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这一次便真的推门离开。
云若也跟了几步上前,想要稍微送送夏侯靖。
然就在夏侯靖在和秦玉书交代什么,云若亦自房间走出的一霎,突然自不远处传来一个有些讶异,而且战战兢兢的声音。
“皇,皇上——!”
忽然的声音在此处响起,夏侯靖身子一僵,不由看向那侧,深瞳蓦地一动,许是有了一瞬的失神,“你是……”
见了此人,跟随而来的张保见了此人亦是一惊,紧忙捂了嘴。
秦玉书见状,看了看那边,于是紧忙接到:“啊,皇上,她是宝瑛宫的送来帮忙写文书的侍女,是刚入宫,还欠缺些规矩。”
说着,秦玉书紧忙说道:“还不快见过皇上。”
那人一惊,急忙跪在地上,惊吓说道:“奴婢阮采芸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夏侯靖沉声说道,眉宇间或多或少有些发沉。
阮采芸闻声,紧忙自地上起来。
今日的她,衣裳换了身七色彩裙,被收拾过的小脸上多了些红润,确如出水芙蓉,年轻貌美。
而最重要的是,发帘似乎已被束起,那双清澈如水的湛蓝之眸,此刻正满怀一种雀跃的凝望着夏侯靖。
望着那双眸,夏侯靖再是有了一瞬的失神,薄唇轻启,多了些动摇。
阮采芸被夏侯靖这一望,即刻红了脸颊,然后小心翼翼说道:“多谢皇上昨夜扶了奴婢,才没摔倒……”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袖中指尖几乎快捻破那袖口。
“已经见过皇上了吗?”秦玉书有些讶异。
“嗯……”阮采芸小声轻应,脸色愈发发烫。
望着她,云若眉心轻动,然后又看了看夏侯靖,倏而想起昨夜马钰说的话。
比慕云若,更适合做皇上女人的人。
说的,是她吗?
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微微轻痛。
恍惚了一下,即刻垂了眼眸,似乎是怕人看出此时那一闪而过的动摇。
而夏侯靖亦是急忙抽离了视线,冷声说道:“起驾,南书房。”
言罢,他便转头走了。
长发在空中撩起,带起了一阵冷漠。
阮采芸见状,揪心的向前挪了几步,然后一张小脸尽是落寞。
云若也同样若有所思。
但是没过片刻,张保却又跑了回来,看来似在和秦玉书交代什么,但去悄然递给云若什么东西。
指尖一捏,摩挲,原是一块刻着“靖”的玉佩。
她记得这是皇上随身带在身边的。
如此,便是让她来保管它,就像是保管他一样。
玉佩上的余温尚在,暖暖的,沁入心间。
云若不禁低眉淡笑,扯出了一抹淡柔。
但同时,也夹杂了一份更加明确的凝重。
她是了解夏侯靖的,或许在他的心中似在强调着什么以避免动摇那般。
望她,是多想了。
然如此送玉一景,似乎是被采芸看到,清秀的小脸上,不
知不觉多了些小小的委屈与失落……还有一抹,连本人都没发觉的,嫉妒。
不远处,朱兰等人似在偷看,虽是看个一知片解,但至少看出阮采芸与皇上直接的相识。
朱兰眸子一动,心情甚是愉悦。
而站在她身边不愿,正靠在墙边被迫与他们一同偷听的马钰,则不由侧眸看向那方的慕云若,完全看不出在琢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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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是观星台最忙碌的时候。
星官每夜都要在观星台,将星象一一记录,若有异动,便需即使记录在案,交予皇上过目。
不过幸好,今日没有大事,只不过是被云雾所遮,似乎看不清天上的繁星。
内室里,四处点着亮烛,东西两侧摆放着两张长桌,是供星官们在此处绘制星图所用。
然而比较失衡的是,前面那张桌上坐了许多人,朱兰、李尧、傅舜纷纷围着新来的阮采芸坐。
而那一侧,则只是云若、怜香,还有托着腮光坐在这边完全不干活儿的马钰。
看着马钰也坐云若身边,朱兰自是不悦,于是刻意凑近阮采芸,扬声说道:“明明是个贱民,竟与我们同坐,简直不知廉耻。”
云若闻言,仅是唇角不深不浅的勾动一下,继续干手上的活儿,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她的话。
被直接无视,使得朱兰将嘴巴又嘟了一分,然后转头专心专心看着阮采芸说道:“采芸姐,你是宝瑛宫皇贵妃的人,我看今日皇上似乎与你有识,你是不是会入后宫,接受皇上的宠幸?”
