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夜。
四周时而有蓝衣红裤的太监走动,偶尔会见灯笼照明,为这漆黑之地耀过一片斑斑点点。
阮采芸四下看看,见没人关注自己后,便用袖子捂着脸颊走过大门,对着一个正要出门的小太监道:“能帮我喊找一下姚冉公公吗?”
阮采芸从袖中掏出一些碎银,缓缓放到了那小太监手里。
小太监笑笑,颠了颠,道:“等着!”转身进了内务府。
阮采芸点头,如他所说在外面等,神色略微有些慌张,时不时的就会往暗处缩缩,然后捂了脸颊。
没过多一会儿,便有另一个微胖的小太监走出来,也同阮采芸一样小心翼翼。
见了是阮采芸后,突然一惊,即可将她拉扯到一处没人之地,道:“哎呦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找到内务府来了!这要是让
人家看见,谣言的事可是会顺藤摸瓜被拉扯出来的!咱家可是顶着性命在办这事儿呢!”
“怕什么!”阮采芸低语,紧抓了姚冉的手臂,“我不是给了你好几锭银子了?皇上赏的朱钗也给你了,不能收了东西不办事啊!”
“哎呦,说什么呢!”姚冉见阮采芸提了声音,吓得一身冷汗,赶紧又把她往暗处拽了拽,小声道,“流言不是都放出去了!况且我还没找你算账,若是知道那个云清是慕云若的话,我是死都不会给你传的!祸乱后宫可是要杀头的罪名,皇上必会细查,我这还提心吊胆的呢,你还想让我办甚呢!”
“就是因为这样!”阮采芸迅速压住了十分不安的姚冉的双肩,“不怕告诉你,慕云若已经承诺三日要找出流言的源头。”
“啊!那可要如何是好!”姚冉一惊,双腿都开始发抖,“慕云若的大名近来可是如雷贯耳,大闹御膳房,朝堂百官跪,且又是越合君主救命恩人之事早已被传得人尽皆知,若是惹怒了慕云若……不行不行,我要去自行谢罪!”
姚冉挪步欲走,结果却被阮采芸一下给扯了回来,“你现在去就是找死,只能听我的!”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把我害苦了!”姚冉哭喊。
阮采芸咬咬牙,“现在你只能听我的,我保你无事。为今之计只有一不做二不休……”说着,她凑近了姚冉,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姚冉一听,脸色即刻变得刷白,迅速摇头,“这,这可是杀头的罪啊!!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怕什么,别忘了我们身后可是有皇贵妃撑腰呢!”阮采芸眸子一转,定声接道,“这件事,可是皇贵妃交代的,你若不从,以后也是个死!皇贵妃可是说了,若是你做成此事,定会论功行赏,保你荣华富贵!”
一听是皇贵妃交代,姚冉身子即刻一僵,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然后小心翼翼问:“皇贵妃娘娘真的真么说?”
“那是当然。别忘了我可是娘娘带进来的,岂会乱传话?”阮采芸低笑,看来一派无辜。
姚冉有些挣扎,考虑了许久,一咬牙一跺脚,“成吧,既然是贵妃这么说,咱家就在办一回!明日我就动手,以免有后顾之忧!”
