梦里迷路。害怕醒来后,找不到果儿。”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搅得她心中一阵莫名疑虑。在梦里迷路?恐怕真的是只有三岁的心智,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吧。人怎么会在梦里迷路?
可是唐果却实实在在的害怕了,因为她自己就是个在梦里迷路,再也回不去的人。当初她醉酒睡着,一觉醒来,魂魄已是迷失在了另一个时空。寒非离说,洛羽痕服下解药后,要沉睡七天才会醒来。谁知道他会不会在那长长的深眠里,找不到回来的路?
这怪异的想法让她惶恐不安。忽然瞥见两人手上的半心戒指,急忙抬手与他十指交缠,让两个半心紧紧相合。
“洛羽痕,”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记着,两只半心戒指,要始终在一起。即使是混乱的时空将它们分开,它们也要彼此寻觅,直到找到对方。”
洛羽痕在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沉入了睡眠,他或许没有听懂她说的什么,可是她坚定的语气却给了他足够的安慰。
唐果疼惜的抱着睡得深沉的人,让他的脑袋舒适的靠在她的胸口,手指轻理着他的黑发。
用解药让洛羽痕及他体内的蛊虫沉睡,只是解蛊的第一步骤。现在需取得一样施术的材料了。
卫清萧紧紧靠在右的身边,看到寒非离左手执一把小刀,右手拿着一只小杯子缓步踱了过来,顿时惊慌失措,往右的身后藏去。
寒非离走近了,站住脚,对右说道:“让他将手伸出来。”
右轻声哄着,劝他把手伸出来:“只划一小下,不会很痛……”
卫清萧勉强伸了手出来,紧张害怕得闭上了眼睛有。寒非离手中银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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