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睿即刻停了步子,凝神屏息,沉默着看向那无比黑暗,毫无光亮的前方。
琦阳也停了步,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席上她的心,于是也不再笑,而是小心翼翼对着里面低喊:“丹含……邪鹰,你们——”
便在这时,一个粗重的喘息声自不远处传来,还有一个极其不稳的脚步声。
很快,便见到满身是血的丹含踉跄摔倒,刚刚好跌在琦阳的脚下,双瞳扩大,惊恐的看着里面,却是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
琦阳被他这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即刻向后退了半步,忽感一种极度的冷摄从里面渐渐散出。
琦阳心口一紧,一把弯身捉住还在发颤的丹含的衣襟道:“给我镇定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邪鹰他们人呢!让你们杀的人呢!”
丹含晃了下身子,似是这才回了意识,他恍惚的回头看向琦阳,“没……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我,我是想杀那个人来着,可是,可是……”
琦阳拧眉,“可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杀……杀不了……”丹含隐约而道。
“一个用卑鄙手段害死萨翎羽的人,有什么可杀不了的,难不成——”
“不,不对!这个人,不是萨翎羽可以比的!”丹含突然开口,紧抓着琦阳的手臂,不停摇着头。
琦阳一时怔住,完全没有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一把丢下这个没出息的丹含,扬起兵器便欲向前。
就在这时,一个安静而又沉稳的脚步声渐渐从里面传来,再一次的打断了琦阳的步子。
丹含闻声,二话不说便向后跑了好几步。
琦阳虽然不动,可是这心也被丹含那一阵仓皇搅的凌乱不已,于是压下眸想要将里面的事看清楚。
一步,两步,三步……
均是那赤。裸的双足踩在地上的声音,温雅且不急不躁。
然,此人未出,却显示两个已经失去意识的人被重重丢出,狼狈的摔在了琦阳脚下。
琦阳双瞳一缩,捏着兵器的手也渐渐冒出来汗。
她屏住呼吸看向前方,尽可能保持着自己的不发僵,可是……可是她确实是第一次感到这么让人压迫的气息,果然是如丹含所言,这股气息,要比萨翎羽来的震慑的太多太多,因为这股气息,根本不像是西陵王的气息,而是帝王气息,且比他们如今西陵的王上,还要让人压迫。
慢慢的,外面透入的微光,将这边照亮。
里面之人,已经渐渐可以看清。
当身影逐渐映入到琦阳眼帘的时候,她冷不丁心上一紧,不由自主的向后又退开半步,而这样的举动,却是毫无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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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之人,浑身被白布松松懒懒缠着,连脸都被缠着,仅透着一只眸子,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长发散在身后,冷冷垂动。
他似乎看到了琦阳。
琦阳一惊,即刻握住手上的兵器,“你,你——”
琦阳咬牙,终于恍神,即刻举着兵器向他冲去。
然而就在落刀的一瞬,却发现自己砍了一个空,那人不知何时已经安静的向前走去,便是连最后的视线都没有留给琦阳。
那一瞬,琦阳愣住了,因为身为西陵龙炎殿的第二正王,谁人不是对她又惊又怕。
而……而个人,似乎是觉得对她,连动手的必要都没有……
“怎么会……”琦阳心中大感震惊,怒意席上,倔强的眸子霎时迸出了利光,而后大喊一声,便自后跃起,旋转半周,眼看就向着那人砍去。
然而就在这一瞬,那人却非常迅捷的回身微转,从容镇定的只手便顺着琦阳的手臂,捏住了她的腕子,仅是一瞬间,琦阳便被扯下,狠狠摔在了地上,而自己手上的刀反而用力扎在了自己脸庞右侧,其上还倒映着此时琦阳的再度震惊。
实力,实力怎么会……相差这么远,这个人……这个人究竟是谁?
琦阳躺在地上,怔然望着那压着刀,撑在自己身上,正冷冷看着自己的人,那只独独露出的黑眸,仿若地狱里最可怖的沼泽。
刀刃的冰冷,切身感到,那种一败涂地的感觉,更是让她心中仿若刀割。
终于,琦阳用力咬了下牙,索性伸长了脖子,愤愤看着眼前人道:“既然输了,随你处置,要是生气,要杀便杀!”