“这就对了。”阮采芸我见犹怜的笑笑,“姚哥哥这么说,采芸就放心了。”
姚冉上下打量了下阮采芸,半响,谄媚一笑道:“哥哥可不敢当。只是阮姑娘若是有朝一日封了娘娘,以后,可别忘多提携咱家。”
“那是一定的。”阮采芸掩唇轻笑。
在与阮采芸达成了约定后,不多时,姚冉便急忙溜回了内务府不知作甚去了。
留下了的阮采芸这时才渐渐冷下了一张脸,湛蓝的眼瞳轻轻一转,哼道:“不说是皇贵妃的话就不听,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等我当了娘娘怎么收拾你。”
她冷哼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只是无论是这边的阮采芸,还是那边的姚冉似乎都不知道,不远之处正有一个人躲在暗处,将两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
清秀的唇角轻轻勾勒了一丝弯弯弧度,遂转身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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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云阁。
怜香忙忙叨叨的在旁边收拾着晚膳的东西,偶尔还会念道几句白日让她生一肚子火的朱兰和阮采芸。
送走了姜凤贞后,云若便独自一人在院中想事,手中捏着一张用清秀笔锋书写的小条,清眸酝着淡淡的幽光。
这张条,是方才马钰托人带给她的,上面的内容自是在她还在观星台时,早先一步交代去查的,只是没想到阮采芸这么快就沉不住气。
指尖稍一用力,便将纸条捏住,云淡风轻的脸上,迸出来些许的怒意。
在冷静了许久后,云若才将纸条展开,放在烛火上点燃,望着其渐渐变为灰烬消散空中,云若的眸子是越来越深。
“徐夙瑛还真是挖进来一个宝贝。”云若淡语,“一个连自家主子都会吃的宝贝。”
甩甩手上落下的灰烬,云若走向石桌旁,闭上眼眸冷静的思考。
阮采芸,是想对自己布一个局了,若是这个局成了,那她和
秦大人皆是死无葬身之地。
狠辣的很,这个女人。
云若唇角动了动,几乎难以将她此时的行径与她那无辜的脸庞叠在一起。
但此时关键的是,她用什么方法破她的局,又如何能破。
还有,如何把握这个度,因为在这中间,还有这那个人……
只有一天的时日,只剩下一天的时日去思考。
云若轻舒口气,低下头在远走安静的踱步,深思中无意间来到了透云阁的门口,于是松口气想要缓缓心情放松一下。
忽然间,脚步一停,云若仰头看向了内殿窗旁烛光下隐约显出的身影,似乎是在写着什么,当是仍在房里批阅着奏折。
独处之时,她不需伪装,望着窗口的神情,微微显出了一丝痛楚,随即避开了视线。
望着那有些阴暗的夜空,云若心有些发沉。
闭眸间,思绪不知为何飘去了不久前除夕夜,夏侯靖教她宫廷舞的时候。
总觉得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变得那么遥远和那么的不真实。
不知不觉的,有些怀念,于是云若缓缓伸出了手,不自觉的轻轻舞了一步。
然而就在这一刻,在内殿中一直批阅着奏折,有些心烦意乱的夏侯靖放下了笔。
或许,也是有些乏了。于是起了身来到窗旁,缓缓推开了身侧的那扇窗。
然,当那静默而宁谧的舞姿不其然的落入那双深黑的俊眸的那一霎,扶着窗棱的手,不知何时……渐渐的,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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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复苏的记忆:那个一直守着她的人(10000+)
透云阁,风落潇潇。
云若低垂着静眸,安静的追寻着过去飘渺的记忆,仿佛是好似回到了那在这深宫中唯一有过的一段美好的时光中。
那时,她不需掩饰,想笑便笑,想怒便怒,想说什么都可以对那个宠着自己爱着自己的男人说。
长袖舞,一抹红尘飞絮,刻入心中点滴,那般沉醉摩。
渐渐的,云若放缓了动作,轻叹息,似乎不想任由自己如此沉沦。
可就在手臂稍落的那一刻,却自身后倏然扬起一个力道将她的舞姿再度扬起,轻柔的环身,如羽般将她长发散开,那股熟悉的龙涎香顿时将她紧紧的缠绕。
云若一惊,即刻回头看去,可那身后之人却容不得她去确认什么,只是再一稍加用力,便将云若环入自己怀中,然后从后面紧紧的,紧紧的拥着她。
一种带了一些隐忍与痛楚的沙哑低沉的是声音渐渐从身后传来:“傻女人。朕……教了你这么多遍,还是不甚熟练。”
云若身子蓦然一僵,马上便知道了身后之人是谁。
但正是因为知道是谁,一向平静的素脸上顿时流过一缕讶异与伤痛,难以掩饰的慌乱。
“皇——”云若轻喊,下意识想从他怀中挣脱而出。
“朕不听。”夏侯靖倏而开口,如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将俊脸自后埋在云若的颈处,“片刻便好,再是不想让朕碰,也给朕忍过片刻。”
紧拥的双臂,好似根本不给云若任何的空隙,反而越来越紧,如同稍一松手怀中之人便会化为片片白羽消失不见。
脖颈深处,传来熟悉的呼吸,带了些凉薄。
那一瞬,云若的心头微微有些发紧。
再是不想让朕碰,也给朕忍过片刻……
第一次听到这个霸道的男人,用着这样的语气去说这样的话。
指尖轻动,犹豫着,动摇着,在他看不见的暗处,静垂的眸中渗透着那与他一样的痛。
如果只有片刻,她是否可以纵容满身疲惫的自己贪婪的忘记一切?