一言即落,屋中似乎安静了许多,连正写东西的云若亦顿住了笔尖。
阮采芸手上猛的一僵,惊吓的看向朱兰,窃声道:“这……这又岂敢妄想。”
“怎么不敢想!”朱兰瞬间扬声,“你啊,将来一定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没看今日皇上看到你时候的眼神,那可都是不一样的!”
“怎,怎么会。”阮采芸垂眸羞语,但那样子,更是我见犹怜,便是连李尧和傅舜都不禁多看两眼。
其实,先前他们也是很喜欢那云清的,但一是碍于朱兰不喜欢她,二是因为……云清好若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白莲,傲然一身,有着一股让他们无法驾驭的气息,让他们不敢接近。反倒是这采芸姑娘,更让他们觉得像个想要搂在怀中的人儿。
于是李尧也附和道:“采芸姑娘,我们可以作证,今儿个皇上确实在看你,眼神一下就变了。”
说到此,阮采芸或是也想到了今日皇上让张保递玉之事,悄然看了眼云若,然后有些哀伤的说:“皇上,怕是有心上人……”
“听闻呐,皇上心里爱的女人早就仙逝了,怎么可能再有心上人,就说那近日似乎又得宠的慕家的长女慕云若吧,也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我爹说了,皇上不过是想把慕家一网打尽,这才对那女人好的,皇上心里其实恨透那女人了。呵呵……哎,皇上也够辛苦的,这时候说不定啊,采芸姑娘你一去,还能安抚安抚皇上呢。”
“你们说什么呢——!”怜香闻言,突然就从凳子上窜了起来,憋得满脸通红,“你们这么说话,也不怕咬了舌头!!皇上明明就很——”
“香儿。”云若倏然开口打断,沉了声,警告意味十足。
怜香满脸委屈,狠狠多了脚,然后又坐回原处。
而因着怜香这一起,朱兰似乎就来了劲,突然站起走到怜香身边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和我大呼小叫,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可是堂堂户部侍郎的!而且,我们就是说那废后了,怎么样!”
说着,憋了一天火气的朱兰终于受不住,上去就要将怜香拽起。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腕子便被倏然抓住,生生截断了她的粗鲁之举。
朱兰一怔,转头看竟是突然起身护住了怜香的云清。
且见她冷漠的看着朱兰,指尖用力,随后将她一把甩开,淡淡道:“够了。”
仅仅两字,倏然带了一阵冰冷的慑然,那股突然掀起的威严,霎时使得朱兰怔在了原处,嘴上一张一翕,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连怜香都因为这常年内敛的主子,倏而有些焦躁而感到讶异。
半响,云若终是稍稍冷静了些许,遂拿起自己绘制好的星图,道:“我的做好了,各位请继续。”
言罢,她便转身带着怜香离开了此处,长发绕过一个弧,清幽的荡在身后。
但是那份慑然的气息,哪怕是她离开,都无法从这房间里消散而去。
此时,马钰亦看向云若的背影,深思什么,唇角一勾,急忙跟了出去,道:“云清,等我!”
见马钰也跟着云若走来,朱兰狼狈站在原地,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随即因着颜面尽失而火冒三丈的她狠狠跺了脚,大喊:“云清,你——!你这个贱民!!我跟你势不两立!!”
阮采芸见状,一直沉默不语,湛蓝的眼中浮动着些些狐疑,无辜的神情中,不经意闪过一丝淡淡的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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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方,出了内室的云若令怜香先回了房,自己则一个人赶去了观台。
双手撑在扶栏上,闭着眼眸尽可能的使自己平静。
夜风凛凛,将她长发扬动的猎猎飞舞。
她摇摇头,随即将脸埋在了横趴在栏上的手臂中。
心里,第一次,如此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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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靖,如果我死,你会陪我一起死吗?