眼前人漠然看着琦阳半晌,便是在琦阳以为自己真的马上要丧命,甚至都已经紧闭了双眼等待那一刻的时候,却有一声轻声传出。
琦阳一怔,缓缓抬开眼眸,结果看见那先前还布满杀意的人已经撑着她的刀起来了,用力一抽,而后将刀还给了她,洒脱不羁,也有着居高临下的威严,而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写着的杀意,此刻也好像被他安静收敛。
“真是……固执。”那人开口,声音低沉浑厚,充满了磁性,稍稍露出的唇角,扬起一丝浅淡的弧。
琦阳彻底正在了那里,脑中先是一片空白,可随即却发现,自己竟然被那不经意的一笑引去了全部注意,甚至……心里的某处,也有着一种奇异的感觉。
“你……是谁,叫什么……”见他欲转身,琦阳突然开口,然后撑起身子看向他,忽而觉得这么问不大妥当,于是又压低声音补充道,“我们西陵人,愿赌服输,强者为尊,既然我败给你,你至少让我知道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话,仅是安静看了她一眼。
然就在这时,殿外却突然先他一步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靖,本王等你很久了。”
拓跋泽自殿外迈入,亲自将衣裳送来。
靖倏缓缓抬眸,似乎脑海中早有了该做什么的意识,也大致知道眼前这些人究竟是谁,遂只手将其拿过,双手微展,便将那黑色的锦衣套在了身上,用力一系,然后利索的穿在身上,低声冷语:“谢谢。”
他仍旧不甚靠近泽,对他说话的语气依旧冰冰冷冷。
泽淡缓一笑,并不焦躁,他知道,尽管夏侯靖已经被新的意识控制,可是他的情绪,他的一举一动还有习惯,都会被过去的夏侯靖所影响,当然,还有记忆。
但是,过去的一切,对这个新的靖来说,记得,却模糊,唯一清晰的是,来自夏侯靖脑海中一切的学识,经验,王者的气度,而支配这一切的,便是这个新的靖。
靖还是靖,却也不再是靖。
所以,他不是夏侯靖,而仅仅是靖,是西陵的王。
拓跋泽双手环胸侧立门旁,唇角勾勒了稍许的弧,单手对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靖轻动眸,转过身看向外面已经聚集的上万西陵兵卫,半晌,冷语:“可以吗?”
拓跋泽微笑,“非靖,不能胜任之。晚些,你想问的问题,本王,会一一回答。”
靖沉默,冷声而道:“那便,劳烦了。”
言罢,他冷冷收回视线迈开步子向着外面走去,而后静静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
那一霎,所有的人都怔然的望着这方,许是在想着在短短的时间内,究竟出现了怎样的变革。
靖傲然看着所有人,轻轻将右手向旁边摊开,似在唤着什么人,而后轻侧头,淡漠一笑。
那一笑,是对着琦阳的,琦阳心中霎时一紧,竟是有些怔然,而后突然明白过来,她先是看了看已经没有意识的那几个王尊,长叹口气,咬咬唇,随后一步两步上前,紧紧握住了靖的手,而后单膝跪地,低喊:“琦阳,拜见王首,此后宣誓效忠,至死不变!”
那一瞬,靖的唇角稍稍勾了一下,手上稍一用力,便将琦阳揽在了怀中。
这一个动作,始料未及,琦阳心头猛的一跳,就这样趴伏在了靖的胸前,而这样的举动,却是她一生第一次经历,这样接近一个男子,也是第一次,于是她有些发僵,只能轻扬头,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这第一次见到的,便让自己如此佩服的男人。
众人忽然间明白了,大惊,而后上万人大声齐呼:“新王,新王,新王——!”
那几声,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靖依旧噙着一丝冷漠的笑,左手指间缓缓勾到了脸上重重包裹的白布,突然间用力将其扯开。
阴云渐渐浮过,恰在这一瞬遮挡了一切的光芒,而那白布之下,那先前的冷峻之颜,已经笼上了一层亦正亦邪的寒意,略微上扬的狭长双眸中,那漆黑的深瞳里,偶尔会缭绕一缕冰蓝的幽光,鼻梁高挺如刀刻,双唇更添了些凉薄,而在他的右脸上,已被纹上了龙炎殿王首的黑龙印纹,那黑龙威严邪肆,如此时的他那般,残酷而冰冷的望着眼前所有的一切。
当那白布完全被扯开之际,只见他将其横手冷冷丢开,于是在空中肆虐飞开,也连同他身后那披散的墨色长发一样,带起一种几乎会将一切都吞噬殆尽的动荡。
而西陵对强者的渴望,随着靖那最后扬动了一缕残酷的轻笑,骤然被掀起到了顶点。
所有人大喊着“新王”,如野兽般兴奋,对他们来说,无论是谁,只有强者才能让他们信服!