荡在身边的手,渐渐放下,云若或也不想在这宁谧的一刻去执着什么。
因为若是观星之日之后,她真的会离开皇宫,那么或许,这片刻的温暖,将会是她与他最后的回忆。
“好。”云若轻语,竟真的不再挣扎。
身后的夏侯靖有了一瞬的喜悦,俊脸透着一抹复杂的情感,于是便将手臂拥的更紧,更紧。
“慕云若,朕的情感,对你来说真的是那么沉重的负担吗?你是真的,从未对朕动过真心,一切就真的只是……”夏侯靖或是在对云若而道,又像是在挣扎着自言自语,还在云若身上的手也渐渐用着力,“朕为何总是不能相信你是虚情假意,欺骗朕对你有何好处,纵然是为慕家,也该是将朕一骗到底,骗到被你玩弄于鼓掌,又为何匆匆离开!若是你在顾虑着什么,你告诉朕,任何事,任何事……朕与你一起……”
修长指尖越来越用力的埋入她的衣衫之中,扯出了淡淡的褶。
云若有一瞬的失神,却还是渐渐闭了眼睛。
若是过去的她,应该会相当动容吧。
但是当她了解了夏侯靖与赵青莲的情感已然多么刻入骨髓,当她选择踏出选择的那条路并退出他们两人永不消亡的镌刻的那一瞬,一切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抿了抿唇,抬头看向被阴云遮住的月,低声缓道:“慕云若何德何能,受皇上如此垂怜。”
“朕只问你一句话,你究竟……是否对朕用过真心,给朕一个答案,哪怕是骗朕。”夏侯靖缓缓抬起头,然后一个用力将云若的身子扳过,突然选择直面着她。
云若闪过一丝惊慌,随后亦如他那般凝视着对方的深眸。
那双幽暗的黑色中,此时竟满满都是自己的身影,而且也毫不掩饰那深刻的留恋。
云若眉心轻轻动了下,想要避开视线,却被夏侯靖狠狠扳回,“朕要你看着朕说,朕要你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告诉朕。”
云若不得已的重新回望向了夏侯靖,贝齿下意识的咬了下唇瓣,理智……究竟要让她说什么,而她的心,又究竟想如何去回答他的
tang话。
下意识的,润唇微启,欲无声的说什么。
夏侯靖焦急万分,凝眸想要去读那被自己日日想着的话。
然而就在第一个欲说出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皇上”,倏然将那一切都彻底的打破。
云若猛的恍神,一把推开了夏侯靖,而自己则连退三步站稳。
夏侯靖也是想要伸手去将她拉回,却是悬空了指尖,狠狠的抓了一个空。
那一瞬的错过,仿佛注定了什么,深深的在夏侯靖的心中划出一道无形的伤口。
云若也仿佛在瞬间归为了最深的冷静,如初时那般,望了眼在后面满心急切的看着夏侯靖的阮采芸,然后冷冷说道:“看来是有人来找皇上了,罪妾就不多扰了。”
她言罢,缓缓弯身行了个礼,然后不带任何犹豫的转身向着房内走去。
半响,夏侯靖缓缓收回了自己悬空的手,就在云若即将跨入门槛的一霎,他低声喊道:“慕云若,你方才究竟想与朕说什么!”
急切的,渴盼的想要知道!
然而云若却顿了顿步子,苦笑一下,遂侧眸说道:“罪妾只是想说,过去的,便不要再念了,反正,也只是过眼云烟。”
她微微颔首,转身进了门,只是在夏侯靖没有看到的时候,步子稍稍添加了些焦急。
关了门,云若即刻靠在那冰冷的木上,深深的吸口气。
方才她究竟想要说什么,若非是阮采芸打断,那么她究竟已经对夏侯靖说了什么!
云若狠狠咬牙,紧紧攥住手。
慕云若……你这个没有出息的女人。
贝齿再度咬上唇,身子下意识轻轻发了颤,透着一股无法消散的安静。
而这一刻,门外的夏侯靖却仍是在想着云若最后说的话。
过去的,便不要再念,反正也只是过眼云烟。
这不是他要的答案,这不是他想知道的东西。
突然间回头看向正小心翼翼却满脸透着些焦虑的阮采芸,深眸轻动,不经意滑出些冰冷,惊得阮采芸身子一颤,又悄然缩了缩,道:“皇上,奴婢只是觉得,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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