心里,第一次,如此焦躁。
明明从来不会在意他人言语,今日,竟与一个少不经事的孩子幼稚的斗了嘴。
还真是狼狈绪。
可是,那几句不经意的话,却如刺针一样点点扎入心间患。
如何才能像过去一样不去想,如何才能像过去一样不在意。
原来情与爱,真的会成为击溃慕云若的唯一的弱点吗?
可悲,可笑。
云若闭上眼,指尖缓缓攥起成拳。
这时马钰也跟着上来,见到云若独自一人,他亦踏着淡淡的步伐来到云若身边,反靠在栏旁,侧着眼眸毫不避讳的看着云若,长发亦随着夜风轻轻撩起。
半响,马钰在她身边,懒懒开口:“呐,需要我安抚你吗?”
而这一次,言语中似乎多了些认真。
云若倏然睁开眼眸,看了眼马钰那有些看不透彻的眸子,云若不禁眯动了一下眼,第一次极其认真的回答马钰的调侃:“慕云若是火,聪明人,万万不要引火烧身。”
云若言罢,便转身准备回去。
身后马钰却倏然又开了口:“慕云若。火,也是会烫伤自己的。况且在我看来……”马钰眯着眼笑笑,“慕云若,似乎也不是火。”
云若长长舒口气,稍稍沉寂了几许,侧眸看向马钰,倏然眯眼说道:“马公子,你究竟何许人也?”
马钰微怔,随后又是无邪一笑,“不就是内阁大学士不成器的犬子嘛。”
云若动了动眸,遂落下淡漠一笑。
如此这不成器的犬子,还真是让人心生畏惧呢。
云若轻舒口气,不再多言,这一次真的转身离开。
马钰借着夜风,洒脱的用指尖顺过鬓角飞起的发丝,抿抿唇,道:“还真是个敏锐的女人。”
他说罢,便从栏上用力挺过身,随着云若去了。
然才走了两步,马钰却倏而停下,看了看前方,发现云若似乎也停在了原地,侧身望去,发现此时阮采芸正站在云若面前,低垂着头,不知想说什么。
云若轻蹙眉心,问道:“你……有事找我?”
阮采芸微愣,揪着衣袖的手愈发用力,一副快哭的样子。
然就在这一刻,阮采芸倏然垂下头,散发盖住了她的前脸,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
云若刚欲追问,便听阮采芸倏然用了一种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声音,冷冷说道:“我知道你也喜欢皇上,但皇上会爱的人是我。”
云若眼瞳蓦地一缩,沉下了视线。
而阮采芸说完,瞬间又回到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然后慌慌张张的往回跑了。
云若望着她身影,眼神愈发变深。
此时马钰悠哉而来,唇角动了动,道:“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云若忽的哼动一声,一言不发的继续前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视线还是忍不住轻轻扫过阮采芸跑过的方向,心绪稍稍多了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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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宝瑛宫。
徐夙瑛在听完高旬报完今日阮采芸在观星台的情况后,弯弯的眉角下,悄然扬起一丝笑意。
慕云若,终归还是因阮采芸的到来而动摇了,哪怕只有一点,都可能变成这个女人致命的弱点。
“派人和采芸说了吗?晚上让她回宝瑛宫居住。”
“回娘娘的话,已经派人去了。只是……”高旬不解,“既然是去观星台做事,为甚中途又要回宝瑛宫呢?”
徐夙瑛合上手上看着的一个打点的册子,笑而不语,仿佛已然安排了什么很有趣的事。
半响,忽听外面传来侍女急匆匆的脚步声,只听徐夙瑛悄然扬了唇,道了一声:“来了。”
高旬疑惑,看向门的那边,只听外面侍女低声说道:“娘娘,皇上来寻问公主殿下回皇陵的事,已然在来宝瑛宫的路上了。”
“知道了,下去吧。”徐夙瑛微微一笑,看了眼一旁高旬。
高旬恍然大悟,亦与徐夙瑛一样露出了一丝冰冷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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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夜风凛凛。
一日在不停的商讨中就这样过去的夏侯靖,终于得了些空闲去宝瑛宫询问下文荣的事。
不知怎的,自在观星台见过那叫阮采芸的女人后,自己的头就一直在疼,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袋里不停作祟。
是因为那双眼睛吗?那双酷似青莲的眼睛。
或许因着突然回忆起青莲,导致自己许久前不曾犯过的旧疾又出。
夏侯靖轻轻拧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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