声音鼎沸,淹没了东卫的一切。
拓跋睿缓缓从殿中走出,来到了正在看着夏侯靖的拓跋泽的身边。
泽没看睿,反而是先开了口,满足说道:“睿,这就是君临天下的本能。这个人,自骨子里,便是王者之才,会让人情不自禁的追随于他。”
拓跋泽说着眸子轻轻瞥向了被靖拥在怀中,惊讶,也有些羞涩的琦阳,“这不是,很有意思吗?”拓跋泽淡淡一笑,转身离开了此处,将这最为震慑的一幕完全交给了靖。
拓跋睿心中隐隐发痛,他看向眼前之人,俊脸上透出复杂的情绪。
是啊,这个人君临天下的本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靖啊……
你可知,你那曾经会让所有人为之向往的光芒,已经……
消失不见了。
【191】越合王都:这个职,慕云若要了!
去往越合的路上,云若的心口总是时而抽痛着。坐在马车上,时而心不在焉的望着外面发呆。
夏侯伊因为也是要进越合,遂与云若同路,他时而看向云若,失神,却不知要说什么,而后仅是探出手,轻轻将那修长的五指放于云若发上,轻揉,依旧是像过去一样。
云若微微动了唇角,没有拒绝,因着今日的慕云若虽或许已经变得不再与过去相同,可是对王爷的这份自心底如亲人般的依赖,却从未消失。
或许,王爷是现在的她,唯一能让她想起原先的慕云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的在旁见证者。
不多时,马车驶入越合都城韩阳才。
越合一直以来都不喜战事,外加与西陵东卫皆是盟友,是故外面虽是战乱,但此处却仍是国泰民安。
叫卖声,嬉笑声,敲锣打鼓声,声声传入云若耳中摹。
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云若唇角悄然含笑,想起曾经东卫的皇都也成是这样繁花似锦,她不黯然,也不神伤,只是覆在膝上的指,稍稍攥起,捏动了那雪白的衣料。
忽见一块青石,上面写着“王城”,想来是快到百里君主所在之处。
而就在此刻,一些王都的兵卫忽然携兵器而来,将百姓挡在外围,且将云若一行的车拦住。
“前面就是王城,没有提前上交官文,任何人不允进入!”
马车被这一声大喊惊的急忙停住,随行的岚下了马车,将南雪国的官文交予了兵卫,兵卫见状大惊,急忙行以尊贵之礼,因为夏侯伊声名在外,甚至能与东卫能征善战的帝王夏侯靖齐名,而今一统南雪国的大事早已不胫而走,传遍了大街小巷,便是连越合那些待嫁的女子,都恨不能干脆卷了包袱,跑去南雪国求嫁这位难得一见的枭雄。
这不,听闻竟是夏侯伊亲自前来,一些女眷急忙推开了窗子,拼命的往这边凑来视线,使得夏侯伊轻阖眼眸,不着声色的一把拉上了马车的帘子。
云若看着情景,不由轻声一笑,道:“王爷在越合,很得人心,为何不在此选个女眷娶作妻房,也好共建越合南雪之仪。”
夏侯伊滑下视线,冰冰冷冷看了云若一眼,然后倾下头淡声道:“本王更想建立,东卫南雪之仪。”
琥珀色金眸微动,缭绕着一缕惬意。
云若轻应,却避开视线不做正答,随后望了外面半晌,轻语:“国之礼仪,反反复复,东卫百姓食粮不足,有甚可以更快见到百里君主的方法?”
她自语,视线落在了街边不远处一张布告上,想起方才自己匆匆看了的一眼,而后唇角微勾,径自从马车上走下。
这突然下来,一身英气清凛的女子让倏而便引了所有人注意。
且见她径自穿过那些兵卫来到了布告前,上下看了看一张新帖的布告,指尖捻住边缘,“撕拉”一声便将这告示直接撕下。
众兵卫皆是一惊,目瞪口呆,便是连韩阳街上的百姓也看得瞠目结舌。
这,这哪儿来的人,怎就一进城便把新帖的告示给撕了?!且连手都没抖一下!
云若轻笑,回身望向众人,一把摊开那写着“聘谋”的告示,一字一顿言道:“麻烦代为传达百里君主,这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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